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脸见人了好吗。

而李翊低头一见她一张小脸都藏在了自己的怀中,目光所能看见的唯有她那头黑亮柔滑的秀发和一侧耳朵上戴着的毛茸茸的貂鼠护耳,一时当真是觉得可爱的紧。

此次他却没有撑伞,只是直接抱了她往前走。

而云蘅将头躲在他的怀中,身子只是随着他的走动颠颠的。

一时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他这到底是要带了自己到哪里去。

先时还好,她能感觉到他是抱了她在穿廊下走,一丝风儿也无,一丝雪儿也无,脚踏着地,虽是声音再轻,但总算是有些声音儿。但后来,她却只觉得脖颈出一冷,有寒风罐了进来。

她忍不住的就缩了缩脖子,不想这时又觉察到有一丝冰凉的雪花落到了她的脖子里。再者又听到了李翊双脚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终于忍不住的就从他的怀中抬起了头来,打量着四周。

但见屋宇楼阁,花草树木上皆是覆盖了雪白一片,玲珑剔透的甚是让人心惊。

只是,他这到底是要带自己去哪里啊摔!

云蘅只能转头再来看李翊,目光中尽是询问之意。

而李翊一见她的目光终于是转到了他这里,一时就笑了,却还是低声的在道:“怎么,阿蘅终于肯看师父了?”

啊呸!

云蘅立即就偏头不看他,去看着别处了。

若不是此刻双手抱牢了她,这会李翊一定会将她的脸给扳了过来,让她只能看着他。

一时抱着她走了一会,云蘅耳中却是听到了马儿嘶鸣的声音。

心中好奇之极,李翊带着她来马厩这里是作甚?

而李翊已经是将她放了下来。却还是怕她被这漫天的雪给落到了,特地的将她放在了马厩下的茅草檐下。

匆匆的交代了一句,你在这里等着我,我马上就来,而后他便直接闪了。

于是云蘅就只能站在那里,傻乎乎的看着檐外白雪纷飞了。

不过一会的功夫,但听得脚踏积雪的声音,她扭了头去看时,但见一身墨绿挑线织锦衣裳的李翊正手牵了一匹高头黑马来此。

他外面系的却是一件墨黑的披风,边缘处更是镶了一圈墨黑的貂鼠毛。

头顶白雪纷飞,他一身锦袍,手牵骏马,容颜朗朗如玉,神情清冷如兰,此情此景,实在是可以入画的景致了。

云蘅不由的就有些看呆了,连李翊牵着马都已经到了她的更前都不知道。

而李翊此时已经举步走了过来,又是一个故技重施,弯腰俯身打横抱起了她。

而后云蘅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发现自己已经是身处在那头马的背上了。

虽是在军营四年,但她日常来来往往的也只有伙房和医药院,从来就没有骑过马,今日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子,头一回。

但是毕竟心中还是害怕的,立时面上就骇的有些变色了。

而很快的,她只觉得身后一暖,有人正端坐在了她的身后。

原来李翊将她抱上马背之后,自己也是立时的就一脚踏着马镫子,翻身利落的也骑上了马背。

当下他一手揽紧了云蘅的腰,一手牵了马儿的缰绳,两脚却是在那马腹上只一夹,那么立时就四蹄翻飞,往前飞奔了起来。

云蘅是自行车骑过,电动车骑过,汽车也坐过,甚至连飞机也坐过,但那些都没有眼下的这匹马来的惊悚的好吗。

主要是这感觉太刺激了。她觉得她压根的就控制不住。

可是李翊还是觉得马的速度不够快似的,不住的催促着那马儿快跑。

云蘅一时都吓的面上变色,只能闭着双眼,拼命的就往李翊的怀里缩了。

可纵然是如此,仍然是能觉得有嗖嗖的冷风不住的从耳旁刮了过去。

隆冬的寒风,这般刮了过去时,只刮的她双颊生疼。

而李翊很快的也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手勒着马缰绳,让马儿的速度放慢了一点,而后就俯过身来,仔细的帮她将兜帽盖住了。

一时云蘅满头满脸的就都给遮了起来,唯余一对眼珠子还露在外面罢了。

但李翊还怕她受寒,又扯了自己的披风过来,牢牢的将云蘅裹住了。

得,这下子云蘅就如同是个小袋鼠般,被李翊这只袋鼠妈妈给紧紧的挂在了自己的胸前。

而后李翊又催动马儿开始跑了。

云蘅所有的抗议声都被这层层裹住的衣服给遮了个没。

眼前所有的粉墙黛瓦,长青松柏快速后退,到后来眼前越来越空旷,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恍惚间真的唯觉天地之间只有这漫天飘洒的白色雪花,和这雪花中的两人一马了。

云蘅渐渐的被这些给震惊到了,一时也顾不得心中的那些抗议了。

而李翊这时却催马至一处,长吁了一声,手也紧紧的勒住了马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然后他自己就利落的翻身下马,站定后,又双手将云蘅抱下了马背。

云蘅此时怔怔的,只是由着李翊摆布了。

而李翊将她抱了下来后,用披风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中,低下头来,在她略有些冰冷的额头上吻了一吻,笑道:“阿蘅,如何,来这里看雪景,一望无际,是不是顿觉心胸开阔了些?”

云蘅还是不言语,心内只是在说着,要不是这般风驰电掣的骑了马来,吓的她一个半死,那这雪景会更好看些。

但李翊只道她还是因着在冀州军营里时的那些话,心内气恼了他,所以这几日来才这般不怎么跟他说话。于是当下他就更用力的抱牢了云蘅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轻声的问着:“阿蘅,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云蘅总是不说话。

其实老早就是不气了。想想也是,两个人才刚见面时,虽然李翊是想要将她当做棋子,但那时两个人不熟,她于他而言,不过一个陌生人而已。但后来他对她生了情意,不是就是千方百计的想要保全她了么?所以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不过这般不说话的好处就是,让李翊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生气,还是不在生气,由着他猜去。

总好过现在就说,我不生你的气好吧。那样也太没面子了好吗。

而李翊果然就真的是以为她还在生气,当下又是柔声的解释了一遍,又赌身立咒的发誓说自己早就是已经爱上她了,只是那时她一来年幼,二来自己又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觉得毕竟是师徒两个,自己可谓是一手将她拉扯大的,狠不下心来就将她推倒了,所以才有时候会对她喜怒无常。但他却是时时刻刻的将她放在心尖上,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肝肠肺都掏出来给她。

云蘅听了他的这一番话,心中只甜蜜的要不得的。但面上还是板着一张小脸,什么表情都没有露出来。

及至到后来听到那些什么心肝肠肺的,她这才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道:“谁要你的心肝肠肺了?恶心死了。”

李翊见她笑了,一直提着的那颗心终于又是放下了。

因见她这样说,反倒的低下头来捣乱似的就是胡乱的亲吻着她,口中还在笑道:“小坏蛋。师父的一切都是你的了。好也罢,歹也罢,全都是你的了。你也只能受着了。”

这算是强买强卖的节奏吗?

云蘅哼了一声,滴溜溜的眼珠儿一转,斜看他一眼:“我想不受的时候,那我随时都可以不受。”

李翊闻言,又是气,又是恼,但也只能把她更紧的抱在了怀中,叹气似的在道:“阿蘅,怎么办,师父都恨不得拿绳子将你栓在了我身上,一辈子都不要你离开我才罢。”

这个,就有点过了吧?

云蘅额头上一滴无奈汗悄然的落了下来。

怎么以往就从来没有察觉到李翊对她有这么强的占有欲了?

但心里其实确实是甜蜜的。毕竟李翊这般将她拥在怀中,在她耳旁不住的说着他有多爱她,多在乎她,多紧张她,任是个铁石人,那也心动了。

更何况她其实也早就喜欢了李翊的不是的吗。

一时天地间大雪无声,纷纷洒洒不停。而她紧紧的靠在李翊的怀中,静听他胸腔中起伏跳动的心跳声,唯觉心内安稳之极。

作者有话要说:基友的坑,欢迎来戳

故人再见

自从上次的那次看雪景之事过后,李翊和云蘅之间依旧是如同以往那般,唔,亲不间隙,蜜里调油什么的。

李翊这次却是学了个乖,知道云蘅的性子是刚极不能折,反倒是索性放开了对她的禁锢,随着她在整个青州城内随处游走,只是暗处的遣了人跟随着她,确保她的安全也就是了。

而他自己,则依然是进行着他的大计。只是这些都是瞒着云蘅罢了。

在他心中,他始终都是觉得,云蘅只需要每天这么开开心心的玩乐就好,其他的事情,皆不需要他来劳心。

而一日,雪后初霁,大雪过后的青州城沐着橙黄日光,千般玲珑,万般剔透。

云蘅自己一个人又不知道跑哪里玩儿去了,李翊独坐厅中处理青州城内政事。

不一会,他却搁下了手中的青竹紫毫,吩咐着左右人去请昭仁公主到此。

自从两年前昭仁公主被姚国公寻到之后,明着对外说是恭请她在青州城内,实则却是软禁。

昭仁公主很快的就被请到了。依旧是芙蓉面,柳叶眉,一双杏眼流转处,勾人心魄。

正是了凡无疑。

只是与那时不同的是,现下她却是满头青丝了。

站在空旷的大厅中,她是毫无惧色,只是宽袖一拂,随意的就找了个地方跪坐了下来。

而后她抬头看着李翊,随即一挑眉,面上就现出几分讶异的神色来:“是你?”

李翊在座位上微微的欠了欠身,略略的点了点头,淡淡的说了一声:“见过昭仁公主。”

了凡却是嗤的一声笑道:“什么昭仁公主?曙国都已经没有了,又何来的昭仁公主?现下我不过就是一庵中女尼,法号了凡罢了。”

话说,却又斜斜的看了李翊一眼,道:“不想曙国已亡十四年,还能在此得遇故人。”

李翊也是黯然无语了半晌。

他的父亲原是曙国皇宫内的一御医,曙国没亡之前,他偶尔也会随父亲入宫,也因此识得了昭仁公主。而宫破之日,他与父亲正巧在宫内。他父亲为叛军所杀,至于他自己,则是随后被姚国公从死人堆里拉扯了出来。

一时两人想起了这些往事,俱都是没有言语。

片刻,还是了凡率先打破了这沉寂:“我听府中的下人言说,说是你李翊杀了姚国公,控制了这青州城和冀州城。怎么,李翊,你是要起而争这天下了么?”

李翊却是淡淡的回道:“是。”

了凡闻言是有些诧异的。

记忆中的少年寡淡疏离,似是只对医学方面的事情感兴趣,对其他的任何事情则都是一副淡淡的神色,怎么他现如今还会起而争这天下了?

了凡便笑了:“权势就真的有那么惹人向往么?”

李翊不答,只是问道:“请问昭仁公主,我曙国的太子,究竟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

了凡这次却只是笑,抿着双唇,什么话都不说。

李翊见状,从袖中掏出了一件物事来。

正是那枚小鱼印章。

了凡一见,面上就微微的变了色。

李翊也不打算与她兜圈子了,直接的就道:“我找到了阿蘅。”

“阿蘅?”

了凡却是反问了一句。

李翊将印章重新收回袖中,淡淡的道:“她自己说她叫云蘅。”

“云蘅?”了凡口中先是慢慢的念着这两个字,忽而却一笑。

只是那笑怎么看都不若她平日里娇媚的笑,反倒是有几分凄然的感觉。

“云横秦岭家何在。好名字啊好名字。”

下一刻,她便又道:“李翊,其实这些年来,我早就想明白了。这世间,原就不会有永远不亡的朝代。想当初,我曙国的开国皇帝也是夺了别人的江山。所以现如今,这万里江山被叶氏一族夺了,这也只能说是定数,我从来便没有想过要再夺回来。只是,李翊,我求你一件事。”

话说,她起身站起,对着李翊的方向盈盈下拜。

“当年曙国宫破之日,我所有的亲人皆已丧命在那时。现下普天之下,我唯有这么一个亲人。而现如今既然我曙国的传国玉玺和所有财富都已在你手中,只望你能放过她。”

李翊也站起,走上前来,弯腰俯身做了个扶起她的动作。只是双手却不曾碰到她的胳膊。

“昭仁公主请起。”

但了凡只是执着的依旧拜着,势要李翊开口答应放过云蘅才罢。

李翊也不想瞒着她,所以就干脆利落的道:“我不会放过她。这一辈子,我在哪里,她就会在哪里。”

了凡抬头,愕然的看着他。

李翊继续道:“我爱阿蘅。”

了凡这次更是愕然了。但片刻,她忽而大笑了起来。

“果真?”

李翊坚定的点了点头。

了凡笑的更大声了:“如此更好。有你护着她,我想无论是何种境地,她至少都能保住一条命。而我曙国皇族血脉,总算是留下了一支。”

笑声最后渐弱,她随即也道:“方才你问我曙国的太子究竟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的事,我现下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

面上忽然笑的就有几分神秘起来:“这世间,有谁规定太子就只能是男儿身了?”

李翊心下立时了然。而后他也就随即的说了一句:“这世间,也没有谁规定,高坐在上的九五之尊只能是男儿身。”

了凡随即也了然。

“阿蘅知道你的这个打算吗?”

“我暂时还不想让她知道。”说到这里,李翊一向淡漠的眼中现出了几许柔情,“她只需要每天无忧无忧的在我的身边待着就好。”

了凡望着他眼中的柔情,忽然又再次俯身拜了下去。

只是这一次,她面上端正严肃,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漫不经心和漠然疏离。

“我代我曙国皇室一族多谢你。”

而李翊这次也踏上前一步,郑重的道:“你无需谢我。我如此做,只是为了阿蘅而已,而不是为了你们曙国皇室一族。”

言下之意就是,若不是因为阿蘅的缘故,我管你们曙国皇室一族复国不复国的屁事啊。

但了凡还是笑道:“阿蘅也是我曙国皇室一族。”

话落,她又道:“既然现下阿蘅已经有你护着,世间再无我可挂心之事了。贫尼这便请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