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看着他眼里的欢喜,偏了偏头说:“请吃饭。”

邱辞一笑:“好好好,我知道有家饭馆不错,从小路过去,大概走半个小时,你饿不饿?”

“不怎么饿。”

“那我们过去吧。”

南星跟他一起往那走,或许是林道安静,两人不说话,气氛更加安静。

安静却不尴尬,没有特地要打破这份安宁。

一会邱辞才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找人。”

邱辞忽然明白过来,问:“成洛加?”

“是。”

邱辞顿时默了默,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的缘故才顺带关心成洛加的,林曼说错了。他心头上的刺,又多扎了一根。

南星现在轻易就可以往他的心扎刺了。

“他现在情况稳定了,昨晚发着高烧一个人逃到了医院的小仓库里,我的鱼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接近昏迷。刚才我在病房外见他已经没事了,也肯配合治疗,照这样看,他很快就能恢复健康。”邱辞又说,“等会吃完饭,我带你去。”

“嗯。”南星问,“你都是一个人吃饭?”

那个声音软糯好听的姑娘呢?

“一个人。”邱辞想到让人腻得发慌的黎远和林曼,就完全不想跟他们坐在一起,不然的话,自己吃的不是饭,而是粘得牙疼的糖,多痛苦,他又笑说,“今天不是,有你。”

南星看了看他,没有接话。

半个小时的路很快就走完了,还没有到正午,餐馆的人还不算多。

邱辞和南星刚进去坐下,还没有点餐,旁边的空凳子上就突然坐下来一个人影,动作敏捷迅速,声音却特意拉得很长。

“阿——辞。”

南星微顿,这个声音…

林曼两眼弯弯,已经朝南星伸手,说:“你好,我叫林曼。”

南星握了握她的手,说:“南星。”

“你就是南星。”林曼的两眼更亮了,笑颜似花。

邱辞心里轻叹,这个林曼…

南星看了看邱辞,他跟她提起过她?为什么提起?怎么提起的?她心里的疑问太多,却一个都不能问。她拿起茶喝了起来,缓解尴尬。

“我哥呢?”邱辞问。

“刚打电话给他,他还在医院,这会正过来。”

“我也是从医院刚过来的。”邱辞跟南星介绍说,“我哥你已经见过了,她是我哥的未婚妻,也是林氏集团的三小姐。是个土豪,这顿让她请。”

林曼笑笑:“好啊,看在南星的面子上,这顿我请。”

南星缓缓放下茶杯,原来是黎远的未婚妻,黎远也在这,难怪林曼会和邱辞一起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仍留口中的茶此时才让人觉得甘甜。

“南星你不爱说话呀。”林曼看看邱辞,又看看南星,笑笑说,“酷——”

邱辞终于忍不住了,说:“你去看看我哥到哪了。”

“他又不是小朋友,会自己过来的,我告诉他我在我觉得最好吃的一家餐馆里。那天我们吃饭的时候,我说过的,这里的菜最好吃。他要是走错了,那肯定是那天没认真听我说话。”

南星看了看她,虽然看着天真,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富二代大小姐,但还是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却并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很是坦率。而且,她说这话时,眼睛已经往门口那看了几遍。

明明很紧张黎远真的走错路。

过了十分钟,一直往门口那看的林曼终于等到她在等的人,欢喜地站了起来,朝那招手。

正巡视店里的黎远看见林曼,快步往那走。因邱辞的座位朝他,一眼就看见了。等他走到座位旁,看见同桌的人,已然有些惊讶:“南星小姐?”

南星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林曼给他拿了茶杯倒茶,说:“我们已经点好菜了,你看看还有什么其他想吃的,不过你上回说好吃的菜,我都已经点了。”

黎远边坐下边问:“虾滑点了吗?”

“没有。”

黎远叫了服务员过来,多加了一道菜,说:“你上次说虾滑好吃。”

林曼笑盈盈看他,说:“哦。”

邱辞听着两人腻歪,又觉得甜得牙疼。唉,这绝对不是他哥。他又看看南星,似乎完全没有被腻歪到的模样。

南星对任何人,对任何事,好像都是用一颗无比强大的平常心来对待。

像是历经了几个世纪的人,什么都见过,所以什么都无法打动她。

林曼见邱辞时而看看南星,眼神分明是不一样的。但南星却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冷,又不像黎远的那种冷。她有点捉摸不透南星,她问:“南星南星,你为什么来这,是找我们家阿辞吗?”

邱辞差点被茶水呛着,连南星也一顿,邱辞先开了口,说:“不是找我,是找阿洛。”

林曼意外问:“你也认识阿洛?”

“嗯。”

“那等会吃完饭就一起过去吧。”

南星说:“我找他有事要说,单独。”

林曼的眼神略有些微妙,这个南星,该不会是不喜欢邱辞吧,但好像又不是…可是如果是喜欢,这么当着邱辞的面说,就不怕他介意吗?

她也闹不明白了。

邱辞本来没有细想这话,等服务员一声“上菜了”,却突然让他想到了什么。

难道…成洛加和南星做了偷命的…交易?

第50章 千眼菩提(八)

这一顿饭四人吃得很慢, 大多数时候都是林曼和邱辞在说, 黎远其次, 南星几乎没有说话。

吃完了饭,林曼就拽着黎远回酒店,好让他们两个独处。虽然南星说是来看阿洛的,但她还是觉得只是出于朋友的探望, 而不是喜欢的探望。

路上她悄声问黎远,说:“你知道南星是什么人吗?我总觉得她跟别人不一样。”

“不清楚, 但她行事很神秘, 阿辞应该知道一些, 但他没有提。”黎远问, “你好奇她?”

“当然呀。”林曼的脸蛋微红, 说, “我可是他们的未来嫂子,这个当然得关心的。”

黎远微微笑了笑, 这才说:“阿辞的眼光我信得过。”

“这倒是。”林曼说, “不担心了不担心了,回去睡觉, 好困。”

已经走到小路的邱辞和南星又是安静地走着, 大概是到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连鸟都不怎么鸣叫了。

路边林木高耸, 铺出一条林荫大道,偶有阳光穿过叶子细碎落下,是来自深秋的日光。

“南星, 你来找阿洛,是不是为了任务?”

南星没有隐瞒,说:“是。”

邱辞叹了一口气,说:“是不是让阿孔复活?”

“是。”南星又说,“只是这一次,大概并不一定会接。”

“为什么?”

“因为可以复活阿孔的东西,在雪山,但我没有登山的经验。如果那件东西深埋在雪山之下,我过去也没有用,怕冻死在雪山。”

邱辞也觉得危险,说:“雪山不是轻易能去的地方。”

“但也未必真在雪山,只是位置和方向,都指向雪山。”南星说,“所以我来见见成洛加,拿到阿孔的东西,再确认。”

邱辞问:“交易是冯经理找给你的,你并不知道?”

“这些事都是交给他,大概他觉得,我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南星也没有想到这次的交易人会是成洛加。

如果是以前,她会先拒绝雪山的任务。但这次是黎远的朋友,她还欠他一个人情。又或者是,他也是邱辞的朋友。

所以她过来了。

先确定危险系数,再做决定。

希望可以复活阿孔的古物并不是在深深雪山中,那这个交易就可以做。

如果是,那她唯有拒绝。

从小路出来,就到了医院的东门。上了楼,邱辞先看了看里面,没有看到成家爸妈,只看到护工拿了空饭盒出去刷洗。他示意南星进去,自己在外面等着。

虽然他也想知道南星会怎么跟他说,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想像刚认识南星那样急切地想知道她的一切。

因为那个时候他觉得两人随时会不再见,所以想尽快知道。

现在他知道南星愿意见他,两人不会“再也不见”,所以他想慢慢了解南星,了解她的一切。

刚吃了午饭的成洛加略觉得困乏,准备午睡时,看见有人进来,再一看,发现是南星。他又意外又有些开心,问:“你怎么来了?”

南星站在床尾,神色平静,说:“我叫南星。”

成洛加笑了:“我知道。”

“冯源是我的中介。”

成洛加的笑僵在脸上,怔了好一会,才动了动唇:“你…你就是偷命师?”

“是。”

成洛加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看了半晌,才说:“你找赵奇,绝对不是被他骗过,他怎么能骗得了你,你也根本不像是会被人骗的人。”

南星略一想,才说:“抱歉,骗了你。”

成洛加说:“没什么要道歉的,每个人都有秘密。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是偷命师。这种听起来完全魔幻的事,你竟然…不,你真的能做到?”

“可以。冯源可能跟你说我无论什么交易都能够完成,但这次情况比较特殊。要复活阿孔必须找到跟他气场相似的东西,而那件东西现在在一片雪海中,我不清楚是深埋在山中,还是在雪山附近。所以需要你再给我一件阿孔的东西,以便确认。”

“阿孔的东西…”成洛加想了想,看见桌上的手表,拿过来交给她,说,“阿孔当年送我的。”

门外的邱辞还在等南星,她进去得有些久了,不知道事情是否顺利。他又想,就算那件古物不在深山,但按照南星的话来说,也至少是在雪山附近。

他不放心,想跟南星说,他想跟她一起去。

又过了二十分钟,南星出来了。

一直倚在墙壁的他看见她,伸手替她带上病房的门,问:“怎么样?”

“不是在雪山深处,我等会就走。”

“嗯。”邱辞顿了片刻,说,“南星。”

已经准备走的南星问:“什么?”

邱辞看着她,说:“我跟你一起去。”

南星微顿,默然半会说:“不用,我一个人可以。”

“我知道,但我跟你一起去。”

“不需要。”

“好吧。”邱辞一笑,说,“我顺路。”

“…”

南星看着瞎扯的他,好像除了打晕他就没有别的办法阻止他了。她还要摇头拒绝,邱辞又说:“这也算是我哥的事,我也想早点解决,让他开心些。”

如果是这个理由,似乎就没有办法拒绝了。

南星沉默半晌,觉得自己错了,她不该下了飞机就找邱辞。

渴望温暖,却害怕温暖。

邱辞到最后也没有得到南星的回答,但他跟在一旁,南星也没有拒绝,只是似乎有些恼怒,不跟他说话了。

去雪山的装备要准备不少,成洛加给南星发了一份清单。整个下午南星和邱辞都在买东西,帐篷睡袋羽绒服,还有冰爪雪套手杖防潮垫,二十余种东西,塞了两大个背包。

虽然东西买了,但南星希望一件都不要用到。

将背包塞进车里的两人上车后,司机好奇问:“年轻人,这是要去干嘛?”

邱辞说:“荒野求生。”

司机立刻哈哈笑了起来。

邱辞见南星在给谁发短信,没有特地去看,等她发完,不过十秒,手机铃声就响了。

南星接了电话,“嗯”了一声,又“嗯”地答了一声,就挂断了。邱辞就在一旁,听声音像是陶老板在叮嘱南星此行小心。

他忽然很羡慕陶老板,那个唯一能让南星接受和亲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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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雪山所在城市的班机不多,一天只有一个航班,还是在大晚上。

等他们下了飞机,又坐了六七个小时的车,才到了那广阔草原上。下了车,远处天空草地似一线相连,一群一群的牛羊簇拥低头吃草。秋天到了,草并不那样翠绿,看着略萧瑟。

等两人走进草原,远远能看见几处毡房。将近中午,毡房上有烟雾缭绕,家家户户都在做午饭。

忽然有狗叫唤,毡房里立刻冲出几个汉子瞧看,见了草原上的两个人,上马飞快过来,到了两人面前,马还没停,汉子已经边停边下,动作行云流水。

汉子看看他们的装束和行李,习以为常地说:“是登山客吧,你们从那边走吧,那里地势平坦些,从这上去,都是陡坡,积雪多,危险。”

邱辞道了谢,又问:“现在很多人来爬山?”

“多啊,最近天气好,又不刮风。雪山瞧着近,但离得还远。你们吃饭没,远道而来都是客,一起吃午饭吧。”

草原上的人性格豪爽直接,不等他们点头,就骑马回去,喊家人招待客人。

邱辞对南星笑笑,说:“盛情难却,去吗?”

南星皱了皱眉,点点头。她总觉得跟邱辞在一起,能交到五湖四海的朋友。但她不想花那么多时间去交朋友,因为朋友都会比她先死,用一分感情,会受三分伤,心早就千疮百孔了。

毡房外面捆着大包小包,堆积在一起,像是要搬家的模样。汉子见他们进门时多看了那些包裹几眼,解释说:“冬天快到了,我们得从夏牧场转移到冬牧场了,不然等这里的草一谢,牛羊都得饿死冻死,这几天天气好,得抓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