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衡也因着门开时的巨响惊了一下。他直起身子拍了拍衣襟,看着门口的人薄唇一勾露出一丝挑衅的笑,“许总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许墨林皱眉,然后就听见床上的人期期艾艾地喊了他一声,“墨林哥…”

“然然…”许墨林叹了一声转头看向她,然而下一秒当他发现安然那张小脸儿上布满了红点时,脸上立刻写满了阴翳,似乎连毛孔里都散发出一股冷然。

这样的许墨林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惊讶的同时也忍不住心生畏惧。安然以为他的怒气是因着刚刚自己和陈远衡之间貌似的暧昧不清。就算是要分手了她也不想他误会自己,便急于开口解释,“墨林哥…”结果话还没说就看见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好忐忑委屈地禁了声儿。

许墨林阴沉着脸走到陈远衡面前两步远的地方站定,看着他的一双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你昨天带她去哪儿了?”

陈远衡挑下眉,“质问我?你有这个资格么?”

许墨林咬牙,拳头捏的‘咯嘣’响,“你领她喝酒了是不是!”

陈远衡不屑地一哼,“是!”

结果话音没落,许墨林的拳头便挥了过来,“你混蛋!”

一贯温润的人发起飙来,杀伤力其实是不容小觑的,比如许墨林。

在陈远衡眼里,他完全就属于那种废材类型的‘好孩子’。男人的掠夺性和争斗欲几乎为零。成长过程中循规蹈矩,甚至不抽烟少喝酒。所以他压根儿没考虑过许墨林会和自己动手。

但陈远衡毕竟是陈远衡,真正的血雨腥风里滚过来的人。即使陈家早已在他的力挽狂澜之下更胜从前,可他在那条路的实力不容小觑却是事实。

所以许墨林这一拳虽然冷不防,可身体的本能却快过大脑反应。并且在躲避对方攻击的同时,他已经抬手给予反击。只是不料胳膊还没挥出去,一大片白色就从天而降兜头盖脸的将他蒙了严实。是安然身上那条医院的夏凉被。

陈远衡眼前一黑暗。脚底下往后踉跄的功夫,肩上一阵挨了一下。

倒不怎么疼,可心里的怒火却瞬间燎原,无处发泄。

他铁青着脸一把将头上的被掀开,入目第一眼就看见安然光着脚挡在许墨林前面,一副老母鸡护孩子的架势。

这算是夫妻一心共同对外了么!

他看着两个人,止不住的冷笑,“许墨林,有种别躲女人后面!”

许墨林眉头更紧,抓住安然肩膀就要给她扒拉一边去,上前和他大战三百回合。可安然却借着力气,一个转身树袋熊一样趴在了他身上。

“墨林哥你别和他打!”

“然然你怕我打不过他?”说着就要给她提溜下来。

“不行,我就是不让!”安然抱的更紧,“我求你了!”说完扭头冲着陈远衡喊,“你走!你走!”

陈远衡抿着唇没动,脸色难看的像是要杀人。

“你走啊!”她嘶哑的声音里已经隐隐带了哭腔儿,“走啊!”

“行,我走!”他冷笑了一声,长腿一伸踢飞了床前的椅子,怒气冲冲地出了病房。

chapter 19(下)

陈远衡出来时助理和秘书都还跟外头守着呢。见他气冲冲地出来都吓了一跳,俩人儿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也没敢跟上去。

最倒霉催的是他那秘书,经他手送来那两份文件不是最高机密可也挺重要,要是丢了可得吃不了兜着走。刚刚看老板手里没东西,约莫着肯定就是在病房呢。只好硬着头皮过去敲了敲房门,自己想办法寻摸去了。

陈远衡出了住院处大楼就直奔停车场。

上车时车门甩的山响,震得报警器不停的自挖乱叫。

他活了30多年就没今天这么憋屈过!

想当初陈家陷入困境时,那些枪林弹雨刀山火海算个狗屁。都没一个安然来得杀伤力大!简直气得他肺子都快炸了!

“操!”拳头砸上方向盘,他绷着张脸打火、挂档,准备找个地方喝酒泄愤。可车子驶到附近路口的时候又忽然想起来下午有两个比较重要的会议要出席,只好运着气一打方向盘,改道回了公司。

而相比陈远衡的怒火燎原,病房里这会儿大概就已经水漫金山了。

两人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安然倒是不全挂在许墨林身上了,可却仍旧死抱着他不撒手,哭得那叫一个浑天黑地。

她撕心裂肺的哭声里似乎带了种绝望的情绪,传进许墨林耳朵里,疼得他整颗心都就成了一团。

这样的情景曾经有过一次。就是当年安然父母车祸去世那回。他找到她之后,她也是这样埋在他胸口,哭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般。

“然然,不哭了好不好…不哭了不哭了,墨林哥在这儿呢…”他轻拍她的背,不断地柔声安抚着。

可安然却好似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悲伤痛哭着。

许墨林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昨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这个想法一出现,便蔓藤一样迅速地滋生蔓延,将他的心层层捆绑渐收渐紧。二十几年的光阴,安然的喜怒哀乐早已经和他捆绑成一体。他不在乎别的,只是他的然然不是随便的女孩儿,如果最不好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么那样的伤害,她怎么承受得了…

想到这里,许墨林手臂如铁箍一般勒紧,“然然…”他嘶哑地开口,想告诉她:她还有他。不论发生什么,他永远都在她的身边。只是话未继续便被她抽噎着打断了…

“墨林哥,我们…我们分手吧!”

这一句安然话说得断断续续,可是却丝毫不影响它的效果。

许墨林觉有一种晴空之下被一道惊雷当头劈中的感觉,外焦里嫩的同时大脑一片空白,不能反应。

他抱着她僵硬了许久,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然,你说什么?”

安然抽搭一声,泪眼婆娑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墨林哥,我们分手吧!”说完捂住嘴,泪水顺着指尖滑落。

这是…真的如他所料么?!

许墨林深吸了口气,等到那种眩晕的感觉散去之后才又开口,“然然,我不答应!”

“墨林哥…”安然再次放声哭了出来,“我知道,知道你对我好…可是越是这样,我越是…我们分开吧!我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与其三个人一起痛苦,不如…”

“你给我闭嘴!”许墨林烦躁地打断了她,这是他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对她发脾气。

安然咬住唇不在说话,却哭得更凶。

许墨林盯着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把将她抱紧在怀里,“都过去了,然然,都过去了…只要你没事,我只要你没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在乎。”

“可是…”

“没可是的然然!别再说什么分手,我五岁的时候就说你是我媳妇儿,从此以后别的女人连看都不看一眼,现在你不要我了,你要我怎么办?”

然而这番话不但没有安抚安然的情绪,却让她的更加的悲伤,“墨林哥,你不用骗我的!只要你幸福我就足够了。我知道你喜欢夏梦箫,我愿意…成全你们!”

本来打算今天多写点儿的,结果《一夜》的出版稿子要分割章节改到吐血。

有关《一夜》的最新消息,二次校对已经结束了,今天也做了章节划分,估计距离上市完结已经不远了咩~

ps,明天加更…

chapter 20(上)

虽然只隔了一宿,可许墨林明显发现自己已经跟不上安然的思路了。

夏梦箫…他们俩之间的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

等等!安然说他喜欢夏梦箫,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是他听觉出问题了,还是安然被酒精刺激到了脑袋?或者,根本就是这个世界已经崩坏了!

“然然…”他掐着安然的胳膊把人从怀里推开一段距离,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愿意成全你们!”

“上一句?”

“哇…”安然嘴一咧,又哭出个小高潮,“我知道的墨林哥,我都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啊你就嚎起来没完了!

许墨林无比的头疼。他认识安然二十多年,头一次发现她竟然还有让人崩溃的本事,“然然,我什么时候喜欢过夏梦箫了?”

“我知道你喜欢她,你不要再骗我了!”安然吸了吸鼻子,“我还知道你们两个上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然然!”许墨林咬牙切齿地吼断了她,“我说过我就喜欢你!我和你发誓我没有过其他女人!”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安然小声儿嘀咕了一句,“你们不是老早就情投意合么。我还知道你高中毕业那年就和她在一起了,后来因为她去了美国,你们俩才算结束的!”结果话音刚落额头上就乎上只大手。

“然然,你也不发烧啊。怎么竟说胡话呢?”

“我没有!”安然一把将他的手轮到了一边。

“我也没有!”许墨林叹了口气,又气又无奈,“然然,我不知道你这些想法都是从哪里来的。反正,我没喜欢过夏梦箫,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从来都是!”

“你骗人!”安然泪涕横飞地吼了回去,“你高中毕业那年她亲口和我说的!你俩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许墨林不由惊讶,随后脸色阴沉下来。

没错,性格使然,他待人处事有时候却是太过温良和善,可不代表他就是迟钝的傻子。他对夏梦箫没想法,而且他可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肯定,夏梦箫同样也对他没有任何想法。可她对安然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然而还不等多想,便听见安然继续控诉道:“我还看见你给她写的情书了!被我发现了就立刻藏起来,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情书?!”这怎么连情书都出来了!

这可真是天雷滚滚来,一个又一个!许墨林只觉着他长了这么大,都不如今天这一上午过的震撼!

他这辈子就没写过情书!

可这次安然说她是亲眼看见的…她什么时候看见的啊?!这到底是哪年的事儿?!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许墨林大脑高速运转回忆着,只觉得他经历过的最艰难的案子都没现在棘手。

就在他急的满头大汗,憋的快要窒息的时候,一个早已遗忘的场景忽然在脑海里闪过…“啊!是赵钦!”

他激动得叫了声,抓着安然的手也不自觉加大了力气,“我想起来了,然然。那不是我写的情书,是赵钦写给夏梦箫的!”

“什么?”安然愣住,瞪大的眼睛里闪过不可置信。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赵钦老早就暗恋梦箫。高中要毕业那年他写了封情书给她要我转交,还威胁我不准告诉其他人。我当时怕你看见了追问,就赶紧藏起了来。没想到…唉!”

呐,误会解开啦。

后面我要开始荼毒众生了~

第二更在晚上,ps,求评分求顶贴求支持,撒娇打滚~

chapter 20(下)

陈远衡回到公司正好将近饭点儿。

总经办的人见他这时候回来便按照着平时那样,从相熟的餐厅给他定了外卖。

结果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陈远衡让安然气得胃里鼓鼓正没处发泄,哪儿还有地方吃饭?!

这会儿算是来了个撞枪口的,自然是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完了在办公室里运了一中午的气,快到点儿时喝了杯咖啡便匆匆去了会议室。

一场会议自然是开的风云变幻、狼烟四起。搞得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引起BOSS的注意,霉运当头。

不过陈远衡发脾气归发脾气,效率倒是半点儿不含糊。寥寥几句,就把各部门下半年的工作安排个明明白白。

会议快结束的时候,他无意中注意到一个做会议记录的小秘书。因为总经办进来人得经过他亲自点头,所以对这小姑娘他多少有点儿印象。

“你是前几个月新来的吧?”从会议往外走时她正好在他身后,便扭头问了一句。

“我是2月六号来的!”英俊冷酷又一贯高高在上的BOSS大人主动和自己说话,小秘书大脑一片空白飘上了云端,“还是您亲自面试我的呢!”

“美国回来的?”

“陈总您记性真好!”小秘书已经两眼含春,“我是纽约大学金融专业毕业。”

纽约…陈远衡皱眉。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好像听谁说过,夏梦箫也是纽约回来的,“NK的夏总监…你认识么?”

“认识认识!”小秘书急忙点头,以为陈远衡和夏梦箫有交情,赶紧卖弄,“夏总监是我直系学姐!她回来那天晚上,还是在我那里暂住的呢!”

他“唔”了一声没在说什么,转身进了专用电梯之后对身边的特助低声吩咐:“提前预支一个月工资给她。”然后可以撵人了!

夏梦箫在她那里暂住的…就算他的工作号不是什么秘密,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触到的。他昨天晚上还奇怪呢,夏梦箫怎么这么快知道他的电话号码。敢情这是身边有粽子!

之后陈远衡回办公室又批了几份文件,完了给几个狐朋狗友打了电话,找地方拼酒泄愤去了。

喝完回家已经将近12点,刚进门管家就上来告诉他说“九茴小姐回来了。”

他点点头,没回卧室,而是穿过一楼的长廊去了主楼旁边的一座小楼。果然,刚一进门就看见一女人斜倚在沙发里,划拉pad划拉地正欢。

“还切水果呢?”陈远衡在离她较近的沙发上坐下。

“没有,找你妹!”女人头都没抬,“醉酒后嫖女人很伤身体的!”

陈远衡忍不住皱眉训斥,“女孩子别瞎说!”经过几年前那件事,他一路排除异,己现在陈家这一辈差不多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他这个表妹根本不是“彪悍”两个字能形容的,有时候脱线的连他都脑袋疼。他姑姑当年可是出名的温婉,是各个豪门闺秀争相学习的对象。怎么就生了个她这样儿的呢!

“你这次去南方的时间有点儿长。事情棘手?”

“嗯,有点儿。”她终于抬起头,拿着平板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大腿,“不过总算是都解决了。”

“怎么样?”

“你说的没错,我感觉也是公司有内鬼。”

“你觉着是谁?”

“现在还不好说。”陈九茴撇了撇嘴,“得尽快找出来!”

“嗯。”陈远衡抬手摸了摸下巴,“明天我让人拟个标书出来。过几天C市智慧城的工程,也去举举牌子。”

“唉?!”陈九茴有些惊讶,“你不是说那个有问题!顾泽宇上次来就是为了告诉你别参合么?”

陈远衡笑了出来,有几分狠辣的感觉,“不一定动真格的,不过倒是个试探的好机会。当然能把那人引出来就更好了。”

“确实可以。”陈九茴点点头,抻了懒腰,“唉,那个啥,我下周要出趟门。”

“所以?”他眼皮一突,有不好的预感。

“你帮我照顾一下腊肠呗!”

果然…陈远衡脸上肌肉忍不住一阵跳动。刚想拒绝就听见她“嘿嘿”一笑…

“你不说我当你答应了啊!”说着吹了声口哨,然后一只体型巨大的阿拉斯加从楼梯上颠儿颠儿地跑到了他脚边,晃着尾巴,一脸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