“是你?”

许珊语气不佳,她今天眼睁睁看着同伴受辱,所有感觉都感同身受,自然对易南这个云芳菲的经纪人毫无好感。

易南赶电梯赶得有些费力,他刚从这一层找到了已经在呼呼大睡的徐喻铭,两人一交流,这才知道中间出了大乌龙。

原来徐喻铭一心换掉那个晦气的房间,找了助理草草处理。结果他完全忘记了陆辰良的存在,甚至也忘记了曾经把备用房卡给了对方。

易南大觉不好。按照陆辰良的个性,如果房间里无缘故多出两个女人,他虽不会像徐喻铭似的当场发飙把人赶出来,却会叫别人比被赶出房门更加难堪。

用他最擅长的精神攻击……

许珊见易南半天不按楼层,有些不耐烦起来,“去几楼?”

易南伸手又按亮了刚才灭掉的二十二层按钮,微笑地表达着歉意,“我去二十二层,谢谢。”

他也去二十二?

许珊撇了撇嘴,感觉事情有些古怪。她记得云芳菲住在十二层普通套房,而二十二层只有寥寥几间豪华套房,而按照常理来说,经纪人不是都和明星住在一层,方便处理各种突发事件和阻挡狗仔记者采访什么的吗?

她狐疑而警惕地看了易南一眼,最近剧组里不太平,这个看起来一派正经的经纪人不会就是传说当中深夜犯案的坏人吧。

许珊的手偷偷地伸到背包当中寻找能够防身的工具,时刻准备着要和色狼战斗。

易南似乎察觉到许珊的异样,有些莫名地询问,“怎么了?”

许珊向后退了一步,她的手已经暗暗抓起了女场务前几天送她的防狼喷雾,“你……你明明不住二十二层吧,那你没事去哪里做什么。”

你不是也不住二十二层,怎么你个小姑娘能去我就不能去了。

易南心中嘀咕了几句,面上仍是带着亲切温和的微笑,“我找2212找陆出品谈点事情。”

“你撒谎也不打草稿啊,”许珊嗤笑一声,“2212徐导已经换给我和舒盼住了好不好,现在舒盼就在里面呢。你去找什么陆先生啊,你还找……”

易南听到这话,心中一咯噔,整个人逼近许珊,“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许珊被他这问话弄得一紧张,手里的防狼喷雾登时就从举了起来,“你想怎么样?”

“我、我告诉你,我现在不回去,舒盼马上就会来找我,她、她马上会报警我和你说。”

许珊将喷雾举到自己的面前,拇指已经紧紧篡在了喷头上,几步退到角落做戒备状,“我警告你,不许过来啊。”

易南对许珊的误解和极度戒备的举动苦笑不得,如果他现在再不去找陆辰良,不知道一会儿先去报警的到底会是谁。

“前台弄错了你们的房间了,现在陈小姐和陆出品估计都还不知道。”

“啊?”

许珊的脑回路一时难以消化这句信息巨大的话,她的手不由地一紧,下意识按下了防狼喷雾的喷头。

“我就是为了解释这件事情来的。还有……”

易南的后半句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就看着一股喷雾已经朝着许珊的脸直直直扑了过去。

“啊,我的眼睛——”

许珊的眼睛直接中招,双眼辣得直接在电梯里跳来跳去,心中几乎要骂娘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疼死了我了,疼死我了……你说啥,还有啥?”

易南很无奈,“现在没事了。”

其实从刚才许珊拿出喷雾自卫起,他就很想告诉她一件事情——她似乎把喷雾的头给拿反了。

第10章 你怕我?

舒盼没等来许珊,却等来了徐喻铭预定好的客房服务,开门就迎来了满满一餐车小吃夜宵。

陆辰良对星级酒店的服务效率十分满意,他虽然还不饿,但是这一桌吃食却恰好能派上试戏和试人的双重用场,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他挥手示意舒盼,“准备好的话,你就可以开始了。”

陆辰良的这句话,仿佛是对舒盼的某种审判,她的心跳仿佛骤停了几拍,手心也立刻沁出了一层薄汗。

“有什么问题吗?”

陆辰良见舒盼久久没有动作,语气不善地催促道,“难道你进组前连个面试都没有吗?”

实际上,这并非舒盼第一次得到试戏的机会。每每进这种大制作的剧组,即使是做个替身,也有副导演出面对他们做基本的把关。

但以往试戏前,她总能最大程度地酝酿出对代入感,从而大致把握角色表达的要求,可今天脑海中却是一片混沌。

原因无他,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的陆辰良,以及现在的陆辰良。

那时候她的手……舒盼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陆辰良仍旧镂空的领口部分,那小麦色的肤色上还点缀着几滴水珠,昏黄灯光折射下,舒盼的脑子瞬间便轰地一下炸开了朵烟花。

舒盼面色略微有些煞白,不得不开口询问道,“陆先生,能再给我点时间吗?”

换个时间,换个地点,至少让她能把那些对眼前考官的奇怪念想统统赶出脑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紧张得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安放。

陆辰良好似看透她心中的纠结和紧张,他单手提着饮料罐,几步走近她的身边,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怎么,开始紧张了?”

她半夜讨来的试戏机会,不是理所应当比其他白天排着队等自己过目的人做好更充分的准备吗?

无论是针对接下来要试的戏,还是接下来要发生任何事情。

“你是怕了这场戏,还是怕了我?”

舒盼被这个问题惊得大囧,陆辰良的这个问题其实根本就是个陷阱。如果她承认前者,就会沦为一个不合格的自荐者,但一旦她默许后者,那就是妥妥的动机不良啊。

结论就是,她怎么回答都不对。

陆辰良仍是一副戏谑的神情,他步步逼近舒盼,舒盼却根本不知如何应对,只得步步后退,身子僵着直直退到了餐桌前。

她下意识伸出手掌,将五指紧扣在玻璃餐桌的边缘,佯装镇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是怕……”

陆辰良不以为意的点点头,他提起易拉罐,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饮料,喉结耸动之间勾勒出一抹近乎诱惑的弧线。

“既然如此——”

陆辰良倾下身子,整个人却只险险停在舒盼的眼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诡异,舒盼的手还死死撑着桌面,她再度别过脸,始终不敢再去看陆辰良的眼睛。

生怕一看,就要再度暴露自己的窘迫。

“那就请吧。”陆辰良竟是直接越过了舒盼,将空罐轻放在了餐桌上,“就把它当做和你对戏的人吧。”

舒盼看了一眼易拉罐,又偷瞄了一眼陆辰良。

即使是因为演技不合格被责骂,好像也总比在此刻僵在这个男人的眼前挣扎来得容易。

她现在是个初出茅庐又想入非非的少女,怎么可能演得出来陆辰良要的感觉?

最终,舒盼如获大释地点点头,“好。”

陆辰良心中不禁好笑,他仍有些看不懂舒盼的真实意图,不过倒也懒得深究。对他来说,一旦舒盼开始表演,一切就都明白了。

他伸手为舒盼拉出了一张座椅,又在离她不远的另一个位置坐下。

舒盼的脑海中回放着云芳菲的表演,她低垂着脑袋,缓缓坐到位子上。等再抬头对着餐桌的时候,她的眼神已然变了,一遍遍用贪婪的目光扫着食物,最后对着眼前的餐具伸出了的小手。

陆辰良漫不经心地看着舒盼的动作,她用眼神表现商妇的粗鄙和饥饿,虽是个有效的方式,但却有些太公式化。

这只不过是一种长期试镜锻炼出来的本能,算不得一个演员真正的优势和天赋。

他还欲再看,却发现舒盼似乎越过了眼前的筷子,而是选择直接用手去抓——她竟将一份肉菜直接提溜起来,匆匆塞进口中。

这倒是个有些想法的小替身。

舒盼的举动令陆辰良有一丝意外。一般来说,像她这种身形的文替,只替演过斯文秀气的角色,没什么机会演这种戏剧张力要通过夸张肢体动作传达的丑角。

陆辰良的猜想只对了一半,舒盼的确少有过饰演丑角的经验,但在正式做文替之前,她却是从千百个群众演员当中成长起来的,死囚、路人、丫鬟、乞丐,甚至是战场上的尸体也是演过一段时间的。

小人物的喜怒哀乐,正是她平日打杂经验的积累。

舒盼中规中矩地演着,但当她对准第四份小吃狼吞虎咽的时候,陆辰良却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表演。

“陈小姐,你知道自己在演谁吗?”

舒盼的心下一沉,塞到嘴里的包子只嚼了几下,便下意识地吞了下去,嘴边的油渍泛着狼狈的油光,“我在演……”

陆辰良对舒盼的表现并不满意。她现在的这场试戏,和白天对戏余施洛的时候,那种迸发出生命力的演技差了不知道几个等级。

“云芳菲。”

陆辰良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愠怒,“你根本就是在演云芳菲!”

☆~☆~……………………………………

白日的片场,道具组的工作人员来往匆忙。下一场要准备爆破戏份,场务来回招呼群演和一众替身迅速离开埋点的场地,以免被烟火误伤。

片场的角落,许珊顶着一幅宽大的墨镜,无精打采地坐在,而在她的肩头,轻伏着低垂脑袋的舒盼。

女场记抱着一株盆栽快步走着,几步过后却又倒退回来,停留在两人的跟前。

“你们两个今天这是怎么了?”

“呵呵呵呵呵呵。”

许珊忽然对着道具小哥傻笑起来,“没什么,不过就是手残了一下。”

女场记把盆栽放在脚边,凑过来关心许珊,“你说你手怎么了?”

许珊将墨镜往下斜斜地拨了拨,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肿得和一对核桃似的。

“你不是说伤到手了吗,怎么看起来眼睛更严重啊?”女场记一脸见鬼的表情,她昨天帮着发戏服的时候还看到两个女孩在片场活蹦乱跳的,怎么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被成了这幅样子。

她又指了指默不作声的舒盼,“那她呢?是不是因为昨天挨打的那个事情不好意思见人哪。”

舒盼没抬头,她的整张脸都倚在许珊的肩上,用力摇了摇头。

“哎,姐跟你说啊,片场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别藏着了,要是脸上伤口不好受就找医生开药,这还能拿补贴呢。”

女场记一边开解舒盼边绕到另一头,似乎想看清她脸上的伤势。

舒盼本也没有躲的意思,见有人关切自己便大方回应,她抬起头对着场记,只见一对大大的熊猫眼正挂在一张生无可恋的脸上。

“没事。我就是昨天的房间有点不太习惯,没怎么睡着。”

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挺有中气,脸上的巴掌印也消得的差不多了,就是脸色实在不好看,青白色配合上那对超级熊猫眼,让人看着心惊肉跳。

“被那色狼的谣言吓得吧?”女场记摇摇头,伸手抱起盆栽,又匆匆补充了一句,“你们以后别瞎听司机说话了,我们剧组人员的人身安全还是可以保障的嘛,没事别自己吓自己了啊。”

舒盼和许珊一脸苦相地互看对方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半晌,许珊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探了探四周没人,好奇地凑近舒盼耳边,悄声问道,“我昨晚疼得都没顾得上问,你昨晚和陆先生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我上去的时候,你们两个……看起来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