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越只好又放缓语调,“大家都很担心你,好好养着身子要紧。”

“其余人没事吧?”温柳年问。

“虎头岗的目标是你,不是其余人。”赵越道,“不过左护法还是会替大家全部检查一遍,不必担心。”

“确定是虎头岗,不是穆家庄?”温柳年问。

“确定。”赵越道,“墨汁是前两天刚送来的,除非穆万雷起死回生。”

“果真还是坐不住了。”温柳年道,“我先前还在想,穆家庄未战先亡,他们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以后要加倍注意。”赵越道,“我也会好好保护你。”

温柳年看了他一眼,“好。”

“想不想吃饭?”赵越帮他整整头发,“多少还是流了些血,要好好补一补。”

“红甲狼呢?”温柳年问。

赵越有些意外,还能有主动找的一天?

温柳年道,“我该谢谢它。”否则大概也不会发现自己已经中了蛊。

赵越笑道,“有人替你感谢它。”

“嗯?”温柳年微微有些不解。

府衙里头,红甲狼正在石桌上欢快转圈,简直不知道该先吃什么好!

暗卫目光炽围着它,果真是大人养出来的虫子啊,又会发光,又会说媒,还会立如此大功,很值得吃掉苍茫城内所有的毒虫,甚至再加上云岚城也没有问题!

“怎么样了?”花棠问小五。

“李家铺子的人应该没问题,八成是在来路上被人下了药。”赵五道,“毕竟一车文房四宝就那么放在大街上,谁都知道是要送到府衙,最上头就是砚墨时要加的香膏,很容易便能将蛊虫放进去。”

“以后只怕要加倍小心。”花棠道。

“这也不是长远之策。”赵五道,“趁早想办法解决了虎头帮,才是最紧要的事。”

“待大人身体恢复之后,再说这件事吧。”花棠道,“也忙了一天,早些回去休息。”

赵五点点头,带着她两人一道往卧房走,还未进门,花棠便脸色一白,蹲在树下干呕了许久。

“今天怎么了,早上就看着不对。”赵五握过她的手试脉。

“真不知道啊?”花棠看了他一眼,脸颊有些红。

赵五猛然反应过来,心里一喜道,“又有了?”

花棠点头,“一个多月。”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赵五差点乐疯。

“先前还不确定。”花棠道,“怕你白高兴一场。”

“从明天开始,什么都不准做了。”赵五打横抱着她进房,“好好歇着,我让厨房炖些汤给你补身子。”

“什么都不准做?”花棠道,“苍茫山里可还有个大霉头。”

“交给我就好。”赵五道,“你只负责生闺女。”

“万一是儿子呢。”花棠挑眉。

“都俩儿子了,这回就生个闺女吧?”赵五蹲在床前看她的肚子,“扎个小辫子,多招人疼。”

花棠好笑,伸手掐掐他的耳朵。

为了不让虎头帮的人听到风声,两人并未打算将此事说开,不过告诉自家人总是没问题,于是第二天晚上,府衙内便煮了一大锅气腾腾的火锅,一来够辛辣,二来也够红火!

“真好。”吃完饭后,温柳年坐在床边感慨,在如此乱糟糟的时候,总算是有了件能让人舒展一些的事。

“早点休息吧。”赵越替他放好枕头。

“可要再聊一阵子?”温柳年问。

赵越道,“自然。”

“剿匪之事,我想尽快推进。”温柳年道,“好让左护法与小五早些回去。”

“好。”赵越点头。

“好?”温柳年倒是有些意外,怎么如此爽快。

“他们想要对你动手,自然该死。”赵越道。

温柳年道,“那大当家可有什么想法?”

赵越道,“有。”

“是吗?”温柳年一喜,“说说看。”

“当日小五跟踪穆万雷的时候,曾到他与虎头帮帮主的对话。”赵越道,“关于我的身世,还有所谓的‘青虬’。”

“我知道。”温柳年点头。

“虽然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不过有一件事倒是能肯定。”赵越道,“我的身世似乎对他很有用。”

“所以?”温柳年问。

“我去朝暮崖引他出来。”赵越道。

“不行。”温柳年皱眉,“太危险。”又是身形巨大,又是走路僵,又是斗篷遮面,不管怎么听都不大正常,毕竟谁也不知道他功夫到底有多高,若是真吃亏怎么办。

“但这是最快的办法。”赵越道,“否则便只有用火炮强攻,那样死伤更大。”

温柳年沉默。

“此事留着明天再考虑。”赵越拍拍他的肩膀,“先好好睡。”

“一起睡。”温柳年道。

赵越觉得自己应当是出现了幻听,“啊?”

“我睡不着。”温柳年道,“两个人还能聊聊天。”

赵大当家对此自然求之不得。

两人洗漱过后,赵越道,“我再去拿一床被子。”

温柳年道,“哦。”

走到门口,赵越又开始觉得自己蠢,于是冷静折返,“这么晚,大家应当都已经睡了。”

温柳年将被子掀开一个小角。

赵越躺进去,略微…僵。

书呆子身上很好闻,被窝里也很好闻,清清爽爽,又有一丝温度。

两人并排躺着看床顶,诡异又安静,就好像那里有无限风景一般。

半晌之后,赵越道,“我熄烛火?”

温柳年道,“好。”

赵越挥手扫灭蜡烛。

温柳年道,“这一招叫隔山打牛吗?”

赵越道,“只是掌风而已。”

温柳年道,“厉害。”

赵越道,“多谢。”

屋内重新陷入寂静。

片刻之后,温柳年的呼吸开始逐渐绵长起来,赵越却有些辗转反侧,因为那晚牛鞭汤,似乎起了一些迟来的作用。

赵大当家在心里叹气,漫漫长夜,到底要如何度过才好。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似乎能感觉得到身侧之人的温度。赵越闭着眼睛,觉得心里有团火越来越旺,索便也不睡了,撑着坐起来,借着月光侧身看他,却越看越躁动,连呼吸都带上滚烫度。

从来就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有如此冲动的时候。

温柳年睁开眼睛看他。

赵越顿时有些僵住…怎么,醒着?

与他对视片刻之后,温柳年便又重新闭上眼睛,整个人都懒洋洋蹭进他怀里——继续睡。

赵越一动也不敢动,这到底是醒着还是睡懵了?

温柳年却显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睡着得比谁都要快,完全不顾身侧之人已经快要憋出毛病。

赵越抓心挠肝欲火焚身,很想一头撞墙。

如此软玉温香在怀,却碰不得也吃不得,也不知究竟是福气还是折磨。

第69章 【明日我会赔个锅】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辗转了能有大半夜,直到天亮时才沉沉睡着。第二天赵越醒来之时,已经差不多到了吃晌午饭的时候。

被窝很暖,怀中人也很暖。

在意识到这件事后,赵越身体僵了一下,缓慢低头想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睡。

温柳年正仰着头和他对视。

赵越:…

半晌之后,温柳年道,“早。”

赵越道,“早。”

温柳年使劲伸了个懒腰,而后便又蜷在一起,像是还没睡醒。

赵越觉得自己不想放手。

幸好温柳年也并未对此有何意见,反而道,“冬天的时候,一定有许多人人都想与大当家同榻而眠。”

赵越觉得自己像是被雷劈。

他为何要与“许多人”同榻而眠?!

温柳年自问自答,“因为很暖和,一点都不冷。”

赵越问,“你怕冷?”

温柳年点头,“嗯。”

赵越强作冷静道,“还要不要更暖和一点?”

温柳年欣然同意,“要。”

赵越握住他的手,缓缓渡了些内力过去。

温柳年好奇道,“这就是习武之人所谓的真气?”

赵越点头。

温柳年拉过他的手看了看,就见掌心有不少薄茧,掌纹也很糙。

“在看什么?”赵越问。

温柳年道,“手相。”

“你还会算命看相?”赵越有些意外,书呆子还有本事。

“略知一二。”温柳年用食指扫过他的掌心纹路,“你的命很好。”

“我的命算什么好。”赵越好笑,“你这样的若是在大街上摆摊,我定然不会付银子。”

温柳年也笑嘻嘻看他。

“你的命才叫好。”赵越在他脸上戳戳,“身家清白衣食不愁,又聪明又招人喜欢,这世上能像你这般顺风顺水的,怕是也找不出几个。”

“我知道。”温柳年道,“所以才说你命好。”

“嗯?”赵越有些没反应过来。

“起床了。”温柳年坐起来。

赵越道,“还早。”

“我去府衙看看。”温柳年披衣下榻。

“说好要安心休养。”赵越有些无奈。

“我身体很好的。”温柳年叫了水进来洗漱,“因为吃得多。”

赵越点头,“这倒是实话。”

温柳年笑眯眯,洗完脸后便回了府衙。赵越自然也不会再继续睡下去,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回到自己的小院,打算过阵子再去找赵五一同商议剿匪之事。

陆追还没有起,赵越去厨房了几个包子,坐在石桌边就着一壶浓茶吃早饭,却不由自主便想起方才温柳年的那句话。

什么叫“所以才说你命好”?

书呆子那般聪明,应当不会是说错,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猛然之间,像是有什么在脑海中呼之欲出,赵越瞬间站起来,将刚刚出门的陆追吓了一跳,“你见鬼了?”

越想越觉得这句话含义颇深,赵越脸上笑意也就越来越深。

陆追冷静退回房间,“我还是再睡一阵子好。”

大清早的就一脸中邪样,怎么好如此吓人。

赵越上前,狠狠拍了一把他的肩膀。

陆追皱着眉头叫苦不迭,“到底怎么了?”总不会是在大人房中留宿了一宿,今天白天就高兴成这德行吧?堂堂七尺男儿,未免也太丢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