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哪里?”莱贞止了笑,切入正题。

“唔,总是先要填饱肚子。”江浩然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吃好吃的去。”

江浩然带她去的是个海鲜酒店,几样时令菜都是直接点了鲜货立刻拿去厨房现做的。

转了一圈,都是江浩然在点,莱贞咋舌,“好贵哦。”

点完了,江浩然拖着莱贞坐回位子,慢慢的品茶等候。

“喂,虽然你是老板,也不能太铺张哦。”莱贞对他扬着下巴告诫。

江浩然笑道:“怎么,还没当上老板娘,就已经管起我的经济来啦。”

一句话,让莱贞闹了个大红脸,赶紧低头喝茶。

江浩然欣赏着她的窘态,好一会儿,才道:“放心罢,我平时很俭省的,只是怎么说也是咱们第一次约会,不能太将就吧。”

莱贞顾左右而言其他,一会儿看看桌上的牌子,一会儿瞅瞅来宾。

“不知道人家是怎么谈恋爱的?”江浩然忽然撑着面颊含笑自语。

谈恋爱,莱贞在心里细细的品味着这三个字,再看看面前坐着的江浩然,有点恍然若梦,她居然也会正大光明的谈起恋爱来。只是,这样美好的光景,到底能维持多久,她一点把握都没有,事情好像顺利的有点令人惊诧,可越是没有阻隔,越是让她不安,就好似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江浩然自顾自的说了半天,才发现莱贞压根没在听,他伸过去一只手掌,在她面前晃了两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莱贞醒悟过来,强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用力甩甩头,把所有烦恼都抛到脑后,没有人能预测未来,能抓住眼前的快乐就是幸福,现实逼着莱贞有了这样的感悟。

一顿饭吃下来,天已经全黑了,两人不再拘泥于应该怎样才算恋人的困扰,恢复了从前谈笑自若的关系,那样的方式才是最适合他们的,也是最惬意的。

考虑到明天还要早起上班,莱贞想就此回家了,最起码,老周今天布置的几件事得乘晚上赶出来,明天给他个交待。

江浩然想着反正来日方长,也就依了。才一天的光景,分手时居然有点依依不舍。

下了车,莱贞催他也早点回去。江浩然点头,可是并没马上走,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莱贞笑着摇头,刚转身待走,江浩然却叫住了她。

“又怎么了?”莱贞无奈的问,真没想到这个大男人也很婆妈。

江浩然转身下车,径自走到莱贞跟前,猛地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干什么呀?”莱贞脸上一片绯红,挣扎着扭动身子。

“我想起来,还少了一个程序。”江浩然赫然低头,温热的唇飞快的袭上莱贞的。

莱贞一阵晕眩,头被他轻轻托着,唇上的热度引起她阵阵的战栗,她终于没再躲避,慢慢的将手绕住了江浩然的脖子。

缠绵了许久,江浩然终于松开了她,莱贞张开迷蒙的眼睛,感到从未有过的甜蜜。

“但愿你今晚做个好梦。”江浩然皓齿一笑,重新钻进了车里。

目送江浩然的车子远去,莱贞笑意盎然,她偷偷的摸了摸自己柔软的唇,那上面炙热的感觉犹在。

莱贞沿着林荫走了几步,满心还在回味。折身往楼门里走,身后却传来一声叫唤。

“莱贞!”

莱贞一个激灵,顿时僵住了身体,停顿了几秒,才转了过来。

辛海舟缓缓的向她走近,他的车就在三米开外的树下泊着,也就是说,刚才和江浩然的那一幕已经被他尽收眼底了。

莱贞目光摇曳着扫了他一眼,脸色煞白,奇怪为什么自己居然象做了亏心事似的不敢坦然面对他。

辛海舟的脸上看不出异样,这更让莱贞觉得没底,她不相信他什么也没看见。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不得不开口,开口了,莱贞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

海舟抬头望了一眼楼上,“我等了你很久,不请我上去坐坐?”

莱贞舔了下唇,艰涩道:“太晚了,你上去不方便,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海舟凝望着她,最终只能苦笑两声,手缓缓伸进口袋,掏出一个锦盒,递给莱贞。

莱贞蹙起了眉,“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莱贞接过,手轻轻一掰,一枚晶莹剔透的钻戒在昏黄的街灯下光彩熠熠,她愕然抬头望向海舟。

“喜欢么?这枚戒指我买了很久了。”海舟双手插进裤袋,俯首望向莱贞,脸上有一抹浅笑,“本来两年前就打算给你的。”他想到那个异常昏暗的傍晚,仿佛就在眼前,那是他心中最大的遗憾和疼痛,“可惜,出了点意外…直到今天,才能够给你。”

“我,不明白…”莱贞喃喃自语。

海舟伸出双手,轻扶着她的肩,有力的说:“莱贞,我说过要给你幸福,我绝不食言。”

海舟定定的望住她,无比清晰的说道:“晓雪答应离婚了。”

当冯逸告诉辛海舟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心里豁然开朗,深感自己的隐忍终于没有白费,他很少佩服和感激别人,那一刻,他由衷的对冯逸说了声谢谢。

“暂时,先别急着办手续,等晓雪稳定一段再说,行吗?”冯逸并不象他那么乐观。

“没问题,我等你的消息。”海舟心情很好,没有太在意,能有这样和平的结果,他已经万幸。

莱贞整个呆住了。她的眼前满是晓雪向她宣布结婚消息时候的得意,她相信晓雪是爱辛海舟的,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海舟,居然选择自杀,换作莱贞,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莱贞曾经妒忌过晓雪,可是也不过是那么一瞬,她的生活永远容不得自己在漫无边际的幻想中停留太久,她有太多的事要操心,无暇顾忌其他。后来,时间长了,莱贞也习惯了晓雪嫁给海舟这样一个事实。

现在,从海舟的嘴里得知,他们两个要离婚了,莱贞感觉不到高兴,只有一阵阵的沉重,是她害得他们要分开么?还是海舟为了孩子?尽管自己过得不甚顺利,她没想到过要破坏别人的家庭。

面对着海舟,她觉得唯一说得出口的就是劝解,“怎么会这样呢?我…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们不合。”

海舟淡淡道:“我跟晓雪的事并不完全是因为你,我娶她实在是迫不得已。”

他这样的语气令莱贞心生反感,声音也硬了几分,“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毕竟她是你的妻子,你娶了她,就要对她负责。”

她的反应让海舟意外,也有些不悦,“不要对我说教,我想娶的人只有你。”

莱贞的脑子混乱了起来,她拼命的晃头,为什么总是在她下了一个决定之后,事情就会起变化,为什么她总是要在两难中作出抉择。

她相信辛海舟是真诚的,此刻的心里也不是没有感动,可是有些东西,在正确的时间给和错误的时间给,结果完全两样。

莱贞早已下定了决心,再也不要为眼前的这个男人伤心哭泣,她为他痛苦了两年,已经够了。

她终于抬起了头,目光正视着海舟,静静的说道:“辛总,我很感激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我的帮助,可是,你要明白,不是你说让我走我就得走,你说让我留我就留…”

“莱贞,我从来没有耍弄你的意思,”海舟急道:“一旦离婚,我会立刻娶你,你还不相信我么?”

莱贞摇着头,将手里的戒指坚决的递了回去,“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莱贞在艰难的岁月里体会最深的两个字是责任,当年,她因为失意,毫无责任的把自己交给了海舟,甚至生下了易天,走到今天,她不得不痛苦的承认,有些路在一开始就已经错了,她不得不为自己轻率的决定一点一点的付着代价。

海舟也许真的爱她,可是爱情,如果没有责任感的依托,也只会苍白无力。无可否认,她对海舟,总是缺乏安全感。

海舟盯着她的眼里开始泛起陌生,一直以来,莱贞总是有意无意的依赖着他,即使她对自己无礼,也是因为他有负于她。甚至她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他也可以劝解自己,莱贞不知道事情有了转机,他愿意原谅她。他相信,只要自己告诉她这个消息,莱贞一定会迷途知返,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眼前的莱贞,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她不再哭泣,没有哀怨,目光平和中还透着一丝犀利,无一不向他显示着莱贞的成熟,她不再是那个总是不顾首尾,有点逆来顺受的莱贞了。

海舟意识到自己在莱贞身上的影响力在渐渐消退,这让他感到愤懑和无奈。

“莱贞,不要这么匆忙的拒绝,我给你时间好好考虑。”海舟忍耐着说。

莱贞的手没有缩回去,定定的望着海舟,满眼的坚定。

海舟死死瞪视着她,眼中升起怒意,从来没有女人拒绝过他,即便有,他也不会在乎,可是,对他说不的女人绝对不可以是莱贞,他那么深爱着她。

两人在萧瑟的秋风中肃然对立,无声的较量,几乎定格成黑夜中的一副雕像。

但是,凡事都得有个了断,莱贞的态度如此坚决,海舟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最后,他放开了莱贞。

“那个姓江的真值得你这么做?”海舟收起了痛苦的表情,神色倨傲而疏离,口气里满是阴冷。

莱贞没有畏惧,迎视着他,镇定的说:“这与他无关,我早就说过,即使没有他,我也不会接受你,你是有家庭的人,应该懂得珍惜。”

“好,随你。”海舟突然微笑起来,却有些狰狞,“你想跟谁在一起都行,只要把易天给我,我没意见。”

莱贞的脸倏然变白,她忘记了,孩子是他的筹码。

海舟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的承让和忍受是有底线的,一旦确定莱贞不再属意于他,海舟就是一个危险的对手。

莱贞强压住心里的不安,冷然道:“这绝不可能。”

海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点点头,“希望你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海舟的车载着他疾驰而去。

莱贞目送他远去的尘嚣,禁不住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夜凉如水,可是再冷也敌不过她此刻的心。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江浩然手里拿着一部玩具汽车,竭尽全力的逗弄易天。

小家伙长得越来越俊气,乌黑的眼珠子骨溜溜的转着,好奇的注视着这个陌生的大人,目光中还带着一丝警惕。

“叫我声叔叔,就把它给你。”江浩然依旧笑着说,这已经是他第N次重复同一个要求了。

易天死活不开金口,但对他手里的汽车,还是流露出了垂涎之意。江浩然无奈的注视着这个小子,以后估计还有很长的时间要面对他,所以尽管他一向对小孩没感觉,但还是得耐心的跟他培养感情。

莱贞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个小挎包,拍拍易天的头,“我们要走啦。”

今天说好了带江浩然去见奶奶。

江浩然已是一头汗,最终无奈投降,玩具汽车立刻被易天缴获,迫不及待的玩耍起来。

莱贞就手抱起易天,跨出了门。

“我来抱。”江浩然殷勤的抢过孩子。

莱贞笑笑,没跟他客气。易天看在汽车的份上,遂不作挣扎。

三个人坐进了吉普车,江浩然发动车子,很快出了小区。

“妈妈,这个轮子掉了。”易天皱着眉向莱贞嘟哝。

莱贞把汽车接过来,安装了几下,没成功,叹气道:“你可真是个拆匠。”

江浩然望着前面,笑道:“别急,一会儿下了车,叔叔帮你修。”

易天闻听,看看妈妈,莱贞道:“嗯,叔叔肯定能帮你修好,你叫他一声嘛。”

“…叔叔。”虽然老大不愿意,但毕竟还是叫了,江浩然心情大好。

开了一半,他似乎有点心神不宁,时不时的向两边的反光镜张望,莱贞注意到了,奇怪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江浩然疑惑着,但终于还是说道:“好像…后面有辆车老跟着我们,从小区出来就开始了。”

莱贞大惊,慌忙扭头去看,后面车流如水,并无异常。

江浩然想不到莱贞会如此慌张,笑着安慰道:“大白天,不会有事的,也许是我看错了呢。”

莱贞又仔细的审查,确实没有见到辛海舟的车,才稍稍心定,但终究不安,紧紧的搂着易天,生怕一松手,孩子就会不见似的。

福利院里,温馨依旧,顾阿姨见到莱贞就笑眯眯的陪了过去。

奶奶依旧躺在床上,神智却很清醒,莱贞走到她跟前,把易天放在床上,逗着他跟奶奶说话。易天到底是个孩子,像个玩偶似的被摆弄了一会儿,就不耐烦起来,扭着身子要下床。莱贞只得放他下去。三岁的男孩正是调皮的时候,哪里坐得住,爬上爬下不说,不过五分钟,就已经打破了靠窗桌子上的一个水瓶,幸亏江浩然眼疾手快把他及时拎了过来,否则热水泼到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莱贞训斥了他几句,顾阿姨见状,抱起易天道:“真是个小捣蛋!你们聊罢,我带他到别处逛逛,省得他调皮。”

莱贞十分犹豫,自从上次和海舟翻脸之后,她一直不安定,有点草木皆兵起来,所以早上江浩然随意的一句话就能让她大惊失色。但想想在福利院这么安全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事,况且,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老这么疑神疑鬼的也不是办法。这样想着,便没再坚持,只是叮嘱:“不要走远。”

易天一离开房间,立刻就清净了许多。

莱贞凑到奶奶面前,跟她介绍,“奶奶,今天我带了个人来看你,他叫江浩然。”

江浩然也探近了身子,大声的喊:“奶奶好。”

奶奶的头似乎点了一下,她的眼中有多么欣悦,莱贞终于不再一个人了。

“奶奶,小江对我很好。我们以后会常常来看你的。”莱贞趴在奶奶床边道,眼里水汪汪的,居然有点娇羞。

江浩然拼命点着头,望向莱贞的目光充满了爱怜。

“我们的新家还要再吹吹风,散散味儿,等下个月底吧,我们就能搬进去了。”莱贞甜甜的笑着,这是最令她自豪的事。

奶奶静静的听着,莱贞相信她跟自己一样开心。

安祥的病房里,莱贞的声音在缓缓的诉说着对未来的憧憬,江浩然时而补充两句,在这样一个明媚的深秋的下午,每个人的心里都淌过安逸的幸福…

顾阿姨忽然惊惶失措的闯了进来。

“莱贞!”她的口气仿佛世界末日。

莱贞和江浩然同时回头看她,易天没有出现,莱贞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

“刚才,有几个…几个男人忽然闯过来,强行把,把易天带,带走了。”顾阿姨结结巴巴的说。

回忆刚才在草坪上那突如其来的一幕,易天象撒欢的小鸟一样直冲向门口,顾阿姨在他后面笑嘻嘻的追着,眼看他就要出大门口了,她才加快了步伐上前。

可是,忽然斜刺里冲出来两个男人,轻而易举的一把将易天抱起,塞进了身后的一辆汽车。不过两分钟的时间,仿佛早已预谋好了似的,做得干净利索,等她回过神来时,车子已经开走了。简直太恐怖了!

莱贞的脑子被炸得四分五裂,可是身上却象冻住了似的动弹不得,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江浩然迅速拿起手机,“报警吧。”他想起刚才跟踪自己的车子,确实有问题,真后悔自己大意了。

莱贞猛的一把按住他的手,煞白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镇定,“不用,我知道是谁。”

“谁?”江浩然惊愕的停住了手。

莱贞不答,急匆匆的往外跑,江浩然紧跟了上去,谁也没注意躺在床上的奶奶呼吸渐促的异样。

奔到草坪,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莱贞喘着气,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颤抖的搜索那个号码,然后接通。

“喂。”辛海舟的声音平稳的响起。

“是你把易天带走的?”莱贞抑住愤怒,沉声问。

“是。”海舟十分干脆。

“你究竟想干什么?”莱贞大声的质问,胸口有火在燃烧。

“他是我儿子,当然应该回到我身边。”海舟平静道,“如果你想找他,就过来跟我谈。”

“…”莱贞几乎无语。

“好,说吧,你在哪里?”她嘶哑着问。

海舟轻轻一笑,“我会派车去接你。记住,我只想看到你一个人来。”

放下电话,江浩然一脸憋闷的盯住她。

“为什么不报警?”

“我会处理好的。”莱贞喃喃道。

“我不认为这种事你有能力处理得了,这是绑架!”江浩然几乎是低吼,他搞不懂莱贞怎么这么愚钝,重新掏出手机要拨。

莱贞双手死死的握住他,眼神里居然充满了哀求,“别报警,他不会伤害孩子的,求你了。”

“为什么?”江浩然疑窦顿生。

“他…是易天的爸爸。”

江浩然惊呆了,他何等聪明,瞧这光景,也明白了八九分,于是,更不放心了。

“莱贞,你别去!”他紧紧抓住莱贞的手。

“我非去不可。”莱贞的口气不容置疑。

“那我陪你去。”对江浩然来说,放莱贞单独去无异于羊入虎口,他没见过辛海舟,但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必与好人无缘。

莱贞摇头,“不,这件事因我而起,只有我去才能解决。”她不相信海舟会伤害她,这是她对海舟残存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