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开着扬声器,喜庆,壮大,隆重的场面,想必去的都是非富即贵,卓尧已经一年多没有和这类人接触了,他远离都市,再次回到上海,他的心,难道就无法回到小渔村了吗。

我和卓尧曾一起看过一部叫《幸福》的电影,林秀晶饰演的女人在山村疗养院里爱上了一个男人,他们在那个乡下相爱了,一起在山上摘野菜,菜花,亲吻。女人患有肺癌,男人患有肝癌,他们是在疗养院里度过剩余时光的癌症患者,就那样相爱了,住在乡下一个小小的房子,每天种种菜、上山采药,锻炼身体。这样的日子维持没多久,男人的肝癌奇迹般好了,此时男人的前女友从首尔赶来乡下。男人的心就被带走了,也想离开乡下回到首尔。男人去了首尔,留在了前女友的床上。男人迷恋都市的纸迷金醉,离开了乡下的女人。后来,女人跑了很久,躺在路上痛哭,恨不得哭死过去,不久,她在乡下死去。

看完那个电影,我哭了,也许是影片中的林秀晶过于让人心疼,她和我一样瘦弱并顽强,我问卓尧,他有天会不会怀念上海的灯红酒绿,离开小渔村。他紧紧拥着我,说不会,他不会把我一个人留下,不管去哪里,都要在一起。

我怎么可以这样想,把影片中林秀晶凄凉的下场,想到了自己身上。

卓尧不会那样,他十几天前还睡在我身边,他强烈的爱,我都感觉的到。

我把手机放在桌上,任由那边的声音传来,我坐在地板上,双膝曲起,我抱着自己的腿,无声无息地哭。

哭声,像极了影片里林秀晶的哭声。

卓尧,你听到我在哭了吗?

“现在,有请佟氏企业副总裁佟少为宏叶集团总裁叶洁白发表爱情宣言!”一个吐词过于标准的男人声音。

掌声雷鸣般响彻。

我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两个总裁,真是门当户对,大有前途,卓尧,我想听,你会以怎样的话语和笑容对另一个女人表白。

“有些话,在这里,不方便说。”卓尧的声音,低哑的嗓音,让我一刹久违的声音,他还是老样子,回到那个圈子,他就很冷清,惜字如金。

“佟少,是不是怕我们听到,想对叶总悄悄说啊!”有人在笑着起哄,气氛一下就被烘托起来,本冷场寂静的宴会又笑声不断。

“他还算有良心,没有说什么,不然啊,我就当众揭穿他!”多多气愤地说。

“众位,今晚的主角是我的爸爸,大家,就别再捉弄我和阿AN了。”一个好听的甜美声音,她是,叶洁白。

AN,卓尧的英文名字,洁白称呼他为阿AN,那么温柔亲昵。

她已懂得替卓尧解围了,大方得体,处事不惊。

我显然,败了一截。

多多没好气地说:“狐狸精,白长了一张清纯脸。曼君,甭怕,你到上海了,我同你一起去宏叶找这狐狸精,把孩子带着,在宏叶大闹一场,我让宏叶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们老总是狐狸精。”

“姑奶奶,你小声一点,小心被听到把你丢出去,幸好坐在最外面。”一个男人紧张兮兮地说。

“喂,宋柏,你插什么嘴,你是怕得罪你的老总丢工作是吧,曼君是我好姐妹,都大难临头了,你还顾着你自己的饭碗,你给我闭嘴!”多多凶悍地教训宋柏。

他们的争吵让我更加崩溃,我悄然地挂了电话,关机,孩子在甜蜜的熟睡,他平稳的呼吸,我给他掖了掖被子,关灯,窗外是无边的黑暗和孤寂的夜。

夜里,我竟睡去,睡在冰凉的地板上,直到冻醒,连梦都没有一个,如果可以做梦多好,我倒可以在梦里放声哭泣,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凌晨,楼下客厅的电话座机“叮零零......叮零零”响起,划破了黑暗的沉寂。

还会有谁在半夜里给我打电话,我不想接,但怕吵醒孩子,不想开灯,无法面对灯光下颓废的自己,摸着黑下楼,接了电话。

>“喂,哪位?”我声音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到发不出正常声音,我清了清嗓子,重复了一遍,这只是比第一遍更大声的沙哑。

“曼君,是我,怎么手机关机了,我担心你,你的嗓子痛吗,着凉了吗。对不起,没有给你打电话,太忙了,今晚喝了一些酒,头疼。”他的关切和往常一样,一连串的体贴,情绪平静得像那个宴会上的男人不是他。

他问我怎么关机了,他怎么不说他也关了机。

第三章: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人见人爱(3)

我能说我对他没有一点点的抱怨和责备,那是不可能的,他没有主动解释,他还在隐瞒。

当我,是傻瓜,卓尧,我不是你的小傻瓜。

“我没事,大概是夜里着凉了,头疼就少应酬一点,下次忙,就让季东打个电话和我说一声也好。太晚了,你早点睡。”我像一只母鸭子,嗓子沙哑不清,眼泪扑通扑通般落,装作什么都不明白,只想好好和他说句话。

如果真的要争吵和计较,我宁愿是面对面,在电话里叫嚣,毫无意义。

是谁说的没有人可以重要到让我欺骗小漫画,是谁说在饭局上遇到殷勤的女人他就会转动无名指的婚戒,提醒对方自己是有妻室的男人,是谁说永远永远不会让我找不到他,我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听到他说我爱你。

看了太多的类似剧情,男人在婚后会和婚前发生很大的变化,不再宠溺妻子,不再专一,不再好脾气,但,卓尧和我从未有过变化,在这一年来的朝夕相处中,我们更加情深。没有一点的征兆,除了那个白花花空间的噩梦。

漫长的夜,无边的胡思乱想,脑中穿梭着我和卓尧的那几年,从初见的第一天,他坐在车里,微怒的脸,他把赤脚的我丢在公路,他在宴会上误认为我是拜金女对我不屑一顾,在他的公司当众戳穿我的案底并解雇我......然后,我们像特别自然的就相亲相爱了,他总会悄悄跟在我身后,不言不语,静静看我。

想到这里,我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每当想到我们的过去,我就无比坚信我们的爱,他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他怎会不坚定呢。我回房间,钻进被窝,窗外的天空已泛白,不管几点,我要忘掉,忘掉对他的怀疑,忘掉叶洁白,乖乖安心等他回来。

早上被小黎回的踢腿动作惊醒,他在穿上伸伸手踢踢腿,我趴在他身边,凝望着他,卓尧的缩小版,我的小小卓尧。

“小宝贝,你相信爸爸吗?他那么爱你,怎么不会不要我们呢。”我说。

眼睛很痛,昨晚多多的那个电话,我多希望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卓尧还是我亲爱的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是夫君,一丈之外就不是的,这是谁的理论。卓尧远在千里外的上海,他还是我的丈夫。只是,我们之间的婚姻关系,没有得到法律上的认可。

我曾是律师,我清楚我们之间的婚姻关系从事实和法律上来说,毫无意义,假使他明天娶新妻,我也无权干涉。这不能怪卓尧,是他母亲坚决发对我们的关系不拿出户口本给我们办理,卓尧甚至都安排过民政部门的朋友试图不用户口本就办理,可他母亲早就提前做好了工作。

我也阻止了卓尧用别的途径来办理结婚证,那时的我,真觉得结婚证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多重要,感情不好了,就算有结婚证,还可以办离婚。

只是对于孩子的身份,终究是一种亏欠,我的小黎回,不能背负一个私生子的身份。

如果我,听多多的话,带着小黎回去卓尧上海的家,再见见他的家人,搏一搏,得到他家人的认可和成全,小黎回这么可爱,长得和卓尧小时候一模一样,说不定林璐云会喜欢黎回就默许了。

但,卓尧没有提出让我去上海。

我冒然去,至少应该和卓尧说一声。

手机开机,收到了两条信息,先看到的是卓尧昨晚发的,简短的一句话:曼君,我醉了,闭上眼都是你的笑脸,想听你的声音,哪怕你骂我。

我盯着这条信息一字一字地看,生怕漏了一丝他的温柔,看过一遍,再看一遍,在心里默念。

他醉了,想到的都是我,我心疼了,责怪自己不该不多理解他,一定是应酬需要,公司遇到了麻烦,税务部门要来查账,冯伯文和戴靖杰还咬着公司不放,多面夹击,他有他难言的苦衷。何况昨晚的宴会上,我也没有听到卓尧对那个叶洁白表露爱意。

男人的逢场作戏,女人要适度体谅,不能小题大做兴师问罪,最后只会让假戏真做了。

我不会那么傻,我不在卓尧身边,不能把他推到别的女人身边。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叶洁白是喜欢卓尧的,那样亲昵的称呼,一个端庄淑女是不会对自己不钟情的男人说的出来的。

好像他们还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阿AN,洁白喊卓尧的英文名,声音动人。

很多事,先是动情,再动人。

我把白面包涂上奶酪和草莓果酱,咬上一口,酸酸甜甜,面包吃到肚子里,咕咚一声,才知自己有多饿。翻开第二条信息,是一条彩信,我咬着面包,等待彩信的加载。

小黎回在沙发上玩积木,那些积木是卓尧在海边便利店买回来的,他有洁癖,特别是孩子用的东西,他总是用白色干毛巾擦拭一遍,放在阳光下晒一晒。

一想到白色,就会想到那个叫叶洁白的女孩。

我想我此后要对白色有阴影了。

当彩信加载完成,清晰地出现在我眼帘,有两张照片拼凑在一起形成对比,一张是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一袋珍珠行走在沙滩上,还特意取了我一个动作定格,让照片上的我看起

来像是很艰难辛苦。旁边的照片,是卓尧和一个漂亮高贵的女孩并肩坐在豪华宴会上,他穿的不是我给他准备的衣服,很隆重正式的穿着,那么老气传统的西装他也能穿得英俊逼人,他端正坐着,不苟言笑。他身边穿白色礼裙,脖子上戴着珍珠钻石项链的女孩,是叶洁白。

第三章: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人见人爱(4)

她笑意盈盈,牙齿洁白,皮肤洁白,笑起来弯弯上扬的半月形眼睛,甜美,高贵,像个公主。

王子和公主,他们坐在一起,就是童话。

我端详着他们坐在一起的样子,好不羡慕,卓尧,你离了我,能找到比我貌美如花的女孩,而我,还能遇到如你这样的男子吗?

你说的,爱过你的女人,再也爱不上别人。

有很多很多女人爱你,我只是其中的一个。

做着粗活穿珍珠项链的我与你身边戴着昂贵的珍珠钻石项链的女孩,在一起比较,小漫画,真快是是老漫画了。

我坐了两年牢,一段失败的感情,吊销律师证,颠沛流离独自流荡几个城市,失明了十个月,生了一个孩子,我的经历,丰富得像一张千疮百孔的布帛。

发来彩信的号码很陌生,不过不用去猜测,冯伯文发的,他就是想让我伤心,离间计。

照片下面还有一段话,很小的字体,我仔细看,是这样写的:

照片像素够清楚吧,觉得看得不过瘾,我还有高清照,当你看到这条彩信时,这两张照片正在杂志的印刷厂连夜印刷,很快,佟卓尧就会背负一个脚踩两只船的负心汉罪名,他的名望,他的声誉,他的公司,还有他妄想和宏叶联姻搞垮我,都要毁于一旦!

冯伯文的阴险手段不亚从前,他好狠,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的错,失去的东西总把罪责归于他人,自私,卑鄙。我曾爱过的他,想想就厌恶。

多少个女孩,年少无知都爱过一个王八蛋,那时的我们还不懂爱,孤单,很想有个人陪着看场午夜电影,睡前打电话说晚安。那个王八蛋弥补了我们的空白,他的甜言蜜语让我们昏头转向,我们以为那就是爱情。我们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殊不知,王八蛋的天性就是够混蛋,欺骗了我们最初对爱纯真的向往,还一再妄图掌控。

感谢这个王八蛋,因为他,我才知道,后来我遇上的卓尧,是怎样的值得和珍贵。

抱歉,混蛋,女人不再隐忍。

你若阴险,我必凶残。

冯伯文,你是忘了我是说过的话吗,你的那些罪证还在银行保险箱里,唯独我能取出来,只要我把那些证据提交到法院,我看你嚣张到几日。

我不是那种有仇必报的人,哪怕他冯伯文对我不仁不义,我也从未想过要推翻当年自己的口供,但,他敢做出伤害卓尧的事,我绝对不姑息。

按动手机键,回复四个字:鱼死网破。

我拼死,也要维护卓尧的声誉,我不能让他受到伤害,所有的所有皆因我而起,我不能躲在这个小渔村等他背水一战后回来,我变得无比刚强,强大到如穿盔甲将军,挡住刺向卓尧的刀光剑影。

爱情,让女人内心柔软,亦是坚韧。

小渔村,我可能要离开你一段时间了,也许很久,也许只是一阵子。

期望下一次,能和卓尧并肩走在沙滩上,中间牵着小黎回,三个人大小不同的脚步,深深浅浅落在沙滩上。

这栋小楼,是我最心爱的家,没有卓尧,已不再成为家。

我订了晚上飞上海的航班,票量紧张,好在我抢订到了,不想再拖延,只想要快一点离他最近的地方,守护着他,他曾说我是他的守护天使,只要我在他身边,再大的灾难和危险,他都不会有事,都能平安脱险。

装了几件衣裳,小黎回的婴儿用品,我和卓尧在海边相拥的照片,我做的茉莉花茶,紫贝壳手链......一件件的物品往箱子里拣,我像是搬家一样,把最珍贵的记忆都要随身带着。委托舅母每隔几个时日就来小楼看望一下,帮把院子里的小树涂上白灰好过冬防虫,这些树,是我和卓尧亲手种下去的,他骗我说很快就会有果子吃了,其实,等小树长大结果实,需要更多的年月。

每个房间的窗户都关严实,以免海风吹进房间,卓尧的衣服都熨好晾挂在衣橱里,他的漫画书以及画稿我都带上了,虽然很重,好在可以托运,他见到了这些画稿会开心吧。

要给他一个突然惊喜,先不告诉他我要来上海,否则他原定的工作计划要被我打乱了,我可以让多多来机场接我,有这个好姐妹很窝心。

“多多,我订好了机票,今晚到上海,你来接我和宝宝,嘘,别让卓尧知道了。”我和多多通着电话。

转眼间已是两年多没有回上海,我和卓尧在上海相识,相厌,相爱,相离,这座城市含盖了我太多的爱和伤害。我甚至有些紧张,踏足那座城,我和卓尧会有怎样的故事。

能想到的朋友,只有多多。

“大小姐,你昨晚关机,没有机会听到后来的精彩点啊,冯伯文也出场了,不过被叶老的四个保镖给架出门送客,今早各个八卦杂志都是佟少的负面新闻,我看啊,佟少是咎由自取,我以前还那么欣赏他,毁了我们众女性心目中佟少的美好形象,你来了上海,好好教训他,叫叶洁白知难而退!”多多孜孜不倦的教诲道。

“多多,卓尧不会和叶洁白有什么暧昧的,那些都说明不了什么,我相信他,从现在开始,我不许你说卓尧的坏话,否则,割席绝

交。”我说。

多多被我的话封了口,她说:“好吧好吧,大情痴,放心,我会准时到机场接你。”

把家里各处都安排妥当,小黎回的纸尿裤,奶瓶,小毛衣都在随身带的包里,冰箱里还有些食物,舅母过来照看,就让舅母带回家吃。

我坐在我们的双人床上,抚摸着床单,我们在这张床上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长夜,我怀疑我换了一张床睡,会不会失眠呢。

第三章: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人见人爱(5)

离开小楼,我几次回头,舍不得,我记下了院子里合欢树的高度,大约比院门高出一小截。

“黎回,妈妈要带你去一个新地方,去找你的爸爸,你还会见到你更多的亲人,你的奶奶,姑姑,妈妈教你喊爸爸,喊奶奶。”我哽咽着对怀里的宝宝说。

心中升起的悲凉,天旋地转般疼痛,如一把无形刀划过心中。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一些话明明自己敏感而怀疑,却非要铿锵有力说得坚信不疑,天知道,我是多害怕面对未来,那样没有定数,渺茫的未来。

一个人抱着孩子,拖着行李箱,背着偌大的包赶往机场,距离并不远,我每一步都走得悲伤。

这世界上有太多可以用悲伤来形容的名词,悲伤的脸,悲伤的眼泪,悲伤的歌曲,我连步伐都是悲伤的。你能体会那种百感交集的悲伤吗,种种心绪,诸多疑问,哀莫大于心死,我多像赶往战场的士兵。

机场的候机室,轮播的电视镜头里,居然有卓尧的身影,他西装革履,豪华的办公桌,桌上立着一个相框,他在接受记者的采访,不凡的谈吐,说着公司未来的规划。

他这个模样,回归了我最初认识的佟家三少,英俊严肃,锦衣玉食高高在上,那一刻,我们之间的距离被来回到过去,拉回好远好远。他不再是我触手可及的丈夫,他是另一个男人,冷清傲慢的佟家三少。

镜头一闪,我看到相框里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并不是我。

白色的贝雷帽,白色公主裙,白色白色——叶洁白!她的照片,公然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短短的十几天,这个叶洁白无所不在地出现。

身边的几位同样候机的女人,盯着大屏幕眼睛眨也不眨,口水都夸张的快要流出来了,我低头看怀里的小黎回,他正对着屏幕上的卓尧笑,他认出了那个人是他的爸爸。

“这个赫赫有名的佟少还没结婚吧,不是说和一个有诈骗前科的女人私奔了吗,看来他是把那个女人给甩了,抢手的男人啊,要是我年轻几岁,我一定非他不嫁!”一个穿着豹纹皮大衣的大婶说。

“阿姨,我都没希望,你就别想了,当年我在佟氏旗下的子公司做过文秘,我亲眼见过佟少,哇,真人比镜头上的还帅,我花了我两年的工资买一身名牌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可他,眼光一次都没落到我身上!”年轻女孩心痛地说。

“你在那上班,那你一定见过和佟少私奔的诈骗犯了吧,说来听听,是不是长得美若天仙。”

我心里哭笑不得,诈骗犯,私奔,我成拐带犯了,也有一种骄傲从心底生出,能做他的女人,是多炫耀的事,他高高在上,又有几个女人见过他私底下的模样,他身上的淡淡木香,他怀抱的温度,他下厨做的黑椒牛排的味道。而我,见过这个男人最柔情蜜意的面庞,他纯真的笑容,他大衣里残余的气息。

和她们比,我有很强大的自豪感。

一旦想到叶洁白,我的危机感顿时让我成了斗败的鸵鸟。

未来的卓尧,还会是我的吗?

身边的年轻女孩装作很了解的神态说:“我当然见过那个狐狸精,细眼小嘴,长得狐媚相,胸围很大,挤胸扭臀,说话嗲里嗲气,把佟少给勾。引去了,我打包票,一定是色迷佟少的。佟少和她走了之后,公司里很多女员工都辞职了,阿姨,你不晓得,佟氏有多少女员工只是为了见佟少一面才在佟氏上班,这一次,佟少回来了,我打算重新去佟氏面试。”

我打量我自己,她真见过我吗,我哪里一脸狐媚相,胸围有很夸张么!她绝对没见过我,是凭空捏造一个我的形象。

“噢,你这么着急了辞掉工作去上海,就是为了佟少,你省省吧,他快要订婚了,未婚妻是宏叶新任董事长,昭示天下了,你没希望了!”豹纹大婶说。

“切,我还有做二.奶,三奶,四奶的希望呀,就算能和佟少一.夜.情,我也满足了,最好一夜大肚,给他生个孩子,基因好啊!”年轻女孩说着,指着我怀里的小黎回对豹纹大婶说:“你看这小男孩长的多好看,薄薄的嘴唇,直挺的鼻子,他爸爸基因肯定特好!”

我无语了,我怀里的小黎回就是卓尧的孩子,当然基因好。

卓尧,我的情敌,原来并不只一个叶洁白,也不只你的前女友欧菲,还有太多太多像我随机遇到的这样女孩,心甘情愿做你的二,奶,三奶,四奶,连和你一.夜.情都在奢望。

我浑身发了一个抖,太可怕了。

我爱的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和他在一起,那么我的余生都生活在这种不安里,我再自信再相信我们的爱情,我也经不起走在大街上遇到一个女人都在幻想勾。引到你,你如明星一般耀眼璀璨。

飞机一路平稳,窗外漆黑一片,我更喜欢坐白天的航班,换登机牌时我总要选个靠窗的外置,我喜欢坐在窗户边,看窗外的云层,总会想起小时候外婆对我说的话,她说人死了,就会去天上,变成云朵,变成星星。我的爸爸,妈妈,外婆,此时的我,是不是离你们很近,如果你们在我身边,请抱抱我。

黎回很乖,第一次坐飞机也没有

不良反应,起初我还担心飞机上的压力会引起宝宝的耳鸣,还好,短程的航班,空姐也告诉我不会有问题。

一个多小时的空中飞行,于我而言,仍是漫长,当飞机下降,我看到了上海的夜空,阔别已久的上海啊,终于,要与这个城市重逢。

第三章: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人见人爱(6)

下了飞机,取了托运的行李,在出口看见了手持两束百合花的多多,她见到我,热情地飞奔而来,把花往我的行李箱上一放,从我怀里抱走小黎回,她一脸慈母样说:“哎呀我的干儿子,干妈好想你啊,都长这么重了,干妈都快抱不动了。”

好吧,原来小黎回比我更受欢迎,我只好跟在多多的身后,拎着行李箱背着包,还要抱着两束百合花,多多把小黎回视为亲儿子般,说为了迎接她干儿子的到来,她下午特意去商场买了一个婴儿床,安装了好久才拼好床。

“我也不会住太久,你还大费周折买婴儿床做什么,不是浪费么。”我说。

多多走到车前,把车钥匙递给我,她扯着嘴角说:“切,我看你这次别想短期内能回去,再说我可不想委屈了我干儿子,就算以后你们回渔村了,我还可以留给我儿子用嘛。”

我摇摇头,由衷地感谢:“我儿子可真幸运,还有你这个富婆干妈,你大概都看见了,我这个亲妈落魄到穿珍珠养家了。”

多多拍拍我的肩膀一副节哀状说:“本以为你嫁给佟少就穿金戴银,没想到,你连粗活都做了,曼君,你真悲哀,你真悲剧,你代表了所有花痴最惨烈的下场,现在全上海,全世界人都知道,你,阮曼君,是个弃妇。”

“我,你用得着这么恶毒嘛,多多,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卓尧对我和孩子的爱,我比谁都懂,我们毕竟生活在一起,他是真情还是假意我会分辨不出来吗?”我没好气地说。

“K,我不再和你争这个话题,到我家给你看杂志,我是当你好姐妹才直说,但,我特能理解你,真的,就像我爱袁正铭,我现在见到他,我还是没志气地腿软,挪不开脚,我TD见到他就会犯贱。”多多帮拎着行李塞进后备箱。

我开的车,多多抱着黎回坐在后排,车后座上的那些布绒玩具被黎回的小手扯得变形,我顺着车内的GPS导航仪的指导才顺利找到了多多新搬的公寓。

两年多没来上海,变化并不是很大,这个城市已经繁华到了不需要过多变化的地步,车流量和人流量比过去多了很多,幸好走的路都不塞车。

窗外极冷,路上的行人都穿厚厚的冬衣,霜降已过,冬天是真正要来了。

天寒地冻,路远马亡,只为一人,那个人,他此刻在想念我,还是陪在叶洁白的身旁。

我想念他,想要见他一面,夜已深,如果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是惊喜地拥抱住我,还是,会生气,没有和他打声招呼就来了上海。我们离得很近,还在一个城市,去往他公寓的路途我早已熟悉,我抑制住自己想要见他一面的念头,我还带着小黎回,我只等白天再去见他。

多多把客房收拾的很温馨,黎回的婴儿床靠在我的床边,宝宝安静地沉睡,偶尔小手会抓动一下,我把床头灯调至最柔和的光线,围着红色流苏的羊毛披肩,轻掩上门,走到客厅,多多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扔向我,我稳稳接住,拉开易拉环,喝一小口。

抿着酒,手转动着易拉罐,上面的酒精度数极低,想到卓尧给我下的戒酒令,他假装很生气但坚持不要几秒就要微笑穿帮的样子,我放下啤酒,用玻璃杯倒了一杯温白开水。

“曼君,打算明天去见佟少吧。”多多竟已将一罐啤酒喝完,双手把空易拉罐捏得变了形,她坐在沙发上,垂着双手,手指上的那枚12克拉钻戒价值至少千万以上。

“明天上午我要去一趟银行,我想给他一个惊喜,佟母不想见到我,我等他从公司出来。”我指着多多无名指上的鸽子蛋钻戒,小心地问:”这个鸽子蛋12克拉吧,宋柏出手可真大方。”

“宋柏?他顶多送个爱马仕都心疼,他只会送我香奈儿,迪奥,钻戒也是小粒的,他有心也无力。”多多悻悻地说。

“你又傍上哪个冤大头啦,这样任你花钱,我看开银行也不够你花。”我感叹道,多多真是位花开不败的交际女王。

“不说我了,说了你得批评我没志气没出息了,我和你不一样,你还有佟少和儿子,我可要趁着年轻多从男人身上搜刮些财富,一旦我人老珠黄,我还可以养活我自己,唉——”多多长叹一声。

直至天将亮,我才回房间睡去,多多喝了四五罐啤酒,没有醉,却一直说梦话,嘴里喊着袁正铭的名字,我想多多大约再也走不出袁正铭留下的那个痴缠迷宫了。

那么,假如是我,假如卓尧像袁正铭那样娶了另一个女人,名媛淑女,而我,或许比多多要凄惨要悲痛成百上千倍吧。

多多还可以继续攀附下一个男人,我不行,我要独立抚养黎回,我不会再接受任何男人。

佟卓尧,叶洁白只是你应酬的一部分,我和黎回才是你生命中的部分,是这样子吗?

醒来,晴天,委托多多替我照看小黎回,叮嘱了几遍照顾宝宝的细节,我换上多多给我找来的性.感修身豹纹短裙,黑色大衣,长筒皮靴,从未这样穿扮过,多多说既然要给他一个惊喜,就该把惊喜的星级指数放到最高。

开着多多的宾利,放着一首摇滚歌,先去银行,取出那份可以指证

冯伯文的证物,把证物交给卓尧,想必佟氏企业正在接受税务部门的调查,林璐云偷税漏税不是一年两年,她野心大,这一次要真出了事,卓尧定要替他母亲承担。

有冯伯文的把柄在手,我想事情大可还有转机,冯伯文当我是在编谎话匡他威胁他,他要是看到我的证据,他还敢不退兵三尺。

等红绿灯时,那么巧,我竟看见了站在路边斑马线的毕苏生,很久没见了,要不是他独特的艺术家气质,我想我是认不出他来的,他蓄着一小缕胡子,左手腋下夹着一个空的纯净水桶,衣着破败,颓废站在那里,绿灯了,他也不走,站着一动也不动。

反而红灯一亮,他倒要走了,险些被车撞到,我吓了一跳,他简直是僵尸的精神状态。将车开到不远处的路口转弯临时停车,打开车门,喊他的名字:“毕苏生!”

他没有反应,周围人都听到了,他不可能没有听到,难道是我认错了,我又喊了一声,他还是头也不回。

车来车往,我就那样,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这个名字,提及我就会心疼。

“静安!”

第四章:我在你背后哭,没有人听得见(1)

他回头了,那么慢速的回头,像是在另一个时空被召唤了回来,他望着我,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微驼的背,沧桑的身影,叫我在这个冬日的清晨,悲凉欲哭。

我们在一家蓝湾咖啡坐下,他沉默着,直至坐下,我要了一杯蓝山咖啡,他点了一份豆花鱼,豆花鱼,是静安爱吃的一道菜。

面对面坐着,他的样子,是我见过最悲伤的面孔。

我曾坚决的想过,要是让我再遇到毕苏生这个混蛋,我一定要打得他面目全非,再让他在静安的墓前跪上一天一夜。

此刻,我想我大概是无法感同身受毕苏生失去静安的悲痛了。

良久,他望着豆花鱼,眼泪滚落,手掌捂住眼睛,肩膀在轻微颤抖,他的手背上布满了条条干裂开的血口,他断断续续地说:“静安......死了......你离开上海没多久,她就......死.......”他说不下去了,就用沾满泥土的袖子擦眼睛。

好可怜,我想他是我见过最悲伤的男人。

静安,你见到了吗,你心心念念的苏生,在你死去两年了,还是会难过一塌糊涂,你见到这一幕,你会心疼不已吧。

“你不觉得,一切都太迟......静安已经走了,回不来了,她走了两年,你就这么颓废糟蹋自己两年,你对得起当初用生命来护着你的静安么,当初......你不背弃她,不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现在,就不会有现在......”我说着苏生,泪流满面。

“我该死,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我皮厚骨粗,刀扎入我的身体不会有什么事,她那么弱,那天她还生病发了高烧,没有吃一点东西,我连水都没有给她倒一杯……”

“好在,你都知道。静安为你做的,你都知道,你还能对她念念不忘,这够了,你要好好活着,活成静安想看到的样子。”

他缓缓地点头,也许他无法明白,也许他无法原谅他自己,他从破旧外套的内衬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信封对叠着,他小心地打开,看得出来他很爱惜很在意这封信。

他把信递给我,信纸是传统的白底红线条的信纸,发了黄,犯了旧,我以为这是静安写给他的情书。

打开一看,是静安的遗书。

傻傻的静安,像是预料到自己有天会死在毕苏生的前面,她早早的安排好了后事,我想那时的静安,就算没有发生替毕苏生挡一刀的灾难,她也没有准备活多长久,她会在亲眼看见苏生幸福之后自绝。

苏生,记得爱上你那年我18岁,我用了两年时间终于让自己相信一个事实——你不爱我。此后,我就很努力工作挣钱,我想要存够一百万。一百万不多,你可以买房娶妻生子,不要辜负下一个女人了。好好待她,把你没有给我的爱统统给她......死亡对我来说不可怕,而我最担心的是,我死了,你怎么办?好在,我给你存了一百万。苏生,我想要谢谢你,谢谢你陪我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爱上你,陪伴你,有机会成为你的妻子,即使离婚了,你还会回家来看看我,吃我做的饭菜,喝我煲的汤,给我一个拥抱,对我而言,这已足够......

静安的遗书,让我在悲伤之后,想了很多,我们都以为我们爱得很伟大,可这样的静安,告诉我,今后,该怎样去爱卓尧。

而我,能做到坦然看着卓尧和别的女人幸福吗,不管是欧菲,不管是叶洁白,我能够做得到吗?

苏生走了,没有告诉我去哪里,静安死了两年,他依旧这样悲伤,他也不算是无情无义,多少男人,在女人死后不久,娶了一个又一个,但,这并不是不对。我在想,如果我死了,卓尧会悲伤多久。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

他曾说他和他的情人是桐花万里路,我不过是万里路上遥望他的一棵树,即使他和我连朝语不息,还有那么多的桐花在等待他。

起初清晨那激动的心,竟跌落谷底,我是个永远都没有危机意识的女人,过于自信,我要见他,要他的解释,要他亲口告诉我,他爱的只能是我。

在银行保险柜取到了重要的证据,收在包里,小心翼翼,关系到佟家生存攸关的问题,我在想,要是我可以解决佟家这次遇到的麻烦,是不是卓尧和叶洁白的联姻就可以取消。

只要冯伯文在税的问题上不再闹,摆平有关部门,佟氏企业就可以平安无事。

走出银行大门,一辆银色车上下来两个双手交叉放在腰际的墨镜男,其中一个打开车门,对我说:“阮小姐,跟我们走一趟。”

我抓紧了怀里的包,生怕是遇到了抢劫,但对方既然能够叫出我的姓氏,想必是熟人。

谁会消息这么灵通,我一到上海,就要见我。

我以为,是卓尧的母亲林璐云。

我坐在后排座位上,左右前后都是冷清不语的男人,我警惕地问:“你们最好别乱来,银行门口有监控,我若有不测,警察可以第一时间查找到你们。”

开车的男人语气冷漠地说:“我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放心,不会对你怎样,只是你

的一位老朋友,想要见见你。”

车停在我很陌生的一栋大厦门口,上了电梯,22层,进了一家新开的公司,公司进门的Lg,我熟悉,是冯伯文的公司,这个Lg是当年我设计的。

难道他早就派人跟踪我,我包里的证据,是不是他此次见我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