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越摇摇头,也无心回房歇息,索又拿出周顶天临分别时留下的内功心法,照着练了过去,不知不觉便到了天明。

只是天虽说亮了,温柳年却依旧没有回来。

赵越眉头青筋跳动,几乎要冲进皇宫去找人。

四喜公公身边的小太监又跑来通传,说皇上与温大人相谈甚欢,今日也不会回来了,担心家眷着急,所以过来说一声。

陆追同情拍了拍“家眷”的肩膀。

如此一连三天,就连暗卫也看不过眼,摩拳擦掌表示可以去宫里头,看看皇上何时才会打算放人。

陆追道:“皇宫也能随意出入?会不会多加不必要的麻烦。”若非担心这个,大人在临走前又特意叮嘱过,只怕有十个人也拦不住大当家往里闯。

毕竟可是整整三天啊,三天!

“其余人自然不行,但我们就没问题了。”暗卫打包票,“不会提起大人,就说是去找宫里头的好朋友叙旧。”毕竟也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面,有许多知心话要讲一讲。

木青山意外:“诸位英雄在宫里也有好朋友?”

那必须有!暗卫立刻点头,不仅是大楚皇宫,就连七绝国里也有知己故交,异国小伙伴还会经常给我们送调料,拌面可好吃。

木青山很是崇拜。

“那我们就去了啊。”暗卫欢欢喜喜打算出门。

然后就见一顶明黄软轿停在了门口。

温柳年呵欠连天,被人扶了下来,连眼皮也是耷拉着的。

赵越大步走过去。

四喜公公笑容可掬:“这位便是温大人的娘…好友吧?”

木青山张大嘴,这也能让认成是娘,什么眼神呐。

四喜公公也听说了温柳年与赵越之事,原本是想说娘子,但见着赵大当家的结实身板和五官,着实是说不出来,于是便中途换了个嘴,将温柳年交到了他手中。

暗卫情挥手:“四喜总管,别来无恙啊。”

“甚好甚好。”四喜公公躬身行了个礼,然后转身便走,也不顾自己身形富态,跑得简直快,显然还记得当初被这群人架起来飞檐走壁之事。

暗卫高高兴兴追上去。

赵越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回了卧房。

温柳年睡得天昏地暗,眼眶下有淡淡黑色痕迹,显然累得够呛。

陆追也有些受惊,看这架势,是当真没日没夜聊了三天?皇帝也忒实在了些。

赵越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早知如此,还不如带着人留在苍茫城中,也好过如此操劳。

温柳年这一觉睡得极为香甜,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打呵欠。

“醒了。”赵越恰好推门进来,上前将人抱到怀中,“饿不饿?”

“嗯。”温柳年在他胸前靠了一阵子,“什么时辰了?”

“该吃午饭了。”赵越帮他整整头发。

温柳年受惊:“我才睡了一个多时辰?”

“你是昨日回来的。”赵越心疼又好笑,低头他的脸蛋,“怎么累成这样?”

“皇上那头有许多事情。”温柳年道,“内政外务,杂七杂八积压了不少。”

赵越闻言愈发不满:“朝中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剩余文武百官,莫非都是摆设不成。

“不说这些了。”温柳年使劲伸了个懒腰,“对了,我向皇上说了我们的事。”

“然后呢?”赵越问。

“没有然后。”温柳年搂着他的脖子,“据说张大人想将他闺女嫁给我。”

赵越道:“等会我便去将张大人揍一顿。”

温柳年笑出声,挠挠自己的肚子:“走,吃饭去!”

赵越叫来水替他洗漱,又带着一道去了饭厅,汤还没喝两口,暗卫就从墙头跳了进来。

温柳年问:“四喜公公昨日回去了?”

“是啊。”暗卫颇为遗憾,“原本想多聊一阵子的,但是后头四喜总管说还要回宫复命,再带人替大人收拾宅子。”所以便只好将人放了回去,很是舍不得,毕竟那般又胖又软,我们还想多摸一阵子。

“皇上要赐大人宅子?”陆追路过也听到,于是多问了一句。

“嗯。”温柳年点头,“不止是我,只要是被召回王城的官员,都会赐一座宅子。”只是大小与仆役多少不同罢了。

赵越道:“我替你买。”

“嗯?”温柳年有些意外。

赵越手指蹭掉他脸颊的一点酥饼渣:“吃完饭后便去王城逛逛,看上哪里,我替你买下来便是。”

温柳年笑眯眯:“也好。”

陆追在心里啧啧,真是有出息,居然皇上的醋也能吃。

于是在吃过饭以后,两人便手牵手一道出了锦缎坊,去城里头找空宅子。

“温大人啊。”途径集市时,有官员恰好路过,见着之后赶忙下轿打招呼,笑容满面说了大半天话,又称赞了一番赵大当家英武不凡,方才告辞离去。

赵越问:“这人是谁?”

温柳年眼底茫然:“我不认识啊。”

赵越:…

“温兄,哎呀温兄,果真是你啊。”说话间,又有另一个官员远远跑过来,一见面便情拉着手,“方才听王大人说起,才知道温兄在这里,怎么路过也不来家中坐坐。”一边说,一边又看了眼赵越,满脸堆笑道:“这位便是温夫人吧,一看便知贤良淑德,大人真是好福气呐。”

赵大当家胸口发闷,险些一拳挥过去。

这些人是想找揍吗?

第102章 【如花似玉赵当家】最近王城大概会有些乱

能在朝中混得如鱼得水,没有哪位大人会不明事理。温柳年虽说已经离开王城六七年,又暂时还没有官职,但他此番是被御林军总统领向冽亲自接回王城,又一来便与皇上在御书房不眠不休长谈三日,摆明了是要被重用的架势,所以这阵一听他正在街上逛,不消片刻功夫,便已经有七八位大人“恰好路过”,有的坐轿有的骑马,有的索跑得气喘吁吁,都是笑容可掬无比情,除了盛赞温柳年博古通今才思敏捷之外,自然免不了还要附带夸奖一番赵大当家——虽说看着身材着实太高大了些,腰里挂着刀还有些凶,但幸好在官场待久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多少也练了一些,所以诸如“秀外慧中”“知书达理”之类的词句,还是毫无压力便能说出来。

“当真是如花似玉啊。”年逾古稀的刘大人恰好路过——他是当真恰好路过,轿夫又多嘴说了句“温大人与温夫人似乎在前头逛”,于是便也下轿想打个招呼,说话时没怎么细看,觉得既然是夫人,不管是美是丑,赞一句如花似玉总不会出错,谁知说完抬眼就撞到一张黑风煞气脸,于是当场便被惊得后退两步。

“刘大人。”温柳年表情无辜,“您小心着些。”

刘大人甚是茫然——自己到底是耳背还是眼花,这温夫人生得真是好生别致。

街是逛不下去了,旁边就是一座茶楼,温柳年拉着赵越的手走进去,寻了间雅间要了壶茶,然后便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道:“没生气吧?”

“我怎么会为这种事生气。”赵越将刀放在桌上,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只是有些哭笑不得罢了。”

“别管他们。”温柳年搂着他的脖子,“歇一阵子便回去吧。”

“不找宅子了?”赵越捏捏他的鼻头。

“要找,不过可以先问问尚堡主,然后我们再去看。”温柳年道,“如此被他们接二连三打扰,也没心情去逛。”

赵越点点头,又问小二要了两盘点心,是他最喜欢的金丝饼与核桃酥。

“不要了。”温柳年罕见没兴致。

“不要?”赵越不解,“是不是胃不舒服?”平日里分明最爱吃,一个接一个都不带停嘴。

“先前皇上找我进宫的时候,叫御厨做了许多。”温柳年苦了脸:“吃撑了。”

赵越顿时不满,平日里自己养得好好的,怎么一进宫就吃伤胃。

“喝一壶茶就好了。”温柳年靠在他怀中,懒洋洋打呵欠。

赵越握住他的手,凑在嘴边刚亲了亲,外头便又传来一声情问候:“温兄啊!”

温柳年眼前发黑。

赵越将人拦腰抱起,刚打算从窗户跳出去,雅间门却已经被人推开,张蕴喜气洋洋道:“是我啊!”

温柳年缩在赵越胸前:“哦。”知道是你。

“我方才路过,就听小二说温兄与赵大当家在此喝茶。”张蕴很是情,一屁股坐在两人对面。

温柳年扯扯赵越的衣袖,让他将自己放了下来:“张兄找我有事?”

“没事,就是上来看一看。”张蕴笑容很是憨厚。

温柳年:…

“家父从小就教导我,要与温兄这般学识渊博的人多加往来。”张蕴言辞间充满艳羡,“当年殿试时的场景,我到现在还能倒背如流。”

温柳年疑惑:“张兄当时也在?”

“我若是在便好了。”张蕴老老实实道,“是从小话本上看到的,将当时的场面做了极为详尽的描述,还配了温兄的画像,卖得价钱可不便宜。”

温柳年心情很是复杂。

风水轮流转,自己居然也有被别人写进话本的一天。

“对了,我还要多谢温兄。”张蕴拱手。

温柳年纳闷:“谢我作甚?”

“当日多亏有温兄引荐,我才得以与追影宫诸位英雄结识。”言及此事,张蕴连眼神都开始发光,“真不愧是江湖第一门派,说话做事都极为霸气。”

温柳年发自内心道:“张兄客气了。”就算是没有我引荐,只要有人上去搭讪,都一定能得到情回应,说不定还会被抱起来丢到天上——一般人也着实无福消受。

“温兄与赵大当家要去做什么?”张蕴又问。

“我们打算找个宅子。”温柳年道,“方便将来落脚。”

“要买宅子啊。”张蕴拍拍大腿,“找我就对了。”

“哦?”温柳年来了兴趣,“张兄有空宅子要卖?”

“距离我家不远,原本是我叔父一家在住。”张蕴道,“去年叔父全家搬回了南方故里,宅子就空了下来,里头很是清雅。”

“去看看?”温柳年看向赵越。

赵越点头:“你决定就好。”

喝完茶后,两人便随张蕴一道去了空宅,由于已经闲置了一年多,所以看上去有些落灰破败,不过也能看出前头的主人的确是动了心思,宅子不算大,但该有的也一样不缺,当中还有个空池塘,若是清理一番引入河水,也能养出一池白色睡莲。

“距离皇宫不算远,将来要上朝也方便。”赵越问,“喜欢吗?”

“嗯。”温柳年点头。

“那便买下来了。”赵越看向张蕴,“不知要多少银子?”

“温兄想住,还要什么银子。”张蕴极为豪爽,“尽管拿去便是。”然后又讪笑道,“只要让我能多与追影宫诸位英雄来往便可。”那日不仅听了不少侠客故事,还被架起来飞檐走壁了一番,滋味实在是好,简直念念不忘想要再来一回!

“那不行,若是白给,我就不要了。”温柳年道,“该是多少银子,就是多少银子,少一文也不行。”

“这个…”张蕴有些不好意思。

“能找到一处这么合心意的宅院,是我该感谢张兄才是。”温柳年道,“就莫再纠结与银钱之事了。”

“也行,那我到时候派家丁前来,帮着温兄一道修缮一番。”张蕴道。

温柳年点头:“多谢。”

定下宅子之后,张蕴便恋恋不舍与两人告辞。温柳年牵着赵越的手,又在宅子里头逛了一圈,然后笑眯眯看他:“有家了。”

“嗯。”赵越将他抱到怀中,低头亲了亲。

“不过就是破了点,以后还有许多地方要修缮。”温柳年道。

“交给我就好。”赵越道,“保证一个月内便整理好。”

温柳年靠在他胸前,懒懒“嗯”了一下。

回锦缎坊吃完晚饭,温柳年与木青山一道去了书房,赵越则是与陆追一道,商议将来的计划——既然要在此长住,自然不能坐吃山空,不过幸好朝暮崖家底雄厚,就算王城寸土寸金,想要做几处产业还是绰绰有余。陆追道:“不如再开家酒楼吧。”

“酒楼?”赵越想了想。

“就算不开给外人,只开给大人一人也是好的。”陆追道。

赵越点头:“好。”

陆追又在纸上记了一笔。

两人聊到深夜方才结束,赵越回房之后,就见温柳年正靠在床头看书,睡眼朦胧打呵欠。

“怎么也不先睡。”赵越将书册从他手中掉,“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想等你回来。”温柳年靠在他肩头,“在聊什么,聊这么久。”

“将来要做的事。”赵越帮他整整衣服。

“大明王吗?”温柳年坐直身子看他。

“不是。”赵越笑笑,握住他的双手,“我打算在王城买几处产业,将来过日子用。”

温柳年眨眨眼睛。

“早就说过,身世究竟是什么,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赵越道,“也不会强求非要有个结果。”

温柳年笑着点头:“嗯。”

“既然要在此长住,自然要先想办法赚钱养家。”赵越道。

“我也有俸禄的。”温柳年强调。

“你的俸禄除了吃饭喝茶买字画,还有多余的银子吗?”赵越问。

温柳年很有骨气:“自然有。”就是没有很多,但再少也是有!

赵越笑出声,抱着他拍了拍:“睡吧,明日我们便去找工匠修房子。”

温柳年钻进被窝,觉得来王城的日子…似乎也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