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欢,你轻点啊……我这都够惨了。”

“你还知道疼啊。”

舒盼转过来,正对上陆辰良不善的眼神,“你、你怎么来了?”她吓了一跳,刚才顾着回车上处理伤口,小欢帮她把身上穿得那条累赘的长裙都提了上来,现在看过来,估计就和一条短到不能再短的迷你裙差不多。在陆辰良面前露腿又露脚。

简直太羞耻了……

舒盼也顾不上疼,赶紧把脚从座位上缩回来,紧紧用双手护住,“别看了,就伤到了一点点。小欢帮我涂个药就好了。”这话才刚说完,就看到助理小欢已经不争气地打开了车门,她边开车门边道,“那个什么,易先生叫我出去一下,我去去就回来。盼盼姐,你等着我啊。”

舒盼伸手过去挽留小欢,至少别在这个时候留下自己和陆辰良单独相处啊。小欢只得用眼神对舒盼致以抱歉,她早就察言观色看出来陆辰良对舒盼的心思,才不敢在这种时候留下来做电灯泡。

车门猛地一声关上,舒盼的手在空中无力地挥舞了两下。

陆辰良的手上还拿着红药水和棉签,他挑眉示意舒盼将放在脚上遮挡的手拿开,“坐好。我帮你涂药。”

舒盼摇摇头,她把双脚挡得更严实了,自从住进陆家之后她对陆辰良取向的洞察力已经进步了不少,联系之前在片场被他盯着在脚的经历,推测出来这人很可能是个足控!

在足控面前露脚,四舍五入一下,不就等于在男人醉酒后脱衣服吗?赤果果的勾引啊。

陆辰良开始不耐烦了,“拿开。”

舒盼往后又缩了缩,活像一只被猎人逼到角落的无助小动物,她继续猛摇头,“我不要。”

陆辰良对她极力的反抗感觉到不可思议,一脸荒唐地道,“你在怕什么?外面还站着这么多人等你出去,我还能在这里把你怎么样吗?”

他这话说得还挺有道理的。可舒盼又考虑了一下,她也不傻,虽然现在是不能,回家就不好说了。再加上陆辰良的冤家还在新西兰生死未卜,一个为情所苦的男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我、我知道你有一点喜欢我的脚。所以说,我光脚的时候会尽量和你保持距离,以免这个,云小姐回来不开心。”

陆辰良这次有些动怒了,“我要告诉你几遍。云芳菲不是我女朋友。”

“前……”

“也不是前女友。”

陆辰良俯身过去,将舒盼困在车厢的一角,“你能把自己的想象力用在应该用的地方吗?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媒体写那些故事从头到尾,根本就都不存在。”

舒盼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对啊。如果这些你都没有和云芳菲做过,那为什么对我……”

她并非感受不到陆辰良对她的特殊待遇。可多次纠结以后,舒盼得出来的结论统共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她长得像云芳菲,而陆辰良又对云芳菲用情很深,以至于对她这个替身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可如今忽然间被他亲自推翻了这个说法,那陆辰良对自己的种种,不就彻底说不清了吗?

陆辰良的语气中带着戏谑,“再问下去,你希望得到什么答案?”

舒盼不愿意继续往下深想,生怕得到那个让自己无法承担的答案,“我、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可我现在想说。你确定不听吗?”

陆辰良的目光深邃,他修长的手指略过舒盼的脸颊,他的身子微微前倾,抚上舒盼的后脑勺,稍微一用力揽到自己的面前,漂亮的薄唇轻轻覆上她的唇瓣。

舒盼脑内一片空白,唇上那种冰凉而柔软的触感,及其男人轻缓的呼吸声,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切。真到足以让她彻底当机,无论是墨色车窗外被保安拦截在外的记者,还是走在车边上的孟开和小欢,或者是那些场外疯狂舞动的应援荧光牌,仿佛全部都定住了。

整整一分钟内,全世界,只剩下陆辰良这个绵长而细腻的吻,还在继续着。

舒盼的脑子渐渐清醒过来,她立刻站起来要挣脱这场突袭,却忘记了自己还在狭小的车厢内,一下就撞上了车顶,索性陆辰良反应及时,放在她后脑勺上的手游移上去,又替她挡了一下。

这一下撞得太过结实,加上两个人同时的动作,整辆保姆车都被弄得一震。正站在车外的孟开和小欢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一眼车子,这是……什么情况?

车内的舒盼也是一惊,她赶紧把陆辰良的手抓过来,“是不是撞得很疼,怎么每次我犯傻结果都是你受罪啊?”

陆辰良也是无可奈何,他看着舒盼将自己的右手捧着,苦恼地翻来翻去查看,那紧张的样子居然比刚才接吻的时候还有意思。或许是感觉到陆辰良那种看戏的眼神,舒盼反应过来,赶紧松开了陆辰良的手。

“现在,你是要我用手帮你上药,还是继续用嘴讨论这个话题?”

舒盼看向陆辰良幸灾乐祸的眼神,真是搞不懂刚才那个吻的含义。如果那个吻是陆辰良对自己有点好感的确认,那这个好感能达到什么程度,能达到让她这样压着债,即将失业,什么都没有的人,去奋不顾身地谈一场恋爱吗?如果不是,那陆辰良又何必特意澄清了他和云芳菲的关系呢?

这表现得一点都不像他。

她叹了一口气,与其知道陆辰良对她有一点好感,然后天天去计算这种好感有多少,甚至滋生希望得到更多喜欢的妄想,还真还不如不知道来得痛快呢。

舒盼决定暂时妥协,“那你帮我上药吧。”

陆辰良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他没有继续进攻的意思,只是半蹲下来,伸手向着舒盼的右脚,“抬高。”

舒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乖乖任由陆辰良将她的脚腕抬起,倚在他的手上,陆辰良转过伤口,粗略看来,他面前白皙匀称的右脚背上有几道三四厘米左右的伤痕,道道渗着血丝,交错红肿,看起来触目惊心。

“到底怎么回事?”

比起伤口的疼痛,舒盼似乎更怕继续遭到陆辰良的精神攻击,她舔了舔干瘪的嘴唇,终于开始讲述刚才宣传会的遭遇。

第39章 因果循环

半个小时前,舒盼和一众《明凝传》的主创现身A市某会场。导演徐喻铭控场, 整个宣传会气氛热烈, 不少喜欢主演的粉丝到场应援。只可惜主演却未为到齐, 包括云芳菲这个女主演在内, 只来了三个主演角色, 连一向活跃在宣传第一线的余施洛都没有到场。

余施洛不用说肯定是为了躲她, 自从上次爆料未果,反被杜攸将了一军之后,她就一直致力于撇清和云芳菲的关系。至于其他的演员,大部分都在赶新通告, 有心的没空,有空的又和徐喻铭气场不和,所以根本没来。像这种有陆辰良熟人却又不算太大的场面, 正适合舒盼小试牛刀, 在这里主动作为云芳菲发言。

话筒轮到徐喻铭的手边, 舒盼正坐在他边上,按照以往云芳菲的个性基本不会单独在现场和粉丝记者互动, 但破天荒一般,这一次,她却稳稳地接过了徐喻铭递过来的话筒。徐喻铭有些意外,但心里更多的期待的,却是戏外看戏的乐趣。

虽然易南此前和他交待过一二,但要这位冷美人亲自对公众承认在脸上动刀子这件事情,估计场面会有点意思。

舒盼回看了一眼徐喻铭, 这人和陆辰良绝对是好基友无误。

那种喜怒不行于色,但眼睛里满满都是玩笑的意味,他简直和陆辰良是一对黑心搭档。舒盼清了清嗓子,笑对满场的记者道,“我是云芳菲,很高兴和见面。我在这次《明凝传》中饰演南宫凝,也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个人比较满意的一个角色……”

她想要集中在电视剧宣传上的努力很快就被记者搅乱了,一进入提问环节,前排的一位男记者便问出了那个快被问烂了的话题。

“云小姐,请问你对外界盛传这三个月为情伤前往国外整容的事情,是怎么看的呢?”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这个开场还真是中规中矩。徐喻铭面带微笑,抿了一口矿泉水,继续看戏。

舒盼的握紧了话筒,只觉得手上好像摸着个定时的手榴弹,巴不得立刻扔出去砸中所有对这个话题纠缠不休的人。怎么看,她还能怎么看,总不能就告诉你们:云芳菲有没有情伤她不知道,但是肯定没空整容,因为她还被不法份子挟持着,等待警方救援呢。

索性这个问题,舒盼之前已经和陆辰良排演过无数次,所以她轻车熟路。看着不远处正紧张等待着自己答案的易南,舒盼张口就道,“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最近,在我身上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化,而这个变化,我相信大家已经都看出来了。”

承认了,云芳菲这是直接承认整容了呀!

外围的粉丝因为舒盼的这句确认而情绪激动起来,易南却深以为意地点点头,这丫头不愧是陆辰良亲自带的,那些上镜时候的坏习惯这才几天就全部改掉了,官话也说得漂亮。

继男记者之后,又一位记者扑上来点火,“我记得您一向对自己的五官很自信,是什么促使您做出这么大的改变?”

徐喻铭脑子缓了几秒,他国语水平十分普通,但也听得出来这又是一道送分题。说穿了,还是打着弯,在追查云芳菲是不是为了陆辰良整容。

舒盼非常诚恳地道,“我一直觉得改变并不是一件坏事。至于最大的原因,应该是希望自己接下来能以更好的状态,出现在像《明凝传》这样优秀的作品当中。同时我也期待和徐导的下一次合作能够有更大的突破。”

她现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绕回主题的机会。这几天陆辰良教出来最大的成果,就是让舒盼学会了要在公众场合时不时夸奖一下参演作品以及合作导演,这是他个人身为导演的经验之谈——为作品所用的绯闻热度,才是出品和导演乐于看到的宣传效果。

徐喻铭这次听出了点门道,怎么这次云芳菲讲得话听起来都这么顺耳,这套路好像不太对啊。

在他的印象里,以往云芳菲虽然也惯会讲话,但基本套路都是先我行我素地和秀一波自己和陆辰良的恩爱,然后才对切入正题。现在一点都不说陆辰良了,反而让他感觉很异常。徐喻铭略带疑惑地仔细看了看云芳菲的脸,她的相貌在同类女星当中本就颇具竞争力,这次改动之后,不仅没有失去特点反而更增添了一种清纯质朴的亲和力。难道这是真要为了陆辰良转型?

舒盼笑着放下话筒,她被徐喻铭探求八卦的目光盯着,一丝一毫不敢松懈,生怕被他看出些什么端倪。

但陆辰良却猜对了一点,那就是表扬作品的话总是对徐喻铭无比受用,他倒也懒得去细想眼前这位‘云芳菲’的变化到底是为了什么,立刻就挺身来为她救场,顺着这句话便又牢牢抓回了宣传主题,还顺便提了提自己要回香港的事情,坐在他右手边的女二号于潇潇十分配合地用带着口音的国语搭腔。

虽然在场不少人仍对云芳菲集中火力,但眼看人家云芳菲一点都没有要提陆辰良的意思,也都纷纷觉得兴趣索然。这倒让在场不少的粉丝也感觉十分古怪,因为按照云芳菲之前说话的惯性,不可能每一个话题都撇开陆辰良,可偏偏就在被拍到同居照片的后几天,却彻底不提他了。这到底是两人情感的大起,还是大落?

这种不安的猜测一直到了主演和粉丝互动的环节才彻底爆发出来,他们高喊着云芳菲名字,而手上举着的满是着云芳菲和陆辰良cp的应援荧光牌。而最神奇的是,其中居然还混杂了不少应援陆辰良的牌子。舒盼暗暗在心中想着,原来陆辰良在圈子里受欢迎的程度不比一般的小生差呀,要是再早个几年投入一部自导自演自产的片子,现在不知道该是火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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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狭小黑暗的房间内,一个长发女人正愣愣地看向屏幕,她身形单薄,只穿着一间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在模糊的光线照应下,仍能看清她那张和舒盼相似的面容上已垂着两行清泪,纤细的双手随着十指篡紧而愈发惨白。

她恨恨地低喃道,“陆辰良,你下得这一步好棋。连这最后的退路都不留给我,真是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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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南看互动的时间差不多了,他从背后绕上来想提醒舒盼。他倒是想紧紧贴着这丫头,就怕紧张得太过容易影响舒盼本来还顺当的发挥。站在后面的徐喻铭拉了一下易南,他已经是结束工作的状态了,现在是艺人的秀场,终于可以放心八卦了,他毫不忌讳地问道,“你们瞒得挺厉害啊。”

易南心中警铃大作,“徐导,这是什么话。”

徐喻铭笑得别有深意,“你和我说实话,阿良不会真被云芳菲搞定了吧?”他太了解陆辰良了,假的传闻无论多少遍陆辰良都不在乎,但一旦真起来,却宁愿别人一句都不提了。

易南松了口气,这才知道徐喻铭说得并不是舒盼哪里露陷,他故意调侃道,“难说。”他们两人都曾在香港扎根,也算缘分匪浅。工作之余聊起来也气氛轻松,哪知道就在两人谈话的这个当口,前面的舒盼却出了岔子。

舒盼正低头投入地模仿着云芳菲签字。她这几天在陆辰良的指导下苦练字迹,这会儿终于有了个能施展的地方,当然不能轻易放过。因此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边上一名男粉丝明显情绪不太对,这人在向于潇潇要过签名之后,居然也没伸手拿回来,只站在原地紧紧地盯着舒盼。

舒盼偶然抬头,看见男粉丝正锁定了自己,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反而傻傻地开口,“你也要一张我的吗?”

易南见情况不对,赶紧冲上前去,可仍是慢了一步。只听得一声闷响,那名行动诡异的男粉丝已经飞身越过了签名桌,将迎面亲切询问他的舒盼给扑倒在地。

舒盼手上的签字笔吓得都掉了,她对男粉丝这突如其来的撞击简直毫无防备,直被撞到签字桌后半米多远,右脚一侧在地上猛地刮擦了几下,她还来不及去感觉痛,就发现了更可怕的情况——她从腰部以下,都已经被那人用一只手紧紧地抱住了,而那一只手还在扑腾着向她的上身袭来。

现场一阵混乱嘈杂,可舒盼还隐约听得清那个男人从牙缝间断断续续挤出的质问:“你、你怎么能为了别人整容?我不信,我不信,我要看你的脸……”

真是天道好轮回,刚刚用完云芳菲的名字闯祸,现在云芳菲的粉丝就要替她讨回来了!

舒盼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她费力地抽出左手,死死地架开了那支朝自己脸蛋伸过来的贼手,那人仗着一股狠劲儿依旧死命挣扎着,松了锁住舒盼下半身的一只手,直拼着就要爬上来摸她的脸。舒盼顺势脱身,她反手抓住男人的手腕,朝他的脉门上狠掐了一下,紧接着又抬起左脚,重重朝这人胸上踹了下去。

这一脚用的力道可不小,直踹得舒盼脚上的那双金闪闪的高跟鞋都飞了出去。

这十几秒的功夫,易南先冲到了舒盼的面前,伸手拉开了闹事的男粉丝。随后保安和各路员工都赶到,直接就将那人给扣了下来。舒盼已经完全傻了,她瞪着眼,表情痛苦而愤怒,身体却还保持着与人搏斗的姿势,易南摇了摇她的肩膀,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芳菲,你还能走吗?”

徐喻铭也蹲在舒盼的边上,见她如此狼狈,赶紧将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云小姐,你还好吗?”

舒盼听得两人重叠起来唤的这一声,脑子才慢慢有了点反应,她结结巴巴地道,“鞋、鞋……”

“你说什么?”

“帮我、帮我把赞助的鞋子,给、给捡回来。”

第40章 机场送别

陆辰良将舒盼的脚轻轻地放在座位上,“说完了?”

舒盼老实地点点头, “嗯。我的右脚是蹭到地上的弄得。不过飞出去的鞋子没坏, 徐导帮我捡回来了。”

“你还顾得上鞋子?”

“我……”舒盼看着地上那对闪闪发亮的高跟鞋, 泄气地道, “你不是提醒我所有的赞助品都要保存完整还回去吗, 不然就要自己掏钱买下来, 我哪里有钱买啊。”

陆辰良摇摇头,忽然带着笑意反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难怪刚才徐喻铭一直用很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他八成是以为自己的公司情况很不乐观,以至于连艺人的一双鞋子都这么斤斤计较。

舒盼很不理解, “有什么好笑的?”

陆辰良却越发止不住笑意,“不好笑。”

舒盼越是拦着,对面这个平素里清冷到不行的男人就越是笑得开心, 她带着也有些莫名地想笑, 结果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笑了起来, 越笑越觉得好笑。她也真是不知道当时怎么就一时脑抽,这么死心眼地要把鞋子捡回来, 结果一路上被徐喻铭用看怪胎的眼神目送。

陆辰良笑了一阵子,他扫了一眼舒盼脚上的伤口,渐渐又收敛了笑意,“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舒盼也不笑了,“那个人会被送去警局,不过易南也说了这种情况估计关几天,也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