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吃晚饭吗?”

“我觉得, 也许我的朋友会留我吃饭。”南希举着裙子对着穿衣镜比划了一下, 转身走到盥洗室离去换。

十分钟后, 她重新走出来。头发两侧的碎发已经被她编进了辫子里,松松散散地随着海藻般的长发披在身后。接着她找了一对不太显眼的小珍珠耳环带上,搭配同款的戒指。

戴好首饰, 她又拿起香水往手腕上喷。按了一下就停下来了。借着皮肤上的湿意,往锁骨和耳后涂了一点,让香味隐隐散发。

伊比利斯抱着手臂倚靠着墙,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她忙碌。

南希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的目光。挑了一点胭脂膏抹在手心化开,往脸颊拍了拍。

醇红的,微醺的, 同时还带点羞怯的红。

在她准备往唇上涂的时候,一只手臂牢牢搂住她的腰。镜子里映出了伊比利斯略带讥讽的脸。

“让我猜猜,”少年清冽的嗓音里夹杂着一点凉意,“是那个药剂师还是黑皮本友?”

“有什么区别?都是朋友啊。”

“我也是你的朋友,怎么不见你这么盛装打扮?”

南希对着镜子里的少年笑了笑, “那才证明伊比利斯你在我心里是最特殊的。你见过我不化妆的样子呀。”

伊比利斯瞬间被气笑, “这难道不是在说我最不受重视吗?”

“不是啊, ”少女对他眨眨眼, “其他人看到的都是我的假象, 只有你看到的是最真实的一面。这还不够特殊吗?”

她轻轻把他圈在她腰间的手扒拉下去, 重新把腰间的带子系了一下。

伊比利斯冷笑,“刚才还让我为你想不去北地的办法。才这么大一会儿,就把我推一边了。”

“问题是你没为我想出来呀。”她轻快地说。

伊比利斯轻轻抿着唇,眼梢越来越冷。

南希透过镜子看到他冷冽的俊颜,微微有些惊讶。平常他至多说点讽刺的话,但是今天却真的生气了。

她侧着脸,笑吟吟地问,“你生气啦,真生气了?”

伊比利斯一声不吭,唇角勾着冷笑。

有点难办。如果不安抚好这个野人鱼,很可能真会气回亚特兰蒂斯。虽然大方向是吊着他的胃口。但是钩子也不能太尖利了。

她想了一下,用手指沾了一点胭脂膏,转身笑着说,“我要涂嘴唇,你帮我看看有没有抹对。”

伊比利斯抱着手臂,满脸都是心烦,“自己对着镜子抹去。”

“你就帮我看看嘛。”少女漂亮的杏核眼微微翘着,带着一点撒娇任性的光。嗓音软糯的就像慕斯奶油。

伊比利斯心头微软了一下,勉强把目光投向她的唇。

南希笑了一下仰起脸,粉嫩的唇微微张开,细白的手指缓慢地在上面涂着胭脂膏。

随着描绘唇形,嘴唇一点点变得嫣红,就像渐渐变熟的樱桃。

伊比利斯垂眸看着她,不耐烦的眸光缓缓消失,变得有些幽深。

南希眼睛里挑出一点笑意,手指继续漫不经心地涂着唇。只不过涂得非常不认真,有一些甚至涂到了嘴唇外边,就像经过一场激烈的亲吻,被亲花了一样。

少女仰着脸,反反复复地涂,眼尾眉梢挂着既纯真又妩媚的笑意。

伊比利斯喉结微动,再也无法忍耐,勾住她的腰往自己的方向一带,低头,狠狠吻下去。

南希乖乖地让他吻,直到小r报了两次加一分才轻喘着推开他。

“我真要走了,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我陪你去。”伊比利斯捏住她的下巴,轻啄着她的唇。

“我就去拿个礼物。跟朋友说好的,很快就回来。”她把脸错开,不让他继续亲。

伊比利斯盯了她几秒,“只是拿礼物?”

“对啊。”

伊比利斯扬起唇角,“行吧,但是你得让我最后亲一下。”

南希微微皱眉,已经让他亲的够多了。伊比利斯是绝对不能喂饱的人。

墙角的钟表“咚咚”地敲响,已经七点了。她抿抿唇,不想再耽搁下去,勉强点头同意。

伊比利斯眼中溢出一点笑意,勾起她的下巴俯下身。

她感觉锁骨处被潮湿地一舔,紧接着皮肉被狠狠吮了一口。

“呀,伊比利斯。”她忙伸手去推他,但是手腕反被握住。少年毛茸茸的头发扎的她脖颈有点痒,但更痒的是锁骨。

等伊比利斯终于松开她时,她扭头望向镜子。小巧的锁骨上,红彤彤的被吸出一处泛红的痕迹。

“现在你可以去了。”头顶传来少年轻笑的声音。

南希伸手揉了一下,痕迹就像伊比利斯可恶的笑脸一样,牢牢地扒在那里。她穿的裙子恰好微露着肩膀,简直就像带出一个明晃晃的标志。一个生怕别人看不到的新鲜标志。

“你生气啦,”伊比利斯笑着问,“真生气啦。”无论语气和神情都跟刚才的她一模一样。

真是……可恶。

她脸上带着恼火又无计可施的神色,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直到走下楼梯,她才放缓脚步,神情重新归于平静,甚至还带着笑意。

“宿主,你还笑得出来啊,带着这个痕迹要怎么去见光明神啊?”小r焦急地说。

“也许光明神不认识这种痕迹?”南希逗它。

“他没这样做过,但不代表他没见识。”小r不赞同地说,“而且你想想吧,他有可能恢复了三分之一的记忆哦。”

“唔,有道理。”南希拐进了一间储藏室,将米洛斯教过她的照耀术释放出来。明亮的光球瞬间将房间照得雪亮。她打开墙柜的抽屉,翻了翻。

“不用担心,我最擅长的就是把劣势变成优势。”

一分钟后,她锁骨处黏着一小条胶布,走出了储物间。

南希找乔治伯爵报备出门很顺利。听说是去上次跟萨恩主教在一起的青年的家。乔治伯爵二话不说让人为她安排了马车,还贴心地告她晚点回来。这让旁边坐着的伯爵夫人连翻好几个白眼。

南希乘坐着马车很快到了米洛斯居住的街区。

一路上她都在想那封信。

从信纸上短短的话来看,似乎语气跟从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她猜应该是没有恢复记忆。如果米洛斯恢复记忆,想必第一时间会回到神殿。根本不会告诉她取礼物的事。

但是记忆团对他一点影响没有,她也不信。多半会让神性恢复一些,比以前更冷淡。

啊,真是的。走之前还主动吻了她。明明大好的局面让一团记忆踢回原位。塞西尔的堕天使不太行呐。拿着权杖都没阻止了还是人类的光明神。一权杖把记忆团砸失忆了多好。

马车继续往前跑,她已经能看到米洛斯院子里的那棵橡树了。

她突然有点心虚,米洛斯走之前请她照看花园,她当时答应的好好的,过后就忘了。不过也不能怪她,她实在太忙了。

下了车,她推开院子的铁门,沿着鹅卵石小路朝房子走去。

越来越近,甚至看到了高大漂亮白色的房子里,枝型大吊灯燃着明亮的烛火。

她走上台阶,轻轻呼口气,伸手去敲门。但是手指还未碰上去,门就开了。

她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走进去。才走进门厅,餐厅的方向就响起脚步声。她连忙挂好甜甜的笑容转过身。

米洛斯穿着白色的衬衣和黑色长裤。衬衣扣子系到领口,袖子挽到了手肘。看上去手是湿的,似乎刚才在洗什么东西。脸上神情淡漠冰冷,比过去还要严重。但是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眸光稍稍变得有些柔和。

“我说了这所房子对你没限制,下次不用敲门。”

即使嗓音冰冰的,南希也能感觉出对方在努力表示暖意。但是……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同了呢。

“我这个时间来会不会打扰到你?”她笑着朝米洛斯走过去。

“不会,”米洛斯平静地说,“我在做食物,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她很自然地伸手去挽他的胳膊。如她所想的那样,对方本能地微微闪躲了一下。她手疾眼快地紧紧缠住他的胳膊,并且与他十指相握。

“这是不对的。”米洛斯微微皱眉。

“为什么不对呢?”南希笑着问。

“我也不知道。”米洛斯轻声说,眸光中有些疲惫,“有种直觉告诉我这样不对。”

“直觉吗?”南希微微仰起脸,仔细地打量他的眉眼。五官还是那样俊美,气质上更超脱了一些。就像愈加成型的冰山,正在慢慢朝她显露。

如果说以前的米洛斯是个性格冷漠的人类,现在的他感觉有了一些浑然天成的漠然。但是这层漠然似乎并没有刻在他的骨头里。就像一层薄雾,正在企图慢慢融进他的身体。

米洛斯瞥了一眼十指相握的手,用自由的那只手轻轻捏住南希的手腕,把受困的手抽出来。很认真地说,“不可以随便这样把手指跟别人的缠在一起,这样是不对的。”

南希轻笑了一下,这不是她在塞西尔面前扮演的道德小卫士嘛?她算是知道塞西尔的感受了。但是米洛斯这个道德约束感更强烈些。大概跟他以前做神明有关系。光明天使们一定没少听到不可以这个句式。

她依旧把手挽上去,只不过不跟他十指相握了,“我就这样还不行吗?我们是朋友,朋友走路就该手挽手的。”

少女笑容甜美,脸颊粉粉的,睫毛眨啊眨的,就像欢快的蝴蝶。

米洛斯眸光又柔和了一点,似乎对她还挺没办法的,他很轻很轻地勾了勾唇,“就算是朋友,也不可以这样。”

但是这回他没有把手抽开,而是仍她挽着朝餐厅的方向走去。

“忘记问您了,您找到那个记忆团了吗?”南希漫不经心地问。

“嗯,找到了。但是吞食后并没有让我想起什么。只是让我觉得有些冷。”

“有些冷?是服用的方法不对吗?”

“不是。方法是对的。可能还不适应,我应该过两天再请你来的。现在的我总觉得哪里很不对劲。”

南希轻轻勾起唇角。如果再等两天,她好不容易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记,就被记忆团抹没了。

所谓的不对劲,只不过是恢复了三分之一的神格,不喜欢异性的接触罢了。那她就让这三分之一的神格习惯习惯。别总想着把米洛斯弄得冷冰冰。

她挽着他的手走到餐厅。原色的长木桌上放着几张黄油烘饼和一盘奶油煮青豆蘑菇。

米洛斯坐在她的对面,神情又恢复了清冷。倒了一杯果汁给她,自己喝白水。

南希立刻注意到这个小细节。食物中没有肉,从咖啡或茶改为白水了。恢复三分之一神格后,米洛斯连口味都变清冷了,这可不行。

她拿起果汁杯摸了摸又放下了,轻轻蹙起眉头。

“怎么了?”

“果汁很冰。”她小声抱怨。

“冰?”米洛斯显得有些意外。

“对呀,特别特别冰。”

“拿来我看看。”米洛斯有些疑惑地接过果汁杯,用手摸了摸杯体。杯子温度正常,丝毫感觉不到凉意。他自己榨的果汁他知道,没有放冰块,怎么会冰呢?

“不冰。”他把杯子推回去。

南希不肯接杯子,“真的很冰,你尝尝。”

米洛斯微微犹豫了一下,用吸管喝了一小口,还回去,“不冰,很正常的温度。”

“是吗?”南希假装疑惑地微微低头,没有换吸管,直接抿着喝。

少女的唇嘟嘟的,就像一朵鲜艳的玫瑰花,娇艳欲滴。

喝过一口后,红唇离开了吸管。洁白的吸管上立刻留下了浅浅的玫瑰色痕迹,暧昧地盖在米洛斯用过的地方。

米洛斯眸光微动,心里隐隐有什么东西冒出来。急切的炙热的,仿佛在催促他做点什么。但是同时也有一团冷东西盖过来让他别去。

“米洛斯大人,我们吃饭吧。”南希把果汁杯推开,就像不知道她刚才做了什么一样。她解下手腕上系的头绳,简单的把头发挽起来,蓬蓬松松地扎出一个发髻。之前被头发掩盖的胶带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

锁骨处的胶带,就像一张欲盖弥彰的幌子。那么新鲜,连边缘都是刚刚裁剪的,一点陈旧的痕迹都没有。

米洛斯的眸光盯上去,刚才涌起的一点热度瞬间凉下去。他当然知道胶带掩盖的东西是什么。不然,怎么会刚刚好在那个位置贴胶带呢?

南希拿起餐具,开始安静地吃东西。就像丝毫没有发现米洛斯越来越冷的眸光一样。

她一点也不在乎对方看到了胶带。中途甚至还移过来一个烛台,让光源更明亮地洒向自己,也让那块胶带更加的刺眼。

十几分钟后她放下叉子。她对青豆蘑菇一点兴趣都没有,烘饼也只勉强吃了半张。

见她停止用餐,米洛斯也搁下勺子。轻轻一挥手,餐盘们立刻自己朝水池奔去。

这种奇妙的场景,看一百遍也不会腻。南希饶有兴趣地看着,直到听到米洛斯说到客厅去,给她拿礼物。

“您给我带了什么?”她立刻跟上去。

米洛斯犹豫了一下说,“我询问了一起同行的牧师,他说一般来说都是会带当地的特产。我觉得你似乎不会喜欢坦桑莫岛的特产。那里只有鱼和玉米。所以我少给你带了一点,另外准备了一样东西。”

南希没听进去别的东西,就听到了坦桑莫岛。她心中微微一动,想起了堕天使的阻击。

“您这次旅途顺利吗?”

“不太顺利。”米洛斯搁在客厅地板上的一个大箱子打开,“但是有惊无险。”

他似乎并不想多说,说到这里就打住了。专心致志地掏礼物。

南希看他从里面掏出一排咸鱼和玉米棒,忍不住笑了一下,“原来您说的特产是真的呀。我以为在开玩笑。”

米洛斯也轻轻一笑,掏完了特产,取出一个大盒子递给南希。“因为没有遇到什么好东西,我回了一趟德盆塔山谷,给你选了样礼物。”

“是什么?”南希笑着接过来。她把系在上面的缎带打开,掀开盒盖,里面躺着一只巴掌大的月白色的瓷器小猫咪。在烛光的照耀下,全身流淌着月光般的光泽。它的身体洁白,眼睛是两颗明亮的蓝宝石。

好看是好看,但似乎并不特别,她稍稍有些失望。觉得咸鱼和玉米更有特点。虽然带回去会把伊比利斯笑死。

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米洛斯轻轻勾唇,取出一枚铜币送到小猫咪嘴边。小猫咪立刻像活了一般,眼睛转动了一下,张嘴把铜币吞了下去。南希惊讶地轻呼一声。

下一秒,小猫咪张开嘴口吐人言,淡淡地说,“还行吧,您今天的运气中上。”

米洛斯又把一枚银币喂给它,小猫咪嗓音立刻变得殷切了许多,甚至摇了摇瓷尾巴,“你会收获一个吻,就在几分钟以后。”

南希眸光微动,这不是她等会儿要做的事情嘛。这只猫竟然可以预言?

米洛斯又取出一枚金币,南希连忙按下他的手,笑盈盈地说,“我知道它的用处了,很有趣,我很喜欢。”

米洛斯把金币随手搁在茶几上,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礼物。我觉得它的功能你应该会喜欢,所以就带了回来。”

“特别喜欢,”南希把盒子放在扶手椅上,“我要天天问一遍。”

“有时候也不一定很准,”米洛斯说,“就算是命运也有随时改变的时候。”

“但有一件事不会改变。”南希笑盈盈地说。

“什么?”

南希伸出手臂缓慢地缠上他的脖子,手指插入他的头发朝自己压下来,红唇似有似无地贴上去,“就是小猫咪说的那个吻啊。”

米洛斯看着她,神情淡漠,不为所动。他刚要张嘴说话,南希立刻抢先说,“这样是不对的,就算是朋友也不可以这样做。”

米洛斯轻轻勾了勾唇,“不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他的目光从她美丽的脸慢慢落在她秀气的锁骨上,嗓音淡淡,“这里……受伤了吗?”

“这个吗?”南希用手指点点,似乎有点烦恼,“出门的时候被蚊子叮了,很痒,我就用胶带盖上了。”

米洛斯轻笑了一下,“原来被蚊子咬了是这样处理的啊。”

“这么处理也没办法,谁让我的治愈术用得不好呢。米洛斯大人的治愈术好极了,您帮我治治吧。”

米洛斯淡淡地瞥了一眼,“我觉得没必要,就这么贴着吧,过几天就消下去了。”

南希笑了一下,拉着他的手放在胶带上,轻轻眨眨睫毛,“为什么不揭呢?米洛斯大人不是很想看吗?刚才吃饭的时候,我见你一直盯着它呢。”

米洛斯垂眸看着她。少女的唇跟他贴得很近,他几乎可以感觉那股清香的甜气,缓缓喷在自己的下巴上喉结上。原本不想动弹的手指,在她的牵引下,慢慢撕开了胶带。

胶带揭开的一瞬间,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在少女洁白微凹的锁骨处,没有什么痕迹,只有一颗红彤彤的桃心。小巧的别致地画在白腻的肌肤上,随着血管的微动,就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南希翘起嘴角,这是她用红墨水画的。红墨水又红又艳,完美的掩盖了草莓印。

那条胶布的作用根本不是为了掩饰,而是挑起对方的兴趣。只有让他不停地想着胶布下掩盖的东西,被嫉妒和猜疑蒙蔽了眼睛,最后的揭晓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她缠着米洛斯的手臂慢慢收紧,将他的头压得更低,将柔软的唇送上去,嗓音又轻又软,“这颗心只属于米洛斯大人哦。”

米洛斯看着她,还是那副清淡的模样。但是眸光里的幽深显示出他已被少女一步步的挑逗,灼得无法维持冷静。

他低下头轻轻喘息着,盯着像藤蔓一样缠住他的少女。再也没有犹豫,吻了上去。

在唇齿相碰的一瞬间,米洛斯脑海中那条正在被记忆团搭建的冷漠的线,轰然被欲望灼烧断裂。

第39章

南希带着咸鱼和玉米回家, 交给了厨娘。

厨娘很高兴地表示明天会给她做咸鱼玉米汤。

推开卧室的门,她看到伊比利斯盘腿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一个青蓝色的东西贴在耳边。

不过模模糊糊的一眼, 熟悉的眩晕感立刻袭来, 她连忙闭上眼,但是有点晚了,腿软的站不住,迅速往下坠。

身体被一股劲力的风猛地接住,紧接着温暖的带着海洋味道的光束从头顶浇下。脑中的眩晕感瞬间被稀释一空。她睁开眼睛, 伊比利斯带着一丝好笑的神情闯入她的眼睛。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巧?恰恰是我在聆听信徒祷告的时候回来。”

“聆听信徒?”

“是啊,我不能总是闲待着,偶尔也得工作一下。”

伊比利斯拿起权杖, 南希连忙闭上眼。

“不用担心,”伊比利斯笑着说,“你现在得到我的允许了, 可以看它。”

她将信将疑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缝隙中映出仿佛星河灿烂的权杖。

婴儿拳头大的深蓝色宝石悬于黄金权杖的顶部。没有跟权杖相连,而是悬浮在一厘米左右的高度缓缓旋转着。

周围还有七颗樱桃大的蓝宝石,镶在杖头。所有的宝石将小小的房间映成了银河, 无数星光一样的投影漂浮在空气中。

“这就是神明的权杖啊。”南希惊叹着说。

“是啊。”伊比利斯跟她一起靠着门而坐,懒洋洋的看着宝石旋转。他随便用手指点了一下漂浮于空气中的星光。星光立刻扩大成一幅画面, 铺满整个房间。

南希仿佛置身于汹涌的大海之上。

天是黑的, 海水也是黑的。天空下着暴雨, 一道道银白电光在遮蔽着月亮与星星的乌云里闪现。巨浪一层比一层高, 一艘小船像片单薄的叶子一样, 被海浪抛来抛去。

十几个穿着斗篷的男人跪在上面, 淋着打到身上让人隐隐发痛的雨水, 双手交握,额头抵在甲板,嘴唇不停地蓊动。在船舱里还有一名妇女抱着一个婴儿,伏趴在那里,也在不停地祈祷。

嗡嗡的声音里传到南希耳中,她连忙揪揪伊比利斯的袖子,“快,伊比利斯,他们在祈求你让海浪平息。帮帮他们吧,我觉得船要被打翻了。”

伊比利斯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转头轻轻挥舞了一下权杖。瞬息间,海面风平浪静。甲板上的人们不可置信地相互看着,下一秒拥抱在一起欢呼哭泣。

伊比利斯旋转了一下主宝石,海面和星光一起消失,房间重新恢复了原样。他扭过头看向南希,神色有些高深莫测,“你怎么会伊鲁比语?”

南希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几个渔夫说的是伊鲁比语,海国诸多语言里的一种。也是她在原世界说的语言。

比起南大陆、北地、海国的通用语。伊鲁比语实在太小众了。难怪伊比利斯会露出这种神情。他一定联想到了他被掼出海底的那天,觉得她浑身都是问题。

“这很奇怪吗?我在康沃斯乡下的家里,贴身女仆就是伊鲁比人。我跟她呆的久了,自然懂得一些伊鲁比语。”她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盯着伊比利斯,就像他在说什么奇怪的话一样。

伊比利斯上下打量一下她,勾着唇笑,“不错啊,又自然又合理,反应还很快。”

“信不信由你。”为了掩饰心虚,南希板着脸抱着盒子走到床前。打算用里面的预言小猫咪来吸引伊比利斯的注意力,让他别再想伊鲁比语了。

伊比利斯果然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这是什么?”

“朋友送的礼物。”

伊比利斯微微皱眉,“为什么会有股命运的味道?”

“因为这就是只会预言的小猫咪呀。你瞧。”南希摸了摸口袋,翻出一枚铜币和一枚金币。她想都不想就把金币塞回口袋。米洛斯说,钱币进了猫的肚子就拿不出来了。会消失掉到别的地方去。

她现在穷得很,当然能省则省。

她把铜币递到小猫咪嘴边,小猫咪舌头一卷就把铜币吃进了肚里。它抬眼瞥了眼南希,似乎很嫌弃一枚铜币的生意,非常敷衍地说,“运气中上。”

“瞧,就是这样。”她笑着说,“如果你给它喂银币和金币,会给你更详细的答案。”

伊比利斯眉头皱的更紧,“这是你朋友给你的?药剂师?”

“有什么问题吗?”

伊比利斯用权杖敲了敲猫脑袋,“这东西沾染着强烈的命运的气息。如果它做出的预言准确率高,就不是凡人锤炼的,应该是命运之神本人。那么,药剂师是怎么得到这样的物品呢?”

南希心脏微微一跳,“不知道它准确率高不高呀。我想应该不是命运之神做的。就是平常的神术物品店里,也有些带神术效果的小东西卖。比如闪电信纸这种。闪电信纸总不会是闪电之神做的吧?”

伊比利斯瞥了她一眼,“没有闪电之神,唯一的暴风之神的权柄已经归我所有了。”

他摸出一枚金币,递到猫咪嘴边。

南希立刻感兴趣地看过去。铜币是敷衍的服务,硬币是摇尾巴的服务,她还没见过金币是什么样的。

猫咪闻到了金币的味道,瞬间睁大眼睛,害怕伊比利斯反悔似的闪电般吞掉金币。

金钱的铜臭味立刻让它提高了服务质量,不仅摇起了尾巴,还直立起来跳了段舞。

“您今日运气很一般,言多必失最好闭上嘴。不要让嫉妒蒙上你的眼,要知道瞎生气也没有用。”

伊比利斯立刻沉下眼。他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神明,不然大海也不会经常波涛汹涌了。预言猫的每句话都很不客气,如果不是顾及这是南希的东西,他早就捏碎这个猫头。

“我觉得不准。”南希看出他不高兴连忙说。

伊比利斯瞥了她一眼,“想要不准,就最好不要惹我生气。”

咦,关她什么事呢?

墙角的座钟咚咚咚敲了十一下,对于以前的伊比利斯而言,这是亚特兰蒂斯夜生活的开始。但是来到南大陆之后,跟着南希他改变了作息。一到这个时间就犯困。

他懒洋洋瞥了预言猫一眼,“确实不太准,离今天结束只剩一个小时。而我马上就要睡觉了。不知道所谓的嫉妒和生气在哪里。”

“对啊,就是不准。”南希连忙附和,眼巴巴瞧着对方走进盥洗室,这才松口气。

伊比利斯一直都不喜欢米洛斯,他要以猫咪亵渎神明为理由砸了,她也没法阻止。她不希望砸,她觉得这个预言猫还挺有用的。

而且她觉得伊比利斯说得对,预言猫应该就是命运之神做出来的。想想命运之神与光明神的通信,就能看出他们的关系不错。既然是神明做出来的东西,就一定是好东西。要留着。

“宿主,”小r说,“我有点不明白。”

“什么?”

“为什么海神那么不喜欢米洛斯,却从没有为难过对方呢?以他的力量,想让一个人类消失很容易吧?”

“因为海神从来都没有把人类米洛斯当做对手。包括北地人类塞西尔,他也不在乎。”南希笑着说。

“虽然他有的时候会生气,那是因为在我身上得不到足够的重视。作为一个被亚特兰蒂斯捧着的神明,这种挫折让他难以平衡。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留在布尔顿的原因。”

“如果一旦让他知道对方是跟他一样的神明,那就不同了。他的征服欲望会变得更强烈,竞争心也会跟现在完全不同。会十分剧烈地吃醋。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保证掉马后,我先活下来。”

南希一边跟小r闲聊,一边把聊天本掏出来,打算临睡前薅一点产自北地的羊毛。

她唰唰的用羽毛笔写下,【你在做什么?】

等待对方回复的时候,她也不浪费时间,开始跟小r合算剩余的分数。

“宿主,你今天在光明神那里一共赚到六分。再加上海神……”

“那么多吗?”南希惊讶地打断它。

“对,喝果汁一分,吻痕那里五分。”

“为什么会有五分那么多?”

“您跟光明神接吻的时候,他身体里的记忆团正在对他进行性格上的修复。”

“但是记忆团没想到光明神对您的喜欢,竟然把它辛苦搭建的冷漠修复线烧断了。这种极致的欲望所获得的好感值是很可观的,可惜我们的上限就是五分……”

“等等等,”南希再次打断它,“什么叫上限五分?”

“就是我们能接受到单次最大的好感值只有五分。”

“单次?”南希皱皱眉,“你是说接吻、拥抱、甚至做其他的事,无论在这件事里对方对我的好感值有多少,你们只能接收到五分。剩余多出的好感值都浪费了是吗?”

“对。因为神明的好感值力量太大,接收超出极限,系统就会有被烧毁的可能。之前也没有想到,但是您有过两次高分的记录。当时我几乎就在被烧毁的边缘了。所以记过计算,最安全的就是单次接受五分。”小r顿了一下,“您知道盲盒道具都是怎么来的吧?”

“不知道,不是你们做出来的吗?”

“创意在我们,但是道具蕴含的力量来自于神明的好感值。这种名为好感的力量既神秘又巨大。不然单凭人类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制造出那种神奇的道具。”

“原来是这样,”南希点点头,“我之前还在奇怪。你们要好感值做什么,原来我用的道具其实都来自于我自己的努力。”

“嗯,您这样说也没错。”

“明白了。那这么说睡了光明神也没有意义啊,我最多只能拿五分。”

“不不不,”小r狂摇头,“好感值的上限是五分,但是ssr币不一样啊。您要真睡了光明神,就等于在把他拉下神坛的路上前进了一大步。”

“原来是这样。”南希点点头,“我记住了。如果能睡他,我不会手软的。好了,接着说,我们现在剩多少分?”

“我们现在拥有两个ssr币和二十二分心动值。但是一会儿过了十二点,就剩二十一个心动值了。”

一只神兽从南希心脏上蹦了过去。“养你实在太费钱了。”她扑在床上。每天那一分简直是燃烧她的心血。

“所以宿主我们每天都必须有心动值进账。不然就是干花不赚。”

“你说得对。”南希立刻爬起来,把聊天本翻开。打算在睡前赚塞西尔一分,来弥补一会儿的消耗。

伊比利斯从盥洗室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她极其认真地在跟本友聊天。

他嗤笑一声,“你大半夜不睡觉就是在干这个?这又是哪个本友?”

“你怎么知道我在聊天?也许我在写作业。”南希头也不抬地说。

手上的本猛地被抽走,她有些恼火的抬起头,瞳孔中映出伊比利斯单手拿着本在看的样子。

“还给我。”她伸手去抓,但是伊比利斯举得更高。她站起来抓,对方不耐烦地把她压在床上,嗓音带着嘲意地念,

“我每天都在忙着跟猎金人赚钱。回家还要收拾屋子做饭。我保证,一定会尽快去见你。我下次去给你带烘饼和烤牛肉吧。我最会做饭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每天忙着赚钱、收拾屋子、做饭?你会做烘饼和烤牛肉吗?该不是直接从厨房里顺走说是自己做的吧?”

“现在你知道自己是最特殊的存在了吧?”南希一点不气恼,笑盈盈地说,“你看,只有你能看见真实的我。”

伊比利斯微微一怔,撩起眼皮打量了一下少女无耻的模样,立刻气笑了,“我希望你把你的真实性也展示给其他人看看。”

南希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甜甜地说,“我只给伊比利斯看。”

清甜的气息喷到伊比利斯的脖颈上,让他的呼吸倏地一紧。

他垂眸看向少女细白的锁骨。不久前被他吻红的那处痕迹,还牢牢地扒在上面。

他心里一热,低头重重地舔了一下。吓得南希连忙推他,“伊比利斯,我要休息了。”

伊比利斯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轻笑一声,松开她站起来,“不用担心,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

他去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喝完后懒洋洋地朝盥洗室走去,“早点休息,不过是普通的人类,不值得你这么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