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不用这么急，生日聚会又不是明天。”她笑了，觉得那个女孩身上仿佛有用不完的活力，那正是自己缺少的东西。
盛唐把钱递给程希，数落丹丹：“听听看，哪有人像你这么说风就是雨？”
陆丹丹嘟起嘴，偃旗息鼓了。至于烤箱，还是在第二天就搬回家了。
程希走进厨房，再次感觉到了自己和这个环境的差距。黑白相拼色调的橱柜、料理台简练大方，和她在杂志上看到的出自北欧名家之手的设计很相像，必定也是售价不菲。不说那些锃亮的厨具，单是这个宽敞的厨房就让她心生感慨。
“这是面粉，可可粉，鲜奶油……”丹丹一样样摆上桌，一把抱住程希。“亲爱的，我全指望你了！”
程希被吓了一跳，看清她所说的话后嫣然而笑。“我尽力而为。”
“不行，是必须成功。”丹丹瞪圆了大眼睛，故意扮凶恶吓唬她。
“好了，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跟着她们进来的盛唐拉开陆丹丹，一边推着她离开一边转头对程希温柔得说道：“别太勉强，我还可以去买现成的蛋糕。”
现成的蛋糕，吃得出她对他不能袒露的爱意吗？
程希拿着鸡蛋，一个个敲碎放进打蛋器内。我要做最好吃的蛋糕，用来祝愿那个人能一生快乐无忧。
第十一章
从下午五点开始，盛唐和丹丹的朋友陆续到达。程希的蛋糕正放在冰箱内冷却，下一步工序要等蛋糕冷却后才能继续，丹丹不由分说把她拉入朋友中间。
对这张新面孔，每个人都有点好奇。从程希的衣着，紧张羞涩的反应判断，她并不属于他们这个享乐主义的圈子。可是这个女孩，却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仿佛是人类对善良美好不会伤害自己的东西本能的亲近。
她非常努力得想听懂别人说的话，那种对你这个人对你的言谈重视的态度，大大满足了每个人内心想要被人肯定的愿望。因此大家都对程希很友善，和她讲话时也会自觉放慢语速。
斯文体贴的Rain甚至充当起护花使者的角色，一直默默得陪在程希身侧，时不时给她的杯子添上果汁。
“谢谢。”她每一次都感激得道谢。
“不客气。”Rain忽然微笑，“我们的对话能不能稍微进步一点？”
程希不好意思，咬了咬嘴唇。“那么下次，我说‘谢谢你’。”柔和的面庞，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Rain微微一愣，继而恍然。“原来，你也会开玩笑。”他越想越有趣，大笑起来。“Cheers，哦，就是干杯。”他想起来英文的口型并不容易看懂，又补充了一句。
程希和他碰了碰杯子。在客厅另一端的盛唐看到他们之间融洽的气氛，一股酸溜溜的滋味在心头蔓延。Rain这样的好男人，走到哪里都有女人缘。
“Wilson，Party比起单纯的相亲，更有效吧。”丹丹也注意到Rain和程希的投缘，不无得意说道。
她的话让盛唐烦躁的心情更郁闷了。他胡乱应了一声，借口去拿酒离开一众朋友走向厨房。
我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要放开她吗？背对众人的脸，有着他自己也看不到的嫉妒。
程希看了看墙上卡通味十足的挂钟，放下了杯子。“我要去厨房做蛋糕了。”她对Rain抱歉得说道。
“需要帮忙吗？”他很有风度得问。
程希微微脸红，“不，不用了，谢谢你。”这一次，她真的用上了“谢谢你”。
他含笑点头，“OK，那么我在这里等你。”
她红晕满面，低着头赶紧溜进厨房。关上门，确信隔绝了Rain的视线，她喘口气转身，ＢＢs· jOo yO o·NＥＴ迎上盛唐的眼神。
“你也在？”程希惊讶道。
“意外吗？”他的语气不自觉讥讽，刚才的不舒服又开始作祟了。
空荡荡的厨房放大了他的声音，她听出他话中有话，感到莫名其妙。想起从进门到现在，自己忘了对他说生日快乐，程希以为他是为这个生气，连忙补上祝福。
你以为我这么小气？盛唐冷笑，拿着两瓶香槟准备出去。程希替他开门，侧身让出路。
“你喜欢Rain？”经过她身边，他终于忍不住问。
发现他脸上掩饰不住的醋意，她的心情既甜蜜又酸楚。她为他的在意高兴，但清醒得明白这份在意不是自己应该拥有。她喜欢着属于别人的男子，幸福是贪婪的奢侈。程希笑了笑，淡淡说道：“我喜欢谁，那是我的自由。”
她如此残忍拉开两人的距离。盛唐面无表情离开，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程希收回目光，她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她看着乳白色的蛋糕掉下一颗眼泪。
为什么，让她遇到他？
她用油画刷子在料理板上涂抹巧克力酱，用以制作木纹巧克力片。丹丹要求特别，那也恰恰是她的心愿——盛唐是特别的那个人。
程希亲手做了一个独一无二的蛋糕。以后，她再也不会为其他人做这种蛋糕了。
蛋糕端上桌引来一片惊叹声，程希的心灵手巧让众人对她的印象更佳。Frank开玩笑让现场未婚男士抓住机会，他自己就要第一个报名和程希交往。
这个男人，真会耍宝。盛唐心底不满，面上维持着勉强的笑容。
“丹丹，还没看到你送Wilson的礼物呢！”陆丹丹的大学好友Vickey适时将大家的注意力拉回到今晚的主角身上。
“是啊，我们都很好奇。”Frank又过来凑热闹起哄。
陆丹丹笑而不语保持神秘，连盛唐都起了好奇心。丹丹说过会送他特别的礼物，不知道会是什么？在丹丹一再的催促下，他一口气吹熄了蜡烛，又应众人要求吻了丹丹。
程希站在远处，看着他们甜蜜拥吻。Rain留意到她脸色苍白，误以为她是被他们这群人见惯不怪的狂放不羁吓坏了，向她解释大家平日就是这么玩来玩去，希望她不要介意。
她明白他误会了，将错就错不作辩解。越描越黑的结果可能是将自己那点可怜的爱慕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尤其是她旁边站着的Rain心思缜密。
“Where is my gift？”盛唐放开被他吻得晕乎乎的陆丹丹，笑着问道。
丹丹连做两个深呼吸，俏皮得笑笑。她从壁炉上拿来花瓶，里面是她上午刚刚插好的玫瑰。
“这就是礼物，太敷衍了！”盛唐的好友在Frank的鼓动下起哄以示抗议。
“Frank你好讨厌哦，还没看到礼物就乱吵。”丹丹跺脚发脾气，依偎进盛唐怀抱。“Wilson，你喜欢吗？”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他俯下头，亲昵得磨蹭她的鼻尖。“不过，特别在哪里？”
陆丹丹示意他抽出一枝玫瑰，他照办了。慢慢抽出玫瑰，藏在瓶中的玫瑰花枝上套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
不止是盛唐，所有旁观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大家都有预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Wilson，我们结婚吧。”陆丹丹当众求婚。
他抬起头，在半空遇到程希的视线。他该放手，各自幸福。
取下戒指，盛唐大声说“Yes”，然后将指环套上丹丹纤细的手指。“谢谢你，特别的生日礼物。”
“Yeah！”不知是谁带头欢呼，掌声雷动。
程希望着盛唐为陆丹丹戴上戒指，她恍惚看到娇艳的玫瑰一寸寸枯萎，随着指环一寸寸的推进。她努力得微笑，努力得让自己不要难过。
“程希，”她看到Rain摇了摇头，同情得看着自己。“我带你离开这里吧。”
曲终人散后，兴奋过度的丹丹轻盈得旋转进浴室。她高声叫着让他不要忘了给在纽约的Kevin打电话。
Kevin——盛世——盛唐在华尔街做股票经济的孪生弟弟。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他打通了电话，美国时间是中午十二点。
“有收到生日礼物吗？”两人互相祝贺生日后，盛世问道。他的生日Party要晚上才举办。
盛唐看看茶几上的碎花瓷碟，还有一小块吃剩下的蛋糕。“嗯，一个很好吃的蛋糕。”
盛世取笑他要求太简单了，说最希望某个美女把自己当作礼物送给他。
盛唐笑起来，这个弟弟风流成性，比过去的自己更放荡。“陆丹丹把自己送给了我，我们要结婚了。”他通知盛世回来参加他的订婚宴。
放下电话，盛唐拿起碟子。Rain带着程希先离开了，她向他们说“恭喜”，脸上是如往常一样恬静的笑容。
巧克力粉吃进嘴里，有微微的苦涩。蛋糕上的樱桃注入了朗姆酒，清爽的水果加上馥郁芬芳的酒精香味，口感独特。
他用心品尝，慢慢地吃完最后一块蛋糕。
第十二章
经摩天大楼玻璃外墙反射后的太阳光亮白刺眼，晃得盛唐的眼睛生生的疼。他转过头，看了看身旁利用笔记本电脑对演示文件做最后修改的Rain。
“紧张？不可能吧，五百强的客户我们都见过不少了，这个客户是小case。”见Rain不像以往谈笑风生，盛唐误会了。他们来参加锦绣华苑房产公司的选型，想不到竞争对手出人意料的多。如今房地产是城市经济增长的热点，而锦绣华苑的开发商更与王朝集团同为行业巨擎。若是能和他们达成合作意向，利润可观。基于这两方面因素，应者如云。
Rain笑笑，从笔记本屏幕上抬起眼睛。镜片后温和的眼闪过咄咄逼人的光芒，他对自己、盛唐还有Frank三人领导的团队充满信心。“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为这种事紧张？”他反问。
“Sure，早就说过你是无敌Man了。”放下心，盛唐开玩笑道。
“我想问你，真准备为了陆丹丹放弃整座森林？”Rain明白盛唐是看到自己沉默，所以才担心。
听他提起私事，盛唐稍稍惊讶。Rain一向不喜说人是非，公私分明，今天有些奇怪。“我前天晚上就说过‘yes’。”他轻描淡写回答。
Rain探究得看着盛唐，“那么，程希呢？”他的表情带着看透一切的淡然。
盛唐的心突突跳，似乎突然间被人发现了最大的隐秘。他下意识得问了一声“什么意思”。
Rain牵扯嘴角，淡淡说道：“Wilson，我看得出程希很喜欢你。你怎么想？”
由旁观者说出的真相更具震撼力，盛唐克制着悸动，不想被Rain看出自己的情绪波动。“You are kidding me.我和程希，程希和丹丹都是好朋友，别想来搞破坏哦。”他伸出食指，在Rain面前摇晃着警告。
“你知道我不是开玩笑。”Rain也不生气，只略略皱眉。“我只是觉得那个女孩很可怜，拼命压抑着伤心。”他想起盛唐生日那晚，自己送程希回家路上的情形。她一直低垂着头，默默得踩着前方的影子。这幅画面有一丝寂寞的韵味，让他忽然心生怜惜。
“对不起，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在她家楼下，程希抬头对他说话。
“只要我能做到。”Rain向她保证。
她颔首，知道这就是承诺了。“请你把今晚发现的秘密，全都忘掉。”Rain是个聪明人，从他主动提出要带她离开时，程希已然知晓自己对盛唐的爱慕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你不想争取？”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多数肆无忌惮，暗恋太伤心，光明正大得竞争才是她们喜欢的方式。
“我和他相遇的时间不对。”程希淡淡微笑，“有些人不是喜欢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我不想伤害到丹丹和我的友谊，也不想让他左右为难。”
他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哀伤，真是一个傻女孩。Rain习惯了尔虞我诈的商场，熟悉人性种种贪婪，却第一次碰到为了别人为难自己的人。“也许陆丹丹并不适合Wilson。”这恐怕是大多数认识这对情侣的人共同的想法。
“不管是否合适，他们要结婚了，不是吗？”程希摊开手，看着掌心。“没有什么人一定适合彼此，只需要相爱，就是一切。”
Rain合上笔记本电脑，“Wilson，你的感情生活我无权干涉。程希的事，你就当我没说过吧。”他站起身，“Our turn，该走了。”
“她很难过吗？”盛唐坐着没动，抬头看他。
“忘了吧，Wilson，这也是程希的愿望。”Rain微微叹息。爱情，多了一个人后，永远找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第十三章
“欢迎光临。”
看到蛋糕屋的门被人推开，程希习惯性得问好。盛唐像平时那样走进来，她含笑和他打招呼，看着他径直走到柜台前。
出乎他意料之外扑克脸老板居然也在店里。这家店只有程希一个员工，她的上班时间通常和老板交错开来，保证甜蜜蜜的营业时间从早上七点持续到午夜十二点。他总是挑她下班之前的时间过来，那时候人少，不会妨碍到他们聊天。
“摩卡咖啡和巧克力布朗尼，是吗？”程希说出他平时常点的咖啡和甜点，准备往收银机输入价格。
他站着不动，视线慢慢移到她脸上。不管第三者听到自己的话会不会有误解，他执意要求答案。“程希，Rain说你很伤心。”
“他搞错了，盛唐。”她冷静地反驳。听不清自己的声音，程希不知道是不是能控制得一如既往。
Rain警告他：“你不能带给她幸福，至少别再让她受伤了。”
你知道吗，Wilson，对一个残缺的女孩子来说，你的关心是种残酷的温柔。Rain冷冷告诫。
盛唐整个晚上都被这些话折磨着。他坐在丹丹身边看电视，她举手喂薯片给他吃，那枚戒指在她手上闪闪发光。他已经没有资格关心程希的感受，他的未来和陆丹丹联系在一起，在他答应她的求婚后。
他睡不着，从床上起身。月凉如水，穿过飘拂的轻薄窗纱照在丹丹身上。月光下，她的脸美得惊人。
“盛唐？”她半张眼，睡意朦胧得Ｂ BＳ · ＪＯO Ｙoo. ＮeＴ询问他为何起来。
“我抽一支烟。”他笑笑，俯下身轻吻她的脸颊。“你安心睡吧。”
“嗯。”她含糊应道，翻身熟睡。
盛唐轻手轻脚走到吧台，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程希的笑容慢慢在眼前清晰起来。
生日宴会之后他没见过她，留在他耳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恭喜”。在Rain告诉他隐藏在她温柔笑脸背后的真相时，他仿佛看到她躲在角落哀伤得流泪。那些欢笑的神情，全是悲哀的伪装。
他拿着钥匙出门，一路走到甜蜜蜜。他们相遇的时间太晚了，他明白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以程希的性格也决不会让他改变什么，可是他仍然想看一看她。
“你说谎！”他控制不住情绪，英俊的脸布满风雨欲来的阴云。程希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始终旁观的扑克脸男人此时走上前来，一把拽住盛唐的胳膊。他想挣开却没有成功，只听对方用冷淡的口气说道：“客人，你太激动了。”扑克脸看起来瘦弱，想不到力气惊人，抓着盛唐就往门口拖。
眼下情形如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盛唐只能不顾形象冲着背对自己的程希大吼：“对不起。”
程希听到了，确信自己已能控制情绪，她转过身。“能帮我一个忙吗？”
听到她开口，扑克脸一声不响松开了手，扔下他退开到一旁。盛唐急忙回到程希面前，用百分百认真的态度答应下来：“当然可以。”
她笑着调侃，下次别答应得那么快，万一别人提出要和你结婚你也答应啊？
你不会的。他看着她，除了你和丹丹，你以为别的女人能让我答应帮忙吗？开玩笑，随便哪个女人需要帮忙都义不容辞，堂堂盛公子还不如去开慈善机构呢。
程希低下头，躲开他灼人的眼神。“盛唐，我想能有一次和你单独的约会。”她紧张得注视着地板，“带我去嘉年华玩好不好？”
嘉年华去年第一次在这个城市举办，结果引起了轰动。主办方见利润可观，今年又一次盛装开幕。盛唐和丹丹去年玩过，今年提不起兴致。他没想到程希的要求如此简单。
他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抬头看自己。
“如果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个，我希望能让你玩得很开心。”漂亮的唇角牵起温柔的笑痕，却满是苦涩的滋味。
第十四章
九月，学校开学了。相应的，游玩嘉年华的人数大大减少。程希向扑克脸老板请了假，和盛唐一起去嘉年华玩。
她穿着牛仔裤，白色的中袖T恤。丹丹曾说她的肤色略苍白，应该穿色泽鲜艳的衣服，可是程希有时候也很固执，她坚持喜欢白色。
盛唐打扮得很休闲。他们站在一起，外表看来挺登对，但若仔细分辨两人身上服装的品牌款式，贫富立现。
程希泰然自若得拿着棉花糖舔，像个看到新奇事物的孩子那样对每一种游乐设施惊叹一番。盛唐为难得看看手里的棉花糖，这是程希特意买给他吃的，可是实在甜的发腻。走过垃圾桶，趁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过山车上，他顺手将棉花糖塞进去。
“我们排队坐过山车。”见她目不转睛得望着列车上天入地，他提议。
程希照旧摇头，刚才他说去坐海盗船她也拒绝了。
“陪着我很闷吧。”她抱歉得笑笑，“我心脏不好，不能玩这些。”
盛唐一愣，瞧着她自在的神情心疼得说不出话。听力障碍，父母双亡，心脏不好，这付柔软的肩膀如何承担得了这么多不幸？
“旋转木马！”程希指着前方排起的长队，兴奋得望着盛唐。“我们去玩那个，好吗？”她的神情天真愉悦。
“那我们要赶紧过去排队。”他抓住她的手，一路小跑到队尾站定。稍稍激烈的运动让程希的脸泛起粉红的色泽，发现自己的手仍在盛唐掌中，她的脸更红，猛地甩开手。
他无语，对她的举动颇为无奈。这个女孩远比自己清醒，清醒得让人心痛。“口渴吗？我去买冰激凌给你。”盛唐顾左右而言他，幸好前面停着一辆冷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