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楚恒。”木青山道,“是温大人。”

日头暖融融,大鲲城中,温柳年伸了个懒腰,春困。

“大人!”暗卫跑进来,“盟主他们回来了。”

温柳年顿时来了精神,可算是回来了。

暗卫补充:“还带了不少江南吃食。”

“甚好甚好。”温大人情迎出去。

弄个点心吃一吃。

“我们不在的这段日子,姓段的没来欺负大人吧?”叶瑾一见面就问。

“自然没有。”温柳年不解,“谷主为何要这么问?”

“没有就好。”叶瑾总算是放了心,“过年时我将他的生辰八字给了娘亲,找了三个大师都说此人太淫荡,要离远一些。”

沈千枫扶额,你跟在旁边一脸要吃人的架势,谁还敢说好话。

“大师还能算这个啊?”温柳年受惊。

“自然算。”叶瑾点头。

“但谷主为何要跑去算段王的生辰八字?”温柳年依旧想不明白。

叶瑾恨恨:“因为他太下流!”长得就非常非常好色,走在街上都会脱裤子的那种!

温柳年一愣一愣。

“好了好了,回去休息。”沈千枫哭笑不得,将人强行带回了房。

“为什么一定要御驾亲征呢?只让千帆来不行吗?不然王将军也行啊!”叶瑾依旧想不明白,最后索站起来收拾包袱,“不然我再去王城劝劝。”

“听话不闹。”沈千枫将人抱到怀里,“皇上要来便来,有我们这么多人,害怕他会受伤不成。”

“你懂什么!”叶瑾叉腰。

“你不说,我自然不懂。”沈千枫道,“你似乎很不想让皇上与西南王见面?”

叶瑾使劲点头。

“为什么?”沈千枫道,“当初皇上见七绝王的时候,你也并未说什么。”

“七绝王与西南王如何能比!”叶瑾抗议。

“都是边疆封王,为何不能比?”沈千枫耐着子继续问。

叶瑾和他对视,心情复杂到无法描述,这要我怎么说。

“小瑾?”沈千枫在他面前晃晃手,“怎么不说话。”

“我跟你说件事。”叶瑾缓缓道。

“嗯。”沈千枫点头。

“不许告诉别人。”

“好。”

“否则我就休了你!”叶瑾凶悍。

沈千枫很配合:“嗯。”

“我要阉掉段白月!”叶瑾握拳。

沈千枫无可奈何:“就这个?”

叶瑾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沈千枫猛然皱眉:“你确定?”

“当然啊!”叶瑾愤愤咬住下唇。

“这…”沈千枫也有些受惊,“皇上和西南王?”

叶瑾继续点头。

沈千枫:“…”

叶瑾在他胸前砰砰撞。

死了算了。

沈千枫安抚拍拍他的背,眉间却难掩担忧。

自己当初因为一个沈家长子的身份,便费尽千辛万苦才得以与他相守,更何况是当朝天子。

怪不得西南王愿倾举国之力,背谋逆之名,也要盘踞东海守着楚恒,先前还以为是与皇上有什么暗中约定,却没想到,居然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前路怕是不好走啊…

官道之上,楚渊派出的密使正在策马疾驰,将盖有私印火漆的信函如期送往段白月手中。

十日之后,一道惊天巨雷在东海轰然炸开,西南王起兵了!

“这就打仗了啊。”温柳年脸色一白。

“若我没记错,大人可是皇上派来与段白月和谈的!”楚承咬牙切齿。

“但没谈下来,也不是本官的错。”温柳年语调悲愤感情充沛,“当真是尽力了啊!”

“小王爷如何看?”楚恒问。

“我?”叶瑾道,“如今战事骤起,自然要迎战,难道还能躲着不成。”

“不知沈盟主——”

“千枫是武林盟主,不是东海将军。”叶瑾冷冷打断他,“王爷倒是会躲清闲。”

这句话显然分量颇重,若换做旁人,只怕楚恒也忍不下去,但对方是叶瑾,也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本官能回王城吗?”温柳年在旁边小心翼翼问。

楚承:“…”

“留下也帮不了忙。”温柳年极为诚恳,“顶多为我大楚将士赋诗一首。”

楚承:“…”

“千枫会保护大人。”叶瑾道。

“那就好。”温柳年明显松了口气。

楚承:“…”

见众人都在看自己,温柳年想了想,然后道:“王爷必胜。”

楚承几乎要吐血,这等半死不活的语调,还不如快些闭嘴得好。

第179章 【并没有全秃】而是地中海式秃

段白月盘踞东海已久,楚军对其自然不可能丝毫戒备也无。但在楚渊与沈千帆率大军抵达之前,楚恒也不愿折损兵力去与之抗衡,因此虽说也出了兵,战事却打得极为消沉,攻不进城便不去攻,每日只是在外头人吼马嘶叫嚣一番,便草草鸣金收兵,生怕会真的打起来,副将都是楚氏父子心腹,自然也知道该怎样配合,才能将这场戏演到最好。一时之间整片东海看似兵荒马乱,双方却几乎没有伤亡。

“明明什么都没做,还能日日写出新花样,也算是不容易。”温柳年将手中战报丢到一边。

“皇上与千帆约莫还要等一阵子才能到。”沈千枫道,“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拖延时间。”

“亏得有西南王啊。”温柳年感慨。

叶瑾脊背直抱着猫,十分冷静。

温大人从善如流:“我只是随便说说,其实仔细一想,西南王也不是很重要。”

沈千枫:“…”

“大人!”暗卫在外头道,“尚堡主写来了一封书信。”

“书信?”温柳年纳闷,先前还在想怎么还不见回来,现在看来是被耽搁了?

“看火漆应当有急事。”暗卫递给温柳年。

沈千枫与叶瑾也上前一道看。

“又是贝沙湾?”温柳年皱眉。

“混蛋!”叶瑾沉默许久,突然狠狠骂了一句。

知道他向来喜欢小孩,也见不得小孩受苦,沈千枫搂过他的肩膀,轻轻安慰拍了拍。

“尚堡主说会与师爷留在海菜岛,或许能找到别的线索。”温柳年道,“暂时就不回来了。”

“也好。”沈千枫道,“紫花婶婶在东海颇有势力,有她出手相助,理应对我们有利才是。”

“那现在怎么办?”叶瑾问,“若是什么都不做,只怕有更多的孩子会遭害。”

“这倒是不难办。”温柳年道,“孩子之所以会被拐走,一来是父母受了骗,以为是要送娃娃去学手艺讨生活,二来是被人贩子拐走,估摸着第一种可能要更大一些。”

“大人有何想法?”沈千枫问。

“只要让那些渔民知道,将孩子好好留在身边,要比送到外头更有前途,自然就能将此等情况杜绝大半。”温柳年道,“毕竟若非迫不得已,也没人会愿意与骨肉分开。”

“所以?”叶瑾试探。

“这就要谷主出面了。”温柳年捏捏下巴,毕竟有王爷的身份在,说话办事要方便许多。

于是当天晚上,叶瑾便与沈千枫一道去了王爷府。

“要组建一支新的海军?”楚恒闻言不解。

“不是现在就要上战场,而是为日后加强海境边防做准备。”叶瑾道,“赵大当家的师父乃是东海奇人,水极其了得。皇上在得知此事后,便动了念头要组建一支水下军。”

“原来如此。“楚恒点头。

“要练水下功夫,自然是年岁越小越好。”叶瑾道,“温大人已拟好榜文,若是王爷觉得没什么问题,我便下令送往东海各州县了。”

“如此着急?”楚恒皱眉,“如今战事未停,可要将此事押后一阵再议?”

“有王爷与西南王作战,这训练水下军的差使,交给温大人便是。”叶瑾道,“两不耽误。”

“小王爷既然已经有了部署,那本王自当全力配合。”楚恒很识趣——楚国大军即将抵达,这当口也没人敢招惹叶瑾。

几天之后,一道榜文快马加鞭被送往东海各地。一时之间人人都在说,温大人过阵子要招兵,替皇上组建一支水军,只收六七岁到十几岁的小娃娃,师父还是东海里的老神仙。一旦被选中,全家人不仅能吃上皇粮,朝廷还会有封赏,这可是天一样大的好事。

“当真能扼制住吗?”叶瑾问。

“就算不能十成十,至少也能有八分作用。”温柳年道,“至于那些已经被拐走的娃娃,也只能盼着大军赶紧抵达,好早日解救出牢笼了。”

落樱岛冰室内,赵越赤裸上身闭目打坐,周围随时冰天雪地,心里却如同有一团烈焰在焚烧,真气久久凝结与胸前,带来阵阵钝痛。

云断魂站在他身边,道:“莫要强求。”

赵越调息片刻,缓缓睁开眼睛:“师父。”

红柳刀法已然练到第九层,最后一关却迟迟无法突破,每到紧要关头,总觉得真气郁结于胸,丝毫动弹不得,每每都是大汗淋漓方才惊醒。

“当初教你的时候,我便说过这套刀法七分靠努力,三分靠天命。”云断魂道,“江湖之中能练到此等境界者已然少之又少,不必太过执念。”

赵越点点头:“徒儿知道。”

“东海战事已起,想来你也早该心急如焚才是。”云断魂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吧。”

“现在?”赵越有些吃惊。

“红柳刀法的最后一层,若是机缘恰好,练成只是一瞬间之事,但若执念于此,只怕十年八年也未必能成。”云断魂道,“依你现在的功夫,已然能在中原武林排上名号,如今东海战乱遍地烽火,正是小柳子需要你的时候,还是暂时出关为好,待将来一切都浪静风平之后,你若再想回来继续练功也无不可。”

“多谢师父。”赵越欣喜。

“这是尚堡主写来的书信。”云断魂道,“他此时正在海菜岛,你可先与他会和,再做后续商议。”

赵越点头:“是。”

“此后若还有什么事,尽管写信来便是。”云断魂拍拍他的肩膀,“虽说过去的二十多年吃了些苦,但也多了不少旁人没有的历练,将来定然会越来越好。”

赵越笑笑:“待到战事结束之后,我再带着小柳子一道回来,当面拜谢师父。”

过了三日,商船路过落樱岛,赵越与众人告别之后,便南下前去找尚云泽。温柳年则是日日待在宅子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挖空心思写檄文,句子越来越长,辞藻也越来越华丽,引经据典文采斐然,经常是楚承站在城墙上念完,下头的军士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有一回信使又送来一封新的,满篇之乎者也,楚承才看了两三句就开始脑仁子发疼,便丢在一边没有理会。温柳年知道之后立刻亲自跑到王爷府,念叨了整整半个时辰,语调颇为愤慨,陈词极其激昂,到最后莫说是楚恒,就连倒水的下人也有些头晕眼花。待到好不容易将人送走,楚恒立刻亲自修书一封送往前线,将楚承骂了个狗血喷头——让你念你就好好念,平白无故休要往家中惹麻烦!

楚恒几乎气结,派人费劲千辛万苦,才将那厚厚一摞纸给找回来。

东海百姓原本还在胆战心惊,甚至已经做好了背井离乡的准备,没料到这场仗居然如此不愠不火,天天就见双方互相叫骂,骂完就鸣金收兵,一时间心里又惊又疑,都在猜测是怎么回事。传闻纷纷扬扬,不过有一条倒是流传最广,可信度也最高——那就是西南王并不想要谋朝篡位,只想扩大疆域,将白江以南据为己有。之所以一直拖延战事,只是为了能找个时机,好与当今天子当面和谈。

“当真如此?”楚承皱眉问。

“谁说的准呢。”楚恒慢慢滤去杯中浮沫,“不过这样也好,楚渊可算是自投罗网。”

“可要试着拉拢西南王?”楚承又问。

“时机未到。”楚恒语调不紧不慢,“姑且再等上一等。”

温府之内,叶瑾替沈千枫铺好被子,然后便冲到了温柳年房中——完全不想睡。

“谷主。”温大人已经打算歇息,见他急匆匆进门,顿时被吓了一跳,赶忙从床上坐起来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叶瑾摆手。

温柳年:“…”

那是为何?

五只红甲狼排成一行,吭哧吭哧沿着桌腿爬上来,集体冲叶瑾晃须须。

要吃虫。

叶瑾敷衍将桌上的肉末罐打开,然后就坐在了温柳年床边,目光异常烁烁。

“谷主?”温柳年惊疑,千万别是中邪了啊,什么眼神这是。

“有事相求。”叶瑾开门见山。

“什么事?”温柳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