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喜欢让你帮我换。你可是伟大的海神,你什么都会。”

少女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出声恭维,漂亮的蓝眼睛就像他最喜欢的大海一样。

伊比利斯心头的阴霾被驱散了点,眼神也不再那么冰冷。他微微翘起一点嘴角,“嘴这么甜,抹了蜜吗?”

提到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南希亲吻药剂师的画面。他的神色再次阴沉下来,嘴唇抿出不悦的直线,一双水蓝色的眼眸没有什么情绪地看着她。

又是怎么了?

南希眨眨眼,阴转晴再转阴也有点太快了吧?不愧是海神,大海就是这么让人琢磨不定。

“血好像又流出来了。”她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伊比利斯冷着脸给她释放治愈术,嘴角带着嘲讽,“是谁说要喜欢才能接吻?你喜欢那个药剂师吗?”

“那不是吻啊,那是啵啵。” 南希一本正经地胡扯。

“啵啵?”

“嗯,就是没有吻那么正式,像亲手礼一样。代表一种感谢。”南希继续胡说八道。

伊比利斯嗤笑一声,“感谢是吗?”他飞快地低下头,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柔软又散发着清甜的香气,跟他抱着她时闻到的一样。就是这个啵啵有点太快了不过瘾。他沉着视线在她唇上绕了一圈,嗓音有些沙哑,“换你了。”

“换我什么?我为什么要亲你?”南希一脸惊愕。

“你说啵啵是感谢。我帮你买药、给你换纱布、晚上给你换帕子照顾你,为什么不能得到一个啵啵感谢礼呢?”

南希抿抿唇,道理是没错,但是亲了又没有分。

“宿主,刚才你拿到一分哦。”小n说。

咦,最近海神莫名的大方哦。

但还是不能亲。海神的路线跟其他人不一样,绝对不可以满足他。她每次都忘记竖起高冷范。

“哦,不行,因为……”南希拒绝话没说完,伊比利斯就捏住她的下巴,飞快地低头一啄。

潮湿的吻带着一点霸道和少年的温柔气息,再一次留在她的唇上。南希简直气死了。偏偏无论在速度还是体力上,她都不是他的对手。每次动手就吃亏。

伊比利斯轻笑,“我也没多亲,我只拿走属于我的那一份。”

“宿主,再加一分哦。”小n的声音有点激动,因为已经到五十分了。

听到小n的话,南希立刻心情大好。刚才还板着脸,这会已经带出了笑容。看在伊比利斯眼里,就是她消气的表现。

“你快升级啊。”南希顾不上再跟伊比利斯生气,在脑海里催促小n。

“好的好的,宿主别催我,我有点手抖。”小n磕磕巴巴地说,嗓音里带着激动的哭音。

“不至于吧,小n同学?”

“你不懂,我一直以n级自卑。觉得拖了宿主的后腿,”小n哽咽着说,“如果宿主配个ssr,一定会如鱼得水的。”

“你就是我的ssr。”南希笑着说。

小n:“……”宿主高兴起来连它都撩。

小n把分数都放进系统里。一个硕大的粉红色的五十分缓缓浮现。接着微光闪现,数字融化成颗粒消失在空气中。

南希下意识屏住呼吸,等待着见证奇迹的时刻。

但是五分钟过去,伊比利斯都给她换完纱布了,小n那里都无事发生。

“你升级完了吗?”南希问,“现在是不是该叫你小r了?”

“那个那个……”小n有点尴尬,“升级系统需要两天,我现在还是小n。”

“哦,正常。”南希表示理解。反正那么多天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两天了。

“我们现在回家吗?”伊比利斯已经完全忘记要离开布尔顿的事。他现在心情非常好,感觉可以在布尔顿住一百年。

烦人的事情一过去,南希就觉得头再次有些昏沉。

看到她不舒服,伊比利斯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还这么烫?”

没过二十四小时嘛,南希心说。

“我带你飞回去吧,你看看这包药哪个能用。如果不能用,我再去买。”

“唔,先不用。”南希慢吞吞地说,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小酒馆。她得赶紧开溜去北地了。

“我想,我想去那个小酒馆借一下盥洗室。”她伸手指了一下。

“我陪你去。”伊比利斯说。

“啊,不用。那样多奇怪,你在外面等我。”南希说。

为了显得更自然一点,她装出凶巴巴的样子,“不许偷看哦。”

伊比利斯嗤笑,“我想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看,不用偷偷摸摸。”

南希不管这些,她警告地瞥了他一眼,这才快步朝小酒馆走去。

在走进酒馆的一刹那,她回身望了一眼。伊比利斯靠着一棵粗壮的橡树,嘴角轻翘。看到她看他,还招了招手。

南希突然对伊比利斯感到有些抱歉。毕竟刚哄的他心情好了,转眼又踏上了作死之路。不知道回来以后会迎来怎样的暴风骤雨。

哎,回来的事回来再头疼吧。如果她不快点把黑暗神那边的羁绊加深一点,她就不只是头疼了。

南希走进小酒馆的盥洗室,从【有点华丽的手袋中】掏出冬装换好。接着拿出米洛斯给她的药剂。

褐色的冒着气泡的药剂,看上去让人有点不敢喝。

她抿抿唇,扭开玻璃瓶塞,闭着眼睛往嘴里一倒。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液体就窜进了喉咙里。

药剂刚入肚,就有什么东西迅速在皮肤上蔓延。很快就把她整个人包了起来。她知道,屏障开始生效了。她没有再浪费时间,迅速掏出北地的传送阵离开了这里。

伊比利斯在外面等了很久。

他对于人类使用盥洗室的时间还不是很了解。但是这么久都不出来,显然是出了问题。

踌躇了几秒后,他走进酒馆敲了敲盥洗室的门,里面无人应答。

他抬手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应答。他感到可疑地皱起了眉头。尽管担心冒昧闯进去会让她不开心,最后还是粗暴地将门打开了。

十分钟后,伊比利斯阴沉着脸独自回到乔治伯爵家。

他没想到打开盥洗室后里面空无一人。不仅如此,用来辨别南希位置的味道被剥离下来留在了盥洗室。怪不得他会觉得她一直在里面。他试图重新寻找她的位置,发现那股气味彻底消失了。

消失了,为什么会消失呢?在伊比利斯的认知里,从没听说还有把血液标记屏蔽的方法。是谁做的呢?

他脑海中浮现出药剂师手中的小瓶子。

伊比利斯眸光越来越冷,他从没这么厌恶一个人类。一个尽给他添堵的雄性人类。

尽管没办法找到南希,他还是在盥洗室里发现一点不寻常的东西,结界遗留物。

地上交织着浅浅的魔法阵线,有人在这里使用了传送阵。对于人类而言根本看不到这种东西。但是对于神明来说,只要使用神术,就会遗留轨迹。一般这些轨迹要两三天才会消失。他看到的颜色很新,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那么,她去哪了?需要使用传送阵?

推开卧室的房间门,耳中就传来哼歌的声音。伊比利斯惊讶地睁大眼睛,瞳孔中映出坐在沙发上拿着报纸的女孩子。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拽走报纸,“南希”惊愕地抬起脸。

发现她没有瞎浪而是乖乖地回家。伊比利斯恼火的情绪瞬时消退。他开始怀疑南希用传送阵回家是不是因为生病太难受了。可是让他带她回来不是更快?

“为什么自己偷溜回来?”虽然是质问的语气,少年的神情却不那么冰冷。他甚至抬起手准备摸一下她的额头还烧不烧。

“南希”有些怔忪地打量了一下伊比利斯,笑嘻嘻地问,“呀,长得不错嘛。你就是老板说的怨魂?怪不得她不让我帮着驯服你。看来是想着留着自己享受这个过程嘛。”

伊比利斯眸光微怔,细细看着她的脸。五官一致,但是神情有很大的差别。南希不会露出这么痞里痞气的神情。完完全全的两个人,最多也就骗骗不熟悉她的人。

伊比利斯脸色沉下来,“你是谁?”

“一个打工人,”莉莉说,“擅长伪装的神术师。那个……我也不知道老板什么时候回来。你可以坐这儿跟我一起等她。反正人类也无法看见怨魂不是吗?呐,你嗑不嗑松子?”

伊比利斯眸光冷淡,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压抑和冷意。

沉默许久,他终于低笑了声,“行吧,那我就等她吧。”

好好的等。

……

南希走进昏暗的公寓,南大陆是白天,北地就是黑夜。

小n帮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五十了。还有十分钟就是夜禁时间。时间一到,北地就会进入晚间最危险的时刻。蕴含着丰富灵性力的空气在黑暗中会滋生恐怖的邪祟,将每个路过的生灵啃食干净。

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寓管理为了省钱,只在一楼开着一盏小小的煤气灯。

南希从楼梯走到二楼,虽然可以借着一点一楼的微光,但是光线非常昏暗。左数第二间就是塞西尔的房间。平常很容易就能找到。但是今天她在走廊里走了两个来回,却怎么也看不到门。

冥冥之中有种力量让她离门越来越远。这种感觉无法形容。她当然知道走廊里有许多房间。随便一伸手就可以碰到一扇门。但就是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她都无法做到。仿佛走进了迷雾中,看不清方向。

“小n,好像是华丽手袋的副作用开始了。我找不到任何东西的口。我想也包括这条走廊。你瞧,我不但无法找到门,连刚才的楼梯口也找不到了。”

“宿主,”小n干巴巴地说,“系统正在升级中,我现在什么力量都借不到,跟你一样被副作用影响了。”

南希紧缩眉头,再过一会儿就十点了。以自己的能力显然无法从黑雾中逃脱。她双手圈成喇叭状,在楼道里喊,“塞西尔。”

是的,有点丢脸。但是总比死了强。

“塞西尔。”

没有回应。

很显然,他本人应该还在冥土。上次不知道是触发了什么,让他感应到她在这儿。应该是门上面有什么。但是现在她找不到门了。

时间在一分一分的流逝。南希不断尝试各种方法。包括在楼道里弄出巨大的响动。但是她就仿佛被屏蔽了一样,没人听得到她的声音。

“咚——”远方的钟声敲响。低沉悠长地宣告克维纳郡进入了夜禁时刻。

与此同时,南希感觉走廊蓦地变阴冷。她立刻有了些许危险的预感。目光瞥见地上一片焦黑,印着两道血红色的影子,就仿佛那里曾经躺着两个被活生生碾压成了肉酱的人。

做点什么,总得做点什么。焦急中她想到了米洛斯教过的咒语。但是当时她光顾着赚分,并没有很好的练习。

是什么来着?驱逐……驱逐黑?

没等她完全想起来,她的背后,不知什么时候贴上了一个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的小女孩。小女孩披着紧贴着头皮的长发,眼周发青,眸子幽幽地注视着她。

南希悚然一惊,头皮瞬间发麻,想也不想地就喊出咒语。一颗葡萄大的小光球擦着小女孩的脸升到半空中。尽管光芒微小,其中蕴含的光明力量还是重重灼烧了对方。

南希几乎被小女孩凄厉的尖叫震聋耳朵。

小女孩捂着脸扭曲着上升。她的脸庞不断有大片皮肤掉落。每掉落一块就会重新凝聚成一个新的小女孩。五个、十个、二十个,她们阴沉着脸,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发黄的尖尖的牙。

南希哆嗦着从口袋拿传送阵。但是她的手很光滑的从大衣上擦过,根本找不到口袋。

邪祟们尖叫着朝她冲过来,小光球瞬间破碎消失在空气中。南希大脑一片空白,对方的速度快到让她无法反应。在上百根尖利手指碰到衣袖的一瞬间,她被一股大力向后一拉,跌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赛斯尔身上带着冬日的寒气,显然是从千里之外的冥土赶来。他把她紧紧护在怀里,用毛皮斗篷把她裹住。

一种恐怖幽深难以名状的气息从他身上扩散而出,刚才还面目狰狞的小女孩们简直吓到魂飞魄散。它们落至地面,颤抖着把脸埋在地上。新赶来的邪祟纷纷颤抖着伏趴在地,嘴里呜呜咽咽,似乎在祈求宽恕。

塞西尔身上散发的气息让邪祟们感知到,站在它们面前的是北地之主,冥土的创造者,可以支配死亡的神明。

被斗篷裹住后,南希渐渐不那么颤抖。她当然知道抱住她的人是谁。她双手揪着他的衣服,抬起脸。幽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的神色,唯一可以知道的是他很生气。

塞西尔察觉到她的目光,伸手把往自己怀里按按,用斗篷更严实地盖住她。不让邪祟散发的阴气沾到她的皮肤。

南希安静地靠着他的胸口,刚要说话,耳边就传来凄厉的尖叫。剧烈的风夹杂着寒气突然裹过来,她吓了一跳紧紧搂住塞西尔的腰。

几秒后,风停了下来。南希头顶遮盖的斗篷被掀开。走廊蓦地燃起灯火,无数的小光球像星星一样漂浮在天花板上。

她抬起脸,瞳孔中映出黑暗神俊美的脸庞。形状漂亮的桃花眼,有点懒散有点阴郁。

“我刚才出去了,不知道你在这里。”似乎担心受到惊吓的她承担不了太大的声音,他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

“那些家伙我已经全部捏碎了。我在楼道里安盏不会熄灭的灯,你再来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

南希扭过头扫了一眼走廊。狰狞的邪祟果然全部消失了,空气也不再阴冷。但她还是看不到门,在她眼中走廊两侧就是黑黑的墙壁。很显然,手袋的副作用还在持续。

“我们,我们进房间吧。”她小声说。她是对这条走廊有阴影了。

塞西尔点点头,松开她朝房间走去。南希连忙跟上去挽住他的胳膊。

塞西尔垂眸瞥了她一眼,以为她还在害怕。他走到房间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南希眼瞅着他要消失在黑暗中,连忙紧紧贴在他身侧跟着走了进去。黑色墙壁瞬间在她身后合拢。

见到熟悉的房间布置她松了口气,暂时哪也不用去了,先把副作用的时间熬过去。

塞西尔脱掉斗篷,转身打量着南希。少女穿着黑色的大衣,一头黑发水藻一样披在身后。额头凝着些冷汗,应该是刚才被吓出来的。脸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看上去似乎生病了。手上……

塞西尔轻轻皱眉,上一次她从他这里离开还健健康康,这一次不仅生了病,手上还缠着厚重的纱布,显然她遇到了麻烦事。

“你……”没等他把话说出口,少女就一脸郁闷地打断,“帮我解一下扣子好吗,我找不到扣眼。” 她垂着眼,手指不停在大衣扣子上摩挲。

塞尔西微微一怔,目光投到她缠着纱布的手上。缠成这样确实不好做精细的动作。

他伸出手,一粒一粒解着她外衣的扣子。纤细的脖颈先露出来。接着是一件浅紫色大v领的夏天裙子。随着大衣的剥开,他看到了v领下大片雪白的肌肤以及裙底纤细白嫩的小腿。

塞西尔轻轻动了动喉结,想再看得更多一点。但是南希拨开他的手,“好啦,剩下的我自己来。”他只好把手放下来。

几秒钟,南希叹了声气,仰起脸,神情中是比刚才更多的无奈,“那个,再帮我把胳膊拿出来好吗?我找不到袖口了。”

塞西尔:“……”

找不到袖口是什么意思?

第28章

找不到袖口的意思, 就是找不到胳膊可以伸出去的地方。不管是靠近手的那个口,还是衣服里那个洞。她通通找不到。

是的,她知道听起来很弱智, 但事实就是如此。

在塞西尔帮她把大衣脱掉后, 她又发现自己的脚找不到靴子的口了。往下拔就可以做到的简单动作, 在她手里变得复杂无比。现在跟口有关的一切, 都对她关上了大门。

于是,她只好又拜托塞西尔帮她脱鞋子。

明明是她来送温暖,现在看起来却像塞西尔照顾手脚无力的孤寡老人。

在大衣和靴子都被脱掉后, 她感觉很冷。因为没有那么多时间换全套,她在大衣里面穿着夏天的裙子。不然她一定会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像一个保守又善良的小天使。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副故作勾引的模样。

“我们把壁炉烧起来吧。”她笑着对塞西尔说, “冬天不烧壁炉可是一件遭罪的事。”说完便去壁炉边拿起火钳。

但是下一秒,她哭兮兮地转过身,“我,我找不到壁炉的口。”

少女愁闷的哭腔在塞西尔眼中却是娇滴滴的撒娇。

他轻笑一声,怎么会有人找不到壁炉口呢?

但他很喜欢她这个样子,没有戳破她的谎言,走过去朝她伸出手。

南希默默地把火钳交给他, 觉得对方八成以为她瞎了。

塞西尔用火钳夹着木头放进壁炉,接着用神术点燃了炉火。很快,红彤彤的火苗将温度均匀地铺满房间。连窗棂上的霜都被热气暖化成水滴。

南希看着火苗,抱着手臂,她还是冷。

花洒持续发挥着感冒的副作用, 她感觉身体再次发起热来。

“我想……想去床上躺一躺。”

今天过后黑暗神一定会把那个保守自律善良的她彻底忘记, 取而代之是她妖艳的新形象。穿成这个模样到别人家, 要求去床上躺一躺, 傻子都能明白她想做什么吧?

但她真不是。她已经烧得没力气了。不光是花洒副作用,现在连手上的伤口也一起发疼。

这种小要求塞西尔没什么可反对的。

得到允许后南希朝床边走去。但是几秒种后,她再次傻眼。她找不到被子的入口。

是的,她不知道往哪钻。

拜托塞西尔把她塞进被子?

no,这种充满暗示的话她是绝不会说的。如果对方是光明神的话那没的说。不仅说充满暗示的话,她还想做充满暗示的事呢。

被床拒绝后,她转身坐在椅子上,双臂叠放趴在扶手上,很难受地闭上眼。

塞西尔轻轻皱眉,南希的状态他再熟悉不过。作为冥土之主,每天都会看到很多受伤病折磨的人。他们的身上会显示一道生命线,根据生命线他就知道又有谁要来冥土报道。

南希的样子看上去是生病没错。但是奇怪的是,她的生命线很饱满,一点都没有被疾病沾染的痕迹。

他把手放在她的额头,手掌下发出微光。

南希感觉到动静轻轻睁开眼,以为他在探她额头的温度,就没躲闪。但是下一秒,空气中突然浮现出一只银色的花洒和大片黑色的鳞片。

她吓得瞬间直起身。

“这是什么?”“你做了什么?”两人同时出声,一个带着疑惑,一个嗓音里混着惊吓。

“我想看你生病的原因。”塞西尔出声解释。

还可以这样?南希轻轻眨眨眼。

这招厉害啊。米洛斯还需要靠经验判断,塞西尔直接按了影像的后退键。不愧是掌管死亡的神明,术业有专攻。

塞西尔盯了花洒一眼,“这个银色的是马蜂窝吗?它怎么让你生病的?还有这个似乎是某种动物的皮。这就是你手受伤的原因吗?”

哇,好厉害,一下就猜出了大概。不过海神不会喜欢你说他是动物的。

南希抿抿嘴,半真半假地解释,“那个银色的叫花洒,是洗澡用的。但我不小心洗了冷水澡所以生病了。那块鱼皮……你知道的,我是猎金人嘛,出去捕猎受了点小伤。没办法,生活艰难。”

塞西尔眸光微动,对方穿着露胳膊露腿的裙子,看上去确实生活艰难。不然谁大冬天穿夏天的衣服呢?明明这么穷,还要给他带食物。每次问她要不要一起吃,她总是温柔地摇头,坐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

他想起那句成年人有名的谎言,我不饿和我不喜欢吃。北地的母亲们都会以这种借口把面包省下来给孩子。她也一样吧,总是把事物省出来留给他。

今天她没拿东西,一定是因为猎金失败没有钱。受了伤生了病,缺衣少穿还坚持过来照顾他。

塞西尔轻轻眨了眨睫毛,漆黑的内心深处,仿佛有束光照下来。

“宿主,加两分哦。”

嗯,什么情况?南希惊讶地抬起头。她还什么都没做呢。最近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地来分。虽然是件高兴的事,但这种没有把控的感觉让人很不安啊。

塞西尔又打量了一眼冻得有点哆嗦的她,拿起斗篷披在她身上,帮她捂严实。

“为什么不去床上躺着?”

因为找不到被子口。

“我,我有点饿。睡不着。”南希随便找了个借口。

塞西尔眸光继续复杂,果然是饿着肚子来的。

不想让她觉得难堪,他懒洋洋地倚着椅背说,“我也饿了,你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就能有什么吗?”南希脸上涌出惊奇的神情。

她扫了房间一眼,这里跟样板间似的,干净的一点烟火气都没有。“算啦,忍一忍吧。已经夜禁了,店铺都打烊了。”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有一个仆……咳,一个认识的人,她可以给我们送来。你喜欢吃什么?”

听到塞西尔打算让他的堕天使改行送外卖了,南希也不跟他客气。她确实挺饿的。南大陆这个时候差不多该吃午饭了。从早晨到现在她就没吃过东西没喝过水。

“嗯……”她思考了一下,抬起眼小心翼翼地问,“可以点肉吃吗?”塞西尔伪装的是个穷人。但她现在很想吃肉,担心他为了不崩人设不给她买。

塞西尔轻笑了一下,少女在他眼里简直可爱到犯规。“当然可以,我最近意外地得到一点堕天使的羽毛,卖了些钱。你可以随意点。”

南希有点无语,意外地得到堕天使的羽毛。他们是随地掉毛吗?那可是神术届求不到的顶级材料。让塞西尔形容的好像薅狗毛一样容易。

“嗯,让我想想,”少女歪着头一脸思索,“想吃小圆烤饼、芝士牛肉烤土豆、芦笋浓汤、甜点就要奶油卷和黑莓蛋糕吧。”

“可以。”塞西尔从口袋中拿出一卷羊皮纸。微光一闪,他的手中又多出一支羽毛笔。

南希双手撑着腮看着他流畅地书写。心想,真像在点外卖啊。

写完以后,羊皮纸和羽毛笔同时消失。南希又想到一个问题。她点的这些有卖吗?这个时间,厨师都睡觉了吧?

她把疑问说出来,塞西尔懒洋洋地笑着说,“如果你想吃,他们就不会睡觉。”

塞西尔一点都不担心。这是堕天使该去头疼的。不管他们是自己下厨,还是去温暖的床上揪个厨子,他都不关心。只要最后把食物送来就行。

十分钟以后,房门被敲响了。

塞西尔轻动手指,门自动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法袍的女人走了进来,盘着头发,带着镶着红色宝石的菱形耳坠。美的凌厉又冷艳。

南希眼眸蓦地睁大,这不是上次擦肩而过的黑袍女人吗?玛格丽特伪装的堕天使。果然石锤了。

能来这里找塞西尔的除了堕天使还能有谁?看来今天是玛格丽特兼职送外卖了。这让她不禁松了口气。

原本担心会是别的天使来。上次她在博物馆以金发的形象出现过。现在她一头黑发坐在黑暗神身边,怎么看都有问题吧?

玛格丽特挂着唯美的笑容走进来,收到黑暗神的便条她开心极了。虽然那是给天使长阿撒勒的。但是不妨碍她从阿撒勒那里抢过来。

作为堕天使中唯一的女性,大家对她十分宽容。像送饭这种小事,不会有人跟她争抢。所以,她从中得到过许多接触黑暗神的机会。

但是……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呢?

“这还用问吗?”ssr冷冰冰地说,“从看到这个地址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黑暗神来见谁。”

“我以为她没从纸牌王国出来。黑暗神只是照例在这里等她而已。”玛格丽特争辩。

“如果她真的死了,你就会在冥土看到她。哦,也不一定,也许她的灵魂会回到原时空。”ssr说,“好了,别啰嗦了。当心她会看出端倪。”

“你总是这样高估她。”

尽管玛格丽特不开心,她还是装出若无其事地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盒。在打开盖子的时候,她瞥了一眼南希。看到她身上盖着的那件斗篷,她顿时感觉额角开始抽搐。

那是黑暗神的斗篷,冥土无人不知。这件斗篷非常有名,是上古神物。具体有什么能力不清楚,只知道塞西尔非常爱惜,很少穿出来。只有他认为是重要的场合才会拿出来穿。

但是现在,它就披在南希身上,仿佛一块普通的毯子。

玛格丽特的目光继续下移,瞳孔又是猛地一震。

对方被宽大的斗篷裹得严严实实,但是垂下的光滑小腿暴露了她里面什么都没穿。

她偷偷瞟了一眼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的黑暗神。怪不得大晚上喊外卖,刚才的激烈运动挺消耗能量啊。

真是可恶,对方已经把神明弄上床了,她却在冥土争一个送外卖的机会。

玛格丽特一脸郁闷地把小盒子打开,里面就像有无限空间一样,可以不断取出各种冒着热气的菜肴。

这些菜是天使长阿撒勒做的。在成为天使之前他是个厨子。这大概就是黑暗神喜欢招揽野天使的原因。像招特长生一样,可以拥有各种专长的天使。

热气腾腾的食物摆好后,玛格丽特瞥了一眼南希的黑色长发,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优越感。她的系统可以直接换脸。而对方却只能染染头发换付美瞳。在这一点上她就赢了。对方根本不可能知道她是谁。

她突然想说点什么压压她。比如,我觉得你很面熟,就像在哪里见过之类的吓唬她一下。但是念头刚冒出来,就被ssr骂了。

“蠢货!你想让她猜出你是谁吗?”

“这怎么能猜得出来呢?”玛格丽特还想为自己的主意争取一下。

ssr冷笑,“她虽然没有高级系统,但她拥有聪慧的大脑和清醒的理智。想想她做过的那些事吧。你吃了多少亏?”

“好吧好吧。”玛格丽特不太情愿地收回心思。

摆完饭以后,她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只好怏怏而去。

“她是谁?”南希问。

“一个认识的人。只有她可以深夜买到食物。”塞西尔淡淡地说。

“哦。”南希轻轻笑了一下,看来玛格丽特进展不太好呢。得到这个信息后,她立刻把兴趣转移到餐桌上。她站起来,把餐具和餐盘给塞西尔摆得好好的,这才坐下来把斗篷盖在腿上准备吃饭。

塞西尔看着整齐摆放的餐具,眸光浮现出一丝柔和。感觉就像与家人一起吃饭。虽然他没有家人,但并不妨碍他观察人类的生活。那些人类夫妻就是这样做的。和睦的,温馨的,彼此分享食物。

“宿主,加一分。”

哇,果然是得分大户。只要做一点小事对方就能满足。海神虽然是榜一大哥,但是他那边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每一次她都很惨烈。

“真香,”她轻快地笑着说,“如果刚才我有七分饿,现在就是十分。我想吃到吃不下为止。”她拿起叉子去叉牛肉,但是无论怎么使劲,都无法从盘子里弄到食物。她突然意识到,盘子对她而言也是口的一种。只要是口就会关闭。

怎么可以这样?

这个副作用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极度变态。

“怎么了?”塞西尔见她一口不吃很纳闷,刚才还嚷嚷着饿。

“我想吃你盘子里的肉。我觉得你盘子里的特别香。”南希十指交叉笑盈盈地说。

“吃我的?”塞西尔微微一怔,没有多想把盘子递过去。

“哦不不,我是说,你用我的叉子叉一块递给我。”少女软糯糯地央求,带着一副小姑娘撒娇的劲。

少女的脸小小的尖尖的,一双眼睛温润明亮,似有水光流转。当她眨动着又卷又翘的睫毛说话时,几乎没有谁能拒绝这样可爱的她,塞西尔也不例外。他顺从地按照她的意思弄了一块牛肉。

几秒后,南希微笑着把叉子和牛肉还回去,用更娇滴滴的声音说,“我想你喂我。”

她知道这样很可耻,但是嘴也是口的一种。找不到嘴,她只能把撒娇贯彻到底。

塞西尔听到这个要求后微微有点惊讶,他仔细看了看对方的神情,确认她没有开玩笑。他轻笑了一下,“你今天跟往常很不一样,为什么?”

因为该死的副作用。

“哪里不一样呢?”少女笑盈盈地问。

“唔,”塞西尔思考了一下,“更热情,更像北地的女孩。”

“这样不好吗?”南希追问。

“没有不好。”塞西尔说,“怎么样我都很喜欢。”

南希正了正色,“其实是因为我的手受了伤,没法吃东西。等我好一点,不那么疼了就能自己吃了。”

塞西尔瞥了一眼缠成面包的手,“一会儿我帮你治疗吧。”

“哦,不用。”南希连忙拒绝。

你治好了,海神就要抓狂了,抢了他的活儿。

塞西尔没有把这句话当真,以为她怕给他添麻烦。“先吃饭吧。”他端着盛满食物的餐盘移到她旁边坐下。少女立刻张开嫣红可爱的嘴,等着他投喂。他轻笑了下,想起了嗷嗷待哺的雏鸟。

他拿起叉着牛肉的叉子,目光短暂地在南希粉红的舌头上停了一秒。握着叉子的手指隐隐有点发热。他想起了触摸她舌头的感觉,甚至想得更长远点。在山洞时,他曾尝过的那种滋味。

“喂。”南希见他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神情不知在想什么,用手指点了点他的手背。“这样一直张着嘴很僵啊。”到底喂不喂啊。

塞西尔感受到温柔的碰触,手指更加灼热。但是看到少女像河蚌一样闭上嘴,立刻收了念头开始认真地投喂。怕惹她生气以后不来了。

牛肉饱满多汁,尽管塞西尔喂得十分小心,还是不免沾上了一些。

“帮我擦掉。”南希感觉嘴角十分不舒服。当然,如果她能找得到嘴的话一定自己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