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终于恢复了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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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室一厅的公寓，和五年前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公寓里的家具已经全部换过，他们曾经一起拥抱而坐的沙发不见了，他们曾经用过的餐桌也不见了，甚至是踩过的地毯也换了。还有，共度初/夜的那张床也换了。
内在的变化，可能比外在更能让人心生失落。
展凝每天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妈妈上香。
“我也给阿姨上香！”姬立行走到她身边，取过了一束香，在香炉上点燃。等到她将香插/入香炉后，他上前鞠躬参拜。闭上眼睛，他突然沉声说道，“林阿姨，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乐乐。但是，我爱她，所以我不会再让她受伤，一辈子都不离开她。”静默了些许，他将香插/入香炉。
展凝听到他这么说，眼睑微垂。
他扭过头来，沉静地望着她，“给我一个机会，我爱你。我知道你也爱我。”
“你爱的是展乐乐，展乐乐爱的是谁我不知道。可是我展凝爱的人，绝对不是你！”她眼底的愁绪被深邃掩去，抬起头来，那份决然迸发。
姬立行看着她，突然感觉到她竟然那么该死得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吃饭吧，菜要凉了。”她不想继续话题，转身走向了餐桌。
姬立行默然以对，随着她走向了餐桌。
一顿饭吃得有些食不知味，她的饭量很小，他想起她当年曾经得过急性肠胃炎，取过汤勺替她盛了一碗。端到了她面前，她没有拒绝，接过碗喝了几口。他这才沉声说道，“多喝汤对身体好，不过这个汤褒得不怎么样。”
“对了，我学会褒汤了，改天我煮给你喝？”他抬起头来，双眸闪烁。
展凝喝下汤匙里的汤，放下了碗筷，“汤，什么人都可以煮。你这么忙，我不想打搅你。”
没有什么不对，却又是这么生疏的一句话。
…
离开的时候，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展凝有没有可能会爱上姬立行？”
“没有。”她的声音透过门缝，隐隐传来。
没有…
没有那么多得可能和不可能…
※※※
接下来的几天，姬立行都好象是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想当然，她也不会去调查他的下落。本身她已经忙着这边的事务，无法脱身了。只是有时候空下来，却莫名地不由自主地去想。想些什么？她不知道。
再见到他，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
突然来了冷空气，初冬来临。
一走出大厦，迎面而来的寒冷让她有些吃不消，她天生怕冷。展凝伸手将西装外套收紧，一抬头，瞧见他正在不远处的转角处。沉默，但是目光如炬，那么专注。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领子高高得竖起。他的周身仿佛有致命的磁场，让人移不开眼。
他也瞧见了她，迈开脚步朝她走来。
展凝看着他，这才发现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甚至还微微颠簸。等到他走到自己面前，这才发现他俊帅的脸庞青一块紫一块，布满了被人殴打后的伤痕。还有他的脚，她下意识地明白一定也是与人斗架后留下的。
“太想你了，快让我抱一下。”姬立行突然说了一句，将她整个人拉进了自己的风衣里。宽大的风衣将她整个人包裹，他身上的温度也将她团团包围。
展凝有些木纳，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回过神，有些欲言又止。
“你回家，我还要去公司。”他将自己的风衣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大步流星地奔回了停靠在路边的威龙车，时不时又回头朝她挥手。一时间，愣在原地。手机突然响了，她默然地接通了，电话那头，卡恩沉静的男声响起，“他是不是有病，自己特意跑来找打！缠了一个星期，我们忍不住就动手了。告诉你一声，可不是我们想动手的。”
“知道了。”她应声，瞥了眼身上的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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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开始，每天早上、中午、晚上都会收到某某某的三次电话。
准时到让人汗颜，简直比伦敦大本钟还要精准。当然了，电话的内容说来说去就那几句，「今天天气冷，多穿点衣服。」、「吃饭了吗？别只顾着工作就饿着。」、「我突然想你了，有没有打扰到你？」等等诸如此类。
从一开始得惊愕到之后的习惯，短短几天下来，她也开始无视他的“幼稚行为”。
此刻，四神大厦的会议大厅里正在召开计划C6方案的会议。方案的主要负责人正在滔滔不绝地阐述本次方案的优缺点以及将来可能预计得到的效益。环型的会议桌上，相关人员依次而坐一声不吭地临听。
会议桌的前中央，一身职业装的展凝看着手中的文件，默然不应。
乌黑的长发干练挽起，弧度优美的颈项曲线让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偶尔有一缕发丝掉落至耳边，她伸手将其勾向耳后。如此简单的动作，却在不经意间透露出几分异样的美感。这份美感里，有一种宁静致远的温润情怀。
“嗡嗡——”突然，摆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无声地振动而起。
负责人倒是说得口若悬河，并没有注意这点变化。只是围着会议桌坐着的众人几乎是在第一时刻感到了这细微又明显的声响，即便是没有扭头侧目，神情却有了些异样。进入会议室，大家都将手机给关了，那么现在是谁的手机响了呢？
算来算去，也只有凝总咯！
“嗡嗡嗡——”手机还在打着转转。
展凝这才抬起头来，有些不耐烦地瞥了眼屏幕闪着亮光的手机。她都不用猜想，就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抓起手机，直接按下了挂断键。之后，又将手机调为关机，谢绝别人打扰。抬头扫视了眼众人，没有任何异样。
会议仍在继续，她却突然感觉会发生些什么一样，如此惶惶。
窗外的天啊，那么得蓝，那漂浮而过的云朵怎么会像是某人抓狂的俊脸呢？
这么好笑。
※※※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手机那端，传来系统女声一如既往的死人音调。
姬立行皱紧了眉头，将手机狠狠地合上了。
怎么不接他电话？竟然还关机？这可是这几天来第一次！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呢？这几天他都忍忍忍，没有去找她***扰她，但是又克制不了，只能电话、信息按一日三餐加夜宵去与她取得联系。几天来，她虽然没有回他的信息，可是打去的电话绝大多数都会接听。
怎么这次居然关机了？难道是因为她嫌他烦了吗？
耳边谁像苍蝇一样在念叨，他都听不见了。
其实此时，姬氏也在召开会议。部门经理报告完毕，站在一边苦苦地等待着某位大总裁的发话。只可惜某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经理以为自己的报告出了什么问题，已经吓得汗水泠泠。而在场的其余人员眼见如此，心里也是哀嚎了一声。
老板的心情就像是天气，阴晴不定变化多端啊！
“行总！行总？”温观云坐在他身边，瞧见冷场，只好在众人的期待下开口呼喊。只不过他呼喊了好几声，某位大总裁硬是像游魂没有附体，根本就没有丁点反应。他扯起嘴角，僵硬地朝着众人笑笑。
“姬立行，展乐乐来了！”他只好想出了这招，凑近某人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在哪里？”姬立行立刻回神，沉声嚷嚷。
咻——
温观云总算是松了口气，有了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堂堂姬氏的总裁，竟然可以游神游到这种地步。他真是最倒霉了，竟然还要来替他管理公司。如果不是他亲亲老婆硬是念啊念啊，把他念到不得不来，他才懒得管他！
只是众人干瞪着大眼睛，对于行总突然爆出来的话匪夷所思无法理解。
什么“在哪里”？最近真是奇怪啊奇怪！
姬立行越想越不对劲，索性连会议都没有心情在继续。猛地从大班椅上站起身来，拽起西装外套就朝会议室外走去，边走边说，“温经理，这里就交给你。”
“…”温观云青了一张和煦的俊容，登时无语。
他…
※※※
飞车赶往四神大厦，一路上，姬立行想了好多理由，却都发现不成调调。灵机一动，他强调车头，一脚踩下油门。算了下时间，已经快午餐时间。他特意去打包了她最爱的高级寿司，这才松了口气，觉得以“共进午餐”这个理由去探望她，应该能不让她厌烦。
四神大厦。
这是姬立行第二次大驾光临，很不凑巧得是这次大厅前台接待的公关小姐换了一拨。他提着什锦餐盒，将号称“女性杀手”的惑人微笑发扬光大。一路畅通无阻，顺利步入专用电梯。电梯门关上之后，一帮女人们忍不住尖叫出声。
“哇——”
“是不是啊？是不是皇太子啊？姬氏的总裁姬立行啊？老天，真得见到了哎！我听说他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了，而且凝总好象还和他起了冲突，连保安也叫了呢！不过，到最后保安没有进去。两个人…啧啧…”
“啊！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凝总和行总，他们两个…”
“我可没说哦，呐呐呐，是你自己说的！”
“什么嘛，你就是这个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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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姬立行潇洒地走过顶楼小办公间的时候，秘书方杰却因为他太过“谦和”的笑容感觉毛骨悚然。他连忙站起身来奔出了办公间，沉声说道，“行总，您怎么来了。”晕，楼下的那些公关小姐是怎么搞的？怎么每次都放人上来也不通传？
“你叫什么名字！”他一开口就不是客气地问话，而且命令式。
方秘书愣了下，只感觉像是面对自己的上司凝总一般，脱口而出，“我叫方杰！”
“恩！最近凝总有没有和什么野男…”姬立行望着这个战战兢兢的男人，忍不住开口询问。话说到一半，发现“野男人”这三个字实在是不妥，停顿了下，改口说道，“有没有和商业上的男客户一起用餐或者见面之类的。”
“这个…”方秘书支支吾吾地应声。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门再度打开了。
电梯里，展凝与另外一名特别助理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她抬头望向两人，视线游离于两人之间。等走到他们身边，站定了脚步，这才从容地说道，“行总今天突然到来，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呢？进来谈吧。”说着，瞥了眼两名属下，“你们将会议的进程以及内容整理详细条目，然后传给我看。”
“是！凝总！”两名下属微微鞠躬。
展凝径自走进了办公室，而姬立行跟随着她而去。直到两人的身影步入办公室之后，站在走道里的两名属下互相望了一眼，确是松了口气。只不过凝总与行总两人之间的感觉，这个感觉…
怎么就那么暧昧模糊不清呢？
※※※
“如果是想谈合作计划，那么很抱歉，我还是那句话，最近四神恐怕没有机会与姬氏合作。”她前脚走进办公室，后脚立马淡然地放话。
姬立行无奈地跟在她的身后，沉声说道，“拜托，展小姐！现在是十二点，已经是午餐时间了！我现在的身份不是行总，而是你的立行哥哥。可以不要用这么公式化的谈话方式了吧？”他真是要抓狂了！
“可以！”展凝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随即在大班椅坐下。她急于翻找方才会议之前阅览的文件，敷衍地问道，“立行哥哥，你也知道现在是午餐时间，那么请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吃饭啊！我打包了外卖来的，我们吃饭吧？”姬立行将餐盒放在了茶几上，将一层一层的餐盒展开，“我记得你最爱吃寿司了，所以特意买了带来了。你快来尝尝！”
“恩！”她没有抬头，依旧埋头于文件之中。
姬立行转过身来，瞧见她一副工作狂的样子，懊恼地皱起了眉头，“展乐乐！”
“没这个人！”她十分习惯地接下了他的话。
“展凝！”他吃鳖地改口，冲冲地奔到了她面前。有些顽固，又有些霸道，还十分孩子气地将她手中的文件夺过，扔到了办公桌的两一边。随手，将她的大班椅转向了自己，双手撑着椅臂，将她紧锁在自己的与椅子中间。
没有说话，只是一双鹰眸死死地盯着她。
过了三分钟时间，她不想再继续与他这样大眼瞪小眼下去，“吃饭吧。”
姬立行听见她这么说，扬起了唇角，下意识地伸手将她从大班椅上搂起。她试图挣扎，他却更加用力，她索性不去理会。两人走向沙发，他边走边念，“你啊，就是太瘦了，不按时吃饭。要不以后我每天都来陪你一起吃饭吧？”
“你明天想吃什么？”他已经搂着她坐在了沙发上，开始动手替她夹寿司。
她不再作声，只是坐得离他远一些。
“多吃点这个，这个有营养！其实，我们一起搬回姬家吧？张妈可以照顾你！”他好心地提议。
“不方便。”她一口拒绝，阐明要点。
“那搬来马湾或者三亚都可以？”他有些不死心。
她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闷头不语。
“这样的话，要不我搬来和你一起住吧？你一个女孩子住，我也不放心。”他义正言辞地提议，却有些“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展凝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抬起头来望着他。
他果然收声，低头默默地吃着东西。
用过午餐，她毫不含糊地下起了逐客令，“吃过饭了，你也可以走了。姬氏需要你。”
“我更需要你！”他顺理成章地接话，双眸迸发出熊熊烈火。
展凝朝他微微一笑，意思“你真无聊”。她不再打算搭理他，径自起身，只是他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手臂轻轻使力，她一个不稳，跌入他的怀抱。这些年来，她已经知道挣扎只会激发男人的霸占欲，于是便连反抗都没有半分。
“立行哥哥，毕竟我已经不是七、八岁的孩子，你想增加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也不用这样。”她笑言，不起涟漪。
姬立行挫败地叹息，有些难以克制地将头磨蹭在她的颈项。闻着她身上淡到几乎不辨的香气，沉迷地喃喃自语，“我不想和你只是兄妹，我想爱你。我需要你。”
“爱我？还是爱我的身体？”她轻飘地问道。
他突然抬眸，望着她镇静的丽容，双手捧住了她的小脸，无比认真地说道，“我爱你的心，爱你的人，爱你的身体。从头发爱到脚指头，从外面爱到里面，彻头彻尾地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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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凝对上了他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有一瞬间被他的深邃所吸附，心里咯噔了一下。静默三秒钟，她微扬唇角，轻笑出声，“立行哥哥真爱开玩笑，不过看来呢，这几年哄女孩子的功夫又更上一层楼了。”
“恐怕只要你勾勾手指，女人就会主动扑入你的怀抱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吧。”她不打算与他继续在这里磨蹭，作势起身。
姬立行察觉到了她方才一瞬间的悸动，他不打算操之过急，也就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大掌。只是当她起身的时候，忍不住凑上前去，轻吻过她嫩滑的脸庞。而她感觉到一阵湿漉，有些微怒地扭头瞪向他。
他竟然用舌头舔她？他是狗吗？
“你脸红了？这里很热吗？虽然天气转冷了，可是暖气不要调太高，会对身体不好。对了，晚上一个人会不会太冷，我帮你暖被子啊？”他厚脸皮地开口。
展凝朝前跨了几个大步，与他保持了一定距离。她没有回头，只是被他这么一说，果然发觉脸上的温度高得吓人。站在落地窗前，对着半敞的一点缝隙吹了吹风，这才走向大班椅坐下。双手撑着椅臂，随意地交叠。
“我要忙了。”她不直接回答问题，却是拒绝的态度。
姬立行倒也没有失落，似乎是习惯了她这样的回应。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那我走了。”见她没有理会，他识趣地朝着大门走去。握着门把手，突然又转过身来，“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抬起头，知道不如此的话，他绝对会去而复返。
他突然朝她伸出手，勾弯了食指，朝她勾了勾，“我对你勾勾手，你会扑过来吗？”
“…”
“喀嚓——”办公室的大门关上了。
她低下了头，望着印有密密麻麻的文字的文件，眼前竟然一下又一下地闪现他那张不羁俊笑的脸庞。懊恼地皱起眉头，疯子！突然，电话响了，她拿起话筒“喂”了一声。下一秒，听见电话那头，蔡小雀清亮的女声。
“展姐，得到了准确消息。”
“五天之后，隆升企业在廷皇别墅举行宴会。政、商两界的名流人氏都收到邀请帖，将会出席次此宴会。这次的宴会虽然对外声称是庆祝其子隆邱生日，但是届时，很有可能宣布隆升企业老总隆百成与商家千金商书曼小姐的结婚消息。”
展凝皱起了眉头，冷声说道，“我知道了！”
※※※
而在这五天时间里，展凝根据蔡小雀所交备的商家近期投资项目详细资料，彻夜两天，让会计部门统计商家包括不动产之内的所有资产，这才发现商家早已是名存实亡。这几年里，投资了几个项目却都没有获益，一再亏空之下，如今的商家负债累累。
更要命的是，商家竟然暗中欠下了隆升企业达几千万的债务。
恐怕将商书曼嫁予隆百成，也是无计可施的情况之下。
当下，展凝决定与隆升企业的老总亲自会面谈谈。她知道如果她出面去与商家人谈，按照对方的脾气，以及他们之间的过往，他们一定不会接受。就算是她派人出面，也定会纸包不住火。但是如果隆百成肯私下同意让她替商家将债务填满，那么一切自然迎刃而解。她立刻让秘书联系了隆升企业，但是对方似乎并不把四神放在眼里。
一再延期会谈时间，她耐心地等候。
直到第五天下午，展凝再也坐不住了，“方秘书，备车！”
“是！凝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