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与澜嫔对上,她眼底没有一丝慌张,是啊,她是我捧上去的,我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说出实情,就算说出来,她怀有龙子,也不会有什么事。

这事就此落幕了吗?

深夜,万籁俱寂。

站在自己的小屋里,望着窗外凋落的腊梅,心情异常沉重。

没有想到澜嫔会这般狠心,是这皇后位置的诱惑太大,还是澜嫔本就是这样一个人?

自以为看尽宫中变故,看人心应该有些准头,如今看来,是太过自信吗?

若不然,是什么使得澜嫔变化这么大?

更有深深的疑惑,澜嫔真有那样的狠心去杀一个人,还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姐姐?虽然如嫔常常讥讽于她,虽然澜嫔心存怨气,但相处的那些日子,也没有见到澜嫔有多恨这个姐姐,更何况是下杀手?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可以将孩子托付给她吗?

将外衣脱下放到屏风上,正准备脱下里衣,猛然,我睁大了眼,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屋里的人——刘幕。

“皇,皇上?”我一时不知是先穿衣裳,还是先施礼。

他来这儿做什么?

“傅青华,当年你也是这般帮母后做事的?”刘幕只着了件单薄的锦毛苏缎,眼底不是平常的寒冷,而是阴沉。

“奴婢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我慌忙取下外套穿上。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杀人。”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声音也越来越冰冷:“为了帮澜嫔脱罪,让如嫔做替罪羔羊,还杀人灭口。”

身后是床,我退无可退,只能被迫迎着他睨下的视线:“这事不是奴婢做的。”

“这宫里除了你,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刘幕眯起眼俯视,声音越发绝狠:“不过你的如意算盘只怕要打错了,朕就算再怎么宠幸澜嫔,也不会饶了你的命。相反,这些天,朕会更宠你,让你成为众矢之的。看看让你一心想捧上位置的澜嫔又会如何待你?”

后背冷汗直冒,是因为刘幕声音里的阴狠与厌恶,不过,他方才说了能力?为什么他会认为我一个小小奴婢会有这样的能力?

他是否知道什么?

就在我认为刘幕要离开时,他突然低下了头。

身子全身发僵,我瞪大眼望着这张近在眼前的俊美面庞,脑海一片空白,也断了刚刚萌生的疑问。

刘幕在,在吻我?

只是轻轻的一下触碰,下一刻,他突然推开了我,眼底闪过一丝狼狈与厌恶,望着我的目光充满了痛恨,低咒了声:“该死的。”转身离开。

我呆呆站着片刻,然后抓起桌上的绢帕使劲的擦起嘴,脑海里想起的是那天荣王爷亲我的情景,温柔,珍惜,疼爱…那样的美好,更是我珍贵的回忆,在那一刻,只觉得自己也是被人珍惜的,被人温柔善待的。

如今竟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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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华?”门口传来压抑的愤怒吼声。

绢怕掉落,僵硬的望着站在门口的刘幕,他竟然没有离开。

刘幕寒黑着张脸:“今夜由你侍寝。”

这样的日子连过了十来天,这十天来,皇帝夜夜召我侍寝,不用说,我已然成为后宫的众矢之的。

春天,万物复苏,争奇斗艳。

御花园内。

澜嫔的身材依然玲珑有致,还看不出有身孕的样子,她边赏着花边说:“青华,皇上这般宠你,你真甘愿一辈子做个不出头的奴才?”

“是。”在和妃摔倒事件之后,对澜嫔,多多少少有了些防备,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迷茫,真的能把孩子托付给她吗?

澜嫔明显的不信,但也不再说什么。

此时,宫女在边上说道:“娘娘,和妃娘娘来了。”

望去,果然,和妃在众宫人的拥簇下走来。

一翻行礼后,和妃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又在澜嫔身上溜一圈,嘴角带着笑意,却笑不及眼:“澜嫔妹妹好福气啊,有了青华的帮忙,可说如虎添翼,但不知这翅膀牢不牢靠?”

澜嫔也笑得灿烂:“姐姐说笑了,青华待妹妹亲如姐妹,就像一家人。”说完,她还笑着握过我的手,以示亲密。

我没有拒绝澜嫔的亲密动作,毕竟这个时候,任谁都以为我和澜嫔是一起的,辩解也属无意义。

和妃目光冷了冷,此时,一名宫女过来禀说:“和妃娘娘,柳家小姐过来了。”在她的身后,站着一名约十五六岁的少女,靓丽中透着婉约之美,她落落大方的站着,宫女禀报过后,盈盈施礼:“臣女柳孜见过二位娘娘。”

“柳姑娘是右相大人的掌上千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被人称为京都第一才女。”和妃看着柳孜的目光别有深意。

“臣女哪有这般厉害,是大家的厚爱才给了才女之名。”柳孜谦虚的说。

她就是刘荣要娶的女子?心里不知道是失落还是轻松,皆有之吧。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注视,她也朝我望来,但在这瞬间,我已然移开了目光。

“我们走吧,荣王爷估计也该到了,”和妃瞥了澜嫔眼,不掩得意:“柳姑娘可是未来的荣王妃。今天皇上特地召了柳姑娘进宫玩,晚上则在本宫宫里用膳。妹妹还不知道吧?”

“原来是未来的荣王妃,方才妹妹还在想这是哪家姑娘,怎么长得这般俏丽。”澜嫔顿时脸上挂满了笑容。

被澜嫔这么一夸,柳孜脸微红,却也不扭捏:“柳孜谢娘娘美赞。”

直到和妃和柳孜走远了,澜嫔脸上才显出略微不快的神情。

“娘娘,和妃现在是宫中最大的妃位,大小事自然是由和妃来管,娘娘现在只要安心养胎,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在旁说,和妃所说的话,无非是在告诉澜嫔宫中她最大,就连荣王爷的事,皇上都交待她在负责。

“知道,就是气不过她得意的样子。”澜嫔眼底的怨恨之情更浓:“幸好这段日子皇上也没去她那里。说回来,我也有些日子没见着皇上了。就算皇上宠着你,可你不是说我很像皇上最宠爱的玉妃吗?怎么皇上都不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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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几夜与刘幕的肢体接触,心里不由得排斥,要是澜嫔能留住他…这么一想,便说:“皇上不去娘娘那里,娘娘却可以去皇上那里,不是吗?”

“你以为我没去过,都被拦回来了。”澜嫔颇恼。

“娘娘也可以引皇上来啊。”

澜嫔一愣,“怎么引?”

“女人都是母以子贵的,可见孩子的重要,要是孩子有什么异样,皇上肯定会来看娘娘,到时就凭娘娘的本事了。”这些话已经说得很白。

澜嫔的目光亮了起来。

她是个聪明的人,一点就通,但凡有争宠之心的妃子,都会举一反三,我相信这一翻话足够让她明白怎样使用手段去得到帝王的宠爱,甚至可以卑鄙至极。

想到先前澜嫔所做所为,我不勉担心自己的这些话会起反作用,可后宫中又有哪个女子不是这般活着?为了得到那个唯一男人的宠爱,也为了过上不被欺主的宫人欺负过上好日子,她们无不想尽办法使尽手段来争取皇帝的注意。

刘幕是懂得这个道理的,说到底,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

只希望澜嫔能用以往我所教的留住刘幕,对我来说,不管他去了哪个娘娘的住处,不用我伺寝就行。

傍晚时分,突然下起了雨。

念瑶领着宫人开始在各处掌灯。

我则带着二名宫女整理书房。

“青华姐,听说西戎又来侵犯我朝了。”宫女边整理边说。

西戎是塞外游牧民族,好战,烧杀抢夺,我朝边境深受其害,几百年来,与我朝发生过无数次的战争,我军以胜居多,却也没能将他们彻底消灭。

“皇上应该会派兵去打吧?”另一宫女问。

那宫女摇摇头:“不过我听说荣王爷自请跟随陆将军出战。”陆将军是我朝最为骁勇善战的将军。

我一震,看向那名宫女:“你说什么?”

“我也听别的宫人说的。”

我怔愣着,刘荣要随军出征,是因为我吗?只觉思绪纷乱…

“青华姐,你怎么了?”宫女见我发着呆,关心的问。

我忙摇摇头:“没什么。”

此时,万公公走了进来:“青华姑娘,皇上去景兰宫了,命你随身服侍。”

景兰宫?御花园内和妃的话出现在脑海里‘柳姑娘可是未来的荣王妃。今天皇上特地召了柳姑娘进宫玩,晚上则在本宫宫里用膳。’

刘幕叫我去的意思显而易见。

刘荣肯定也是在的,刘幕叫我去的意思显而易见。

突然间,很恨刘幕,很恨。

细雨如线,淅淅沥沥。天空深处,偶还能见到几个闪雷。

当我进入景兰宫时,正听见交谈着的欢笑声。

所有人像是都没见到我,勿自说笑着,只有柳孜,笑望着我,却又困惑于所有人的反应。

“奴婢见过皇上,荣王爷,和妃娘娘,柳姑娘。”我施完礼,就站于刘幕身后。

刘荣瘦了,清竣的脸上已没有了往日的笑容,就连星眸里的清澈也不在,换上的是一片清冷和落莫。在我站至刘幕身后时,他的身形变得有些僵硬,脸色也微微泛白,却是没朝我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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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幕朝我看来,嘴角挂着笑意,目光却万分薄凉:“青华,你与朕还有皇弟一起长大,情份与别的宫女不一样,这位柳孜姑娘就是右相的千金,二个月后就将是荣王妃,你也上来对皇弟说几句祝福的话吧。”

刘幕是故意的。

做的那些还不够吗?

但我却不得不照他说的做,缓缓施礼:“奴婢祝荣王爷和刘孜姑娘百子千孙,幸福相守到老。”

刘孜羞红了满张脸,难掩喜悦。

刘荣的面色越发的苍白,这个时候,他本该说点什么,却是什么也不说。

他不说,我就不能站起来,只得这般半蹲着。

“荣王爷?”刘孜脸上的羞意褪去,换上一脸的担心:“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般的白?是身体不舒服吗?”

刘幕轻抿着酒杯,冷瞥了我眼,放下酒杯时,竟起来扶起了我,笑着说:“朕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皇弟成亲之后,朕也会纳了青华为妃。”说完,含情脉脉的望着我:“前些日子朕对青华有些误会,可青华依然对朕关怀备至,毫无怨言,真是难得。”

我猛然望向他,刘荣成亲会在二个月后,而那时,也正是玉妃的死祭,他这么一说,无非是要绝了刘荣对我的念头。

果然,刘荣的面色死白一片,但他却突然对我笑了,笑得绝望,甚至还开口:“恭喜你,你的目的终于达到了。”说完,对着刘幕说:“皇兄,臣弟前几日说过要随着陆将军出征,并非戏言,臣弟自生下,便在母后与皇兄的羽翼下成长,母后曾说,一个人只有历经风雨,才能真正成人,臣弟想去战场厉练自己,请皇兄答应了吧。”

所有人的脸色都极为不对,刘孜本是疑惑居多,但这会听到刘荣这么说,面色也变得极为难堪,甚至不知如何是好。

“这事再说吧。”刘幕平静的说。

“臣弟心意已决,不管皇兄怎么说,臣弟也不会松动半毫。”刘荣的声音透着坚决。

刘幕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却不说话。

谁都看得出他生气了。

和妃在听到皇帝要封我为妃时,眼底的盛怒斑斑可见,但这会,也不得不出来当和事老:“王爷,你在说什么糊话啊,皇上就你这么一个弟弟,怎么舍得让你去战场那么危险的地方,还不快对皇上说方才只是你一时心血来潮。”

刘荣站起,跪在刘幕面前,“求皇上成全。”是皇上,而非皇兄。

殿内异常的静谧。

边上的万公公眼神悄悄的在每个人逗溜着,最终停在了我这儿,轻轻叹了口气。

能感受到万公公怜悯的视线,我轻咬下唇,这会,心里不知是对刘荣的歉意居多,还是对刘幕的恐惧居多。

只怕刘幕对我的恨,已然满溢。

我真的活得到那天吗?

雨落大了,风也变大了。

掌灯的宫人不敢走得过慢,只因帝王的脚步实在太快了。

万公公在右边紧紧眼着。而我,忐忑的跟在左侧。每个人连气都不敢多喘一下,深怕遭遇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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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亭,万公公赶紧为刘幕打上伞。

没走几步,刘幕突然停了下来。

就在所有人胆颤心惊之时,刘幕转过身。

‘啪——’巴掌的声音在只有雨声的天地里异常的响亮。

挥上了我的左脸。

力道之大,使我猛的撞上了路边摆放着的花盆。

掉落的油伞连滚出了几米远。从脸上传遍的痛楚让我有片刻的晕沉,头脑更是嗡嗡做响。

豆大的雨水打在身上,颗颗生疼。

我抬头,透过雨幕,看到刘幕愤怒的视线,那般的怨恨冰冷。

雨中的双手紧握了起来,最终,我还是爬起来跪着哀求:“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众宫人都骇然的望着这一眸,没人敢上前说一句。

雨水的冰冷使我全身颤抖,我害怕,恐惧…脑海里转的全是如何才能活下去。

玉妃的死,刘幕恨我。

从小疼爱的弟弟要上战场,刘幕更恨我。

“你早该死了。”刘幕的声音比这冷雨更寒几分。

“皇上,你现在不能杀了奴婢,奴婢一死,王爷必会恨皇上。”颤抖着,我依然咬字清晰,这个时候示弱不会有用,要的是能说进他心里,让他认同的话,否则,只有死路一条:“皇上已经做了这么多,为的不就是断了王爷对奴婢的喜爱吗?再者,皇上也在方才说过一等王爷成亲,皇上就封奴婢为妃,奴婢要是死了,王爷会怎么想?到时,必会知道是皇上做了什么。”

“你敢威胁朕?”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说出实情来。再者,王爷从小被太后和皇上保护着,奴婢倒觉得王爷去战场历练历练是好事,皇上总不能护着王爷一辈子。”那一巴掌使头脑有些发昏,就连雨落的声音似乎也变了样。

此时,万公公在边上低声说:“皇上,奴才觉得青华姑娘说得有理。王爷一旦成亲,就要入朝辅政,朝堂的大人们都是练成精的,历练对王爷有好处,只要在成亲当时赶回就成了。”

我朝万公公投去感激的一眼,心里确有些困惑,为什么万公公会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