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柳年长吁短叹。

刚刚成亲没多久便要分开两年,这份心酸,不管吃多少大肘子都弥补不回来。

当真是不舍啊…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便也没有再拖延下去的道理。启程的日子定在下月初三,温柳年算了一回又一回,不多不少,还有整整十天。

一处小院里,云断魂正在喝茶。

“先生。”无影道,“温大人来了,可要躲一躲?”

云断魂手下一顿,“为何要躲?”

无影发自内心道:“因为温大人看上去心情似乎不大好。”

若是能不招惹,还是尽量不要招惹为好。

温柳年推开院门进来。

无影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大内侍卫跟随,于是朝云断魂微微点了点头。

“怎么这阵跑来了。”云断魂道,“阿越呢?”

“在家。”温柳年道,“我刚才下了早朝,顺便过来找前辈问件事。”

“想问什么?”云断魂道。

还能是什么!温柳年严肃看他。

“两年之后,我自会放阿越回来。”云断魂递给他一杯茶。

“此行会不会有危险?”温柳年最关心便是这件事。

“自然不会。”云断魂道,“最差便是一无所成,忙一场罢了。”

“那也不行啊!”温柳年道,“花了整整两年时间,岂有一无所成的道理?!”

“习武之事,强求不得。”云断魂摇头,“七分靠自身努力,还有三分却要看运气。”

温柳年皱眉。

“阿越在过去二十多年中,运气一直不算好。”云断魂道,“将来会慢慢好起来。”

“谁说运气一直不算好。”温柳年抗议。

“和你成亲之事除外。”云断魂从善如流。

这还差不多。温柳年鼻子,然后又强调了一次:“一定不能出事。”

“我是他师父,如何会看着他出事。”云断魂道,“况且阿越资质过人,定能练好这门功夫。”

“哪门功夫?”温柳年刨到底。

云断魂摇头:“没有名字。”

“骗人。”温柳年不信,“这世间哪有没名字的厉害功夫。”

“是我从云家剑法中演变而成,尚未来得及取名字。”云断魂道,“不然你起一个?”

“先前没人练过?”温柳年瞪大眼睛。

“自然没有。”云断魂摇头。

温柳年:“…”

温柳年:“…”

温柳年:“…”

那若是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凡事关心则乱。“见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云断魂道:“如此畏首畏尾,当真不像你的格。”

温柳年诚心建议:“不如前辈先练练这套功夫?”

云断魂哭笑不得:“担心阿越,就打发我这老头子先行探路?”

“功夫是前辈自创的,如何能叫探路。”温柳年拉住他的手,谆谆善诱道,“说不定假以时日,便能天下无敌,前辈意下如何?”

“我从未想过要天下无敌。”云断魂摇头,“你这张嘴也是天下无敌,那又如何?”

温柳年不假思索道,“感觉好。”

云断魂:“…”

“前辈。”温柳年还是不放心。

“天下武学出同宗。”云断魂只好耐着子讲给他听,“皆是取有余而补不足,清污浊而纳自在,神形合一气贯周天,心静方可得自在。所谓各家独门功夫,无论绕多大一个圈,到头来还是会回归此本元。”

温柳年昏昏欲睡。

“云家剑法亦是如此,而且近些年为了不让外人察觉,在招式中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云断魂继续道,“无风与无影所练的功夫,只怕这当今世上也没几人能认出与我有关。”

温柳年附和。

“这套新变化出来的刀法,最主要便是一个“快”字,这世上不管多拙略的功夫,只要速度够快,便能有极大的胜算。”云断魂道,“阿越身手敏捷反应极快,练起来再适合不过。”

温柳年茫然点头。

“大人当真不想给这套刀法取个名字?”云断魂问。

“既然是脱胎与云家剑法,又是以快制敌,那便叫‘红柳刀法’如何?”温柳年爽快拍板:“就这么决定了。”

“云家剑法以快制敌,为何最后却叫红柳刀法?”云断魂不解。

“柳是我。”温柳年解释。

云断魂点头,带一个字也无妨。

温柳年道:“红是红甲狼,两只。”

云断魂:“…”

温柳年自言自语:“还好听。”

云断魂心情颇为复杂。

为什么自己耗费心血,好不容易才创出这套大气磅礴,如同闪电奔雷的刀法秘笈,最后却落了如此一个充满小女儿情怀的名字?!

而且里头居然还有一只虫!

第149章 【到底去还是不去】为何皇上总是与赵大当家意见相左

再三得了保证,确定当着不会有危险之后,温柳年终于暂时放了心。离开云断魂的住处后却没回温府,而是一个人溜达去城外,独自坐了约莫半个多时辰,看着风景发呆。

皇宫侍卫先前被追影宫的人支开,这阵也找了过来,见他坐着一动一动,也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去问,犹豫再三还是由其中一人回了皇宫,将此事告知楚渊。

“坐着发呆?”楚渊放下手里的折子。

“是。”侍卫道,“看上去似乎有不少心事。”

“赵大当家呢?”楚渊又问。

“不在大人身边。”侍卫道,“下早朝之后大人并未回家,一直在城郊坐着出神。”

楚渊微微皱眉。

“皇上?”侍卫试探看着他。

“暗中保护便是。”楚渊道,“下去吧。”

“是。”侍卫领命,低头出了御书房。心里却忍不住想,按照大人先前与赵大当家的恩爱程度,分开片刻都要找,此番若要分别如此长一段时间,估摸着半年也未必能恢复过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温柳年揉揉眼眼睛,刚想起来回家,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还当是赵越找来,温柳年无辜回头:“我这就要回…皇上?!”

“以为是赵大当家?”楚渊笑笑,坐在他身边。

“皇上怎么来了。”温柳年有些意外。

“怕爱卿在背地里抱怨朕。”楚渊递给他一小包花生糖,“所以过来看看。”

温柳年嘀咕:“微臣不敢。”

“你有什么事情不敢。”楚渊敲敲他的脑袋,“能与秦少宇一道厮混的,哪天把朕卖了也不稀奇。”

“微臣不敢。”温柳年又重复了一遍。

“还说没生气。”楚渊笑着摇头,“想去东海?”

“嗯。”温柳年立刻点头。

“那就去吧。”楚渊拍拍他。

温柳年吃惊睁大眼睛:“啊?”

“怎么,又不想去了?”楚渊好笑。

温柳年有些心里没底。

“朕想留爱卿在王城。”楚渊道,“但却似乎有些强人所难。”

“皇上言重了。”温柳年摇摇头,“答应过皇上的事,微臣自会全部做到。”想去东海是一回事,能不能去又是另一回事,既然在朝为官,自然应当尽臣子的本分,总不能事事都随而来。

“去东海,帮朕盯着段白月。”楚渊道。

温柳年有些茫然:“盯着西南王?”

楚渊点头。

温柳年愈发不解:“但是…”段白月狼子野心的确不假,但是看先前皇上的所作所为,明显是对其信任有加——或者说至少也已经在暗中达成了某项协议,才会如此听之任之。那为何现在西南军已经入大楚东海沿岸,却又要派自己前去暗中盯着?

“朕知道秦宫主留了人保护你。”楚渊道,“只是东海那头不安稳,还是要自己多加留意。”

“微臣要以何种理由,何种身份前去?”温柳年问。

“朕自会下一道圣旨。”楚渊道,“如今西南部族长驱直入,说是回乡祭祖却又迟迟不退,朕派爱卿前去与之谈判,也是情理当中之事。”

“皇上。”温柳年犹豫,“微臣有一事想说。”

“讲。”楚渊点头。

“皇上与西南王之间,究竟达成了何种协议?”温柳年道,“虽说有些事微臣或许不该问,但既然要去东海,还请皇上明示一二。”否则就这么一头雾水前去,连段白月是敌是友都说不清,到时候要如何做事?

楚渊皱眉。

温柳年眼巴巴看他。

“温爱卿。”楚渊道。

“是。”温柳年心里涌起不详预感。

“稍后随朕进宫,让御膳房做顿忆苦饭吃一吃。”

温府里头,赵越忙完手头的事情,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先前想着或许是楚渊那头有事,结果快吃晚饭了也没人影,刚打算出去找,就见温柳年蔫头蔫脑走了进来,坐在石凳上不说话。

“怎么了这是。”赵越蹲在身前,握住他的手,“又和哪位大人吵架了?”

“没有吵架。”温大人在生气。

“那怎么气成这样?”赵越将他抱起来,“皇上那头?”

温柳年拼命点头。

赵越带着他往里屋走:“这次他又让你做什么?”

“吃冷掉的面糊糊。”温柳年愤然道,“还有陈年咸菜!”那可是皇宫啊,也不知御厨是从哪个缸里翻出来的,又黑又干又酸,还不能不吃,因为皇上有旨!

赵越皱眉:“怎么让你吃这些东西!”吃坏肚子怎么办。

“因为皇上要我去东海。”温柳年告状,“我多问了两句,就被罚了!”

“要你去东海?”赵越脚步一顿。

“是啊,去东海。”温柳年后知后觉,瞬间高高兴兴扑住他,“对了对了,皇上要派我去东海!”

“当真?”赵越欣喜若狂。

“嗯嗯嗯。”温柳年拼命点头。

“随我一道?”赵越握住他的手。

“是一道去东海,不过我不能去海岛。”温柳年道,“皇上要我去西南王那头。”

“段白月?”赵越闻言皱眉。

“管他,能一道去东海总是好事。”温柳年道,“你要经常来看我。”

“皇上与段王之间,现在究竟是敌是友?”赵越将他放在椅子上,“不将这件事说清楚,我不许你去。”

温柳年:“…”

若是话本商人得知此事,一定会请秀才写篇文章,名字就叫《为何皇上总是与赵大当家想法相左》。

“说话。”赵越拍拍他的脑袋。

“我今日就是问了这个,才被皇上罚的。”温柳年道,“后头皇上又说,有些事我不必问,即便是他与西南那头闹翻,西南王也不会将我怎么样。”

“这算什么回事。”赵越摇头,“除非皇上将话说清楚,否则这种深入虎穴之事,我绝对不会答应。”

“皇上不会坑我的。”温柳年强调。

“怎么不会坑你。”赵越道,“方才还要你吃坏咸菜。”

“那不一样的。”温柳年搂住他的脖子,“你就让我去吧。”

“我去与皇上谈一谈。”赵越道。

“你?”温柳年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