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哂笑着,深知秦曼曼说的是句大实话。

那个罗俊刚在工作上真的是一丝不苟,名为秦曼曼的司机,但都快赶上保镖工作了,只要秦曼曼在的地方,他一定是寸步不离,还真的是非常难得碰到罗俊刚会请假的时候。

……

沈娇沉着脸坐在后驾驶座上,夏航则不吭声的坐在一边。

夏航当然知道自己之前在电视台的举动,已经惹来母亲的不满,但他一向会察言观色讨她欢心,所以在沈娇仍旧板着脸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妈……”

沈娇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看看你,在外面怎么就那么会惹祸?”

夏航忙举起自己那只受了伤的手,可怜兮兮的看着母亲,“妈你看我这都破了,流血了。你都不心疼一下我吗?”

“有什么好心疼的,不就是手破了点吗?”沈娇本来见到秦夭夭父亲后心情大恸,身体有些虚弱,气喘之余便有些不想搭理夏航,可瞧见小儿子那撒娇讨巧的模样,她却又有点恨铁不成钢。

沈奕坐在司机位置上,一直没有打扰这母子二人的对话,却隔着后视镜看到后座上的场面,不得不说,那场面是母子情深的、是两人仅仅坐在一起就能感受到的脉脉温情。

沈奕默默做好自己的司机,其实他早就应该已经习惯,那两个人在一起,才是真正母子的感觉。

而他,大部分时候更像个外人。

……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夏航理直气壮的回应着,“我要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我会是现在这样吗?”

夏航的眸子甚至还带着几分恨意和不甘,只那样盯着沈娇看。

不知怎地,沈妈妈的双眼赫然间模糊起来,她捂着眼睛转过头,双唇不断嗫嚅着,而后开始捂着胸口轻轻喘气。

“对,是我的错,我的错……”她并没有否认刚才夏航的话,而是在他指责完毕后,将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

窗外风景正好,粉白团花簇拥着明艳的浓绿,渐渐,那明亮的色彩仿若梵高画作一般逐渐扭曲。

沈娇一把捂住眼睛,泪水逐渐肆虐,她靠在车门边,开始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夏航顿时间慌了手脚,“妈?你没事吧?”

沈娇轻轻摆手,又直起腰来靠回到后座上,“没事。老毛病了。歇歇就好。”

这算是沈娇的老毛病了,只要生气或者着急的时候,便会止不住的喘,沈奕见她这情形,直接一个打弯将车开入别墅的停车场,之后赶紧弯腰打开后座车门,低声问了句,“我现在叫张叔过来看一下?”

“不用。真的不用。”沈娇扶着沈奕的手下车,又稍稍定了下神,便已经基本恢复清明,“你知道我这身体的老毛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好的。”

沈奕便也不再执着追问,他将车钥匙递了过去,“我会给张叔打个电话,让他再过来做个全面的检查,我现在要先离开一下。”

“去找秦夭夭?”沈娇没有伸手去接那钥匙,一双眸子渐渐变得冰冷下来,“你倒是变得我都不认得了。”

以前的沈奕,怎么会这样心心念念把一个女人放在心上。虽不至于目空一切,但曾经的他,至少是以事业为主。

沈奕微微皱眉,反驳了母亲的意思,“我只是觉着不应该把幺幺一个人放在那里,有什么事情应该一起面对。”

夏航在旁边哈哈大笑着,“一起面对?我怎么这么新鲜听到,你还真对那女人上心了吗?妈你不知道,大哥刚才差点想为了那女人打我。”

沈娇猛然间狠狠瞪了眼夏航,“怎么?你还有理了?先给我回去好好反省下。”

夏航被老妈这样一瞪,顿时间开始炸毛跳脚,“我怎么就没理了,我怎么就没理了……”

眼看着夏航似乎又陷入有些错乱的自言自语当中,沈娇略微头疼的冲着屋子里喊了句,“还不快把夏航先领进屋子里去休息,在那边围着干什么呢?”

马上就有两个黑衣人跑了过来,一左一右的架着夏航往别墅里走。

夏航还一边往里走着一边冲着沈奕大喊,“我告诉你啊,别让我再看见秦夭夭这个贱女人……”

沈奕没有搭理他,但眉眼赫然深沉,显然夏航的这句话已经点燃了他的怒气。

直到夏航被送进了屋子,他才转头看向沈妈妈,“你确定,你就放心他这样出去害人?”

沈娇的眸子也跟着犀利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妈妈您应该清楚。”沈奕叹了口气,明白自己的这句话触到母亲的伤心处,倒是慢慢收敛起周身那冰冷的气息,“夏航这种情况应该持续治疗。”

“如果你不做那种过分的事情,你觉着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沈娇尽量压抑住自己的怒气,而实际上她觉着自己恐怕和沈奕真的已经到了无法沟通的地步。

她不赞同这二人的婚姻,想起自己在病房里看见的场景还会有些心堵,想起秦夭夭父亲秦肖突然出现自己的心情波动,想起这两家多年来的恩怨却始终无解。

最后,却还想起她努力的付出心血培养沈奕,他却用现在这样的方式来伤害自己。

沈奕没有回答,因为他很清楚有些话,他回应了也没有任何用处。

  ☆、第50章 形同陌路(重修)

因为她不会觉着他用心良苦,反而认定他居心叵测。

见沈奕不吭声,沈娇气都不打一处来,直视着他的眸子开始斥责。

甚至是毫无理由的斥责。

“你明知道你弟弟的情况,还去打他,沈奕你说你过不过分?”

“那又怎样?那就容得下他去胡闹?去做那些不应该做的事情?甚至去伤害无辜的人。”

但是很快,沈奕又改了口,“哦幺幺也不无辜,她只是错生了那个家庭,以至于连自己的母亲都嫌弃她。”

沈娇忽然间神情大变,指着沈奕便喊了出来,“你说什么呢沈奕?你别在那里胡说八道。”

“我说什么了?”沈奕挑眉,不冷不淡的回着,“我说有……”

“啪。”沈娇又是一个巴掌摔了过去,沈奕没有避开,巴掌很重,重得沈奕那白皙的面庞瞬间出现几道红痕,他伸手轻轻抚摸了下,忽然间轻笑了声。

沈娇声音冷硬下来,“所以你娶她什么目的?你觉着我未来的人生会将秦夭夭规划进来吗?不会的,永远不会!”

“我再说一次,如果你认为是那个目的,那就是那个目的。”沈奕的目光清冽,纵然仍旧是面无表情,眼神的深处却还有几分受伤,“但你不能因此就放任夏航这样下去。”

沈奕不是很想再和母亲沟通。

“我言尽于此,今天我作为兄长,我教训弟弟,那是因为我还把自己当他大哥。”沈奕向后退了一步,“来日如果惹了其他人,就未必是这样的结果。你保他一天,保不了一世。至于……你做不到的那件事,我来帮你做。”

何况他也并没有打过夏航。

沈奕转头离开,他没有开车,所以只能选择步行离开。

人一旦卸了自己这周身荣华,当真融入世间的时候,方会觉着用双脚丈量土地,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沈娇侧头看着沈奕的背影,她和这个儿子,始终无法真的交心。

而他说的话……

很多事情,过去了她不想回忆。

当然,也不想再去面对。

安姨从屋子里跑出来,一把扶住眼泪汪汪的沈娇,“娇娇啊,又和沈奕吵架了?其实有些事情好好沟通也并不是不能解决,再说……。”

安姨微微顿了下,才叹气续道,“再说他和幺幺这件事,你何必反对。”

“安姨。”沈娇一边哭着往屋子里走,一边痛苦的说着,“你明知道我的心结在哪里,甚至他也很清楚我为什么拒绝,可是我不甘心啊,我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转转头就去做了这样的事情。他一点都不体谅我的处境吗?”

安姨不好说,甚至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只能静静的陪着沈娇,希望自己的女主人能尽快的平复情绪。

这个偌大的家,男主人和女主人形同陌路,一场婚姻早就瓦解,两个儿子却各有问题,也难怪沈娇每每说到家事,又或者说到感情的事情,都会变得极其脆弱。

……

秦曼曼风风火火的从停车场朝着医院大门走,她刚和秦夭夭挂断电话,已经从她那知道所在楼层。大城市的医院无时无刻都人满为患,秦曼曼其实非常不喜欢医院的氛围,更不喜欢这里的味道,她捏着鼻子在大厅人群中穿梭的时候,忽然间身后的小秘书轻轻拽了下她的胳膊。

“秦总……”

小秘书任新月欲言又止的态度让秦曼曼稍微迟疑了下,她有些奇怪回头,“怎么了?”

任新月指了指前方,特别小声的问了句,“你看,那不是罗大哥吗?”

秦曼曼朝着任新月指的方向看去,就见罗俊刚在远处不知道和谁交流着什么,态度良好,面带笑容。

这面瘫什么时候居然态度那么软了……

秦曼曼心里嘀咕着,招呼着任新月往那个方向走,任新月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的领导,什么情况?领导不是要救妹妹于水火的人吗?怎么突然间就转变思路,跑去找罗俊刚大哥去了?

如果她没记错,秦曼曼往日应该对罗俊刚爱答不理的,甚至有意识的在回避对方,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秦曼曼倒是没有自觉这种行为,她只是觉着很奇怪,到底是谁能有那么大的能量,能让罗俊刚变了个人似的。

任新月一句话不敢多说,也不敢提醒秦曼曼这样跟在罗俊刚身后,是不是错过了重要的事情,两个人就这样跟在罗俊刚身后,直到……看见令人震惊的一幕。

小佳坐在诊室里,医生蹲在她的面前,一只手很轻缓的托着她的右腿,另一只手轻轻一推,小佳右腿上的假肢便被卸了下来。

小姑娘面目平静的看着自己的腿,还非常乖巧的和医生一问一答。

站在门外偷看的秦曼曼和任新月都惊呆了。

秦夭夭委顿的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人生啊!她怎么就有那么不靠谱的姐姐呢,本来指望姐姐能赶过来帮她说几句话,结果这厮根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甚至后来她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于是在秦爸爸和医生充分沟通之后,确定她的身体的确无碍,便给家里打电话,让梁伯把她领了回来。

之后,她便被关在了家里,手机被没收,房门被锁上,唯有吃饭的时候能稍微和外面的人讲两句话。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

不就是她和沈奕结个婚吗?有那么严重吗?她看着她爹好像一副要随时心脏病直接晕倒的样子,如果不是梁伯在旁边时刻劝着,指不定现在老爸和她就调换了下,直接躺在病房里了。

秦夭夭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和沈奕的婚姻居然会受到那么多的责难,甚至于阻挡。

初初开始,她喜欢沈奕的时候,爸爸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风声,只是很冷静的告诉她,沈奕这个小子,不行。

爸爸那时候觉着沈奕不行,却并没有做出更多的反对,不外乎因为那时候沈奕也不喜欢她,甚至于公开表达过对她的反感。

大约她不断的碰着南墙,让爸爸觉着她和沈奕之间是不可能有未来的可能性。

所以她出去相亲,放弃对沈奕的念想,父亲是打从心底的高兴与支持。

将两家人的态度联系到一起,秦夭夭还是想不明白,即便上一辈人有恩怨,可木已成舟,难道不应该对子辈报以支持的态度吗?

想到这里,秦夭夭就觉着很气恼,用力砸了几下门,“爸!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把我关起来,现在是什么社会了,至于吗?至于吗?”

楼上的门砰砰作响,秦夭夭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梁伯看了眼正按着太阳穴闭目沉思的秦肖,小心翼翼的说了句,“先生,一定要将幺幺这样关起来吗?”

“再不关,还指不定她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秦肖难得动气,“背着我偷偷去结婚!你想想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然而现在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偷偷结婚的事情,而是这个结婚的对象是沈奕。

如果是其他人,秦肖也许在一场气恼之后,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没有多大的仇怨,她如果真的喜欢,哪怕对方是个穷小子,秦家倒贴钱也无所谓。

可问题……问题是,对象是沈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