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甲狼从他袖中爬出来,憨呆呆沿着墙角往外挪。

皇宫外头,尤大余方才睡下,屋外便凶神恶煞冲进来一伙人,拿着木枷铁链将他锁了个结实。

“向统领?”看清来人是谁后,尤大余脸色煞白,“不知为何要…”

“奉旨前来请大人进宫。”向冽亮出令牌,“得罪。”

尤大余还想狡辩,御林军却已经丢掉被褥掀开床板,露出了黑漆漆的地道入口。

自知秘密被发现,尤大余双腿开始哆嗦。

片刻之后,几名兵士从下头将高大壮也带了上来。

“还有大人在城外山洞的客人,在下也一并请了。”向冽道,“皇上现如今大发雷霆,尤大人还是自求多福吧。”

尤大余膝盖发软被架出卧房,几乎要晕厥过去。

按照楚渊原本的打算,其实是想再等几天,好丝剥茧找到更多关联之人,但如今事出突然,也只好先将人捉拿归案——毕竟若说谁最有可能绑架温柳年,又能自如进出皇宫,尤大余算是唯一的线索。

“皇上饶命。”尤大余抖若筛糠。

“朕只问你一个问题,答对了便饶你不死,若是答错了,便等着受千刀之刑吧。”楚渊眼底难得狠仄,语调阴沉,连一旁的叶瑾也有些后背发凉。

“是是是,罪臣定然知无不言,眼部不进。”尤大余磕头如捣蒜——先前以为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居然还有活路,几乎要涕泪横流。

“温爱卿在哪里?”楚渊一字一句问。

“温大人?”尤大余初听不解,而后才反应过来,震惊道:“温大人不见了?!”

叶瑾在旁皱眉——看着表情,似乎是当真不知道啊。

第139章 【天下第一的才子】和天下一的红甲狼

“皇上,罪臣是当真不知道温大人去了何处啊。”见到楚渊脸色有变,尤大余几乎连苦胆都吓破。

“宫里还有谁是你的同伙?”楚渊沉声问。

“回皇上,只有罪臣一人。”尤大余战战兢兢道,“青虬做事极为谨慎,即便是有 ,罪臣也不知道啊。”

“云断魂与青虬现人在何处?”楚渊又问。

“青虬应当在城中的丰收米行。”尤大余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道,“至于云断魂,他似乎早已与青虬决裂,并不在王城里头。”

“早已决裂是什么意思?”楚渊微微皱眉。

“是三年前青虬来拉拢罪臣之时,亲口所讲。”提及此事,尤大余抖若筛糠。

“当时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一五一十给朕背出来!”楚渊道。

“是。”尤大余回忆,“当时他说自己在东海有了强大势力,又坐拥金山,实力不可小觑。还说云断魂不思进取又忘恩负义,当年若不是他从中阻拦,这天下,这天下…”

“这天下如何?”楚渊冷冷问。

“这天下,早就已经换了主子。”说完之后,尤大余以头捣地涕泪横流,“微臣当时鬼迷心窍,才会步入歧途,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叶瑾在心里摇头,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走错路。

沈千枫连夜带人围了丰收米行,地下暗室里却空空荡荡,据米行老板供认,说是傍晚时分刚离开,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至于城外乱葬岗那头,无风见到御林军突然便开始行动,抓了那两名异乡客,就知道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匆匆赶回家中后,恰好遇到尚云泽前来报信,说是大人在宫里不见了,所有人都在找。

“皇宫里也能把人丢掉?”无影吃惊。

“人多眼杂,指不定就混进去了谁。”云断魂问,“现在可有消息?”

尚云泽摇头:“皇上正在派人挖御花园,但看上去似乎并没什么用。”

“有没有可能已经出了宫?”无影问。

尚云泽道:“说不上,皇宫里头暗道无数,有些连皇上也不知道藏在何处,不过城门已经封死,应当出不了王城。”

“可要我做些什么?”云断魂问。

“暂时倒不必。”尚云泽道,“有皇上还有各江湖门派,人手已经绰绰有余。”

“拿…温大人平日里可有得罪过谁?”无影又道。

尚云泽摇头:“即便是得罪了朝中同僚,也没人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动手,所以大家都推测,只能是青虬所为。”

云断魂道:“他早年随我在宫里住过,若说是误打误撞发现了暗道,也并非不可能。况且现在王城风声鹤唳,想要逃出去,手里就必然要有筹码。”

“要是当真如此,至少温大人暂时不会有危险。”尚云泽叹气,“也算是不幸中的幸事一件。”

而就在所有人都快急疯的时候,小红甲狼终于顺利抵达目的地,慢吞吞爬上了门槛,晕!

黄远最先发现,赶忙上前将它捧在手心,又往后头看看,却没发现另一只在哪里。

“定然是从温大人身上掉出来的。”木青山道,“往常这个时间,它该吃饭了。”

小红甲狼憨呼呼抖了抖触须,吃。

“要是能说话就好了。”黄远道,“至少能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平时两只都是在一起的。”木青山将它放在桌上,又找了些点心里的肉渣,“说不定吃饱肚子后,会带我们去找另一只。”

小红甲狼用前爪抱住肉末,开始认真啃。

啃。

继续啃。

黄远坐在旁边看了一阵子,然后发自内心道:“等它吃完,大人也就该被带到东海了。”

木青山第一次觉得,原来吃饭慢会让旁人如此心焦。

小红甲狼继续动作慢吞吞,全然不顾其余两人已经快要双目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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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温柳年一边走一边问。

青虬道:“出宫。”

“原来还有这么一条暗道。”温柳年道,“如此看来,皇宫也并非固若金汤。”

“若是固若金汤,你此时也不会在这里。”青虬扫了他一眼。

“也不算是坏事。”温柳年道,“除了刚开始有些受惊,脖子有些疼,其余都很不错。”

“很不错?”青虬嗤笑。

“自然不错。”温柳年略微不好意思,却又忍不住开口,“实不相瞒,日子我都选好了。”

青虬目光不解:“选什么日子?”

“当然是办喜事的日子。”温柳年诚恳问,“大明王可要先见见我爹娘?”

青虬:“…”

“倒也不是商量聘礼,此事我来准备便好。”温柳年赶忙解释,“只是双方家里头还是要见个面的,礼数周全,也吉利。”

青虬觉得,他此生还是第一次见着对成亲如此切之人。

“这是头等大事。”温柳年很是笃定。

“要怎么将本王送出城,才是头等大事。”青虬冷冷打断,“其余所有事情,都押后再议。”

温柳年眼底颇为失望:“…哦。”

“要如何才能出城?”青虬问。

“怕是有些困难。”温柳年摇头,这回倒是答得爽快。

“主子问话,大人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旁边的男人威胁。

“这种问题不必想。”温柳年道,“现在莫说是一个大活人,只怕连只苍蝇也飞不出王城。”

青虬脸色阴沉。

“其实大明王若想出城,直接来找我便是,原本是轻而易举之事,但现在这么一闹,却变得千难万难。”温柳年苦恼,“皇上一旦发现我失踪,必然会在城内布下重兵,翅难飞的。”

青虬沉默,严格来说,他也没说错。

“若真是这样,那就只好委屈温大人了。”另一人冷冷道。

“委屈?”温柳年闻言先是皱眉,想了想又问,“若是委屈完,是否就可以谈亲事了?”

“好。”青虬点头。

“那要我做什么?”温柳年问。

另一人道:“做人质。”

“挟持我,好让皇上放行?”温柳年猜。

对方点头。

“怕是不大可行。”温柳年却摇头。

“为何不可行?”那人道,“楚国上下人尽皆知,温大人乃是楚皇面前的头号红人。”

“那又如何?”温柳年道,“若换做一般的江洋大盗,皇上或许还有可能会因为我而放人,但自从二十余年那场海战之后,大明王便成了梗在楚氏一族心中的尖刺,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做出多大牺牲,也是断然要连根拔除的。”

“按照你的意思,现在我们便无处可去了?”青虬问。

“只是暂时无处可去。”温柳年道,“到现在还没有人找进来,说明其余人并不知道这条暗道,还是算安全的。”

青虬沉默。

温柳年又巴巴问:“干粮带够了吗?”

“上头就是御膳房。”另一人道,“饿不死你。”

“那就好。”温柳年放了心。

上头就是御膳房啊…

三人在暗室中坐了一阵子,大概是觉得四周有些安静,于是温柳年又捣捣中年男子:“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对方冷哼一声:“与大人无关。”

“如何能无关,我们还要在这暗室中住一段时间,总不能连个称呼都没有。”温柳年道,“哪怕是个外号也成,这样才显得像一家人。”

中年男子听若无闻。

但温柳年却很孜孜不倦。

到后头连青虬也开始烦:“海鹰。”

“当真是个好名字。”温柳年迅速称赞。

速度之快让海鹰觉得,哪怕自己是叫海二狗,他也会立刻开始鼓掌奉承。

又过了一阵子,温柳年打了个呵欠,靠在墙壁上呼呼睡着,倒是一点都没被影响。

“主子,接下来要怎么办?”海鹰低声问他。

“既然一时半会出不去,那便按照原计划进行。”青虬道,“过几日等外头风浪小一些,再想办法潜入楚渊住处。”

“是。”海鹰点头。温柳年一边扯呼,一边心里暗自着急——若是让这两人潜到皇上身边,只怕又会出乱子,还是要早些想办法逃出去才好。

而在慕寒夜的住处,那只小红甲狼在吃完肉末后,便慢吞吞爬进了小盘子里,安安静静趴在角落。

睡!

黄远:“…”

木青山很是头疼。

居然当真不去找。

御花园里,侍卫分三批轮班往下挖,都是二三十岁的精装男子,速度自是很快,却始终也没挖到哪里有密道。

赵越又在皇宫里找了一轮,依旧踪迹全无,心里越来越焦躁,眼里也满是红丝。

体内真气翻涌,胸口没来由便是一阵钝痛,眼前也黑了瞬间。

“大当家,你没事吧。”陆追正好过来找他,见状赶忙将人扶住。

“没事。”赵越摇摇头。

陆追扣住他的手腕试了试脉搏,叹气道:“着急也于事无补,大当家还是回去休息吧。”

“我有分寸。”赵越道。

“早就已经分寸大乱,又何必嘴。”陆追道:“原本就内息受阻,若再急火攻心,只怕大家除了想办法救温大人,还要想办法救你。”

赵越语塞。

“有些事情,急是急不来的。”陆追道,“就算不睡觉,坐着喝杯茶也好。”

“多谢。”赵越拍拍他的肩膀。

“对方顶多也就三五人,温大人又聪明绝顶,不会吃亏的。”陆追道,“只怕现在头疼的该是绑匪。“赵越摇头:“他手无缚鸡之力,若对方是凶徒,如何可能不吃亏。”

“这就错了。”陆追笑笑:“聪明人杀人,那才叫滴血不见。”更何况温大人还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

一夜时间过去,温柳年还在呼呼沉睡…当然在地道中,也感受不到昼夜轮替,只能凭感觉。

海鹰打开包袱,取了几个烧饼出来。

温柳年在梦中吧嗒嘴,然后转了个身继续睡,直到青虬与海鹰吃完早饭,方才伸着懒腰起来。

海鹰丢了饼与水囊过来。

“多谢。”温柳年赶忙接住,然后又疑惑,“昨晚不是说,上头就是御膳房?”

“若非迫不得已,没有冒险的必要。”青虬道,“先将这些干粮吃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