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连忙在桌上倒了杯茶,送了过来。

饮下蜀山茶,苦涩滋味泛在唇舌下,我惊奇竟还能感到味觉。从前我万般嫌弃不肯喝的蜀山苦茶,师尊总能品出不同味道,说我心境不够才不肯吃苦茶。我也确实逃避了一世的苦,喜好一切甜的东西。可现今,这苦味品来,似乎也没有那么坏。因其苦涩一重又一重,由浅转烈,深入血髓,颇为刻骨铭心,也提醒着我作为掌门的责任。

这莫非便是师尊品苦茶时的心境?掌门从来不是那么好做,人生从来不是只有甜滋味。

“师叔祖,这苦茶,您也喝得下去?”兰若震惊地看着我,一如当年看师尊品茶时震惊的我。

“逍遥殿里只有这一种茶,入住逍遥殿,便只能喝这种茶。”我执杯笑,“蜀山先代祖师定下的规矩,你说坏不坏?”

兰若对我无比同情,点头认同:“师叔祖,要不要偷偷在里面放点糖?”

脑中不由自主又想起江陵城中,小徒弟给我药里兑糖的情形……

“师叔祖,您在想什么?”永远好奇的侄徒孙。

“想一个被骗的故事。”

因蜀山承诺会给武林一个交待,前来蜀山的各派代表才暂时没有冲动到长生宫前寻我讨说法。不管怎么说,蜀山的态度是明朗的,对待须弥宫的嚣张气焰是必须打压甚至扑灭的,而对于造成眼下局势的根源,是多样的,虽然其中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现阶段安抚了各派,并派遣蜀山弟子们下山协助各派防卫,力保周全。各派也只如今唯一的护身符,就是蜀山弟子了,所以他们上山的另一迂回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回去也算是能交差了。

两方微妙的平衡达成后,我命弟子们给各派代表送了帖子,邀请各派下月参加本掌门的就任大典。

蜀山筹备着大典活动,江湖恢复了一时的宁静,须弥宫的复仇计划似乎是放缓了步骤,总之一切都在虚假的和谐中进展。

冬月转眼便至,蜀山气候一日冷过一日,山中白雾终日缭绕,我也终日待在长生宫不出门。

“师弟,你这计划当真可行?她真会来?”飘涯子退在我的火盆一丈之外,似乎有些受不了炭火烈焰炙烤。

我坐在火旁犹觉烈焰不够,拨了拨火苗让其烧得更旺些取暖,唔了声:“我给她送的请柬,她不会不来。”

“来了之后呢,你要如何对付她?”自得知我的计划后,飘涯子忍了这么些日,终于不放心地问出来。

我将手放于火上,自由穿透烈焰,火光映亮双手中的血脉,更衬手指白皙惨淡如纸:“我自有办法。”

这样一堵,飘涯子也不好继续追问。沉默一阵后,他打量我双手:“师弟,你越发畏寒了,我让兰若炖些药汤与你补一补?”

“那就有劳师兄了。”我懒懒回道,“住久了桃花坞,不习惯山上寒气太重。对了,小鲤鱼还在桃花坞照看我两个徒弟么?”

“景鲤这孩子听话,寸步不离。来信说那两个孩子挂念你,让你早点回去,师弟可要把那两个孩子接来?”

“不用。就让她们待在桃花坞,远离江湖是非。”我心头一软,又很放心不下。

送走飘涯子后,我回桌案上,倒了热茶入砚台,挽了袖口研墨。冬日砚台冻结成冰,研得我手酸也没化开多少。看了看砚池里不多的墨汁,估量着约莫不够我奋笔疾书。

不请自来的千岁忧门也不敲,大咧咧闯了进来,带来一阵寒风:“慕小微你在做什么?有什么好玩的没有?本公子在山上都快要发霉了!”

陡来的寒风激得我抬手紧了紧外衣,搁下墨台,暖了暖手:“擅闯逍遥殿,你可知会被怎样杖罚?”

“本公子细皮嫩肉,拒绝杖罚,有其他的小罚没有?”

“可以有。”我让出书案,一指,“把这砚台磨开。”

“啧啧,这点手劲都没有,你师兄要是知道,岂不要趁机把你灭了,取而代之?”口无遮拦的这货挽袖子上台,卖力干活。

我偎去火盆边,笑看火焰跳跃:“你可知我师兄最忌别人说他取而代之,你小心一点不要犯了他的禁忌。”

“怎么的,他还能把我灭口了?作为蜀山掌门的断袖知己,他一个代掌门还想打我的主意?”哼起小调的千岁忧,瞬间将调子拐去了十八摸。

“老夫从来没跟你断过,请自重。”

花了半日光景,给天枢天璇絮絮叨叨写了一封书信,对桃花坞里里外外的嘱咐,无外乎多吃饭早睡觉天凉加衣来年看好桃林,记得秋收时把果子卖个好价钱,并问候福伯伯等。至于为师归期,暂未有期,勿多挂心,事毕后再归去桃花坞。

原本我想总结要点,写来发现处处是要点,只好事无巨细一一详细交代,各开大篇段落陈述,洋洋洒洒全是叮嘱。

千岁忧在旁看我提笔如此絮叨,用去一张又一张信纸,纸堆如山,很是侧目:“慕小微你这是写信呐还是写长篇巨著?”

第52章 浴血伏魔阵

因筹备掌门就任大典,蜀山正式戒严,山中阵法或明或暗全数开启。

陆续上山祝贺的武林人士在蜀山弟子的带领下,统一招待在迎宾院,贺礼一一照单全收。宾客们都知蜀山森严,不可乱闯,个别好奇人士欲要私下探险,或被蜀山弟子们劝退,或被蜀山弟子们于阵法中救起,后者所受伤亡蜀山概不承担责任。几日下来,几乎各派都有伤重弟子,可见江湖对于蜀山的好奇心有多重。

飘涯子在他的上清宫里发脾气,既对各派探寻蜀山秘境不满,又对弟子们看护不力责骂。

蜀山秘境有三处,地宫、葬骨台、锁妖塔,既是秘境,又是禁地,绝大多数蜀山弟子穷尽一生都无缘得见。因这三处涉及蜀山千年传承,隐秘不可为人道。

传说地宫内有墨家机关,控制整个蜀山地脉走向。葬骨台为历代掌门埋骨之地,安葬着无数蜀山英灵。锁妖塔镇压江山邪祟,为天下地牢之首。

蜀山太过神秘,还有连接上界的神仙传说,引无数方士尽折腰。我自幼生长在蜀山,各种灵异鬼怪神仙都听过,也曾怀抱好奇一一向师尊考证,无不换来一脑门栗子兼抄书体罚。

此后我便学着师尊,不语怪力乱神。

后来千岁忧上山,一方面是为跟我过招,另一方面则也是为着蜀山传说,叫我带他掘地三尺探寻秘境,以便遇神仙赠点石成金之术或是前辈先贤授武林秘籍称霸江湖。当然,我都以怕鬼拒绝之。传说蜀山与酆都鬼域相连,万一不小心挖穿了……

事实上,我也未曾进入过蜀山三大秘境。年少时正是好奇心旺盛,却被师尊看管得太严,没敢在山上造次,便时时去山下撒野。如今未老先衰,更是无心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江山代有英雄出,奋不顾身闯秘境的少年们,无不怀揣奇侠梦,便把蜀山禁令无视了个彻底。无怪乎飘涯子动怒。

“要闯就让他们闯好了。”我披着雪缎青裘,拢着八角镂空袖炉,不请自来,迈步入了上清宫。

“师叔祖!”殿内众弟子顿时肃穆。

“掌门!”飘涯子发怒到半途,见有不速之客,只得自椅中起身,“天寒地冻,掌门怎么到无惘峰了?”又连忙指挥弟子们,“快把门窗都关上,棉布帘子都放下来,火盆生上,多添炭,那边窗口开一点滤炭气!”

“来看看……”自无量峰至无惘峰,一路寒风灌领,虽穿得厚实,还是不胜其寒意,入殿内坐下后,我便咳得肺里没气,面无人色。

众弟子见掌门如此作死,也都面无人色。还是飘涯子的大徒弟——也是整个蜀山的大弟子眼疾手快,忙倒了热茶捧来:“掌门师叔用茶!”

我深吸口气充实肺叶,一手抱了袖炉,一手伸出接茶,茶杯磕磕碰碰抖抖抖,抖个不停……

众弟子愈加面无人色。

半晌后,我终于喝到了茶水,暖了暖身子,这才重回人间。

弟子们生好火盆,小心翼翼搬来我身边,炭火之旺,不久便令殿内弟子们热汗直下,我却稍感暖和。

待我折腾够后,飘涯子神色复杂:“掌门,有事情你叫弟子传我一声就是,何需跑这一趟?”当着弟子们的面,他从来都是叫我掌门,唯有私下才叫我师弟。

“也没什么大事。”我一面调息一面搭话,“上清宫,我十年没来了……”

“掌门是念旧,这旧居,你若是想念,便住几日吧?”飘涯子淡淡道。

无惘峰上清宫,在我还是蜀山二弟子的时候,被掌门师尊赐了我做寝居。我在这里住的时间,远远比在无量峰长生宫久。毕竟,我做蜀山弟子二十多年,而做掌门,正正经经做掌门,也就这几日。

我对长生宫熟悉,是因为那里住着师尊。我对上清宫怀念,是因为这里才是我最恣肆的年月。

抬眼随意打量了一下室内布置,早已东移西改,不复当年面目。收回视线,我不在意道:“回来怕是也住不惯。对了,主峰有几处阵法被我略作了些改动,跟你说一声,告诉弟子们别乱跑,万一不小心被困住,我可能来不及赶过去。”

飘涯子惊诧:“主峰?你几时改的?”

“唔,方才路过时随手改的。”

“……”飘涯子无法反驳,“那若是其他门派弟子闯了呢?”

“喔,擅闯者交门派罚金一百两。”

“……”

上清宫弟子们见我难得来一趟,纷纷将修行中遇到的难题向本掌门求解。我自然一一为他们解答,解得我睡了过去又醒来又睡过去……

最后彻底醒来,终于脱身。

众弟子齐声:“多谢掌门师叔祖指点教导,弟子们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唔,你们领悟了就好。”我起身,裹好青裘,抱紧手炉,出了上清宫。

“弟子恭送掌门!”黑压压肃穆一片。

我于十几丈外回顾,重檐飞宇殿堂楼阁,上清宫三字凌云纵横。

冬至日,降初雪,大典如期举行。

武林正道齐聚,宾朋满座,豪气干云。除了被灭门的九嶷派与君山派,其他各派无一缺席,均是掌门带大弟子及若干小弟子亲临。

虽说蜀山执正道牛耳,但如此被卖面子,自然不是因我面子够大。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掌门就任大典暨抗衡须弥宫武林之盟便在这冬至日。

大宴摆在无量峰剑阁中,武林盟济济一堂,吃的是清席,谈的是道义,讨的是说法,要的是江湖大义。

长生宫里,我被女弟子们褒衣袍儒加身,发上束青玉簪,腰上束紫玉带,外罩紫羽鹤氅,衣衫繁复还要给我加紫金莲花冠,被我一把扯了扔开去。

“太重,戴不住,给我袖炉拿来。”我拢着袖,略烦躁。

兰若掀帘进屋:“师叔祖,剑阁里都等着您呢,师伯祖叫您快些……”一眼瞄到我后,她脸飞红云,脚步摇晃,开始胡言乱语,“师叔祖怎么可以这么美……”

众女弟子纷纷垂下头,送到长生宫的女弟子们涵养都是比较好的,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比胡言乱语更有意境,虽然后者只是更有胆量而已。

弟子送来暖炉,我纳入手中,没搭理兰若的催促,反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还有人上山么?”

“回掌门,宾客已到齐,山上下雪了,应是再没人了。”

“我出去转转,谁也别来找我,剑阁里让飘涯子代为招待。”交代完后,我抱着暖炉出了长生宫。

细雪纷纷,十二峰银装素裹,蜀山静穆。我吸着雪中寒气,抱紧了手炉,立身无量峰,望向通往剑阁唯一的山径上。

望得久了,视线便无法聚焦,散入一片白茫茫中,时常什么也望不见。雪粒钻入领口,又被肌肤温度融化,一点点湿度便沁入衣内,久了,也不觉得怎样冷。

不知过去几时,雪白山道上忽然间有了一个人影,十分快速地移动着,后来好像看见什么,便转了方向,自剑阁路往长生宫方向行来。

我忙聚敛精神,视线集中,看清那道急速靠近的身影后,我转身,方觉身体有些冻僵了,步伐迟缓着往回走。

山下疾风顿起:“师父!你在等我?”

没回头,我继续往长生宫走,“没有,我在看雪景。”抬手另指一方,“你走错了,剑阁在那边。”

人影掠过,落于我前方,身量不是太足的丫头衣着单薄,顽皮恶劣地挡了去路,很不敬地将我打量了一圈:“师父这身真好看……师父别走!你听我解释,我没来过蜀山,所以有点迷路,找了好几个时辰才找到正路,所以才迟到了,师父你别生气……”

我另择了一个方向,又被她拦了,这番无赖的自我解释,只差来抱袖子撒娇了。不过,她终究不敢太过靠近。不多不少,十步之隔,十步之遥。

“别拦路,我怕冷。”

“哦。”她乖巧让路,“我不去剑阁,师父去哪儿,我去哪儿。”

我走了几步,她果然跟上。只身闯入蜀山,还敢随我走,简直不知死活。我转身定住,袖中暖炉已无温度,话语也凉:“你一个人来的?敢这么藐视武林正道?”

她丝毫不被这凉飕飕的话语击退,反而很开心:“师父是替我担心?我不怕武林,武林怕我才是。我给师父带了贺礼……”

“妖女!”一声怒喝,群峰响应,阻断了要靠近并送我东西的须弥宫主的步伐。

飘涯子并蜀山弟子及武林诸派陡然现身,将天玑困入阵法中。

而我,在阵法之外。

她不敢靠近,也终究被陷圈套中。她脸上笑容不改,却染上雪色寒霜:“师父,他们叫我妖女。”

江陵城武林大会上,我对决诸派,护她周全,立下誓言,不许任何人再称她妖女。信誓旦旦,犹在耳边回响。但情境已换,诺言早就没了意义。

我攥紧了手中冰冷,看向飘涯子:“你在我长生宫外设阵法?”

飘涯子神色不动:“护佑掌门安危。”

永远,我都算计不过他,我唯一的师兄。论心计,太微不及飘涯——师尊冲虚真人曾如是评价。

那日,我对飘涯子及众弟子说,主峰上的阵法已被我改动。我确实改动过,改得煞气不那么重,改得死局变生路。瞒没瞒过飘涯子,我不得而知。但他并不在乎我此举用意倒是真,因他另有后招。

——在我寝居处设套,勾连武林诸派一起布阵。百十来名南北东西武林豪杰,引蜀山伏魔阵,对付一个小丫头,焉有不胜之理?

“我说过,把她交给我,师兄不知道?”我依旧质问飘涯子,希望能拖一时是一时,也但愿天玑能想办法破出伏魔阵。

“掌门身体不适,缉拿妖女的事,代掌门自当代劳。莫非掌门师弟对诸位英雄引阵有意见?”飘涯子丝毫不见动摇,时刻专注阵中,甚至已经暗示开始发阵。

雪花被隔离在阵外,伏魔阵渐次开启。天玑几次突破都被打回阵心,一次比一次重伤。

我抛出袖炉,击向实力最弱的布阵人,一旦打破一道缺口,这伏魔阵便威力大减。

这道希望,却旋即破灭。

拦空截住的,是千岁忧。

“慕小微,别冲动!”他将我按住,神色严肃,“你要与正道武林为敌么?你师兄用意昭然,你还往他圈套里踩?他故意当着你的面对小玑开启伏魔阵,故意召来天下英雄看你的立场,你怎么就能如了他的意?”

阵中天玑浴血而战,曼荼罗之花开了又灭,灭了又开……

正道罡气克制虚妄之花,如泰山压顶,毫无悬念。

“随便他,你让开!”我酝酿指尖剑气,对准了伏魔阵。

剑气即将离指,千岁忧却不管不顾豁了出去,闪身挡住了剑气路径,还是以毫无防备的状态。这一剑气若承受,非断他几缕经脉不可!我紧急关头收手,剑气反噬,逼得我咽下一口血,头晕耳鸣,身形不稳。

待意识清醒,伏魔阵已结束,徒留血迹被层层霜雪遮没,余下浅浅殷红。

第53章 身闯锁妖塔

雪仍在下。我越过风雪,一身怒气造访上清宫。

“她人呢?”无视弟子们,我直接向飘涯子发问。

“掌门醒了?”飘涯子只在椅中欠了欠身,挥手令弟子们散去。

人去殿空,只有我们二人一坐一立,空中布满寒意与压力。

他伸手去桌上端茶,忽然砰的一声,茶盏碎裂,茶水崩了他一襟。沉稳的代掌门喜怒不形于色,拂了拂衣上水珠:“师弟,现在只有我们师兄弟二人,我们就开门见山。你是要以蜀山掌门的名义救她,与整个武林为敌,还是以一个师父的名义救她,与整个蜀山为敌?”

我拂袖碎掉一整桌的茶水,冷声:“不要给我整这些弯弯绕!长生宫历代掌门居,任何人不得侵扰,你于长生宫外设伏魔阵,引武林百人践踏,又何曾在意过蜀山宗法!”

“那么师弟擅自削减主峰阵法,难道就是掌门所为?为了一个逆徒,一个魔头,就置蜀山上下于不顾?”他针锋以对。

我气笑了:“蜀山阵法千年皆以防御为主,不以杀戮为宗旨。你代理蜀山这些年,杀戮心倒是依旧不改,连带整个蜀山都以杀立阵。我重归蜀山,复位掌门,莫非还连改动阵法的权力也无?莫非我还不能纠正你的杀戮之心?”

“师弟好一派仁慈之心,不知你的仁慈是解救了九嶷派还是挽救了君山派?当九嶷君山两派遭你倾心庇护的徒弟屠戮时,你的仁慈之心可有替无辜冤魂默哀过?”

“仁慈不能止杀,你便以杀戮止杀么?九嶷君山两派掌门虽罪不至死,却也是咎由自取,当初覆灭须弥宫不择手段,便该想有今日之报。天玑虽以复仇之名,但妄取人性命自当问罪。我身为她师父,未曾多加教导,以致酿成今日之祸,自是责无旁贷。可你故意瞒过我,不惜坏蜀山法纪,勾结武林草莽,大肆于长生宫外动杀阵,你可知百步之外便是祖师殿?!”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师弟养的好徒弟,搅得武林天翻地覆,蜀山存亡之秋,还计较什么宗法!不擒住魔头,怎么给武林一个交代?师弟口口声声祖师宗法,可在蜀山列祖列宗灵位前,在师尊旧居前,你处处庇护那魔头,可有想过蜀山英灵、掌教责任?”

我掩袖咳了几声,勉强压住内里虚火,身上止不住地发冷:“既然你如此认定,我也不同你再争。她人在哪里?”

“自然是在天下地牢之首,锁妖塔!”

我猛地抬手,三丈内桌椅尽毁,门窗破裂,风雪呼啸而入。

“你把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关进锁妖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