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离开后,她重新将目光投向莉莉。比起上一次,她似乎瘦了一点,但是眼神依然平和,脸上带着笑意。

“我等了你好一会儿,没想到看到命运之神。自从上次帮你签订契约后,我们打了好几次。”

“是吗?”南希微微有些惊讶。

莉莉点点头,“命运最厌恶别人碰触他的权柄,更何况那次签订契约,是在干涉他的命运,他更生气了。”

“我给你带来麻烦了吗?”南希问。

“不,不算麻烦,”莉莉温和地说,“就算没有你,命运跟我之间也迟早会打起来。”

“你能打过他吗?”南希有点担心地望着莉莉的小身板。

“你看到的并不是真的我,”莉莉笑着说,“更何况,我和命运都不是战斗类的神明,打起来的力量有限。好了,让人心情不好的生物还是少说,我来可不是找你谈论命运的。”

南希心里暗暗惊讶,莉莉很少脸上露出不悦,总是一副爽朗模样。但是很明显,提起命运,他连敷衍都懒得做,看来是真的很讨厌命运啊。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吃蛋糕吗?”

提起蛋糕,莉莉的眸光一下子变柔和,“当然,有时间的话,但是今天不行。我来是想带你去见一位朋友。”

“朋友?”

“对,我很欣赏她,你跟她在某种程度挺像的。”莉莉笑着说。

“跟我挺像?”南希微微有些疑惑。

“嗯,你去了就知道了。”莉莉站起来,朝她伸出手,“你要去吗?”

这是带她传送的意思。

南希犹豫了一下,本来她打算回来立刻去海国的,但她又对莉莉口中的朋友非常好奇。

“不会太久吧?”

“不会,”莉莉说,“那位的时间非常宝贵,就算我们想多跟她说会儿话,她也不见得愿意。”

“既然这样,那好吧。”南希把手递给他。

“我会改变一下装束和声音,”莉莉说,“希望不会让你觉得太奇怪。”

他的话音刚落,身上的格子裙就变成了浅蓝色的袍子。身高又窜了一点,原本比南希高半头,现在整整高了一头。头发依旧很长,披在身后,五官变得稍微英挺了些。

他的身材依然瘦弱,但是明亮的睿智的眼睛,让人忽视了他的外貌,只单单看着那双眼睛,就让人心生敬畏。

“这是你原本的样子吗?”南希问。

“当然不是,”莉莉笑了一下,“这是面对那位朋友时的样子。”

南希又看了他两眼,她发现莉莉男性装扮的时候,跟命运有点像,都是那种阴柔的风格。

“我想,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去晚了可能她就出门了。”

“究竟是谁呢?”南希更加好奇了。

一道光芒轻轻包住了他们,莉莉的回答声在身边响起,“财富之神,达瓦斯科娃。”

光芒消失,比光芒更刺眼的东西映入眼帘。这是一座巨大的殿堂,拱顶绘着金色的壁画,墙壁上镶满了鸽子蛋那么大的宝石,处处流淌着金钱的味道,让人瞠目结舌。

无数的金币堆放在一起,足有三米高。旁边架设着梯子,底下站着一个人扶着梯子,顶端站着一个人在称金币。

正当南希四下环顾时,一道声音从头顶响起,“你好准时啊。”

她下意识抬起脸,看到二楼的阶梯上站着一个穿红裙的人,还没等她看清,一股剧痛袭入脑海,小ssr当场就晕过去了。莉莉连忙伸手捂住她的眼,同时把一丝灵性力盖在她身上。

清凉的灵性力立刻驱走了脑海中的刺痛,南希感觉额头除了一层细密的汗。她想起那个差点爆头的北地国王,顿时一阵后怕。

“抱歉,”那道女声说,“我忘记了,我允许你直视神。”

“好点了吗?”莉莉有些着急地问,同时不满地看向财富之神,“我昨天告诉你了。”

“抱歉抱歉,”达瓦斯科娃快步走下来,“你知道的,金钱以外的事,我根本记不住。但如果你欠我一枚铜板,我就记得可清呢。”

南希噗的一笑。

达瓦斯科娃立刻松口气,“你瞧,没事的。”

莉莉又盯了达瓦斯科娃一眼,这才缓慢地放下捂着南希眼睛的手,但是那丝灵性力一直不敢撤下来。

南希的眼睛重新恢复了光明,瞳孔中映出一位高挑的美人,穿着大红丝绒长裙,一头金发高高挽起,目带笑意地望着她。

“我跟海神的关系非常好,光明神的关系还不错,黑暗神的关系还凑合吧……”

“这很正常,你在人缘方面一直维持的很好。”莉莉忙接过话头。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合作伙伴,谁会和金钱过不去呢?至少我不会。”达瓦斯科娃笑着走过来,请他们到旁边的小会客厅去坐。

这间屋子也同样金碧辉煌,南希刚在沙发上坐下,一排神侍就端着精美的糕点走进来。每个神侍都是高大俊美的年轻男人,款式各有不同,阳光、冷酷、斯文、老实。

达瓦斯科娃拿起一杯红茶,用勺子搅了搅,“其实,这次是我拜托智慧之神带你来的。我认为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因为你的身上有很浓郁的金钱的味道。”

“金钱的味道?”南希不解地重复。

“是这样,”达瓦斯科娃点点头,“不要怀疑我的判断,即使你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有的。我是个很实际的人,愿意为了未来的利益,提前做些投资。”

她从茶几上拿起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金币,“我的神眷,上面印着一个我的承诺,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用它来找我,在力所能及下,我愿意为你解决。”

南希微微一怔,很显然财富之神听说了三神的事,提前在她身上做投资了。可惜她用不了多久就要离开这里了,金币根本用不上。

“谢谢您,我会好好使用的。”因为知道用不上,她毫无负担地接过来。

达瓦斯科娃脸上的笑容更真挚了一点。

一名神侍过来续红茶,向财富抛了个媚眼,很显然这些都是她豢养的小鲜肉。

见南希看过来,达瓦斯科娃笑着说,“我在诸神中是最想得开的一个,我努力积累财富,再用财富享受生活,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得到。”

“达瓦斯科娃也很同情人类,”莉莉说,“她经常拿出钱资助我改变人类的命运。”

达瓦斯科娃点点头,“知识可以为我赚得大笔金钱,我为什么不支持呢?当然,我是个非常尊重知识的人,赞同知识改变命运的说法。”

“可是智慧,这句话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当然可以尽你所能去改变人类的命运,但不要认为神明是阻碍人类发展的障碍。”

“任何事物的存在必然是有其原因的,强行打破只会适得其反。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聪明的神了,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她小小声地对南希说,“智慧哪儿都好,就是有点偏激。”

“这不是偏激,”莉莉平静地说,“诸神掌握人类的命运,甚至掌握光明与黑暗。将世界的命运和人类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定死,是不公平的事。”

“不不不,”达瓦斯科娃连连摇头,“你可以弄死命运之神,这没什么,我举双手赞同。像我们这种信念系的神明,诞生的意义是将概念型的东西带到人间。”

“我带来财富,阿莫尔带来爱情,命运之神带来命运,你带来智慧。但是光明黑暗和海洋不同,他们是元素类主神明。你应该记得吧,每一次元素类神明陨落,世界就会发生一次大灾害。”

“黎明之神、风暴之神、四季之神……以前人类的文明不发达,即便发生灾害损失也有限度。现在他们的文明高度发达,三位主神已经得到那么多权柄,他们的力量可不是黎明、风暴、四季能比拟的,一旦陨落就是灭世,这就是你要的改变吗?”

南希惊讶地扭过头看向莉莉,后者一脸沉默。

“也许我能找到一种平衡,不用牺牲任何人……”莉莉轻声说。

“那真是太好了,”达瓦斯科娃笑着说,“其实很简单,去屠掉命运吧,就他最讨厌。”

“就算命运死了,我也不一定能拿到他的权柄。”莉莉说,“他一定提前把权柄的设定给了米洛斯。一旦他陨落,就是他的好友接手了。”

“哦,那就没办法了,”达瓦斯科娃说,“光明之神的战力我们是有目共睹的,他跟黑暗打了那么多年,都不能杀死对方,我们就更不可能了。”

“这样吧,我再给你一大笔金子,你接着去办学校,让更多的孩子入学不就好了?”

“啊,对了,你瞧南希,她不就不花一枚铜币就做到了吗?她让黑暗之神改变了教育法,让北地的孩子不再流落街头卖报纸,这多么值得借鉴。”

“是的,”莉莉用欣慰的目光看向南希,“这就是我特别喜欢南希的原因,她总是用自己的力量对抗命运,甚至把他变成兔子。”

南希:“……”

“好了达瓦斯科娃,”莉莉站起来,“我想你还有很多事要做,比如数大厅里的金子,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咦,你们要走了吗?”达瓦斯科娃松口气,每次莉莉诉说他的理想时,她都头痛不已。她和蔼地望向南希,“下一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肯定会换一个身份。那时,我再祝贺你。”

南希的眸光微动,知道她指的是婚姻。

达瓦斯科娃笑着说,“我可是财富之神,没我打听不到的事。”

……

离开财富的神殿,南希试探着看向莉莉,“你想杀死所有的神明?”

“不,我没这个想法,”莉莉说,“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他们做不利的事,虽然我是智慧,但我没有能力把他们拉下神坛。”

南希看着他,没有再试探着问他是不是做了一个系统?如果对方没有这个想法,就等于是她提醒他了。

更何况她有一个疑问,后世的智慧之神早早就陨落了,又是谁打造的系统呢?会不会是智慧造出来后被人类得到了?

“好了,别多想,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害你不幸福的,我带你回布尔顿。”莉莉轻声说。

莉莉把她重新带回卧室就离开了,看得出来,他心神不宁。

正当南希想把思路好好捋一捋时,窗户被敲响了。一只小蓝鸟站在外面的台子上,眼巴巴地看着她,她走过去打开窗。

小蓝鸟飞进来落在她肩膀上,“海洋天使长卡尔波向您问好,我的主人说,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您现在有空吗?”

南希点点头,“既然他说了两遍很重要,我当然要去了。”

“主人让你把贝壳手串拿上。”小蓝鸟又说。

“他让我去亚特兰蒂斯吗?”南希微微一怔,走到梳妆台前,把财富之神给她的金币放进抽屉,拿出贝壳手串带上,“这样可以吗?”

“可以。”小蓝鸟用两个爪爪抓住南希肩膀上的衣料,身体华丽地旋转,带出一道蓝色的光。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海水涌了过来,南希感觉自己肺部的空气被挤了出去,整个人迅速地往下沉。

手串没有变化?她慌了一下,没等去摸手腕,腰肢就被一条有力的手臂缠住,整个人“唰”地一下从海面钻出,新鲜的空气重新进入肺部。

“别担心,多半是手串长期不用反应不灵敏了。”一道清冽的嗓音响起,她猛地睁开眼睛,伊比利斯垂着眸,伸手摆弄她的手串。

少年深茶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趴在头顶,乖巧极了。他的脖颈、手臂覆盖着细密的鳞片,深蓝色的大鱼尾轻轻晃动着,若有若无地轻触着她的腿。

“伊比利斯?”

伊比利斯喉间轻“嗯”一声作答,抬起眼,眸子里盛满落日的余晖和无尽的温柔。

“我今天见到一只小蓝羊,是我在乡下养的。因为很久没回去,它见到我,一边生气地叫着,一边扒着我的腿求抱抱。”

“跟我的反应很像啊,”伊比利斯笑着说,“如果是我的话,也会一边生气,一边把你压到床上的。”

“你怎么这么不正经?”

“我挺正经的啊。”伊比利斯说,他垂着眸又调整了两下手串,“好了。”

他的话音刚落,南希就感觉脖颈多了一对什么东西。与此同时,冰冷的海水一下变暖,双腿不由自主地并在一起。她搂住伊比利斯脖颈的手,也长出了尖利的指甲和细密的鳞片。她重新变成一只深海的人鱼。

伊比利斯笑着看着她,“幸亏我在这里。不过就算我不在,卡尔波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叫我来做什么?”南希问,“你知道我不太喜欢海底。”

“我知道,”伊比利斯说,“但是有一件事,必须在海底完成。”他拉着南希的手,沉入海水中,迅速向下游去。

“什么事?”南希扭过脸看向他,少年的头发像在风中一样狂舞,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给你最想要的,”伊比利斯温柔地说。

“我的专一。”

第94章

南希被伊比利斯拉着往海底游, 身边的景物变成一道道带着亮光的线。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到伊比利斯愉快的笑声。

几乎所有的大型鱼类都远远避开,不敢挡这位海洋之主的道。跟上来的都是极小的鱼类, 一群群像繁星似的缀在他们身后,不大一会儿就看见远处巨大的亚特兰蒂斯城门。

平常这里十分热闹,海马拉的车、人鱼、大大小小的鱼类不停进出。但是现在却空荡荡的,只能看见海水涌动着粉色的波纹。

离的近了,才看到那些粉色的波纹,是城门上漂浮的粉色水母映出的光。成千上万只水母, 沿着城门摆出一个巨大的心形。

伞状的身体忽上忽下, 散发出柔和的光泽,二三十米长的触手垂下来,像飘扬的彩带。

伊比利斯放慢了游动的速度, 拉着南希缓缓游进巨大的城门。

进了城,南希又是一阵惊讶, 这里别说人鱼了, 连鱼都没有。整个亚特兰蒂斯就像一座空城, 安静的只能听到海水涌动的声音。

伊比利斯拉着南希游得高了一点, 笑着说,“你看, 屋顶上排列的贝壳是什么字?”

南希朝四周望去,贝壳放在屋顶当瓦片, 是亚特兰蒂斯的一大特色。原本它们是按照屋顶面积摆满的,如今却被摆成了一个个名字。

南希, 南希,南希,到处都是南希。

商铺上的南希, 市政广场上的南希,歌剧院上的南希,神殿上的南希……

随着海水流淌,贝壳像花朵一样张张和和。大粒的珍珠,在水光的流动中闪出温润的色泽。一大朵一大朵的红色水母悄然出现在水中,像突然绽放的玫瑰。

“好不好看?”伊比利斯问。

“很好看。”南希回答。

伊比利斯随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贝壳,“我把你的名字刻在亚特兰蒂斯,这算不算专一呢?”

南希微微一怔,原来专一是指这个吗?她点点头,“勉强算吧。”

伊比利斯侧过脸看着她,轻笑一声,“只是勉强啊,那这样呢?”他拉住她的手,两人瞬间从原地消失,下一秒,“哗啦啦”一声,冒出水面。

南希微微仰起脸,身体半沉在蔚蓝的海水中,头顶

是广阔无边的黑色苍穹。

静静的海面并不只有他们两个。远处停泊着十艘巨大的船支,几乎像得到信号一样,数十个炮筒对准了夜空,烟花轰然绽放。

夜幕摇曳燃烧成绚烂的花海,海面接映着礼炮落下来的光辉,水天相接,仿佛梦幻般的世界。

南希仰着头,碧蓝色的瞳孔瞬间被漫天花朵填满。海风拂过湿漉漉的发,她的下巴被轻轻地捏了捏。

她看向伊比利斯,少年的眼中溢满温柔的碎光,“我觉得我已经够专一了,身体和心都是你的,但你却说不够,想要更多。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想把你永远留在海国,唯有交付出我最热爱的东西。”

他从海面落下的星光中摸出一枚指环,黑乎乎的指环上,镶着一颗璀璨的蓝色宝石。

“我没办法把亚特兰蒂斯关闭,它从建成那日就是开放的,哪怕一片海带也可以自由出入,这是我最初的理念,代表海国是包容的国度。我拿不出神国的钥匙向你求婚,于是我做了这个。”

“这是覆盖在我心口的鳞片,用一缕神识凝聚成宝石做的指环。我给不了你神国的钥匙,但是可以给你心口的钥匙,把我的身体和自由化作契约给你,这算不算专一呢?”

南希看着他,抿了抿唇,轻声说,“算。”

伊比利斯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那么,你愿不愿让我为你戴上戒指,做我一个人的新娘呢?”

南希:“……”

“你不愿意?”伊比利斯看着她,嗓音放得很轻。他刚才求婚故意用了话术,加了一句只做他一个人的新娘。如果她同意,以后他就能随时拿出这句承诺,赶走那两个讨厌鬼。

但是南希不回答,他深切地怀疑她想多弄几个丈夫。就像海国女人的普遍想法,铁打的妻子,流水的丈夫。

他们的头顶,烟花依然绽放,但是落入海面时,却比刚才的光泽黯淡许多。

“我不是不愿意啦。”南希说,只是不能现在同意。她不用想也知道,亚特兰蒂斯周报的狗仔就潜伏在周围海域。

只要她一答应,明天所有大陆都将飘洒着【海神结婚啦】的头条报纸。

“那是为什么?”伊比利斯眸光微沉地盯着她,“南希,我特

别尊重你,想按你家乡的规矩来。如果我没记错,南大陆是一夫一妻制的。”

南希有点好笑地看着他,她的家乡也是海国呢。

“不是因为这个,”她说,“人类求婚的步骤不是这样的,要先去见双方父母,父母同意了才能求婚。”

“要这样吗?”伊比利斯微微惊讶。他抿了抿唇,眸光里闪烁着一丝不安,“可是我没有父母……我是从一颗蛋里孵出来的……”

南希听到蛋,立刻被伊比利斯可爱到了,她怜爱地摸摸他的脸,“没关系啦,我父母不会因为这个拒绝你。但是不拒绝是不拒绝,该有的形式必须得走。”

“你刚才说了,要一切按照我们南大陆的规矩走。所以我不能现在答应你,我得先回禀我的父母。”

“原来是这样。”伊比利斯松口气,“行吧,我再多等你一天……”

他顿了一下,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辛亏我没有当着亚特兰蒂斯的居民向你求婚,不然多难看。”

“我还好奇,为什么亚特兰蒂斯城是空的。”南希说。

“因为我怕被你拒绝啊,”伊比利斯有些无奈,“就在两三分钟之前,我们到达海面的时候,我都十分的不自信。我甚至打算多求几次,因为我觉得你不能一下子答应我。”

南希抿唇笑了一下,“其实看到我的名字布满亚特兰蒂斯,我就想嫁给你了,你已经给了我你最好的。”

伊比利斯眸光温柔地注视着她,片刻后他低声笑,“真想不到,那次被你从海底掼上岸,竟然把一生都交代出去了。我从没想过,那个让我气得咬牙切齿的女孩,就是我想要娶的新娘。”

南希也笑,她的目光里全是怀念。

这个时候,礼炮声停止了,海面陷入了一片静谧,夜空也从五彩斑斓重新恢复成满天星光。仿佛刚才的明艳,只是一场华丽的海市蜃楼。

伊比利斯看着越来越浓重的夜色,笑着问,“你还要回去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在海边住一晚上,明天你再回南大陆问你的父母。”

南希看了他两秒,轻轻抿了抿唇,“伊比利斯,我有塞西尔和米洛斯大人的聊天本,但从没有你的。”

“你竟然还有米洛

斯的聊天本?”伊比利斯惊讶,“什么时候有的?”

“前不久。”

伊比利斯轻笑,“以前我跟你住在一起,说话非常方便,所以从没想过聊天本的事。但是现在……”

他的心情超级好,感觉娶南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只要南希去向她父母说明,他不觉得自己会被拒绝。

他不像塞西尔,南大陆的居民对他还挺有好感的。海国也一直和南大陆有交往。

“你将来就要永远待在海国了,还要聊天本做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海底,我肯定待在陆地。你回亚特兰蒂斯的时候,我如果想跟你说话,有聊天本就会方便许多。”

“原来是这样,”伊比利斯笑着摸摸她的头,“我立刻做,当然,如果你肯留下来,就能看着我做。”

“唔,不行。”南希浅笑着摇摇头,“我没有跟乔治叔叔报备,不回去他们会担心的。明天,明天我再来好吗?”

“行吧。”伊比利斯说,“那你回去吧,明天询问了你父母早点来,别让我等太久。我今天肯定是彻夜不眠了。”

南希点点头,无比眷恋地看着他。她的脸一直被浪花溅到,即便流泪,伊比利斯也看不出来。

她已经得到了最后一个婚姻的许诺,只要回去在聊天本上回复,就算完成了任务。今天是她最后一次看到伊比利斯。

回到原时空,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也许伊比利斯记得她,也许不记得。漫长的几千年,会消磨一个人所有的感情。

“你怎么还不走?”伊比利斯笑着问。

南希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颈,最后一次投入他的怀抱,“再见,伊比利斯。”

松开手,她朝岸边游去。海洋天使长在那里等着她,把准备好的衣服穿上,她就可以回布尔顿了。

伊比利斯待在海中,尾巴因为高兴轻轻摇着。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以至于南希离开后,他还一直看着空无一人的海滩。

他从没想过求婚会这么顺利,他本以为会是长时间的拉锯战。毕竟,另两位是强劲对手。

但是南希答应了,她答应他了。

伊比利斯重新投入海底,愉快得快速朝亚特兰蒂斯游去。他要回去做一个最漂亮的聊天本

,再画个大大的爱心。

……

南希回去没多久海洋天使长就再次返回,交给她一个深蓝色的聊天本。

“这是动物的皮?”南希摸着鳞片纹路。

“上古的海龙,现在已经绝迹了,但是海国仍保留着一些皮料,就是不太多。”卡尔波老实地回答。

南希把本放到一边。

卡尔波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叮嘱,“您记得明天一早就回去问啊。”

南希微微一怔,点点头。

卡尔波这才高高兴兴地又化成鸟,飞出窗外向伊比利斯汇报去了。

“宿主……”小ssr明显感觉到南希心情不太好。

南希把三个聊天本放在一起摸了摸,“我现在换衣服,我们去北地。”

“啊,好的。”小ssr连忙点点头。

南希先去厨房拿了一些生的食材,接着回到房间换了冬装,吩咐小ssr传送。

当光芒消散,熟悉的寒冷侵袭过来,她快速从公寓外走进楼道。此时是南大陆晚上八点,北地凌晨四点。走廊里非常安静,整个北地都在沉睡。

她刚走到二楼,一股巨大的力量就从虚空落下,她被掉了个方向,拥进带着一丝寒意的怀抱里。

塞西尔穿着毛皮披风,毛峰上还带着雪珠,显然他来的时候冥土正在下雪。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塞西尔一脸惊喜地问。自从那天求婚以后,他就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冥土等待回复。有一瞬间,他都想去问问命运之神,他的命运里是不是写满了等待这个词?

“我想给你做早饭。”南希笑着说。

塞西尔心情很好地打开门,伸手把她手里的篮子接过来,“有蛋和肉排?我来煎吧。你还没吃过我煎的肉排,我刚学会。”

“以后再吃吧。”南希轻声说。

塞西尔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是要答应他的意思吗?他的心情立刻变得更好。

南希脱掉大衣,把袖子挽起来去洗篮子里的菜。回过头,看到塞西尔把餐桌腾空,展开一张巨大的图纸。

“我画了城堡的设计图和家具的图纸,你看看有没有要改动的地方?”塞西尔一脸挑剔地看着图纸,皱着眉问。

南希擦干净手走过来,跟他并排站在一起低头看。塞西尔嫌烛光不够亮,又释放了几个大

光球,把房间映的像在白天。

巨大的城堡建在北地平原,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平地和几个零星的农场、马场,更远的地方还有一处湖泊。

“我本来想放在山涧,但是担心你嫌寂寞。这里离克维纳郡不算远,坐马车一个小时就能到。对了......”

塞西尔侧过脸看着她,嗓音透着一股愉快,“我把这间公寓买下了,写了你的名字。以后我们来克维纳郡还可以到这里居住。”

“房东看到钱惊讶极了,以为你买了房子永久包养我。他劝我不要冒傻气,回来跟你好好商量一下,最好房子写我的名。这样有一天我人老色衰不被你喜欢了,还有一处容身地。”

塞西尔轻笑,“你会不要我吗?”

“不会。”南希听着自己的嘴说着陌生的话,心里突然涌起一点难过,她确实不要他了。他就像一只被捡回的小兽,刚有了家就被抛弃。

南希快速转过身抱住他,头埋进他的怀里,把眼角溢出的水光挡掉。要怎么办啊,塞西尔要怎么办?她想起那只一只低着头的小黑羊,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塞西尔突然感觉不对,他对情绪一向敏感,他忙捧起她的脸,明亮的光线下她的脸一片水泽。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事。”南希用手背抹着泪,“就是突然很怕离开你,很怕见不到你。”

“可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呢?”塞西尔问,“是不是其他人跟你说什么了?或者是米洛斯,他禁止你再出布尔顿吗?”

“当然不是。”南希擦掉泪,勉强笑了笑,“就是突然做了一个梦,梦到我掉进一个三千小世界里,出不来,见不到你。梦醒来,我很害怕,就来找你了。”

“原来是这样,”塞西尔轻笑着说,“我说你为什么突然跑来给我做早餐。”他捧着她的脸,用指腹擦掉她眼角的泪滴,“你要真掉进去,我当然是一个一个去找你了。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待在那里?”

“要是找不到呢?”南希问,“要是找不到我,你会怎么办?”

“我大概会疯吧。”塞西尔说,“从此不吃不喝也不想说话,大概就跟死人无疑了。”

“我不喜欢那样,”南希

说,“首先我不会离开你的。其次,如果真有那种我消失不见的事,也一定不是我的原因。你可以慢慢找我,但不要自闭。要像现在这样,特别积极地过每一天,我才高兴。”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假设呢?”塞西尔隐隐觉得不安。

“因为那个梦好真实,好可怕。”南希说。

塞西尔眸色变得认真了些,“天亮了我去找命运之神,向他询问关于梦境的事。我认为任何预感都要重视,更何况我们确实经历过梦境里的奇事。最近你哪也别去,就待在我身边吧,不然我不放心。”

“如果我真是在梦境里消失,就是待在你身边也没用呀。”南希笑着说,“好了,我们不提这个了,也许它就是一个普通的梦吧。”

她重新低下头去看这栋她永远也住不上的城堡,突然想起,在梦境的时候,塞西尔也给她建过房子。在等待她的十年里,他把窄小的木屋拆除,盖出高大宽敞的房子。

“你还记得你给我在神域建的那栋房子吗?”

“记得,”塞西尔说,“可惜你一天都没住,也没去我给你盖的卧室看看。那些家具都是粉色的,连幔帐也是粉色。你不知道粉色的颜料有多难调,稍不注意,就会调的很难看。”

南希看着图纸上的高大的城堡,想象着它的模样。似乎神域的老牌居民都会画画。米洛斯也一样。他们习惯用最古老的方式来表达重视之情,亲手设计,亲手建造。

“我会住上这个的,”南希指着城堡说,“你要把它建得漂漂亮亮啊。”

“当然,”塞西尔顺着她的目光注视着图纸,“你没有要改的地方吗?”

“有啊,”南希指着周围一大片的空地说,“我喜欢开满花的树,城堡的周围最好都种满这样的树。春天看花,秋天吃果。”

“但我不喜欢用神术催熟的树木,那样等于失去了最天然的东西。所以我想让树木自然地生长,最好是从一颗种子开始。”

“当然可以,就是时间有点长。”塞西尔说。

“我不怕时间长。”南希说。

“好啦,”她笑眯眯地弯弯眼,“我现在去给你做饭,这个给你。”她从口袋摸出一粒水果糖,剥开糖

纸塞进塞西尔的嘴里,“等你吃完糖,饭就做好了。”

她踮起脚尖啄了一下他的唇,转身去厨房。

塞西尔用舌尖将糖顶到左腮,拿起桌上的炭笔开始给图纸补树木的部分。

窗外渐渐亮了起来,那清澈透明无限延伸的青空,被各种各样清晨的声音填满。

南希端着盘子走过来,塞西尔连忙收拾了餐桌,把图纸卷成擀面杖那么细,塞进皮桶。

早餐很简单,小圆面包、煎好的火腿鸡蛋、麦片粥、茶、干果、果酱还有浇了酱汁的蔬菜。

南希像每一次那样摆好,把刀叉和杯子全给塞西尔放在他面前。这才坐下来,跟他一起吃。

走廊里也渐渐有了声音,北地人开始一天的忙碌。

塞西尔吃到一半,笑了一下,“你怎么这么喜欢给我做饭吃?”

“不知道,”南希说,“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需要照顾补充营养。”

“我需要补充营养?”塞西尔有些好笑地望着她。

南希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他结实的肩膀和手臂,心轻轻一跳,目光立刻落回碗里,“初见你时,你受了很重的伤,当然需要补充营养了。”

塞西尔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不满意我的身体,准备一会儿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