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挂了电话,她突然不放心邱辞了,真如她预想的话,以葛洪那样阴狠的性格,他可能会对拦住他夺走黎远产业的邱辞下手。她立刻拨了邱辞的电话,但手机没有人接。

她一连打了三个,都没有人接。她焦急起来,立刻离开酒店,去远洋集团。

邱辞是不是出事了?葛洪下手真的这么快吗?他不能有事,他再有事,就算她报仇成功,没有了妹妹,没有了他,这种漫长的人生,也可以结束了,毫无意义。

司机开得有些慢,南星忍不住催促:“您快些。”

“有测速仪啊小姐,被拍照要扣分的。”

南星只好耐着性子等,恨不得自己跑过去。

等终于到了公司,她快步走进里面,却被保安拦住,见她没有工作牌,说:“不好意思,访客请先去登记。”

“我找林曼。”南星说,“你给她电话,说有个叫南星的找她。”

“林小姐现在正在开会,大概不方便接电话。”

“开会?”南星这才想到邱辞是开会来了,那手机没接听也很正常,她这么久忘了这点,她又问,“邱辞呢?”

“也在会议室。”

南星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有些紧张过头了。邱辞远比她想象得要厉害,她怎么就这么害怕。原来自己的心里,已经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了。

会议开得有些长,等林曼出来,助理就说有位叫南星的小姐找她。她略意外,又觉得应该是找邱辞的,她慢了两步等他出来,说:“南星在大堂,应该是来找你的。”

“嗯?南星来了?”邱辞快步往电梯那走,连林曼都撇下了。

他到了一楼,果然看见了南星。一直往那边看着的南星见了他,彻底放下了心。一会邱辞已经到了她面前,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待在酒店吗?”

南星问:“忙完了?可以走了?”

“嗯。”

南星没有答话,会议开完,进出的人太多。她抓了他的手就往外面走,于是公司众人就看见刚才在会议上还雷厉风行的小黎总这会被一个姑娘牵了往外走,微微笑看,跟刚才严肃的模样全然不同。

南星走得很快,快得邱辞都怕她绊脚,出了公司就收了收手劲,反牵她的手,让她放缓脚步,说:“走慢点。”

“我大概猜出来现在葛洪夺了谁的身体活着,但是还没有证据。”

邱辞立刻问:“是谁?”

“黎康城。”

“他?”邱辞有些意外,“为什么?”

南星将赵奇说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加上自己的分析,邱辞听完后也认同了她的猜疑,疑点的箭头全都指向了黎康城,他沉思片刻,说:“可以找个办法先抓住黎康城,再确认。”

“万一抓错了?”

邱辞想了想,说:“没关系,反正他是个混蛋。”

“…”南星就没见过这么不像理由的理由,不过她接受。

“我问问曼曼,黎康城来了上海没有。”邱辞还没拨通电话,就听见南星的手机响了。

南星看见来电,略一顿,抬头说:“成洛加。”

邱辞眉眼微动,说:“接吧。”

南星刚接听,成洛加就问:“南星,你在陶家店吗?我有事想找你说。”

“在电话里说吧。”

“你别误会,不是我的事,是我妈妈的事,这两天我妈妈看起来…像是撞邪了。我没有认识其他懂这些的人,真的抱歉打搅了你。”

南星这才说:“你妈妈在哪?”

“我带她来了上海,她的精神很不好,刚下飞机,正往陶家店过去。”

“我不在陶家店。”南星想了会,说,“我在酒店,你带你妈妈来这个酒店…”

邱辞看着她挂了电话,问:“你让他来酒店,他就看见我和你住在一起了。”

“嗯。”南星看他,“那天他给我来电,说让他爸爸支持你,最后他说,不需要我回报什么,因为他喜欢我。”

“真直接。”

“所以我彻底断了他的念想。”南星说,“我是特地让他知道我在跟你同居。”

——虽然是假同居。

邱辞连经过她的房门都不会多看一眼,君子得很。

邱辞想了想,笑说:“南星,我们去买戒指吧,你没事的时候就用手撩撩你的头发,用戴了戒指的那只手。这才能彻底断了别人的想法。”

“就这么求婚了?”南星说,“我不答应。”

邱辞笑了起来:“太简单了?我去想个隆重些的。”

南星抬眼看他,说:“我等你。等这些事都结束了,尘埃落定。”

邱辞点点头:“一切都会结束的。”

结束的那一天,也是他们两个人新的开始。

他们都在等那一天。

第86章 最终卷(十三)

成洛加带着母亲来到酒店, 从19楼电梯出来, 找到南星住的客房, 敲敲房门。一会门就开了,可开门的人却是邱辞。他一愣,邱辞似乎知道他要来,说:“进来吧, 南星在等你们。”

邱辞多看了成洛加的母亲几眼,跟上次见面比起来, 李蕊简直憔悴得像另外一个人。她的头发梳得齐整, 然而眼窝深陷, 整个人的气色都极差。

身上萦绕着一股奇怪的气息, 绝对不正常。

成洛加扶着母亲进去, 这间客房很大, 更像是个小公寓,有开放式厨房和小客厅, 但眼见之处, 只有一间房。鞋子有男有女,桌子上有两个杯子, 沙发上还有女人的外套。

他们两个已经同居了。

成洛加没有说什么, 邱辞已经倒了茶给他们。李蕊颤颤接过,虚弱得连捧茶的力气都快没了。

一会换好衣服的南星从里面出来, 只是一见李蕊,瞳孔就骤然一缩。

她快步走过去,捉住李蕊的手腕, 用力一摁,手腕上突起的血管似有游虫,不断在血管里游来游去,动作快得异常。

“你妈妈被人诅咒了。”南星问,“是不是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可怕的东西?”

李蕊本来来这并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儿子坚持,就过来了。听见这句话,她的眼里才重新有了希望。这两天她已经听了无数医生说什么她身体差,营养不足,身体衰弱。却没有一个人能解释为什么她闭眼就是梦魇,然而这个姑娘却一眼看穿。

“是…都是些可怕的东西,鬼怪,狰狞的鬼怪,现实得不像是假的。”

成洛加担心问道:“南星,你有办法吗?”

“有。”南星说,“这里是酒店,有很多空客房,你去开一间休息吧,因为要很久。”

“我可以等的。”

“但我不方便让你看见我要怎么做。”

成洛加微顿,只好起身,说:“妈妈,你相信南星,她会治好你的。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你叫我,好吗?”

李蕊点点头,她又看了看南星,原来这就是南星,她儿子喜欢的人。但这个姑娘看起来并不喜欢她的儿子,而且显然已经有了男朋友。

为母则强,她连捧茶的力气都没了,但还是有力气多看她几眼,思虑着儿子的事。

等成洛加出去,南星就说:“这个人想必很恨你,所以下了这么恶毒的诅咒,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李蕊突然就想到了黎康城,毕竟这些症状都是在她跟他说了分手后才出现的。然而一旦说出来被细究的话,她和黎康城的情人关系就要暴丨露。她摇摇头,说:“没有。”

南星见过太多的人,她的一瞬犹豫并不能逃脱她的双眼。就连邱辞都觉得李蕊有怀疑的人,但出于某种缘故,她不愿提起。

“我先替你解开诅咒。”南星放下她的手腕,起身进屋里背包拿东西,走时示意了邱辞一眼。

一会邱辞也进来了,低声:“怎么了?”

“葛洪。”南星抬眼看他,说,“血蛊也是南家禁术之一,除了葛洪,我想不到第二个人会用。要下这个诅咒,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所以李蕊一定见过葛洪,或者是说,她见过被葛洪夺舍后的那个人。这种咒术平时不会有什么,需要施咒的人开启钥匙,犹如在别人身体里养蛊,不听话了,就将对方慢慢吞噬。”

“如果真的是,也是葛洪的作风。”邱辞略一想,说,“只是她似乎不愿意说…我来想办法。”

李蕊在等的时候,也在试图说服自己将事情告诉南星,但是这种事她实在说不出口。

房门开了,但出来的是邱辞。李蕊没有看见南星,也没多余的力气问,就等在那。邱辞过来斟了茶,说:“成妈妈,我叫邱辞,是黎远弟弟。”

“我知道你。”

“那我说的话,成妈妈大概乐意听一些?”邱辞继续说道,“给你下咒的人,不是善类,这种血蛊之毒,不是一朝一夕在你体内埋下的。平时并不会有什么事,咒术生效,是需要下咒的人亲自解封的。所以我想,那人和您认识,而且交情不浅,但近日关系崩裂,所以他解封了。但是我想不出来,要多大的恨意,才会想要对你下杀手。”

李蕊心头一震,问:“早就埋下了?”

“是。”

李蕊凄然一笑,她以为就算黎康城不爱自己,至少是有些感情的,没想到…

“这个人想要杀你,就算南星解开了这一次,难保他不会再动手。而且这一次是杀你,谁知道他是不是对你身边的人也有杀心。”

李蕊一愣,她突然想起她对黎康城说过,因为阿洛和黎远是好友,所以支持了邱辞。那黎康城会不会记恨她的儿子?

她浑身冰冷,心里已经十分慌乱。她问:“如果我说出那人是谁,你们能不能杀了他?”

邱辞没想到李蕊也是个狠角色,开口就是杀字。他说:“得看看那人做过什么。”

“他要杀了我,这还不够?”李蕊说,“你们答应我,杀了他,我就告诉你们那个人是谁。”

“呵。”房门又开,南星冷笑一声出来,说,“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要用这个来要挟我们。你不告诉我们,对我们有什么损失?没有。李蕊,你要逼人,也请考虑清楚自己是什么处境。我看在你儿子的面子上替你解血蛊,其余的事,我不想知道。”

李蕊愣神,这个姑娘说话冷如刀锋。

邱辞无奈说:“这倒是真的,是我太好奇,现在不好奇了。成太太,解了血蛊之后就麻烦您离开吧,不要给我们招惹麻烦事。”

“等等。”李蕊已经想明白了,她怕血蛊真是黎康城下的,那她的儿子恐怕也很危险,她顾不得自己的面子,说,“可能是黎康城,邱辞你的伯父。”

正在点血画符的南星手势蓦地一顿,邱辞也按捺住心中数个疑问。

李蕊说出这些话,反而轻松了许多,后面的话,她也没有再遮掩,说:“我和黎康城,关系胜于朋友,他让我劝服阿洛他爸,不要支持你,而是支持他。但阿洛选择了你,所以我这个做妈妈的,也和他一起劝服了他爸爸。大概是这样,黎康城恨我,想要杀了我。”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而看向南星,说:“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当初我在黎康城面前提起过你的名字,他的反应很奇怪,像是对你很在意。”

邱辞微微皱眉,说:“为什么那样一件小事你会记得这么清楚?”

李蕊淡声说:“因为我是一个女人。”

邱辞突然明白了什么,吃醋。他顿时了然李蕊跟黎康城的关系了。

李蕊默了默,坦然说:“我知道你猜到了什么,这件事我会跟阿洛爸爸坦白,一切后果,我会承担。”

只是让儿子知道的话,她不知道他会有多失望,多恨她。但她不能再隐瞒,这不是她要的人生。当初阿孔出事后,她和儿子的关系闹得很僵,丈夫又常不在家。那时黎康城出现了,温柔体贴,很好地弥补了她心中的空虚。

事情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成了彼此的情人。

可现在李蕊幡然醒悟,黎康城根本就是个小人,两人的过往,让她恶心,让她充满了负罪感。可以洗掉这种负罪感的途径,唯有跟丈夫坦白。

南星问:“贸然问一句,黎康城的身上有没有类似于血滴的印记?”

李蕊略一想,说:“有,在脖子后面。”

南星忍着心中起伏,问:“请问是一直都有?”这不排除是黎康城天生就有的标记,她必须确认清楚。

李蕊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从两年前在一起时,就有了。”她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说,“如果你想知道以前有没有,问一个人,她一定知道。”

“谁?”

“沈欣。”

南星皱眉,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倒是邱辞觉得耳熟,仔细一想,说:“黎康城的妻子。”

南星了然,按照她的推算,黎康城很有可能是在五六年前被夺舍,被夺舍后,血滴印记才会出现。但据闻黎康城和他的妻子结婚已经有十多年,所以如果在这之前没有,黎康城必定就是葛洪。

李蕊又说:“欣姐为人很要强,也的确很女强人。她和黎康城也算是恩爱夫妻,几年前突然就冷落了黎康城,经营自己的事业去了,两人分居了好几年,算起来也很久没见了。我跟她交情不深,见面的事,要你们自己安排了。”

邱辞说:“我去安排。”

邱辞也不知道沈欣的号码,问了林曼。

南星见他回卧室打电话,于是给李蕊解蛊。葛洪总是爱下禁术,仗着自己是长生的身体,所以毫无顾忌地用禁术,这对他来说毫无损伤。但对解蛊的人来说,却是个巨大的损耗。

邱辞去电给沈欣时,接电话的声音很平静,静得有些冷。

“你好,我叫邱辞,是黎远的弟弟。”

那边声音平淡,说:“小黎总这个时候来电,有什么事?谈生意?”

“不是谈生意,是想见见您。”

“既然不是谈生意,有什么可见的,我跟你们黎家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是关于黎康城的事。”

沈欣沉默片刻,说:“你在上海?”

“在。”

“我明天要飞上海。”

邱辞没想到提及黎康城,沈欣就变得愿意见他们了。他告诉沈欣碰面的时间和地点,挂了电话出来,就看见南星正在为李蕊除蛊。

她在李蕊手腕上划了一刀,血染红了她的手,像是她的手上渗出的血。李蕊有些受惊吓,刚动了动,就听南星沉声:“不要动。”

李蕊不敢动了,但奇怪的是,就算往她的手上划了刀子,她也没觉得疼。

南星以掌印符文,印在那割破的伤口上。符文瞬间被血染红,化成白色符文,从伤口钻入李蕊的身体里,迅速游走。

片刻,那符文就往伤口外面拖曳着什么,它死死卷着什么东西往外爬,但卷起的“肚子”里面有东西一直在挣扎,想要重新钻回李蕊的身体。

符文费尽气力,用力往外一滚,肚皮摊开,一只血色小虫就要逃跑,瞬间被南星用匕首戳穿,血溅半丈,那血蛊挣扎了会,就死了,化成一滩血水。

南星拔起匕首,说:“去洗洗吧,没事了,只是你不要再让黎康城看见你,否则他一眼就能看出你身上的血蛊没有了,你也要继续对外装病。”

李蕊问:“装到什么时候,一辈子吗?”

“不用。”南星说,“你再等等,或许不用很久。”

手上还执着滴血匕首的她,说这些话时,冷冽平静,莫名让人信服。李蕊忽然明白为什么儿子会喜欢她了,这个姑娘身上的光芒,让人喜欢。

南星提步要走,身体就虚弱得晃了晃。一直在看着她的邱辞一个箭步抱住她,让她借力倚靠。匕首咣当落地,南星连握匕首的力气都没有了。邱辞抱着她的时候,能感觉得到她的身体在发抖。

他紧紧抱着她,回头对李蕊说:“成太太,你去洗洗手,洗干净了就出去吧。”

李蕊试着站起来,竟然有了力气,她去浴室时又尝试闭上眼,发现不会再出现那些可怕的恶魔。她的血蛊真的解了,她万分庆幸,急忙洗干净手出去。

一直等在外面的成洛加见母亲已经有力气自己走出来,露了笑颜,就要进去找南星,却被母亲拦住了。李蕊摇头,说:“阿洛,你不适合南星,就做普通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