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不等闷骚凤凰答话,壁女已言:“这点桑芷公主大可放心,小凤凰做事向来狠毒到底,自然不会给机会让痘神娘娘再来叨扰平乐镇。”

话未毕,熟悉的赤火再次袭向墙角,壁女没了没,又从另一墙上露脸道:“不过瞧瞧我家小凤凰对你还是极好的,方才怕你中毒,还先让七水试毒。”

七水看了看自己已经黑掉的手臂,满脸委屈点头,“是哦。”

浚束清咳一声,背对桑芷道:“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至于这染了毒的金铃铛,清除干净污秽就还给你。”

一席话,说得桑芷哑口无言。似乎字字句句都在为自己着想,可腹黑如浚束,谁知道他会不会像对痘神娘娘那样,也在金铃铛上做点什么手脚,害得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几百年来,桑芷终于发现,有比酸狐狸更难对付的人了。

第十一章

翌日,桑芷美美地睡个懒觉起床,梳妆打扮好,正说去看看痘神娘娘,桃树精契乐就乐颠颠地奔来报信:“痘神娘娘已经离开平乐镇了。”

桑芷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走了?怎么走了?解药拿到了?”

契乐沉吟,“解药倒是没有。不过听七水仙童说,昨个儿晚上凤君给了痘神娘娘一个药方,说是只要找齐药方上的东西,即可自行配解药了。痘神娘娘拿到配方,不肯耽搁地连夜起了程。”

桑芷蹙眉,喃喃自语:“闷骚凤凰会这么好?这么容易放过痘神娘娘?”说罢,自然而然地撇头看向桃树精。这个契乐又贪财又八卦,虽然一无是处但的确知道的事情甚多,这其中的蹊跷问他自然不会错的。

契乐见状,自然明白桑芷的意思,弯眼笑道:“公主明鉴,凤君大人的确是有些问题。话说这药方嘛——”

话说了一半,桃树精却赫然停下,沉思片刻弯下腰悄声,“公主,现在凤君也住在平乐镇,这开销甚大…”

嘭!话未毕,桑芷已经将金锭子重重地磕在桌上,看得桃树精一愣是一愣。好吧,契乐承认自己贪财又吝啬,可、可,这不也是给平乐镇清贫的大环境所逼吗?但每次洽谈业务,契乐都秉承“诚信为本”的原则,绝不多讹一分一厘,回答个问题就送金锭子,桑芷小公主岂不是亏大了?

契乐拍胸脯,一副“我是有职业操守”的模样:“公主,本店明买明卖,花不了那么多。”

桑芷剜眼,啐道:“本公主包月,不可以啊?”

“>_<可以可以!”话回到正轨上,契乐幽幽道:“这些材料倒不难找,只是有几样仙草全都是凝镜泉泉底的植物。据我所知,这凝镜泉深不见底,泉水更是刺骨冰心,痘神娘娘要找齐那些仙草恐怕也要花上三五月时日,我怀疑,凤君大人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正说着,七水接着话茬也进了屋,挠头嘿笑道:“桑芷公主,凤君让我来给你带话,说让你今晚给平乐镇村长投个梦,就道‘种珏花、去天花’。”

小狐狸与契乐面面相觑,戳了戳七水撅嘴:“什么意思?你家臭凤凰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七水闻言,奸笑两声。环视四周,确定再无旁人后,这才凑到桑芷和契乐面前低声道:“其实…那解毒的药方里,本没有凝镜泉那些仙草,是凤君故意加上去的。”

小狐狸听了这话一脸了然,“闷骚凤凰真不是好东西,给痘神娘娘的又是毒药药方吧?”所以,毒得她半死不活,她以后就不会再来平乐镇捣乱了?桑芷嗤鼻,还以为臭凤凰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拔草除根,结果就是酱紫。

听了这话,七水故作高深地摇头晃脑,“非也非也,我家凤君怎么会做这么下作的事情,那几样仙草并不会碍事,解药药性依旧有效。唔~凤君说了,这样是为了拖延几个月时日。”

七水顿了顿,摸了摸鼻子又嘿嘿傻笑起来:“这样说来,我家凤君真是心思缜密,聪明绝顶。”

契乐眨眼,猜测道:“凤君大人故意拖延几个月时日,就是为了…让平乐镇种珏花?”

“是啊。”七水傻呆呆点头,似乎又想到什么地突地叉腰哈哈大笑:“凤君真是厉害,这样…唔~就一劳永逸了。”自言自语地说完,七水撇头看桑芷和契乐大眼瞪小眼,望天咦道:

“好奇怪,为什么你们不笑?不表扬我家凤君厉害呢?”

桑芷&契乐:-_-|||

你什么都没说,要我们怎么觉得你家凤君厉害!!

桑芷知道七水小娃前言不搭后语,干脆问一句让七水答一句的,大概把事情套出个始末。原道,天生洁癖的闷骚凤凰甚喜药浴,无意中发现凝镜泉的泉水与凡间的珏花配在一起使用的话,会使人混身长满红疹,奇痒难耐,和痘神娘娘种的天花痘状况相似。

而凝镜泉泉水神奇之处就在于,不管神仙妖怪,只要洗过一次,体内自然而然会生成一种毒素,这毒素并不害人,反而有益于身体,可保百毒不侵,本是大好事一桩,可到了痘神娘娘这里…

桑芷望天幻想,几个月后,在凝镜泉里泡了百来天的痘神娘娘如果真的再次踏足平乐镇,彼时珏花盛开,微风乍起——

痘神娘娘彻底杯具了,看来以后平乐镇将成为她的梦魇之地。

桑芷嘴角抽搐,亏得七水小娃说得出口,大赞他家凤君从不做下作之事,没错没错。他是从来不做下作之事,只做下下下…下作之事。

小狐狸默了默,似想起什么地瞪大眼睛,咂舌道:“七水小娃,那你刚才说的一劳永逸是…”

七水“哦”了声,道:“不说都忘了,凤君让我也通知其他各处土地神,让他们投梦给当地村长,也道‘种珏花、去天花’。”

桑芷扶额,看来闷骚凤凰还不是一般的阴险啊,赶尽杀绝!此时此刻,小狐狸突然有点同情痘神娘娘了,以后走哪都要发红疹,看来痘神娘娘真的只有呆在冷冷清清的雄鹿山,孤独终老了>_<

这边,契乐以无限崇拜的眼神遥望远方,啧啧感叹:“怎么没想到啊没想到,怪不得凤君大人如此年轻就能做到这么高的仙阶。九洲皆由他统管,就算平乐镇安详,痘神娘娘也可能去别处闹事,这样一来…果真一劳永逸,哈哈!佩服!佩服!”

……

桑芷小公主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天花之火在直属上司的提携下,圆满解决。可此时此刻,桑芷却怎么也笑不出声。腹黑如浚束,毒辣如浚束,细心如浚束,自己真的有机会能逃出平乐镇?

———————————我是无毒不丈夫的分割线——————————

四日后,浚束果然遵守承诺,亲自奉还金铃铛。

桑芷见到昔日宝贝,竟也不慌不忙。淡定地从怀里摸出手绢,淡定地隔着手绢从浚束手里接过铃铛,又淡定地放进盒子里。

这边浚束见状,嗤笑:“公主不戴上试试?”

桑芷扯了扯面皮,“戴了好多年的东西,有什么好试的?”

浚束挑眉,眸子里端着笑,良久才轻飘飘道:“莫不是…桑芷公主怕我在金铃铛上做了手脚?”

小狐狸听了这话,在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还用说?痘神娘娘不过在平乐镇洒了几颗天花,你就往死里整。自己不仅打过骂过闷骚凤凰,还偷窥过他洗澡,更在四百年前狠狠咬了他一口,害得他不得不做这烦人的凡间御使。既然他都能做出诓自己来平乐镇做苦工这么阴损的事情,谁知道睚眦必报的浚束会不会心血来潮,也在金铃铛上干点什么,所以自己自然是…小心为上。

桑芷面上含笑,咯咯道:“凤君大人多虑了,你助我良多,怎么可能害我?我只是觉得,天天戴着金铃铛太招摇过市,这次也正是因为桑芷不懂事,才惹来痘神娘娘。桑芷自知罪孽深重,决定在平乐镇当值期间,都不再戴这金铃铛!”

这边桑芷说得振振有词、句句有理,浚束却笑得越发鬼魅,撑着下巴听桑芷说完,浚束这才拍手道:“桑芷公主只做土地神个把来月,就如此懂事,若王母娘娘知道,定欣慰无比。不过我始终觉得,这金铃铛毕竟是画裳公主亲自赠与你的东西,就这样搁在盒子里未免不太妥当。”

语毕,不等桑芷说话,盒子已经自行打开,金铃铛缓缓飞出,再次跌落在浚束手上。桑芷见状,心里咯噔一声响,暗叫不好地往后退了步,却听浚束道:“这次我除了让七水帮金铃铛去毒,还在上边捏了道诀,虽面上看不大出,但戴上后…自然效果不同以往。”

浚束一边儿说一边儿拿着金铃铛往桑芷逼近,一席话毕,桑芷已经被逼到了墙角,背抵着墙只觉两股战战,进退不得。果然…果然这个死凤凰在铃铛上做了手脚,先是在自己身上布结界让她出不去平乐镇,再是金铃铛,啊啊!会不是也是戴上就要长红疹的东西?

小狐狸哭,扒着墙脚趾紧抓地面,完全没了章法,只惊恐地盯着浚束:“你…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我要是有事,我阿爹母后不会放过你的。”

浚束黑曜般的眸子明明灭灭,俊容却依旧笑颜迎人,“桑芷公主在说什么胡话,我不过是想亲自为公主戴上金铃铛试试罢了,喏,你看看,到底是欢喜不欢喜这样的款式——”

后面的话,桑芷已经听不见了,因为,闷骚凤凰居然极暧昧之所能地贴了过来,两人几乎是肉挨肉地贴在墙角。而某人还偏头坏心眼地对着自己耳廓吹热气。

桑芷:母后,救我{{{(>_<)}}}

桑芷从小娇生惯养,却从没和男人靠得这么近过,此时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了。浚束这么近地贴着自己,好像、唔,浑身都在发烫,脸肯定也已经熟透了,但奇怪的是,浚束故意对着自己耳朵讲悄悄话,她的狐狸耳朵却没露出来。

怎么办?遁隐术的咒语是怎么念来着?桑芷脑袋乱成一锅粥,就听浚束低语:“乖,不要动,我这就给你把铃铛戴上。”

闷骚凤凰声音低沉略带磁性,朦胧间,桑芷就觉陌生的男性气息铺面而来,浚束的俊脸越靠越近,桑芷的心扑通扑通越蹦越厉害,终于,受不了心里防线地闭上了眼,呃~~好吧。要是…真被轻薄了,也…没什么。亲一亲,肉碰肉而已嘛!

小狐狸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却紧张得手指紧攥。于是在浚束面前出现的,就是这么副景象:桑芷背靠着墙,小手紧张得拉着衣袖,狐狸脑袋微微仰起,满脸涨红得…竟然撅起了嘴。

浚束怔了怔,心明桑芷意思,眸子稍弯便打了戏弄小狐狸的主意,当真将头歪向桑芷…

这边小狐狸感觉到脸上喷来阵阵热气,耳红脸赤,大着胆子掀开眼帘一条缝隙,正启齿想说什么就听外边嘎吱一声——

门开了。

桑芷眨眼,下意识地撇头去看,与此同时,浚束一个趔趄,电闪雷鸣间,一左一右,两人唇齿相擦,在彼此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又再分开。小狐狸心慢上半拍,粉颊唰地红透,这边浚束保持着半拥桑芷的姿势,亦…难能可贵地惊呆了。

怎么会…明明只是想逗弄小狐狸来着。可就那么霎那,浚束还是感觉到了小丫头唇间的温软香甜,鬼使神差地,竟无耻地想再一亲芳泽。

一时间,门内门外皆…噤了音。

良久,呆立在门口的七水闪亮着眸子,终于挠头不解道:“凤君,你抱着桑芷公主做什么?”

话音刚落,七水就挨了一掌,哎呀叫唤起来,回头就见罪魁祸首契乐的手还扬在空中。

七水哭:“你打我作甚?”

契乐默了默,头顶三根黑线地亦瞅了瞅屋内脸色相当不好看的两人,点头哈腰道:“哈哈,两位继续继续,我们…这就出去。”说罢,连拖带拽地拉着七水就逃,不过当然,逃之前,契乐非常体贴地帮两位大人关了门。

第十二章

门关上的瞬间,桑芷脑袋轰地一声炸开。

刚才…那个…她和臭凤凰那样头挨头、耳贴耳的姿势,看在契乐和七水眼里,到底成了什么?桃树精刚才那副了然的模样,不会是想歪了吧?桑芷囧,心里如猫抓般地难耐,再一回头,却见浚束还眸子含笑地端视自己,两人依旧额抵额——靠得要有多近就有多近。

小狐狸炸毛,推开浚束就往桌子边走,本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清醒一下脑子,没成想手脚并软没走两步就被凳腿绊倒,眼见就要摔在地上,腰间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圈住了。

桑芷上牙打下牙,腰间暖暖的一圈不用低头看也知道是只手,那么这只手的主人——

小狐狸脸臊了臊,泛起少女独有的嫣红,今天的事情都太突然了,完全超出了她能想象的范围。

“放…”桑芷回头,正想让浚束松手,话说到一半却又噎了回去,凤眼迷离、青丝流泻,这样放大又放大的凤君俊脸,桑芷还是头次见。彼时小狐狸未成精,就曾遥遥听宫娥们八卦说,这天宫之上,上仙们不是花白胡子的老头,就是如天狐帝君这般已有妻儿的人,独独这凡间御使气质非凡,清冷不失和气,淡雅不失颜色,俊朗不失雅致。

当时,小狐狸耸耸耳朵,赖在母后怀里继续撒娇泼欢,却不知这凡间御使到底何许人也,今时今日,两人却又机缘巧合,变成了如此这般纠结的关系。桑芷想得出神,却被浚束清咳一声,拉回思绪。

“桑芷。”

“嗯?”

“看够没有?”

“……”

“看够了,我要松手了。”

“……”

桑芷磨牙,刚才酝酿出的半点少女心统统消失殆尽,握紧拳头就要推开浚束之时,门嘎地一声又打开了。

桃树精契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颇为为难的模样道:“两位大人,实乃不是下官不懂事,只是、只是命格星君…”

话未毕,一旁的七水鼓大水汪汪的眼睛咂舌:“凤君,我们走了这么大半会儿,你怎么还抱着桑芷公主?手不酸吗?唔~好像也不对,换了个姿势。”

这边七水自行喃喃,那边桑芷已经尴尬到连摆什么表情都不知道了,推开浚束,桑芷站定,淬了毒的目光刺向契乐,“命格星君怎么了?命格星君拿火烧你屁股了!”

这个该死的桃树精,装什么为难?狗屁!就是再着急,敲门的时间总有吧?这样堂而皇之地闯进来,分明就是八卦地想看屋里的进展。

浚束展开扇子,也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云淡风轻:“命格星君怎么了?”

话音刚落,契乐还来不及答话,命格星君已经跌跌撞撞地撞进屋里,见桑芷和浚束果然都在,拍着大腿嚷道:“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你们…你们还在这打情骂俏。”

桑芷:-_-|||你才打情骂俏,你全家都打情骂俏!

—————————————我是打情骂俏的分割线———————————

命格星君有如此言语,委实不是他的错。

刚才,命格星君急冲冲地赶来平乐镇,却被契乐和七水一仙一妖挡在门外,愣是不让其去见浚束。

支吾良久,桃树精契乐才道:“星君莫怪,桑芷公主和凤君大人此刻…真的不适合见客,您、您再等等。”

命格星君火烧火燎,吹胡子瞪眼就差没跳起来了,“这都火烧眉毛了,还等!你们不通传,老夫且自己进去找浚束。”

见命格星君果真要往里屋走,吓得七水赶紧抱住其大腿,“星君,你真的不能进去。凤君现在,唔…”七水小娃想了想刚才的情景,措辞道:“凤君正抱着桑芷公主嘞,我们刚才进去通报,他们很不高兴的样子。契乐说,这种时候不能打扰。”

命格星君闻言,瞪大眼珠,刚才七水小娃说啥?浚束…浚束竟…

甩了甩拂尘,命格星君道:“你可看清楚?”

“怎么不清楚?除了我看见,契乐也看见了,桑芷公主脸涨得通红,见了我们就把头埋进凤君怀里了。契乐说,不论人妖仙,这种时候都会不好意思,所以拉着我走了。”

语毕,命格星君的脑子已不受控制,华丽丽地勾画出一副浚束和桑芷衣衫不整,半躺在床榻上景象。见七水闯进来,桑芷小公主含羞带嗔地躲进浚束□的胸膛里,浚束则半掩着娇滴滴的情人,怒喝着门口的人离开。

这、这也太不靠谱了!

桑芷小公主这才下凡几日,竟就被浚束这厮带坏了?那也就怪不得…此时此刻,命格星君已顾不得这么多,想到眼下紧要的事,忙又催促七水道:“那你且去门口唤唤,就说老夫前来,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桑芷和他,让他无论如何现在就出来相见。”

七水听了这话,瘪嘴不大乐意,“万一凤君再发火可如何是好?”他才不想再被扇子敲。

契乐眼眸闪亮,嘿笑着道:“不怕不怕,我陪你一同前去叫门。”

如此这番,才有了契乐和七水又闯屋的事情,这边命格星君见两人去而久是不返,这才跑来。不过桑芷小公主却还不知在契乐和七水两个白痴的“帮助”下,命格星君已完全误解了两人关系,叉腰道:

“命格星君,你不好好在天宫呆着,跑到这来干什么?”

命格与桑芷也算熟稔,免去繁文缛节的叩拜直接道:“桑芷公主,老夫前来,正是因你而起啊!”

浚束命了七水奉茶,笑称:“莫不是王母娘娘派星君前来探望桑芷公主?”

命格星君呷口茶,也总算缓下气来,摇头说:“若真是如此,老夫又何须如此着急,桑芷公主,我前来却是要问你一句,前些日子,你在平乐镇,是否做了什么有违命格之事?”

命格,即凡人所称命数。三界之中,除魔之外,人妖仙皆在这命格簿上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何时出生何时去魂,皆有理有据,出不得半点差错。小狐狸下凡之前,老爹千个万个不放心,却不知从何说起,独独特意吩咐了一句:

误插手凡人之事,若扰其命数有变,天打雷劈!

下了凡,契乐也常在桑芷面前念叨这么一句,就是生怕小公主少不更事,越了雷池半步。是以即使桑芷再怎么不上心,也知所谓“天意难违”是不可抗拒的。

可现在命格星君突然这么问起,桑芷还是怔了怔,才道:“本公主怎么会!”

浚束蹙眉,也一脸诧异地端倪命格星君,“星君可曾查阅清楚?”

“就是!”桑芷抱胸撅嘴,“命格星君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本公主?本公主做土地神以来,一直恪守本分…”小狐狸越说越发虚,但还是强咬着牙关不松口,嗯,对!只要自己不承认,看你能奈我何?

如此这般念想,桑芷又做贼心虚地偷瞥命格星君一眼,谁料命格星君恰也正凝着桑芷,一瞬不瞬。小狐狸被其眼神触了触,赶紧移到别的地方。

命格星君叹口凉气,不再言语地从怀里掏出命格簿,念诀后命格簿自动打开,哗啦啦翻到中间,终于停下不动。

星君拂尘一挥,便有苍老的声音传出:“景阿贵,平乐镇人士,于季月二十三日亥时,患天花而亡,留有一女在凡间。”

浚束听得眼眸微眯,就听契乐咦道:“这不就是景老爹吗?”

桑芷咬牙,悄悄踩了踩契乐一脚,桃树精却浑然不知,拉着桑芷又道:“桑芷大人你不记得了?前些日子她女儿还来土地庙孝敬您,供了只大母鸡。说是还愿…”

“还愿土地神保佑他老爹平安无事,闯过天花大劫?”浚束顺着契乐的话,猜测道。说罢,契乐便终于觉出不对劲来,顿了顿,埋头噤声了。

小狐狸依旧死鸭子嘴硬,瞪眼珠子道:“是啊,她是来还愿,感谢我保佑他老爹平安。可是,我什么事都没做啊!我怎么知道景老爹为什么得天花没死。”

命格星君闻言,摇头又翻了几页命格簿。拂尘一挥,这次,命格簿平立,直接幻化出景象来——漆黑的小道旁,借着月光可见,景乐抱着气息奄奄的景老爹哭得梨花带雨,而道路另一边,默默不语的桑芷却悄悄地、悄悄地打了道光将景老爹圈住。

……

命格星君摸摸胡子,捡好命格簿沉声:“桑芷公主,现在可愿说说,你那道光,到底是什么法术?”

第十三章

听命格星君沉声,桑芷贝齿咬住下唇,终于…慢慢埋下头去戳手指。当日自己因为金铃铛一事,和闷骚凤凰闹得不欢而散,出门凑巧撞见景乐抱着即死的景老爹恸哭。桑芷一时动容,顺手在他身上打了道仙障,就此抱住了其的性命。

小狐狸依旧施施然,吐舌头道:“不就救了个凡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啊!那个观音,救的人多了去了,那他不是改了更多人的命数,命格星君你怎么不去找他麻烦!就看见我土地神官小好欺负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