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松提醒她:“去年冬天,济南新华二小的门口...还用我提醒么?”

余男怔住,像是松口气。

游松问:“撒谎有意思?”

“我记性没你好,早忘了。”

游松半天没说话,心里涌起一股气,不知介意她记不起他,还是懊恼他想起的晚。

游松移开目光,“你说你没去过济南。”

余男反问:“有必要说?”

“干什么去了?”

“走亲戚。”

游松掰过余男的脸,努力看进她眼里,似在判断话中真假,笑了笑;“那我们挺有缘。”

他开始吻她,不如之前有侵略性,掺杂点柔情,缠绵碾压。他轻咬她下唇,包在唇间往里吸,余男闷哼,他滞了下,扑上去,开始新一轮的深吻。

好一会才分开,游松带着她的手往他身下揉两把,喷着气:“硬了。”

余男气息不稳,想翻个白眼,又听那人问“疼不疼?”

问题跳跃太大,她反应两秒“...挺疼的。”

游松轻啄她脸颊,之前被打的那边:“怕不怕?”

“怕什么?”

“卡车过来的时候。”

“不怕。他会停下。”

“要不停呢?”

“不会。”

“要失手开过去呢?”

“概率太低。”

游松笑了下,“真是个邪恶的小傻妞儿。”拍拍她的脸,突然转了话题:“阿阳是谁?”

余男不耐烦,没好气道“你问题还真多。”

游松问“男朋友?”

“...”

“分手了?”

“...”

“对不起你,他劈腿?”

“...”

余男拒绝回答,他也不在意,最后说:“回去拿冰块敷敷脸。”顺顺她发顶像是在回味,感慨了句:“女人发疯还挺吓人的。”

余男没理他,说:“你肩膀有伤。”

游松说:“小事儿。”

“还有头上的。”

“知道。”

游松把她仍下车,她拿眼尾看他,轻飘飘说:“别逞能...”

游松横一眼过去,莫名其妙的:“回去好好洗手。”说完,突然撇个黑色袋子出来,余男后知后觉伸手去接,袋子太重差点脱手。

别克扬长而去,她打开袋子,里面露出个粗糙的黑色物体,中间是未经打磨的黑绿色。

是那半块原石。

***

游松的车消失在转角,余男放下手里的袋子,瞅了眼路的尽头,转身回去。

他临走前叫她好好洗手,想一想竟觉好笑。

“男男。”

余男闻声抬头。

白振阳从另条岔路上来,手里提着水果和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你今天才回来?”

他说着走近,脚步却不由一顿。

他快走两步,腾出只手:“脸怎么了?胳膊上全是伤?”

余男躲了下,拿钥匙开门,“你女人打的。”

白振阳微楞,跟进去;“你说秦琦?那女人又找你麻烦?”

余男进了前院,院子不大,四周种满鲜花,叶子上还沾着露水。门前是条石头路,几天没打理,缝隙里长出绿嫩的小草。门前有个小矮墩,上面放个碎花小垫子,已被雨水打湿,看上去沉甸甸的。

余男查看窗户,和她走时一样,这才拿钥匙开了房门。

她赤足进去,厅里铺着红木地板,空间不大,一目了然,落地窗外是个开放式院子,延伸向一望无际的洱海。

白振阳也脱了鞋,把东西放在门边,看向她略跛的脚,沉声说:“男男,我先送你去医院。”

“不用。”她开冰箱拿了瓶水:“喝什么?”

白振阳站她旁边,有阴影照下来,他个子很高却相对清瘦,肤色略白,面部轮廓深刻立体,下颏上续着短短胡茬,一头卷发搭配两个夸张耳钉。打扮时尚前卫,倒附和他搞艺术的气质。

白振阳握住她肩膀:“怪我,没把事情处理好。”

“只有水了。”余男递给他瓶矿泉水,转身去开落地窗。

微风带动纱帘的边角,空气微湿,有咸涩的味道涌进来,却是余男最熟悉的。

白振阳站她背后:“我会找时间和她说清楚,这些日子总想着和她撇清关系,要避嫌。我真的没见过她...”他看一眼她背影“我保证,她以后不会再骚扰我们...”

“白振阳。”余男转身:“跟谁我们呢?别解释,我不感兴趣。”她走去沙发坐下,又说:“你还是跟她解释吧,缩头乌龟做的挺过瘾?”

白振阳沉默一阵,“我会和她说清楚。”他苦笑:“你从来不叫我名字,都是振阳哥。”

余男微笑:“对,你的确是我哥。”她眨眨眼:“哥,过几天一起回去看阿婆?”

白振阳走去她身边,半天才答“好”,他直直看向她脖颈,默了两秒:“我们还...”

“没可能。”她转转脖子:“别说些没用的话。我想洗个澡睡一觉。”

话里明显带了不耐烦,白振阳问:“有人了?”

余男侧头笑着,睫毛扑扇扑扇,并没回答他。

白振阳搓搓膝盖站起来,又盯着她脖子看一眼:“那你休息,门口给你带了礼物,还有一些你喜欢吃的水果,记得洗来吃。”

余男送他;“谢谢,那我收下了。”

余男关好门,脱尽身上衣物,去洗澡。

她这套房子六十平,一室一厅,卫生间厨房都特别小,多一人共用都会显得局促。但贵在前后有院子,又是大理著名旅游地,现在价格已经是以前的几倍。

这所房屋是她工作几年后凑的首付买下,贷款至今在还,但比起现在的房屋,月供要少得多。

浴室只有淋浴,热水淋在身上,她才觉出身上伤口火辣辣的疼。

洗完澡,她裸着站在镜前,用手抹去上头的热气,里面模模糊糊出现一道轮廓,黑发垂在胸前,发梢的水蔓延向顶端,又顺着滑下去。她还光着脚,地上是光溜溜的瓷砖,沾着水,凉哇哇的。

水汽慢慢消散,镜子里映出她的脸,左脸红肿隐约带两道刮擦痕迹,咧咧嘴角,一阵抽痛。

余男暗暗骂一句,这么重的手,是有多恨她?

她目光低垂,落到胸前,那上面有两块儿红痕。头发拨到耳后,脖颈上,锁骨处吻痕明显。

余男身体一热,某些画面又传入脑海。

她触了触那些痕迹,盯着看了会儿才擦干水出去。

、游&鱼26

晚上,吕昌民设宴地点在‘聚满楼’,是家私房菜馆,堂内总共没几桌,包间也仅一间,专做云南特色菜。

游松单独扑约,吕昌民这边跟了两个保镖,均在门外守候。

包间内清雅别致,有身姿曼妙的琴手执琴坐在房间一角,门口摆放浮雕流水,和琴声相伴,雅韵宁静。

吕昌民年进不惑,却保养得当,穿着考究,金表细软一样不少。头发乌黑油量,不知吃了多少珍禽走兽才补回来。

游松给他递烟,吕昌民摆摆手,拿出烟斗灌了点烟丝,笑说:“那精细东西我抽不惯。”

游松起身点火,吕昌民欠身凑过来:“吕总太谦虚,懂行人一看就知道您手里那物件儿价格不菲,是个珍奇之物。”

吕昌民吐口烟:“跟我十几年,有感情。”

点的菜上桌,吕昌民招呼游松:“来来,老弟,快尝尝,正宗云南菜,这操蛋地方天天排队,一般时候还吃不上。”

游松动筷,略尝一口:“的确不错。”

吕昌民也跟着吃起来,指着自己烟斗,就着刚才话题:“这玩意还是当年在济南古玩城买的。”

游松实话实说“您去过济南?我老家就是济南的。”

“哦?”吕昌民筷子一顿,抬眼说:“那真巧了。”

游松笑说:“我老家在济南,施工队在沂县注册成立。沂县您去过么?”

游松并没遮遮掩掩,全部倒出事实,面上坦荡自若,看上去是再普通不过的生意人。

吕昌民说:“听过但没去过,地多,树多,怎么想到把公司建那里?”

“这道菜不错,您尝尝”游松随口说“年少不懂事,为了一个人一直留在沂县,慢慢建立公司。”

“女人?”

游松笑笑,不置可否。

吕昌民说话不往正道走,游松也敞开和他周旋。

他叼着烟斗“后来呢?”

游松给他添酒,“没后来,没有结果。”

吕昌民微滞,随后笑起来:“老弟是性情中人呐,有血有肉,有情有义,老哥佩服你。”

“来,老哥敬你。”吕昌民端杯:“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种。”

游松举杯,稍稍欠身与他碰杯。

“吾儿既少,更事未多”他笑说:“吕总您就别臊我了,我那小施工队在沂县快混不下去了,那边地多人少房价上不来,原材料成本高,一个项目的收益不及大理三分之一。”游松顿了顿:“这才想到来吕总这儿讨碗饭吃。”

吕昌民没接话,抿了口酒,脑弯儿转了转:“老弟今后想在大理长线发展?”

“大理旅游业发达,待开发土地多,有这想法。”他话风一转:“当然,初来乍到肯定不容易,能比在沂县多赚上一成就满足了。”

吕昌民眼前一亮,却没接话,举筷说:“老弟,吃菜吃菜。”

***

饭局结束已经两个小时以后,游松临行前递过去个棕红色檀香木的盒子,外表简约低调内里乾坤,吕昌民狐疑着打开,眼睛亮的发光却一把推回去,连连推让着不肯收。

却也是个形式,最终还是‘勉强’收下,这才倒出一个底:“老弟,不瞒你说,几天前急着叫你来就是为了合作的事,可你那边却没来得及,我就和当地几家建筑公司碰过面,之前合作过几次,冷不丁换人,那几家没法交代,你在给我点时间,容我和他们周旋周旋。”

游松知道他会拿时间说事,看他表现似乎已经消除疑虑,估摸着这事八|九不离十,就任他拿着,说:“那拜托吕总了,我等您的信儿。”

吕昌民要送他回酒店,游松谢绝好意,说想随便走走醒醒酒。

夜晚暑气降下来,有风吹过,能挥发酒气。

游松手机被雨淋湿,拿的张硕的。他按了串号码,按到半路,系统自动匹配,上面出现一个名字。

游松心‘砰’一声,动作微滞。

简单到生硬的两个字,跟她人一样。想起她下车前目空一切说让他别逞能,扬着下巴得意洋洋,眼神皎洁,黑亮瞳孔仿佛掌控一切。

游松盯着那俩字,骂了句,又一个个删去。

夜空高悬一轮明月,路灯的光是惨淡的白,他闲庭信步的踏着月色走,看一眼时间,晚上八点,又从兜里掏手机,打给沂县派出所的姜泉。

东莱酒店。

游松没回房,直接敲了旁边的门,张硕还没睡,正等着他回来。

他着急的问:“谈的怎么样?”

游松往沙发上一躺:“绕他妈一晚上圈子,拽的二五八万。”

张硕说:“那他对咱起疑没?”

“他套了我话,不过看样子倒相信了。”他讥讽的说:“吕昌民诸事谨慎,这种人一般疑虑比较多,对我不放心反倒正常,不过他有弱点。”

“什么弱点?”

“爱财爱占小便宜。”

“东西他收了?”

游松点头。

张硕骂咧咧:“老东西倒是不吃亏,妈的,加上咱价儿给的低,算让他占尽便宜。”

游松没搭茬,直接靠着椅背闭上眼。

张硕问:“刘大疤那边可靠么?会不会说漏嘴?”

游松动了下“他金盆洗手多年,现在和吕昌民没联系。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怕惹麻烦,躲着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