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啊。”背上起了一层冷汗,笑容极为不自在,但幸福是侧对着刘幕。

可我的紧张却望进了少年的眼中,少年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直到刘幕和少女离开,我才敢再次望向他的背影,满心酸疼,这样的我,叫我如何认他?以前太后总说,美貌是女人的全部,现在,终于能体会这句话了。

“你果然是傅京云,那那个男人就是魔教教主罗?没听说过江湖第一美人傅京云成亲了,看来还是个新消息。”少年的声音响起。

我看了少年一眼,没有回答。

他起身转到我面前,大眼一直看着我:“你真是第一美女?”

“你听谁说傅京云是江湖第一美人的?”我问。

“难道不是?江湖人就是这么说的,再者,若不是江湖第一美人,为什么还要毁了你的脸?”

我一愣,呵,柳吟传出的谣言如今竟演变到这个地步了。

少年的话,我从没有正面回答过,也不想回答,只整理着那个包袱。

天亮时,少年带着我离开了这间破庙。

今天没有风,太阳也很暖和,除了路有些泥泞。

“想不想看热闹?”少年问。

我摇摇头。

“那想不想见魔教教主?”

我一怔:“你要去见魔教教主吗?”

少年却不回答,只道:“见他做什么,只是看他去打架而已。”

“打架?”难道是谁对刘幕下了战书吗?

“听说魔教大祭祀要和现任的教主争夺教主之位,这么重大的消息你不知道?”少年白了我一眼。

“什么时候的事?”才不过几天啊,怎么会有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少年瞪着我:“你到底是不是傅京云?是傅京云的话连这个也不知道?我可是因为猜你是傅惊云才收了你的。”

我苦笑。

“走吧,上京城。今天那魔教大祭祀说了如果刘大教主不和他比武,他就纵火烧了皇宫。你说这皇宫和刘大教主是什么关系?”少年目光灼灼望着我,似乎想我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少年翻翻白眼。

“我只想变回原来的样子。”然后回到他的身边,可已然成为奢望,只怕这辈子…

“这有何难。”少年说得极为轻松。

我一怔,“你说什么?”

“恢复容貌并不难啊。”少年耸耸肩,一脸的坏笑。

“真,真的?”我欣喜的望着他。

“可你能拿什么东西来交换呢?”少年问得一脸天真?

“交换?我,我没钱。”如今的我,腹饥也是问题,更别说钱了。

“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缺,所以,也不想帮你恢复容貌。”见我傻住的模样,少年显得很开心,哈哈大笑起来。

我苦笑,只怕这孩子是在戏弄于我,皇宫的那次火灾,师傅说不能让我恢复原貌,只因伤到了里面,如今这样深的刺伤,就算是恢复了,疤痕印还是在的吧?

到京城时,已赶了十天的路程。

这十天来,才知道孩子名叫唐风,是唐门的人,暗器的使用出神入化。

一路的肉食,都出于他暗器之下。

夜晚时分,住进了一家客栈。

我所在的房间打开窗房,远远的便能看到皇宫殿顶,巍峨耸立,庄严而神圣。

宫里的事,不想再多做回忆,只想着若真如唐风所说,那些现在刘幕也应该是在京城。

“想去皇宫玩吗?”唐风突然闯进来问我。

“什么?”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皇宫啊。”唐风显得极为兴奋:“还没进过去呢。”

“皇宫戒备森严,岂是你说去就能去的。”我惊道,这孩子脑海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有何难?”唐风撇瞥嘴:“你去不去?”

“不去。”我一口拒绝,皇宫,那是我这辈子最不想去的地方。

“那陪我去外面玩吧。”少年说着就拉着我出门。

没办法,我只得跟上。

京城的集市与普通的城镇自然不一样的。

少年玩得很欢快,烦是没见过的东西都要买上一样,而我成为了那个付钱的人。

他似乎对我极为放心,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放在我身上。

我无奈,只得抱着东西陪他逛。

走得过于匆忙,‘碰——’的一声,撞上了人。

东西散了一地。

“没事吧?”熟悉的声音。

“没事。”清丽的女声,她又过来扶起我:“老婆婆,你没事吧?”

“没,没事。”避开女子的触碰,不敢看他们一眼,我以最快的速度捡起地上的东西就要走。

“等一下。”他突然拦在了我面前。

“什,什么事?”我低着头问。

“你还掉了一样东西。”他淡淡说,声音低沉而温和。

“谢,谢谢。”我低头开始找,才发现那东西就在他的脚边,赶紧蹲下身去捡。

手被另一只修长的大手按住,他用极其轻柔的声音说:“明明是个老婆婆,为什么她的手却犹如丰华女子般的娇嫩?”

身子一震,快速的收回了手,顺下袖子,紧张的道:“你,你看错了。”匆匆离开。

他没有追上来,可我只觉得他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温暖的,轻柔的…

回到了客栈,紧关上门,滑在地上,紧紧的抱着自己,忍不住再次落泪,很想上去认他,很想拥抱他,很想再听听他的声音,可是这模样站在他身边,只会让他难堪,让他遭人异样眼神。

这一次的街头相遇,或许…

“刘幕,刘幕。”我哽咽的轻喃着。

唐风回来时,满脸的黑沉,对于我丢下他之事,极大的不满。

“看来,你是不想去看那二个人的比武了?”唐风双手抱于胸前,不悦的望着我。

“对不起。”确是我的错,没有告诉他就跑回来。

然而,比武?是啊,方才见到刘幕,一时心慌才跑了回来,可他出现在京城却是来和巫臣华禹比武的,华禹的功夫深不可测,他们要是打起来。

“喂,你在跟你说话呢,竟然敢神游?”唐风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你说,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他们比武?”我急急的问。

唐风挑挑眉,突然劣劣一笑:“有啊,你去阻止啊。”

“我?”

唐风点点头:“你不是傅惊云吗?不是说是那刘大教主的夫人吗?只要你出口,他一定不会参加的。”

是啊,只要我开口,他一定不会参加的,可是我这副模样,让我如何去见他?

此时,敲门声轻响起。

以为是店小二,忙去开门,然而,当见到面前人的刹那,我怔在原地。

竟然是刘幕,一身的玄色衣袍,含笑而立,目光温柔,问说:“房里的水没了,想来倒些茶水,不知道可否行个方便?”

“哦,好。”我赶紧去拿水,心头又疑惑:他怎么会在这家客栈?

就在手碰上壶子时,他的手也伸了过来,声音在耳边说:“我自己来。”

二手碰上,我慌得迅速缩回,紧张的道:“你,你自己倒吧。”

目光接触到唐风,却见他满是深思的望着我,那双眸子本是清澈的,如今却仿佛阅尽世间沧桑般深沉。

我一怔,以为是错沉,然而只眨眼功夫,他又恢复了如初。

“谢谢。”倒了开水,刘幕温声道谢。

“不,不用谢。”至始至终,都不敢去看他一眼,深怕被认出来。

当刘幕离开,心头又是一陈失落。

想看到他,又怕看到他,现在的这副模样…无法告诉他我就是京云。

“傅京云。”唐风突然颇为玩味的念着我的名字。

夜,很快来临。

再过三天,便是他与巫臣华禹比武的日子,心像是被什么给纠得紧紧的。

该如何才能阻止他们比武?华禹的心智已然被邪功全部反噬吗?

“京云——”温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嗯。”下意识的转身,身子蓦然僵硬。

刘幕静静站立,月光将他修长傲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俊美的面庞悲伤的望着我,眼底却是深深的情意。

“我,我,”我开始慌不知所措:“你,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京云,真的不是。”说完,我就要走开。

他却快步走过来,抱住了我。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是京云,不是。”我挣扎。

他将我抱得更紧,愧疚的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你,京云,对不起。”

“放开我,我真的不是什么京云,放开我。”声音已经哽咽得不成形。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直说着这三个字,声音尽是心疼:“对不起,我应该早些认出你的。你那样的眼神,我竟然没有认出你来。”

“我说了我不是京云,你认错人了。”我不敢抬头看他,只是拼命抗拒。

“你以为我会嫌弃你吗?”他低吼。

我哭着摇摇头。

“你还要让我再失去你一次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却不知道自己对你的心意,宫里所发生的一切,让我生不如死,更让我明白何谓爱,直到你从青华变为京云,才让我明白我真正所要的是什么,经过这么多事,难道你以为我喜欢你的只是外表,只是容貌?”他的声音悲怆而失望。

我依旧摇摇头,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过不去的只是心里的坎,现在这模样要我如何与他相认?每每对着镜中的自己,丑陋的模样连自己都要嫌弃,要我如何待在他的身边?

“如果你不认我,我也不想活在这个世上。”

“什么?”我猛然抬头看他,他后退一步,抽出腰中软剑抹上脖子,眼底是决然的:“这些年来,让我懂得了何谓放下,但对你的执着依旧,如果你不认我,我也没有在世间的必要。”

“不,不——”他的眼神告诉我他说的一切是真的,要是我真不认他,他真的会自抹,泪如雨水:“我是青华,我是京云。”

他神情一松,眼底的决然换上温情。

“刘幕。”我扑进他怀里,放声痛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的声音尽是疼爱与怜惜。

“是柳吟。”那天疼痛得昏了过去,醒过时已被丢在那个小镇。

“对不起。”他深深低喃:“没有在那一天认出你,害你吃了不少的苦。”

“我这个模样,会给你丢脸。”

“只要彼此能在一起,又何必去在乎别人的眼光?”

“可以吗?”

他点点头。

心里因为他的点头而松了口气。

蓦的,一声清丽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幕哥哥,她真的是惊云姐姐吗?”

是那个明丽少女,此刻 ,一身的淡青飘群,文静而美丽。

“呵,惊云,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她叫慕容彤儿,是智光大师在俗世的女儿。”刘幕淡淡一笑:“上次我们回谷时,并没有见到她,现在,我受大师托付,送彤儿回家。”

以往几次见面,只是匆匆一眼,如今细细看她,慕容彤儿很美,她的美不是艳丽的,不是妩媚的,在于清纯,在于纯朴,在她的身上仿佛能闻到田园的气息,这份美区于以往所认识的所有女子。

只出于直觉告诉我,她喜欢刘幕,她落在刘幕身上的眼神柔似水,却又不敢表露太过。若在平常,我也只是一笑而过,但现在,满身心的戒备。

谁会知道有一天,我竟会怕女人。

太后,玉妃,丽嫔,柳孜,柳诏水,柳吟,甚至还有小丫的天真无邪,这里的所有女人,我都曾真诚善意对待过,可每一次的落水,几乎都有她们在背后推力。

后宫女人的战斗永远停息,对他人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怎么了?”刘幕担忧的问。

许是我眼底的冷漠,慕容彤儿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善意的问:“惊云姐姐,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