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姑娘,真是太客气了。”司机大叔收起签收单据,把手中的帽子往光秃秃的脑袋上一扣,冲她挥手道别:“我走了,后天再见。”

“再见,大叔,开车注意安全哦。”程希照往常那样叮嘱,将司机送出门才走回盛世面前。他托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除了我,你好像对每个人都很客气。”盛世笑眯眯地调侃,故意提起当初她赏给自己的那一巴掌。程希自然不会那么快忘记打他耳光的事,脸上一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打开记录本,假装要记他点的东西。

一脸坏笑的盛世不再糗她,背靠椅子,目光快速扫过冷柜里的蛋糕。“提拉米苏,卡布奇诺。”

程希记下他点的东西,撕下一半放在桌面用烟灰缸压住。“稍等,很快为您送上。”出于习惯,她使用了敬语。盛世显然对过分客气的敬语不太满意,皱了皱眉却什么都没说。他眯着眼观察柜台后忙碌的女孩,盘算着成功诱拐她的几率有多大。

如程希所言,她很快就端着一块提拉米苏和一杯卡布奇诺回到他身边。秀气的手依次从托盘中拿出精致的骨瓷杯和有着漂亮花卉图案的碟子,一一摆放在盛世面前。

“请慢用。”收起托盘,她礼貌地向他致意。

盛世伸出手,首先拿起吃蛋糕用的银色调匙,抬头说给程希听:“知道提拉米苏在意大利语中的意思吗?”不等她回答,他自顾自说了下去:“它代表‘跟我走’。程希,跟我走!”他的眼中柔情似水,这一刻的盛世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真诚地等待心爱姑娘的回应。

程希想起了另一个有着同样面孔的男人,想起了自己承诺要让他幸福的Rain,她轻轻地摇头,语气颇为无奈:“盛世,你明知道不可能的,为什么还要问呢?”

“因为我声名狼藉不值得女人托付终身,所以你选择了能给你安全感的Rain,是不是?”他不服气,挖了一小勺提拉米苏放进嘴里,舌尖和味蕾立刻体验到细致绵密富有层次的变化。来自可可粉微微的苦涩,朗姆酒的醇厚,鲜奶油的香浓以及其他配料共同演绎了这一传奇甜点的美妙滋味。

甜点具有抚慰功效,至少令再次被拒绝的盛世心情好转了一点点。他一口气吃完整块蛋糕,放下勺子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像个孩子。

很久以前程希就觉得盛世在某些方面相当孩子气,所以她对他始终讨厌不起来。她掩嘴浅笑,轻巧地转身,却被他拉住了衣袖。

“有时间的话,听我说一个故事吧。”原本神采飞扬的俊脸写着深深的落寞,她读懂了他的口型——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请求。

于是她在盛世对面安静地坐着,听他缓慢地讲述那些活在过去时光里的人和事。

俊美的少年,出身平凡的美丽女孩,一段被现实扼杀的初恋。

最后他轻轻叹了口气,视线仿似穿透面前的程希凝结于她身后某一处,平静地总结:“这个世界,没有童话。”

程希猜测故事里的主角若不是他就是盛唐。每个男人一生最初的感情都是认真而又纯洁的,在失去以后才学会逢场作戏。她同情他,可惜爱莫能助,能拯救他的人不是她。

“是啊,我也不相信。”她拉开椅子站起身,收走空空的蛋糕碟。

“你和Rain难道就不属于童话?”他提醒她依旧处于灰姑娘的甜蜜梦境中尚未脱身,带一点残忍,“Wilson是钻石王老五,Rain是黄金单身汉,anyway我看不出有何差别。”

程希淡淡一笑,内里不乏几分自嘲。“结束的时候,一个会让我了无生趣,另一个我还能活下去。”

在同龄人任性放纵的年纪,程希已经被生活历练得无比理智,比他们所有的人加起来更为清醒。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人,庆幸的是终结于理智。程希这样想着,假装心里没有飘过一丝遗憾——为什么他们偏偏属于错误?

程希没有把盛世来过甜蜜蜜的事告诉Rain,他却从监控录像中发现了她隐瞒的内容。甜蜜蜜重新装修的时候出于安全考虑安装了摄像头和报警器,程希压根想不到Rain竟然真的会去调看监控录像。

那天是周末,程希收拾妥当准备出门去店里做蛋糕,墙上显示来客的红灯闪烁起来。她奇怪谁会大清早来找自己,打开门发现是Rain。

黑色大衣将他本就高挑的身材衬托得益发修长,他的脖颈间随意缠绕了一条红黑条纹的羊绒围巾,显得又潇洒又帅气。出现在她家门口的男子是如此英气逼人,令人心跳加速。

程希对他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迷惘得看着他。Rain捏捏她的脸,打趣道:“没睡醒吗?还是我帅得让你认不出了?”

她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的反应真差劲。“不是,我奇怪你这么早来找我干吗?我要去店里准备蛋糕,你送我去?”

“拜托,今天是周末,少开一天店它不会关门的。”Rain抓起搭在椅背上的羽绒服,不容分说把她裹住,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一口。“跟我走,我带你去约会。”

程希先是被突如其来的一吻吓住了,接着又听到他说“约会”,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她跟着他下楼上车,直到车开出市区才后知后觉问道:“我们去哪里?”

他哈哈大笑,故意说了句反话:“反应真够快的,程希。”像是无心的玩笑,Rain悠悠叹息:“万一我是坏人,把你卖了怎么办?”

她为自己的“迟钝”争辩:“可你不是坏人呀,我当然相信你。”也像是无心的一句话,传递给他的却是纯然的信任,Rain一下子语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在他内心深处,以往对程希的善意和现在蓄意利用的恶时不时互相交战,他不得不用尽全部的力气提醒自己不能心软。她是他报复的工具,宠爱她会令盛家两兄弟嫉妒,而折磨她更会令那两个男人痛苦。

恶之花结出了鲜艳美丽的果实,诱惑着被仇恨蛊惑的男人吃下它。

良久,Rain克服了内心的软弱,温文尔雅得笑着转向程希:“Wilson问我们有没有出去约会过,我才想起来自从我们开始交往居然连像样的约会都没有,”腾出掌控方向盘的右手,摸摸她的头,“我是个不合格的男朋友。”

盛唐询问他们的约会进展?程希一霎那恍惚,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只觉着心口钝钝得痛,以至于忽视了Rain的后半句话,没给出回应。

他被刺伤了,笑容隐去,眼神瞬间尖锐。这是Rain的计划,包括说谎骗她的这一段,虽说他得到了想要的效果,但当真正目睹她失神的表情,他真实地吃醋了。

“原来你还在乎他。”Rain语带讥讽,沉着脸质问:“那为什么还要答应和我交往?”他的转变让她大吃一惊,“我,我……”半天愣是挤不出下文。

他停下车,继续指控:“陆丹丹已经放手了,你和盛唐之间最大的障碍消失不见了,干吗还要假惺惺答应做我的女朋友?”

程希从没见过这样貌似失控状态的Rain,她慌得手足无措,情急之下主动拉住了他的手。“对不起,对不起,忘记他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究竟有什么好?”他恶狠狠问道。Rain却是想弄明白,程希和盛唐充其量也就互相表白过一次喜欢,何至于如此念念不忘?是这个女孩死脑筋还是他们瞒着所有人有了不可告人的关系?

程希不由倒抽了口气,脑海中快速闪现与盛唐相识以来的所有片段:他是第一个真诚的想要和她做朋友的人,他耐心地陪她在广场看鸽子听她诉说往事,他热心地为她寻找守护者,他带她去游乐园坐摩天轮,他把甜蜜蜜买下为了让她能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他在暴怒的陆丹丹面前挡下所有针对她的攻击……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而她除了给他带去一堆麻烦,甚至还害得他进了医院。她无法想象若他们不顾一切在一起,会不会发生更糟糕的事?

程希不敢,也不能BB s.JO oyOo·NET冒险。

Rain的问题她必须诚实回答,在这个洞察力一流的男人面前一星半点的犹豫都会被他察觉,程希决定坦白。

“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初恋往往是最令人难忘的恋情,尤其对于从不奢望爱情光顾的她。程希可以理智地拒绝盛唐,但同样不理性地将他永远珍藏在内心最宝贵的角落。

逼出程希的真心话,整个过程对Rain而言犹如自虐,他不禁怀疑这么做付出的成本未免过于昂贵,照目前的发展趋势他的心似乎已逐渐脱离了理智掌控。

Rain为自己敲响警钟,他有更大的计划,不能在此功亏一篑。

抬起手抚上她的脸,修长手指在她细致光洁的皮肤上轻轻滑动。她诚惶诚恐一动不敢动,仿佛等待他宣判的罪人。

“让我成为你最后喜欢的人。”

我们通常在流逝的岁月里失散了第一个喜欢的人,可是如果能与最后喜欢的人在一起未尝不是另一种幸福。

她希望所有的人都能抓住后一种幸福,包括盛唐和盛世。

从高速公路出口一路往北继续行驶了半个小时,Rain把程希带到了海边。天空是阴暗的,厚重的云层把太阳遮得面目无光,呼啸而过的狂风蛊惑着海浪奋勇扑向礁石,把自己撞得粉身碎骨。

这幅画面充满原始野性的力量之美,同时也传递着尖锐的破坏感。程希隐隐有一丝不安,觉得Rain一大清早把自己带到郊县的目的并不止于“看海”这么简单。

“以前来过吗?”Rain倚靠引擎盖,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问道。

他的声音被海风吹散,她注视Rain漂亮的侧面,根据他嘴唇的开合读懂了问题。

“嗯,小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来过。”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海水和天空都是蓝色的,她远没有那么多烦恼。

他掉转了头,细细打量她的眉眼。男人第一眼通常会被陆丹丹那样的美人吸引,她的美艳宛如钻石折射万千华彩,而程希则是剔透的玉石,晶莹温润,日久才能知晓好处。这世上钻石稀有,绝妙美玉更是千金难求。

“盛世来过甜蜜蜜,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猛然发难,严厉表情谕示此事非同小可。程希吓了一跳,心想就算盛世光顾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有必要向他汇报吗?

“他付过钱了。”略微带着些赌气,她难得的表达了不满情绪。

Rain讶异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付过钱的意思等于他是客人,为所欲为也可以喽?”

“他没有!”程希心口堵得慌,她快被Rain逼得喘不过气了。“以前他可能做得有些过火,不过这次回来他对我不像从前那样了。”她的解释苍白乏力,至少对Rain毫无用处。他摇着头,一脸惋惜状:“No,no,你对男人了解太少,Kevin绝对不可能放过他没有得手的女人。”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他想得那么坏?”程希忍不住为盛世喊冤,或许是他说得故事引起了她的同情心,总之她相信旁人眼中的花花公子对自己的关怀出自于真心而非欲望。

起初他很客气,仅仅在脸上挂一抹冷笑,继而像是觉得她的话越想越可笑,终于忍耐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他这一笑足够夸张,几乎到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地步。程希莫名其妙看着他,百思不解自己的话哪里好笑了。

等他好不容易笑够了,Rain连做几个深呼吸,清清喉咙回答她:“不是我把他想得那么坏,”推了推眼睛,镜片后的眼神如刀锋一般凌厉,“是他从来就这么坏!”

他的眼神,他的笑容,无一不让她毛骨悚然。

海边的阴云预示风雨将至,一百多公里外的城市已下起了大雨,雨势之大在这个城市的冬天极为罕见。漫天雨雾中,一辆红色的宝马从远处飞速驶来,飞溅的水花让路人忙不迭躲开以防止被溅得一身水。宝马在甜蜜蜜蛋糕屋前来了个急刹车,两个外表一模一样的男人打开各自这边的车门冒雨冲到门口,看着挂在门口的环形锁,不约而同倒吸一口气。

“怎么办,Wilson?该死的Rain会带她去哪里?”盛世气急败坏吼道,完全不见平日潇洒自若的风度。

盛唐从齿缝间迸出一连串咒骂,一拳砸向紧锁的门。兄弟俩的反常举止来源于十五分钟前各自收到的相同短讯内容,Rain轻描淡写一句“我带她去你们再也找不到的地方”把迷迷糊糊看短信的两人惊出一身冷汗。来不及熟悉换装,两人直接在睡衣外套上大衣拿起车钥匙直奔程希家,发现家里没人又抱着侥幸心理到甜蜜蜜探查,果然Rain和程希都不在。

盛世再次拨打Rain的手机,依旧是冷冰冰的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会不会因爱成恨,得不到就毁了她?”他看多了连环杀手之类的恐怖片,满脑子五花八门的变态情节,一想到此生可能再也见不到程希,冷汗涔涔而下。

“冷静一点!”盛唐先命令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拿出做兄长的气魄喝令他闭嘴不要自己吓自己。“Ok,假设所有的事情幕后策划者都是Rain,他的目标就不会单单是程希这么简单了。难道你不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更像是炫耀和挑衅?”

“Why?”盛世对他的分析持怀疑态度,如果事实真相确实如盛唐所言,那么Rain的行为也够匪夷所思了。“我们得罪过他?You or Me?”

“能够令Rain失控的,只有一个人。”盛唐的声音低沉下去,冷风吹进他没扣扣子的大衣,薄薄的睡衣抵挡不住寒意侵袭,他打了个冷战。“Sunny,Rain的妹妹陶雨虹。”当年,他亲眼目睹得知妹妹死讯的Rain近乎崩溃的样子,而在此后漫漫岁月里再也不曾发生过类似的情形。

“陶雨虹”这三个字掷地有声,令盛世面色惨变。他后退了一步,把全身重量压在了门板上,才勉勉强强站立住。

他奇怪的反应引起了盛唐怀疑,他迅速出手抓住弟弟的衣领,逼视他的眼睛质问:“Kevin,别告诉我你对Rain的妹妹出手过!她自杀和你有没有关系?”

盛世避开了盛唐的视线,这一明显心虚的表现让盛唐的心沉到谷底。他万万没料到好友最疼爱的妹妹居然和自己弟弟有感情纠葛,简直是天下大乱了。

“我答应过她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尤其是对Rain。”盛世扳开盛唐的手指,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满不在乎地说道:“你要是认为我和她上过床之后抛弃了她才自杀的,那就这么认为吧。”

“Rain有权知道真相!”盛唐不满他无所谓的态度,气冲冲说:“而且这还关系到程希的未来!”

“别再逼我了,Wilson。”盛世不再看他,他的声音透着苍凉的无奈。“相信我,他不知道绝对比知道幸福。”

Rain把程希带了回来,如同盛唐分析的结果,他的目标并不是无辜的她,那句恐吓不过是用来警告盛家两兄弟他能随时对程希出手。

要命的是,他们不能把Rain的阴暗心理和目的告诉程希,姑且不论缺乏直接的证据,即使说了程希也不会相信Rain已变得如此可怕。盛世不止一次对盛唐抱怨:“她明明是个理智的人,怎么会有‘大家都是好人’这样可笑的念头?”

“那是因为她有一颗感恩的心。她只肯记得别人对她微末的善意,原谅所有的伤害。”盛唐点燃香烟,慢慢描述程希留给自己的印象。“不怨天尤人,坚强努力地活着同时还心怀美好,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这样的人了。”

盛世不由自主点着头,万分赞同盛唐的评语。“希望Rain也能看到这些,别把我的过错算到程希身上。”

他看了一眼弟弟,“你仍然打算对雨虹的事守口如瓶,任由Rain误解下去?就算我相信你的清白,但他未必肯信。”

说到这个,盛世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Wilson,我没有第二个答案。”他的眼中浮现一抹深沉真切的痛苦,试想能令盛世这般玩世不恭的男人痛不欲生的往事,那该是如何惨痛的记忆?

盛唐不便追问,他在烟灰缸里掐灭烟头,深深长叹了口气。

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他难以预料。唯一令人欣慰的是,第二天一早当他们来到甜蜜蜜门前打探的时候,透过玻璃看到了和往常一样忙碌的程希,暂时放下了心。

程希无意间抬头,看到了门外停车的红色宝马。她认出那是盛唐的车子,心如擂鼓。

真不争气!说好了要忘掉他的!程希暗暗责骂自己意志软弱,转过身假装清理摆放咖啡豆的柜子,借以平复情绪。

当盛唐、盛世一前一后走进甜蜜蜜,她一如平日温婉浅笑着迎接。

“欢迎光临。”简简单单一声问候,她也只是简单的把他们视作普通客人。

“早安。”盛唐微笑着和她大了个招呼。这是他出院后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程希不知道该不该询问他的伤情。倒是盛唐看出了她的迟疑,主动告诉她:“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

“那,丹丹怎么样?”除了他,她还关心另一个当事人的近况。程希对陆丹丹心存愧疚,始终认为假如自己能够更坚定地拒绝盛唐,他们也未必会闹到反目成仇。

“她随父母去了美国。”提起前未婚妻,盛唐不免惆怅。一直到她把水果刀捅进他的身体,他才恍然大悟自己从没好好了解过丹丹。她的爱恨都走到了极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就算没有程希他迟早也会被她沉重的爱束缚致死。“以后,恐怕不会见面了。”

“YouanekiddiBb S .JOoYO o.NEt ngme!你还想和这个凶悍的母老虎见面?”盛世捂住眼睛组了一个表示害怕的动作,“你就不怕身上再多几个窟窿?”

程希对他的玩笑无法认同,她为难地看看盛唐,小心翼翼问道:“你原谅了她?”

“我自作自受,应该问她原不原谅我。”盛唐回答得同样小心,深怕踩到程希的“雷区”。他的答案显然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程希“嗯”了一声接着道歉:“对不起,这是我欠你们的。”事到如今,她能还给他的就只剩下“对不起”三个字了。

“根本就不关你的事!”盛唐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盛世和程希都被吓了一跳,睁大眼睛茫然看着忽然发怒的他。“不管八卦杂志怎么写,不管别人告诉你的版本有多离谱,你要记住一点:你,程希,从来没有主动对我表白 过,从来不给我半点追求的机会,是我一直纠缠着你。明白吗?”他几乎吼着说完这些话,确保她能听清楚每一个字。

程希愣愣地望着胜唐,目光中充满感觉。他也望着她,眷恋不舍,舍不得她成了死党的“女朋友”。当他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她是身份却又为道义所约束,暂且不论其他外在因素,单单他们两人的时间就总也对不上。

盛世旁观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心里如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应俱全。他假意咳嗽两声,暧昧地问:”需要我这个电灯泡回避吗?“

程希的脸顿时红了,慌乱转身朝柜台方向走,迈出两步想起还没问他们要 点什么,再度折了回来,局促地站在桌边,羞窘得不知手该往哪儿摆。

“照平常那样就行了。”盛唐不想她继续尴尬,第一时间说道。

程希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回转身离开。她深深地记着他对她的好,他的温柔,那是准备一辈子藏在心里的记忆。

这一生,总有一些人得不到也忘不了,只能放在回忆里和自己一同慢慢变老。程希这样想着,心平气和。

确认过程希平安归来,盛唐下一步计划是找Rain摊牌。尽管从私生活来讲盛唐不能算好男人,但不可否认他在其他方面绝对当得起“光明磊落”四个字,包括竞争对手都认可他的人品。

盛唐不能容忍Rain在自己背后搞些不入流的小动作,特别是将无辜的程希牵扯进来。假若他要宣战,身为男人就应该真刀真枪当面决斗。

Rain果然在家,不知是昨夜宿醉未醒还是一大早就开始喝酒的缘故,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若是被他的仰慕者看到此刻的形象,肯定难以把眼前这个胡子拉喳的男人和玉树临风永远谦和有礼和Rain联系到一起。

“来兴师问罪吗?欢迎!”Rain抱着酒瓶子给他开了门,伸出手臂 做了个“请进”的动作。盛唐双眉紧锁,上前一步想夺下他的威士忌,Rain侧身让开,斜着眼瞪他:“难道你连这个也想抢走?”

“你喝醉了,我不想和醉鬼谈话。”盛唐严肃地说,态度强硬,“要么我等你清醒之后再来,要么现在把酒给我。”

Rain考虑了两分钟,和盛唐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互相僵持了一会儿,才不甘不愿把酒瓶往他怀里一扔,转身朝房间里面走去,冷冷吩咐他“自己换拖鞋”。

盛唐苦笑,分不清他究竟是糊涂还是清醒。等他从鞋柜里找出拖鞋换了鞋走进客厅,Rain似乎去了浴室洗澡,把他一个人晾在了客厅里。

他坐下,好脾气地等了十分钟,神清气爽的Rain再度出现。

“Coffee or tea?”Rain走向开放式的厨房,随口问他要喝什么,一如从前他登门拜访的那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Water,thanks。”想到接下来要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对质,盛唐就什么都喝不下了。

Rain给他倒了一杯水,端着红茶坐在他对面。“昨晚回到家我就开始喝酒,怎么也喝不醉,我觉得自己似乎在做一件很可笑的事。”他喝了一口红茶,许是茶水烫了嘴,他皱了皱眉放下杯子,双手交抱舒服地靠上沙发背,气定神闲看着盛唐,微微一笑:“OK,你可以开始了。”

和他的镇定自如相比,仿佛盛唐才是做了亏心事的那个, 颇有本末倒置的滑稽感。“告诉陆丹丹我是出资买下甜蜜蜜的人,是不是你?”他极力调整心理落差,找出所以事端的开始,以此为突破口。

“Yse。”事到如今,Rain也不打算遮遮掩掩继续隐瞒下去了,供认不讳。

当面听到Rain的供述,感觉不啻于被人背后捅了一刀。盛唐告诫自己忍耐,压抑着伤感情绪冷静问下去:“为什么?我和她分手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明白的,程希会把过错揽上身,她不会同意和你在一起。”他笑了笑,略略带几分自嘲意味,“那样我就有机会了。”

“就算她拒绝了我也未必会答应你。你就这么有把握?”

啻凝视对面俊美潇洒的男子,眼神里闪过无奈和一丝不甘心。尽管不愿意,他仍不得不挫败地承认:“她需要一个人,一个能让她下定决心放弃你的理由。Do you get it?”

“我……”

“我不甘心,但是没办法,事实如此。感情讲究先来后到,有些人还 特别死心眼,对第一个喜欢的人忠心耿耿。”Rain不敢相信自己对这件事竟会在意到需要借助酒精自我麻醉的程度,无奈现实总是具有讽刺意味。

从另一个男人口中确认了程希的感情归属,他本该开心才对,偏偏这个人是他最好的朋友并且正一脸受伤地望着自己,他实在不忍心继续打击Rain。他稍稍平复激动的心情,盛唐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更为重要的事,那就是解开Rain对盛世的误会。

他相信盛世没有做过伤害陶雨虹的事,尽管盛世在某些人眼里或许是个可恶的花花公子,但他绝不会抵赖自己犯下的过错。

“Rain,你是因为怀疑雨虹的死和Kevin有关,所以才想利用程希打击我们兄弟?”他不再迂回,开门见山问道。

Rain警戒地抬起头,一脸戒备神情。他索性装糊涂,模棱两可道:“Wilson,这个指控有点重了,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他明显的搪塞令盛唐心里难过,脸上也自然流露出不快的表情。“你可以不承认,但我必须澄清:雨虹不是因为Kevin自杀的,她是为了别的原因。”

“For what?”在他一再紧逼下,Rain终于爆发了。他站起身,冲着盛唐怒吼:“那么你告诉我她是为了哪个该死的理由非要走绝路?”

他也站了起来,随时提防濒临失控的Rain会做出攻击性举动。“对不起,Kevin不愿意说出真相,他答应替雨虹保密。”

“荒谬!简直一派胡言!”Rain冷笑,狠狠瞪着盛唐,厉声问道:“换成你是我,你能不能接受他的解释?Wilson,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你最爱的亲人不明不白自杀,你就不想替她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