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不仅如此。”温柳年道,“你可还记得,当初在苍茫城剿匪之时,离蛟曾提起过当今圣上的皇叔,海龙王楚恒?听上去两人像是早有联系。”

赵越点头。

“这几日我与皇上闲聊之时,也曾有意无意问过几回。”温柳年道,“楚恒很像是第二个大明王。”

“什么意思?”赵越眉头微皱。

“当初在大明王离奇失踪之后,其部下也跟着一夜消失,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的东海防线再度风雨飘摇,当时幸好有楚恒临危受命,从王城千里迢迢赶赴东海,才重新维护了一方安稳和平。”温柳年道,“这么多年,楚恒早已在东海有了自己的势力,虽说平日里没什么动静,但若是有心要与朝廷为敌,只怕对于皇上来说,是个极大的麻烦。”

赵越道;“我对官场不甚了解,不过在民间传闻中,楚恒似乎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

“传闻之事,也做不得准。”温柳年道,“况且看皇上的当时的意思,似乎这里头也没这么简单,水颇深。”

“你怀疑青虬想连同楚恒一道,对皇上发难?”赵越道。

“只是怀疑,说给你一个人听。”温柳年道,“这是最合理的推测。

赵越用拇指蹭蹭他的侧脸:“不要太累。”

“想几件事情而已,又没有练武或者砍柴,不算累。”温柳年道,“况且早些理出线索,这件事也就能早些解决。”

赵越将他打横抱起:“明早再说,好好休息。”

温柳年道:“睡不着。”

赵越:…

温柳年表情很是无辜。

赵越将他放在床上:“你身子受不住。”

温柳年眨眨眼睛:“我只是想让你多点些安神香而已。”

赵越微微一僵。

温柳年纯洁无瑕问:“大当家是不是想到了别的事情?”

赵越翻身下床,在香炉中加了些安神药物。

分明自己才是…为何要隔三差五被这个书呆子调戏?

温柳年挠挠脸蛋,觉得心情甚好。

皇宫之内,楚渊正在听向冽禀报:“不明来历的杂耍艺人?”

“是。”向冽点头,“王城之中似乎没人知道这伙人的来历,那条红色巨蟒更是邪门得紧,不过这伙人倒是很安分守己,并无任何异常之举。”

“若无异常,你也不会特意说给朕听。”楚渊摇摇头,“说吧,什么事。”

“皇上果真圣明。”向冽道,“不过却也不是坏事,那伙杂耍艺人在表演之时,会用一匹黑色布料裹住自己的身体,末将曾经远远看过两回,那布匹看似轻柔,实则坚韧无比,被巨蟒吞噬之后也不见湿,里头裹着的人亦安然无恙。”

“哦?”楚渊来了兴趣,“还有如此神奇的布料?”

“绝非普通金丝软甲所能比拟。”向冽道。

“所以呢?爱卿有何想法?”楚渊问。

“若是能将其制成贴身软甲,应该能在战场上保护我大楚将士。”向冽道。

“不错。”楚渊道,“不过既然是要好言好语谈生意,这事便交给温爱卿去办吧,你再加十张嘴,只怕也说不过他一人。”

向冽笑道:“即便皇上不说,末将也会将这件事推给温大人。”

楚渊点头:“明早再让四喜去传旨吧。”若是现在去,只怕又会打扰到一对有情人。

第二天一大早,温柳年身子总算是好了大半,不再晕天晕地躺在床上,而是跟着大家伙一道去了饭厅吃早饭。只是还没等赵越将面条替他拌好,管家便已经又来敲门。

“又是四喜公公?”木青山问。

管家点头:“正是。”

陆追迅速看了眼赵大当家,以方便在他掀桌之时,自己能快些闪开,以免被溅一身汤汁——病才刚好就来宣召,宫里头到底是积压了多少卷宗奏折。

暗卫贴心问:“大人可要躺回床上装病,再多歇息两天?”有我们一脸哀痛哽咽围在榻前,四喜公公一定不会疑虑,说不定还会留下几十两银子给大人买补药。

“不必了。”温柳年拉起赵越的手,“我们一道去。”

目送两人一道出了饭厅,陆追总算是松了口气——幸好还能好好吃一顿早饭。

木青山发自内心道:“大人真厉害。”

“为何?”尚云泽帮他往碗中挑蛋黄。

“大当家那么高大,又会武功,还事事都听大人的。”木青山低头喝粥。

尚云泽好笑:“我莫非不是事事都听你的?”

木青山愣了愣,然后脸刷拉一红。

桌上还有别人!

陆追淡定吃咸菜,处处都是有情人,自己夹在中间,是当真很多余。

暗卫倒是一反常态没有进行围观,继续打打闹闹抢茶叶蛋吃——这种小情小调与我家公子与宫主比起来,可当真是差得很远。

早就习惯了啊。

第107章 【谈生意就是要目光炯炯】比起强迫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四喜公公上门,自然只有一件事,那便是皇上宣召进宫。当然,由于赵大当家看上去似乎有些黑风煞气脸,所以又识趣补了一句,时间不会很久,一说完事情,便立刻将大人送回来。

“公公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换身衣服。”温柳年点点头,又道,“可否多问一句,这次皇上宣召微臣所为何事?”

“似乎是要谈一笔生意。”四喜公公道,“向统领也在。”

谈一笔生意?温柳年闻言有些不解,楚国地大物博兵强马壮,向来便是什么都不缺,就算是与周边附属国有商贸往来,也大多是出货一方,这次是要谈什么生意,竟然会惊动皇上?

“大当家可要一同进宫?”四喜公公又问,“可以在花园中喝一杯茶,顺便等大人一道回家。”

赵越还未说话,温柳年便已经在身后掐了他一下——不许答应!

赵大当家摇头:“多谢公公相邀,只是赵某稍后还有件事要做,只怕没时间进宫。”

“如此也好。”四喜公公点头,“那大当家请自便。”原本是皇上叮嘱,说若是赵大当家不想放人,便让他一道进宫等,却没料到居然会被拒绝——看方才的表情,分明就是极其不放心啊,毕竟病好还没多久。

温柳年回房换衣服,赵越拿过一边的梳子,替他把头发束整齐:“为何不让我去?”

“不想让你与皇上打交道。”温柳年低头系腰带。

“嗯?”赵越捏捏他的下巴。

温柳年老老实实道:“怕你会揍皇上。”

赵越哭笑不得:“我在你心里,便如此莽撞不懂事?”

“这与莽撞不莽撞无关。”温柳年搂住他的脖子,“若是有人拼命让你做事,我也会想揍人。”

赵越倒是被他堵得没话说,顿了一下才道:“还当你不知道我心疼。”

“我又不傻。”温柳年在他耳边蹭蹭,“现在我刚回来,事情大概会多一些,后头慢慢就会好。”

赵越点头,低头住他的唇瓣。

于是等温大人出门之时,唇瓣便比往日红润了不少,很是水润。

四喜公公在心里感慨,可真是年轻人,这点时间也不放过,想想却又有些不自觉叹气——打眼看去,个个都是双双对对,皇上却这么多年都是孑然一身,饶是自己跟随多年,却也揣摩不清圣意究竟为何。

待到温柳年进宫之后,赵越便与陆追一道,继续去王城搜寻神秘男子的行踪,有了上回被偷袭的经历,自然是多留了几分心。木青山吃完最后一口包子,也同尚云泽去了前厅,找来锦缎坊的老板王织,说了城中杂耍艺人手中的黑色布料一事。

“原来堡主也注意到了。”王织笑道,“前几天就有人同我说,却一直忙于别的事情无暇顾及,前天才空去看了一趟,的确极为玄妙,还想着要同堡主商议完之后,再做定夺。”

“昨日我跟过去看过,院落中并无异常,应当就是个普通的杂耍班子。”尚云泽道,“这趟怕是要辛苦王掌柜了。”

“堡主客气,我也想搞清楚,那卷布料有何玄机。”王织道,“若是能做一批软甲在铺子里卖,绝对不愁销路。”毕竟是王城重地,江湖中人也比别处要多,打斗之时刀剑不长眼,自然会愿意花大价钱买一件防身软甲。

尚云泽点头:“我也这么想。”

“不过还有一件事。”王织道,“若是对方愿意与我们合作,但是却开出天价,不知堡主的底线是多少。”

尚云泽笑笑,替他比了个手势。

王织了然点头,“我这就去。”

待到王掌柜出了门,木青山吃惊道:“要花这么多银子啊?”

“怎么,担心我会将自己掏空?”尚云泽打趣。

“值这么多价钱吗?”木青山问得很认真。

“值。”尚云泽刮刮他的鼻头,“且不说江湖中人,就算是当今圣上,只怕也会对此物感兴趣。”

木青山松了口气:“不会亏本就好。”

尚云泽大笑,抱着他在怀中掂了掂:“取了个如此顾家的媳妇,我还真是赚了。”

木青山从他臂弯中挣出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日天气很好,尚云泽陪着他一道在长廊中看了会书,刚想着要不要让厨房做些点心送过来,却见王织已经回了锦缎坊。

“怎么这么快?”尚云泽有些诧异。

“回堡主,对方似乎极度不想与我们合作。”王织道,“我才刚一上门说明来意,便已经被请出了门。”

“连价格都没有开?”尚云泽问。

“没有。”王织摇头,“而且那伙杂耍艺人只有一人通晓汉话,其余人也听不懂,便一直站在旁边虎视眈眈看着。”到后头的时候,蟒蛇也从外头游了进来,张着嘴喷腥臭恶气,莫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锦缎坊掌柜,就算是有些拳脚功夫的武夫,只怕也会心里发麻,只想着快些离开,哪里还有心思谈生意。

“那就可惜了,这可真是比好买卖。”尚云泽摇头道,“不过生意场上讲的是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对方不愿意,那便只好算了。”

王掌柜叹气,显然也觉得甚是遗憾。待到他离开之后,木青山安慰:“易地而处,不用花出去大笔银子,其实也是好事。”

“嗯。”尚云泽将人抱到自己腿上,“亲一下。”

“为什么?”木青山一愣,放下难道不是还在谈论生意上的事,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话题。

“心情不好。”尚云泽理由极其正当。

木青山:…

尚云泽看着他。

木青山迅速凑上去,飞快亲了一小下。

是真的一小下,尚堡主还未尝到滋味,怀中人便已经坐到了对面。

尚堡主颇有些哭笑不得,这时候倒是动作快。

木青山摸摸滚烫的耳朵,刚打算端茶杯,便被他打横抱起。

“呀!”木青山受惊,“放我下来。”

“不放。”尚云泽转身往卧房方向走。

“这是早上。”木青山拉住他的一缕头发,晌午饭都没有吃!

“所以才要回去补个觉。”尚云泽微微挑眉。

木青山被噎到没话说,半晌后脸一红:“那只一次。”

尚云泽心里倒是意外,因为他先前只是想开个玩笑,闹一闹自家小木头,却没想到,还真的被允许。

木青山耳朵滚烫。

尚云泽低头狠狠亲了一下,抬脚踹开卧房门。

暗卫嗑着瓜子路过,纷纷伸长脖子看。

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真是…非常棒。

皇宫里头,温柳年也听说了关于杂耍艺人之事。

“若是能将其买回来,替楚军做成防身软甲,定然能在战场上如虎添翼。”楚渊道,“爱卿怎么想?”

“若当真如此,自然是很好。”温柳年点头,“微臣这就去看。”

“皇上。”向冽在一边提醒,“温大人现在尚无官职,若是对方问起来,只怕不好回答。”

“现在王城之内,还有谁能不认识温爱卿?”楚渊挑眉反问。

“若是我大楚子民,自然无人不知温大人。”向冽道,“但对方也不知是到底来自何处,连汉话都说不清楚,只怕…”也未必就会认得。

“说得也是。”楚渊摸摸下巴,“不过温爱卿到底要身居何位,朕还没想好,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不如此行就由你一道陪同如何?顺便还能保护温爱卿。”

“末将遵命。”向冽点头。

楚渊打趣:“只是赵大当家恐怕又会心中不悦了。”

温柳年囧了一囧,为何皇上总是对这些事很感兴趣?

况且此事与我男人也没什么关系。

两人从宫里出来后,便直接去了那处杂耍艺人的大杂院。正午的太阳明晃晃挂在天上,饶是楚渊吩咐在马车内放了冰块,温柳年依旧是被闷到有些头晕,向冽看着不对,赶忙从路边买了一碗酸梅汤给他消暑——否则若是病上加病,只怕赵大当家会直接杀入宫里抢人。

“多谢。”温柳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觉得心里畅快不少。

“前头马上就到了。”向冽扶着他跳下马车,“马车进不去,走几步就是。”

“这片是荒宅?”温柳年四下看了看,从皇宫到这里,似乎走了很长一段时间。

“是啊。”向冽道,“都是早年的老宅子,大多数都荒废着。不过这伙杂耍艺人有一条巨蟒,若是想住在百姓之中,莫说是官府不会答应,只怕房主也没这个胆量租。”

“有件事。”温柳年停下脚步。

“温大人请讲。”向冽点头。

温柳年道:“我怕蛇。”

向冽失笑:“大人尽管放心,这伙人的巨蟒是关在笼子中的,不会轻易跑出来。”

温柳年依旧站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