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回到宫里时,已然气喘吁吁。

坐在内寝,一直等着小丫的出现,可实在太累,竟睡着了,醒来时,那雪莲株红已然不见,旁边一张纸条‘这雪莲株红我能轻易拿到,昨夜是耍你玩的,让你也尝一下被人玩弄的滋味。——小丫留。’

我哭笑不得,心底倒松了口气,只要那个男人不会有事就好。

吃下他递过的水果,我点点头,笑得依然有些牵强:“挺好吃的。”

“那就多吃些。”

“皇后和水妃那送去了吗?”

刘荣怔了怔,方才喊道:“来人,将这些果子给皇后和水妃送些过去。”

“是。”宫人前去提果子了。

“王爷,后宫的事,你应该让皇后全权处理。”面对刘荣的专宠,我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重,甚至渐渐害怕。

“朕知道,朕以后会改的。”刘荣温柔的笑容黯淡稍许:“你累了吧,快睡吧。”

刘荣总是习惯抱着我睡,他的胸膛很温暖,一如他的微笑给人的感觉,此刻,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很多人总是去选择有感觉的爱情,而非现实的依靠,前者会让人有甜美有满足的感觉,后者,只会空虚寂寞。

“青华,朕要你。”刘荣的手搂上了我的腰。

“王爷,我有些累了。”我推拒着,与他每一次的肌肤相融都让我觉得难堪,内心苦痛。

“朕会轻轻的,很轻很轻。”不容我拒绝,他吻了上来,手伸进了内衣,轻轻揉搓着。

怀了孩子的身体极为敏感,他一碰,几乎就会有感觉,只心里道德的枷锁却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就算再有感觉,身子也是越来越僵硬,越发的抵触。

他撑起身子,深幽目光带着淡淡的哀伤望着我:“为什么?朕对你还不够好吗?要朕怎么做,你才会接受朕?”

心里有了人,还能接受别人吗?对他有不忍,但更多的是现实的考虑,自己和腹中孩子的安危就在这个男人身上。

他再度吻了下来,辗转缠绵,带着他的温柔与哀伤…

(悲催的,一写到这种就卡文——)

再次见到巫臣华禹时,已是夏未。

秋风袭袭,御花园中的他,白衣飘舞,仿如仙人下凡,宫人们看得都痴了。

是啊,这样一个美仑美奂的男子,如何不让世间女子倾心?

有时,我真不明白他进朝廷做什么?刘荣是不可能赐他一官半职的。

跟在右相的身边又能得到什么呢?

“臣见过华妃娘娘。”他朝我行礼,还有模有样。走过身边时,突然塞给我一包东西,慵懒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每天二颗,按时吃。”

是治耳朵的药吗?想到那天的老者,我轻道:“谢谢。”

他嘴角一勾,扬起一个夺目的笑弧。

入秋时,肚子又大了一圈。

这天,正当我努力翻身坐起时,一名宫女匆匆走了进来,禀道:“娘娘,水妃小产了。”

“什么?”我惊住:“怎么会这样?”

“奴婢也不清楚,皇后娘娘已赶过去了。听说早上水妃娘娘腹疼难忍,御医来时已然不及。”

匆匆让宫人服侍穿戴,脑海里闪过的是水妃平时,她的身子向来健康,又有皇后处处维护,怎会无缘无故的滑胎?再者,后宫的嫔妃就那几个,她们是不可能有这样的胆子的。还是,只是针对我?

正在思索之时,听得外殿一陈杂乱脚步声,就有宫女惊慌的在外道:“皇后娘娘,华妃娘娘刚起来,还......”

此时,皇后已然出现在我面前,满脸冰冷,凤眸怒火腾烧:“华妃,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将华妃给本宫押到皇上面前。”

宫人立刻上来扣住我,但因我毕竟身怀孩子,所以不敢太用力。

“皇后娘娘,你这是做什么?”我的心一沉,难道真如我所想那般?

“本宫在二个月前太医院就报说有人偷了雪莲株红,本宫再三追查,竟发现是你偷的,当时本宫一心护你,才将这事压下,也没让皇上知道,如今,竟然在给妹妹喝的保胎药里发现了那株雪莲株红。”皇后向来和善的凤目此刻是痛苦、自责:“本宫一时心软竟让自己的亲妹妹遭了这样的罪。更没想到你的心肠竟然这般歹毒。”

她知道我偷了雪莲株红,又在水妃的保胎药里发现了雪莲株红?这事也未够太巧合了:“我没有害水妃。”

“没有?你敢说雪莲株红不是你偷的?本宫可有人证的。”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没话说了吧?”皇后一声冷笑:“押去皇上那里。”

御书房内。

右相站在一侧,冰冷的视线如刀锋一般紧紧望在我身上,他的身边,巫臣华禹依然是那般随性的模样,只不过眸子里的懒散已然不见。

刘荣高高在上,眼底伤痛明显,是啊,水妃的孩子毕竟是他唯一的骨肉,怎会不伤痛。当他看到我时,眼底的伤痛越浓郁,下一刻,他对着跪在地上的宫人道:“说吧。”

“是,那夜轮到奴才值守,但奴才一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时就见华妃娘娘在柜前偷什么东西,那晚的月光很透亮,因此奴才能清楚的看到那人是华妃娘娘。”宫人道。

“是你吗?青华?”刘荣声音沉重。

我不再隐瞒,若说下去,只会将谷白,甚至小丫也查出来,便点点头:“是我,那株雪莲株华是我偷的。”

“你偷它做什么?”刘荣的眼底还有一丝希翼。

“自己吃,等生了孩子后自己吃。”这个理由,连我自己也不信,又何况这些人。

果然,刘荣道:“你要什么,只要跟朕说一声,朕自然会给你。”

“皇上,”右相字字逼人:“还用问吗?用这么不光明的手段,定是拿来害人,水妃娘娘小产就是华妃所为。请皇上废了华妃。”

巫臣华禹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荣的目光依然紧锁着我,声音沙哑:“告诉朕,是这样的吗?”

“青华没有害水妃之心。”这是我仅能回答的。

“那雪莲株红呢?你放哪去了?”

“丢了。”

“什么?”刘荣眼中的希翼不再,而是失望。

皇后伤心的道:“皇上,在这个时候,你还要相信她所说的话吗?还要听她狡辩吗?”

刘荣怔怔的望着我,又望向我凸起的小腹,苦笑一声道:“朕说过,会立你的孩子为孩子,可你还是不放心,是吗?”

此话一出,皇后与右相的脸迅速变了色。

我一愣,脸色也顿时惨白,刘荣竟然会这般想,难道他以为我是为了腹中的孩子而去伤害水妃的孩子?是啊,他的怀疑多么的顺理其章,可他的话一出,只怕从今往后我在宫里将会胆颤心惊。

“请皇上为妹妹做主。”皇上下跪在地。

“请皇上为水妃娘娘做主。”右相也下跪。

这一刻,我明白一件事,刘幕或许爱我至深,却从未相信过我,他对我的爱始终是猜忌和怀疑居多。

巫臣华禹开了口,悠悠的声音带着他独有的散慢味道:“皇上,既然华妃娘娘不肯说出那雪莲株红的下落,那水妃小产之事十有八九是华妃娘娘所为,按宫规,必须赐死,不过,娘娘怀有龙种,臣求皇上网开一面,免了她死罪,只软禁于深宫之中。”

右相猛然抬头瞪着他,他却对着右相淡淡一笑,又道:“至于娘娘生下的孩子,就继到皇后娘娘膝下吧。不知皇上,臣的提议可好?”

他在胡说什么?我骇然望向巫臣华禹,他竟然提议将我的孩子给皇后抚养,他明知道这是刘幕的孩子,明知道在这种情形之下,皇后对我的成见之深已不是文字能形容的,竟然还…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刘荣做决定时,御书房外一陈纷乱,就见脸色苍白无血色的水妃在宫女的扶助下虚弱的走了进来,见到我,猛冲了过来,抡起手扬下。

‘啪——’巴掌落在我脸上。

太过虚弱,她的力气并不大,打在脸上并不见有多疼,但她的声音却哀伤而悲痛绝望:“傅青华,我可有得罪过你?我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没想到你这般狠心,竟然能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下此毒手。”

水妃的面容已不再是印象中那般清柔而洒意,而是一个深宫女子的悲哀与无助。

刘荣依旧坐在龙椅上,身子僵硬,对于水妃所为,不说一句话。

“水妃娘娘,青华并…”解释的话还未说完,‘啪——’她又一个巴掌抡了下来,伴随着她嘶声力竭的喊声:“你说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待我的孩子?他也是皇上的骨肉啊,我从没想过自己的孩子和你抢什么,只希望他能健康平安的长大,如此而已,如此而已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狠心?”说着说着,水妃突然晕了过去。

刘荣走了下来,抱起水妃往外走,到门口时,身形顿住,疲惫道:“来人,将华妃带往崇政殿,没朕的命令不许出宫一步。”说完,离去。

所有的人都离开,唯有巫臣华禹。

他蹲下身,看着我的脸,淡然道:“她的力气并不大,只痛一时。”

没有去抚被打疼的脸,只麻木的起身,然跪得太久,脚酸麻不已,刚起身,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他欲扶我,被我一手推开。他一声轻叹:“如果我不这样说,你和腹中的孩子都有危险,还不如将孩子交由皇后暂养,不管皇后对你有多么的不满,做做样子,也会待孩子好的。”

“你错了。我说过,这里是皇宫,不是江湖。”一步一步出了御书房,或许巫臣华禹是为了我好,但他并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到底是谁害得水妃小产?答案很明显,就在后宫里。会是那个温和大度,端庄贤雅的女子?一心一意为了刘荣的女子吗?不,我并不觉得她与水妃的关系已然紧张得要做到这个份上。那些美嫔吗?更不可能,她们不会有这样的胆子。

至于我与孩子。

害皇子这样的罪命,一旦被废,就算刘荣再喜欢我,我也不可能再回宫与她们争宠,她们就算再找我麻烦,也不至于弄出人命给自己惹麻烦。而我的孩子,她们更会留着以备所用,后妃不会生子,或生下孩子就夭折的大有人在,她们便会想办法将没有母亲的皇子过继到膝下。

对于刘荣的不信任,有些难受。不管他待我多好,腹中孩子不是他亲生,总是个疙瘩,再者,皇位之事又是这般敏感......或许这样也好,他的深情,他的付出,我无法回报,每每使自己酸涩难忍,至少这样的结局,我心中的愧疚会少一些。

只是在想,到底会是谁害得水妃小产?

进了殿,就看到了张进。

“怎么会这样?”张进紧张的道。

我不答只问:“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又回到了往常,万公公除了洗马桶就是晒马桶。”张进是既担忧又苦恼:“姑姑,你怎么让自己弄到这般境地啊?那皇后与水妃娘娘看起来不像是闹事的主啊。娘娘,你真偷了那什么雪莲株红?”

我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张进急说:“这下倒好,再说,你偷那东西做什么?”

“以后再告诉你吧,你先回去吧。”正说着,听得外面细长的声音道:“皇上到——”

张进赶忙退出去。

刘荣面庞很是疲惫,一进来,什么话也不说,只用好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望着我。

“王爷想说什么就说吧,废还是软禁?”我问得淡然。

“你就没想过求饶?”他问得苦涩。

“有用吗?皇上心里早就有了答案,是不是?”

“朕还能怎么想?是你不说出那雪莲株红的下落。那你告诉朕,那株红你放哪了?”

“送人了。”

“送给谁?”

“我不能说。”

“不能说?不是不能说,你根本就是在说谎。”刘荣一声涩笑,“朕知道你一心想让朕把皇位还给皇兄,朕也答应了把皇位传给你的孩子,这与还给皇兄是一样的,为什么你还要害水妃的孩子?那是朕唯一的孩子。”

“王爷,我…”

“水妃是个单纯的人,她与你不同,你居深宫多年,宫里的手段你只要一看就能明白,她却什么也不懂,更不会对你造成威胁。”

我愣愣的望着他,他每说一句话,我的心就冷一分。

青梅竹马般的情份,他对我的了解就只是这样?

无悔的深情,就是这般看待我的?

“皇上定罪吧。”我苦笑。

刘荣握紧了双拳:“朕对你狠不下心,不管你变得多坏,朕依然是那么喜欢你。但朕必须给水妃一个交待,从此,朕会将你软禁废宫之中,不得出宫半步,而你的孩子,生下后就过继到皇后名下吧,朕会实现自己的承诺,善待于他。”

“不,”我心一沉,跪到他面前,孩子是我唯一的牵挂啊:“王爷,青华要自己抚养孩子,求王爷成全。”

“王爷?”刘荣突然冷笑:“在你心里,从没把朕当皇上,是不是?甚至在欢爱时,是不是也把朕当成了他的替身?”

我摇摇头,慌乱的道:“没有,不是王爷所想的那样,青华只是想自己抚养孩子,青华不能没有孩子,求王爷成全。”

“那你为什么不愿成全朕?爱上朕有那么困难吗?”他亦蹲下身,与我平视,让我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的伤痛:“朕已经要忘却那些痛楚了,朕说过要和你重新开始,朕明明知道你是个利欲心重,攻于心计的人,朕还是那么的爱你,为什么你就不能收敛本性,好好的安份的待在朕的身边?”

“什么?”我怔怔的望着他,直到他起身离开时,我才回过神来。利欲心重,攻于心计,呵,呵呵…他还是这样看待我的么?

废宫,这是第二次进来了,与这里也算是有缘。

只不过第一次进来时,这里满是灰尘与破旧,如今,刘荣没有废我华妃的身份,只把我软禁在此,因此这里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三个宫女陪伴。

“姐姐。”一名正在收拾衣裳的宫女朝我走了过来。

这声音?我打量着这名宫女,满脸的细麻,掩住了她本来的五官,细看之下还是能辩认的,却又不敢确定:“念,念瑶?”

念瑶朝我眨眨眼:“是我。掌柜安排我进宫了。”

我激动的点点头,碍于还有二名宫女在,要不然真会兴奋的去抱她。

“姐姐受苦了。”念瑶眼眶有些湿润。

我摇摇头:“没有。”复又高声说:“这里闷得慌,你陪我去院中走走吧。”

“是。”念瑶俏皮的行了个礼。

院中还是那几颗不会结果的梨树,九月的季节,还有几朵零星的残花开着。

“念瑶,有他的下落吗?”我紧张的问,她知道我问的这个他是谁。

念瑶摇摇头:“没有,掌柜的不肯说。姐姐请放心,皇上是天子,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再过不久,定会回来和姐姐相聚。”

“都大半年了。”我望向天空,他好吗?

本以为在废宫里,刘荣不会出现。

但睡到半夜时,感觉身子被搂入了个熟悉的怀抱,我便知道他来了。

没有睁开眼,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他又起身离去。

此时,我才睁开了眼。

烛光摇曳,将所有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

如今我能做的,就是等,等,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