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嘉问起来,俩孩子异口同声:“我们要当将军,带兵打仗,当大英雄!”

县令大人很头疼。

武小贝的未来如何,不是他能规划的。不过考虑到宁王殿下的处境,这孩子还是当个富贵闲人的好,带兵当将军之类的念头,还是算了。至于许小宝的未来,自然是下场科考,将来入仕做文官。

他还没有让儿子当武官的想法。学武也只是强身健体而已。

从那以后,他每晚回来,就开始拘着俩孩子读书识字了,每晚五张大字是必须写完的。许小宝与武小贝曾经有过想要模仿胡娇的念头,一张纸上只写一个斗大的字,可惜被县令大人驳回了。

俩孩子还不服气,据理力争:“凭什么娘就可以,我跟小贝就不可以?”

受胡娇平等思想的影响,这俩孩子对父母当真没什么敬畏的念头,又没觉得父母是权威,提出的事情必须要遵循。但县令大人的想法里却不是这样的,他扭头向老婆求助:“这事该问问你们的娘,她为什么可以?”

胡娇那时候正侧躺在床上安胎,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朝孩子们眨了眨眼睛,无赖道:“因为我是你们的娘啊!所以我能写大字,你们只能写小字!”

俩孩子呆了一呆,完全没料到当娘的也有耍无赖的时候,竟无言以对,垂头丧气回书桌上去写字了。

——他们又不能变成娘亲的娘!

许清嘉无奈的摇摇头,全县夷汉数千百姓他能管得了,家里俩只淘孩子他能管教,但老婆…他真的管不了。

县令家宴客,高娘子来了自然也将高烈带了过来。高烈在许小宝与武小贝的打击压迫下,竟然渐渐硬起了起来,现在已经轻易不哭了。就连高正也夸高娘子教子有方,现在这小子才有了几分男儿的气性。

许小宝与武小贝今日穿的整齐,跟着许清嘉在前面见过了客,才由永禄领着回到了后面。高烈早等待多时,见到俩人就凑了上去,还从背后拿出两只蛐蛐笼子,献宝一般递给了许小宝与武小贝。

这俩小子还没玩过蛐蛐儿,由高烈带着去院子里玩蛐蛐儿。高烈身边跟着的小厮拿着草叶子逗蛐蛐,引的这三个孩子一阵尖叫,胡娇怀里搂着才睡醒的大姐儿,听到这叫声,忙催小寒:“去叫他们小点声,别吓着了大姐儿。”

当日宴罢,家里婆子丫环齐上阵,将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了。一个月之后,许清嘉升官的明旨便发了下来,云南郡六品同知,要等新上任的县令前来交接,许家便要举家迁往州府。

家里一时便乱了起来,东西要整理,开在县城的铺子要处理,许清嘉前衙多少公事要忙,胡娇还有县学的帐目也要考虑移交,夫妻俩竟然都忙了起来。

直忙了一月,铺子索性转手卖了,掌柜伙计们都表示愿意跟着去州府,但胡娇考虑到她过去之后,也不一定能开铺子,便发了遣散费,又跟掌柜的约好,将来若有需要,必定派人来请他们。

许家在州府没有房子,许清嘉便派了钱章与永寿带着银子前往州府去买个宅子,先行打理了再回来。

到了月底,新上任的梅县令前来赴任,许清嘉带人迎接梅县令,与他做交接工作。

梅县令出身富贵,人才风流,带着一妻二妾,以及家小上任,光装行李的箱子就拖了十几车,迎接的差役们见了这派头,与即将离任的许县令两厢对比,心里直犯嘀咕。

许家的东西已经都运往州府了,胡娇带着孩子们暂时住到了客栈,直接将县衙腾了出来给梅县令一家住。她如今是同知夫人,比之梅夫人地位要高。与梅夫人见面之后发现,这位是个懦弱性子,索性将县学之事也一并交给了许清嘉,就当前衙公事一样交接给梅县令即可。

县学里的孩子们早知道许县令夫妇要走,早早就自发来送。

许清嘉在任时,钱粮帐目十分清楚,交接工作很是顺利,不过两个时辰就将县上事务交接清楚。梅县令还要留他吃酒:“大人此次高升同知,下官还没请大人喝杯水酒呢。大人怎么能走?”

梅县令一再热情挽留,不过许清嘉态度十分坚决,“府君大人还等着我去上任,这杯水酒且不忙喝,日后等梅大人到了州府,我定请梅县令喝这杯酒!”

梅县令听得上官此言,倒也不再强求一定要设宴为许清嘉送风。

许氏夫妇离开南华县的时候,两辆马车,一辆载着他们夫妇与孩子,另外一辆载着家中仆从,原本是准备悄悄的离开,哪知道听到消息的南华县百姓夹道相送,从县衙一直站到了城门口,默默注视着他们的马车。等马车前行,百姓便缀在马车后面跟着走,还有很多百姓带了吃的用的,不过马车狭小,许氏夫妇一直推辞,这才没有送出去。

老百姓直送出十里开外,在许清嘉一遍遍的挥手,让他们回去的催促声中,才依依不舍的回转。

马车里,夫妻二人默默看着远去的百姓,目中都泛着喜悦的光芒。只有许小宝与武小贝还很兴奋,对这么大阵仗不能理解,一遍遍问许清嘉与胡娇:“爹娘,他们在做什么?”

胡娇揽过儿子,告诉他们:“他们觉得你爹是好官,舍不得他,才来送的!”

许小宝与武小贝懵懵懂懂,对好官并不理解,不明白好官的标准在哪里,又问道:“那坏官是什么样儿的?”

胡娇摸摸他们的脑袋,“就是对百姓不好的官,就是坏官!”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许府位于云南郡城东,是一座三进的大宅子,与州府衙门隔了七八条街,周围全是殷实富户,或是州府官员的宅子。

许清嘉夫妇到了之后,便开始收拾内务。许小宝与武小贝在新家里撒欢,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从前院跑到了后院,永禄跟在身后累的直喘,伸手遥呼:“我的小爷,歇一歇…歇一歇…”

许小宝与武小贝见永禄这副样子,跑的更欢实了,嘿嘿坏笑着藏进了后院的花树间,让永禄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他都快吓哭了,直接报到夫人处,被胡娇发动群众将这俩淘小子找回来,在院子里画了个圈,罚站两个时辰,俩淘小子嘟着嘴乖乖站到圈圈里去了。

——自从娘生了妹妹之后,他们忽然之间就觉得自己的家庭地位降下来许多,因此还是收敛些好。

永禄没进许府之前吃了许多苦,身体亏损的厉害了,虽然胡娇发话,让灶上婆子对永禄多照顾着些,但却非一朝一夕能补回来的。大人和气,主母悯下,这等吃饱穿暖的日子,永禄以前连想都没想过,因此对许清嘉夫妇的每个指令都严格执行到位。俩小子在圈圈里罚站,他就在外面可怜兮兮的陪站,生怕胡娇发怒了将他赶出去。

坊间传闻里,小主子犯了错,顶包的总是仆人,永禄大部分时间都在前院跟着许清嘉,也就最近搬家才被胡娇委派了看俩小郎君,胡娇见他比犯了错的正主儿还害怕,反倒被逗笑了。

“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去小跨院里喂兔子去吧,就让这俩小子好好反省反省!”后院里还有一方荷塘,没人看着疯跑怎么能行。

永禄在许小宝与武小贝鄙视的眼神里往小跨院去了。这俩小货的兔子跟狗都提前运了过来,如今就安顿在主院相连的小跨院里。

家里新添了个小婴儿,许小宝与武小贝与许清嘉夫妇住同个卧室的权利就被小妹妹给剥夺了,被挪到了主卧旁边的厢房里去住,晚上由乳娘照看着。

兄弟俩起先还不习惯,但是后来才发现,其实自己睡自由度更高,不必在父母的眼皮子下面被监视,每晚俩兄弟联榻同话,多少坏主意都是开卧谈会的成果。

等到了新家里,胡娇还是先将他们兄弟俩放到主卧旁边的厢房,但却将主院相连的小跨院预备出来,给孩子们再大一点住。因为小跨院的布置要考虑到孩子们的喜好,永寿从外面订做的兔屋跟狗舍就都安置到了小跨院。

许小宝与武小贝一大清早起床,先去前院跟着方师傅练武,然后回来洗漱吃饭,再去小跨院喂兔子。狗舍虽然安在小跨院,但花猫与大牛晚间却卧在厢房地下,小主子起身它们就一路跟着,一直到晚上,简直寸步不离。

胡娇现在已经感觉到了养儿子的心酸之处,这俩小子整日都想着往外跑,家里没整理好就跟着方师傅出门,家里整理好了就缠着永寿带他们出门。云南郡为一州之首,自要比南华县繁华许多,无论吃的玩的,种类齐全。往年胡厚福采买货物都是在云南郡,俩小子来到这里几乎要看花了眼,就跟乡下人进城似的。

到了年底,许小宝就要四岁了,许清嘉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请个先生回来给这俩孩子开蒙,省得他们只想着往外跑,心跑野了就没办法静心读书了。

胡娇算算幼儿园小朋友上学的年龄,也同意了许清嘉的提议,只等遇到合适的西席便请回家里来坐馆。

许清嘉新来乍道,家里安顿好了之后便去州府衙署面见上峰,走马上任。韩南盛对他离开南华县之时,百姓十里相送之事已有耳闻,将他大大夸赞了一番。

梅县令是个妙人儿,既然前任高升做了同知,听说又得府君信重,他便在发往州府的公文之中对许清嘉大大夸赞了一番,还十分写实的将百姓洒泪送别许县令之事重点描述,又讲起自己上任之初便发现县里诸事都井井有条,许大人乃我辈楷模,下官定然要向许大人学习云云,顺便也在府君面前刷刷好感度。

果然韩南盛看到此节,心中大悦,深觉自己没有看错人,连带着对梅县令也有了几分好感,只觉这新任的南华县令会做人,想来…大约也是个会做官的吧?!

州府官员班底配备要更齐全,许清嘉上任第一日便是与诸同僚相见,诸人与许清嘉以前就在府君处见过面,如今再行相见,重点却是了解诸同僚分掌的本州事务,又有韩南盛分拨下来分派给许清嘉管理的本州事务,过了三日他总算理清了头绪。

新官上任,照例有上司同僚的接风宴,许清嘉也不例外,前半个月基本上都是喝的醉醺醺的回来,后面半个月总算清醒,胡娇却接到许多邀请的贴子。

她如今在云南郡官眷圈子里属于两眼一抹黑,韩夫人的赏花宴倒是参加了一回,只除了认识韩家的小娘子与不太爱搭理她的韩夫人,其余人等尽皆不识。 不过韩小娘子十分热心,拉着她向她介绍了一干知州官员家眷。

本来官场之上,皆是看人下菜碟。韩夫人素来清高,对胡娇的出身耿耿于怀,虽然请了她过来赴宴,不过是瞧在韩南盛面上,怕再因为此事而让夫妻之间产生隔阂,却并非想要真心与胡娇相交。说到底是面儿情。

胡娇对韩夫人呢,也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大家表面客气相处最好。她又做不来阿谀之态,只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就好。偏遇上热情的韩小娘子拉着她一路介绍,不知情的人还当这是府君夫人授意,以她的身份地位自不可能亲自拉着同知夫人向大家介绍,但让自家闺女亲自待客,足见重视。

想到许同知受韩府君重视,内眷相交,同知夫人受府君夫人重视,原就没什么出奇的,歪打正着,胡娇在云南郡的第一次亮相,竟然博得了大家的热情相待,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习惯了初次出场坐冷板凳,从朱夫人到韩夫人的冷淡相待,胡娇有理由相信她自己在大周官员女眷之中,是个不太讨喜的人,能有这种效果,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

总的来说,许清嘉夫妇在云南郡的开端都不错,一个忙着学习本州事务,以及如何与同僚友好相处,打好关系的同时又办好公事;另外一个忙着拓展在本地的社交圈,尽快融入新的生活,有韩小娘子的热情相待,事半功倍。

只不过,生活之中总有些小意外是他们未曾预想得到的。

许清嘉每日出门上班,都靠走路。走不了几步路,就能撞见一位同僚,只不过州府同僚皆是有车一族,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永寿却悄悄儿跟腊月反应了这事,替自家大人抱屈。

腊月就是胡娇的耳朵,她知道的必定捅到胡娇那里。胡娇恍然大悟,不怪上次她去参加府君夫人的花会,一路走过去,等到花会散了之后,各家夫人们皆坐着马车而去,她自己安步当车从州府后衙出来的时候,引来一片异样的眼光。

还有夫人好心的要捎她一程,被她拒绝了。七八条街的距离,权当散步了。只不过此事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便从侧面印证了一件事:许同知家贫!

——所以这才是最近她参加花会,大家当着她的面不大聊首饰衣服以及时兴料子的原因吗?!

胡娇翻翻自己的衣箱以及首饰匣子,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她每次出门的行头竟然如斯简陋。

这是个人靠衣装的世界,胡娇还没有清高到不近人情。在南华县,许清嘉乃是一县父母官,凡事他自可作主,但在云南郡,他却只是属官,凡事要听从韩南盛的安排,要与同僚打好关系,才能在此间立足。痛定思痛的胡娇发出了来到云南郡的第一张贴子,邀请韩小娘子相助,带她去为丈夫儿女多置办几套行头。

韩小娘子的审美得益于韩夫人,对云南郡又极熟,听得胡娇相求的乃是此事,果真带着她在云南郡大肆采买,又教她妆容搭配,等到下次胡娇再参加赏花宴,形象便有了彻底的改观,就连百忙之中的许清嘉也发现,自家老婆最近越来越会打扮,也越来越有女人味儿了。

至于家里的马车置办,胡娇将此事托付给了外院的方师傅。方师傅出自军中,想来对马还是颇有研究的。

方师傅人虽寡言,但答应下来的事情做起来效率却很高,当天下午他就从车行挑了一辆车,又在骡马市场挑了一匹马,连车夫也雇了,让永禄跟着去衙署接许清嘉去了。

许同知坐着自家的马车回家,一路之上与同僚隔着车窗说话,回家抱着闺女玩,旁敲侧击问起老婆是不是在外与女眷们相交的时候受了什么委屈,怎的忽然之间注重起外在来了?

她向来是不太在意这些东西的,除非有什么事情影响到她了。

“阿娇若是不喜欢,就不用出门应酬了,反正大家只要表面客气相处就行,为夫也没指望着能在州郡交几个知交好友,只要协同将府君交下来的事情办妥就好。”不知为何,许清嘉最近很容易想起汤泽夫妇,生怕胡娇在外面受委屈。

胡娇摸摸闺女细滑的小脸蛋,深感家里丫环婆子不够用。

她每次出门,都想带腊月出去,可是腊月一走,家里的三个孩子就有些不放心。乳娘都是雇来的,婆子都在灶上,也就腊月更周全妥贴。也不知小寒是不是夷人的关系,总是一根肠子到底,完全不会拐弯的,留下来看孩子她也不放心,索性只能带着小寒出门了。

“许大哥你多虑了。横竖我出门与这些人打交道,也不用刻意巴结,谁也不比谁低一头,怎么会不喜欢呢,这些夫人们都有一肚子掌故,我正该多听听多学学呢。”她连韩夫人都不肯费心巴结,只维护应有的礼节,何况旁的夫人呢。

倒是真如她自己所言,与这些夫人时时见面,还真是让她长见识。

人总是会变的,年幼的时候她能凭着一把砍刀追杀地痞流氓,信奉拳头的力量,可是跟着学霸许大人这么些年,思想却渐渐改变,她不再信奉暴力能够解决一切。

在外面的世界里,她愿意做个融入大众的妇人,开朗风趣,哪怕不能吟诗作对,但当别人吟诗之时,她至少要懂得赞美别人。

至于关起门来她如何在许大人面前跋扈,旁人且管不着。

许清嘉倒不知道自家老婆如今一心向学到这种地步,他做了同知之后,简直是给老婆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学来的不仅有官眷们平日的消遣,还有一肚子八卦。

“…那位段功曹,听说最近家里又纳了两名姬妾,被段夫人一怒之下追着暴打,拿砚台打破了脑袋…”

许清嘉恍然,不怪还没入冬,段功曹就戴起了帽子,将脑袋整个的包住了,对外谎称最近患了头风,头疼的厉害,不能见风。府君还体恤他患病,想着要放他几日假,被他以公事为重给推搪过去了,获得了府君的大力夸赞。

胡娇对这位段夫人十分佩服,觉得她实在合自己的脾胃,可惜许大人没有纳妾的心思,害她英雄无用武之地。

她将这种遗憾告诉许大人,同知大人笑倒在她肩上,将脸埋在她肩窝笑了老半天,才直起身正色道:“为夫从不知阿娇还有此等心思,不如改日等我也纳两房妾室,让阿娇演练演练?”

她怀里抱着自家小胖妞,坐在同知大人的腿上,母女俩都被同知大人搂在怀里,她伸手摸了摸同知大人的脑门儿,颇为担忧:“我觉得你这脑袋比砚台软多了,此事还是再缓缓吧?!”

演练固然重要,但在夫婿没有铁头功的前提下,此事还是慎行。

——听说那位段功曹每过个一年半载,总会被段夫人追着暴打,都是因为风月情债。长期演练,抗打击能力就格外的强悍。

她家的许大人在这一方面比起来,简直就是个文弱书生,还是要怜惜着些。

忙过了最初的日子,许府的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家里新添了两名丫环,以及打扫院子的四名粗使婆子,另外又买了马夫一名,前院看门传话的小厮两名,厨房采买一名,许府人丁一下兴旺了起来。

胡娇计算了下家里的存银,觉得坐吃山空不是个好现象,虽然许清嘉的俸禄增加了,可是家里开销也加大了许多,自然要重新开辟赚钱的渠道。

等到胡厚福再次前来,兄妹俩便开始在州府四下寻访店铺,准备重新开两家。

胡厚福此次前来,特意给小外甥女儿准备了一整套的头面,外加各式布料,说是要给她裁衣裳穿。

胡娇摸摸闺女刚剃完胎毛的小脑袋,哭笑不得:“哥哥,妞妞要戴首饰总得十几年以后,你这准备的也太早点了吧?”

胡厚福捏捏小外甥女的脸蛋,笑的见牙不见眼:“不早不早,这些都是我想着你嫂子要生闺女,早早备下的,结果…她却生了个小子。那就是咱家妞妞的!”

胡娇:…

他哥到底是有多喜欢闺女啊?!

此次胡厚福前来,身边还跟着个容色齐整的丫头,见到胡娇便跪下磕头,胡娇用目光询问她哥,胡厚福颇有几分不好意思:“这不是…你嫂子想着我一年四季在外面跑,怕无人照顾,就派了这丫头来照顾我。”

胡娇便明白了,这是魏氏给她哥哥准备的通房丫头,一路跟着侍候的。她派腊月去她房里,从妆匣里拿了只钗来送给这丫环当见面礼。

那丫环接了东西,又朝她跪着磕了个头,“多谢姑奶奶!”

胡娇想起魏氏待她的情份,虽对她此举不甚赞同,却也不好插手哥嫂房里的事,只能等许清嘉下衙回来一诉郁闷:“竟然连大哥也有通房丫头了,还是大嫂给的。怎么办,许大哥,我忽然觉得自己好不贤惠!”

“你才知道自己不贤惠啊?!”许大人笑着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他们夫妇俩都是受过魏氏照顾过的,对这位大嫂都十分敬重。不过许清嘉看事又另有角度。

“大哥在外面做生意总有许多应酬,大嫂也不能跟着看着,与其担心他在外面遇上什么女子,还不如大嫂亲自挑个人来服侍大哥,至少身契在大嫂手里,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胡娇很有几分闷闷不乐,“总觉得大哥辜负了大嫂,他就这么接了下来。”

“不然还能怎么着?大哥若是不接了这人,大嫂保不齐还要在家胡思乱想,想着大哥在外面怎么样了。至少接了这个人,大嫂也能安心几分。”

当晚,胡娇哄睡了闺女,又将许小宝与武小贝送到床上去,看着他们打闹了一会才钻进了被子,嘱咐乳娘半夜警醒着些,天气渐凉,别让他们哥俩踢了被子受了凉,这才回房去安歇。

她将自己整个的巴在许清嘉身上,就跟八爪章鱼似的,脑袋在他胸膛上蹭了又蹭,感觉到他怀抱的温暖,那颗心跳的沉稳又安祥,就跟钟摆一样不紧不慢,似乎听着这样的心跳声,她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旁人如何生活,她都可以当做笑话,比如高娘子,比如段夫人,再比如…她一向深为敬重的兄嫂。

似乎是头一次,她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社会对男人有多宽容。

许清嘉一遍遍抚摸着她的背,似乎也知道她的不安。她的个性有多强,他早有领教,哪怕他自己开口保证不会沾染别的女子,也未见得她能安心。

漆黑的帐子里,许久以后,胡娇才咬牙威胁:“许大哥,你若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或者敢招惹家里的丫环,我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我说到做好!我会比段夫人更狠!”段夫人只是打破段功曹的脑袋,她一定打的他不能人道!

许清嘉在她头顶上方低低笑了,暗夜里,他的声音有着一种别样的温柔,“嗯,为夫最怕阿娇发怒了,所以…为夫一定听阿娇的话!”

胡娇“噗”的一声笑出声来:“许大哥,听着你这话怪可怜的,我就暂时信你一回了!”

许清嘉在她额头亲昵的蹭了蹭,语声里还带着未尽的笑意:“你家夫君一向怪可怜的,连个妾都不敢纳,你不知道外面多少同僚问起此事,都笑话我为夫呢。段功曹还道,头可断血可流,妾不可不纳!”同僚间也有从夫人那知道段功曹“头风”之故的,时间久了便拿此事开玩笑,段功曹便向同僚们灌输他的纳妾理论,引来一片赞扬之声。

漆黑的一方天地里,夫妻俩紧紧相偎,许清嘉心道:南华县到底是个小地方,他的阿娇关起门来过惯了日子,如今到了州府,不得不打开门应酬,虽然她的拳头够硬,可是对她这么简单的小脑袋瓜来说,外面的世界到底复杂了些,让她受到惊吓几乎是无可避免的。

他摸摸她还如十六七岁少女嫩滑的脸庞,笑容缓缓绽开,为了他家阿娇脸上灿烂明媚的笑容,他就一定不能让家里的后院乱起来,要让她永远这么快快活活的。

胡娇不知自己在许清嘉的心里已经被打上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烙印,而且尤其不擅长宅头,只能简简单单过日子,威胁过他之后,心中的不安已渐渐消散,很快便沉沉睡去。

——只要她家许大人还肯接受她的威胁,还能作小伏低的哄她,假装自己怕了她,想来在这个新的地方,新的环境里,她也应该能够一往直前,与他并肩而行。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天光大亮,许清嘉早已经洗漱干净,吃过了早饭出门去衙署了。

胡娇看着奶娘将小闺女收拾干净,给她喂过了奶,换过了尿布,又将她放回小床上去,奶娘拿着个红色描金的小拨浪鼓摇动,清脆的响声引的许小妞子转头去看,踢着小脚举着小手似乎要抓奶娘手里的拨浪鼓,奶娘轻笑:“呀,姐儿都会抓东西了呢。”

将小拨浪鼓塞去许小妞子的小胖手里,她却不得法,小波浪鼓的声音于是寥落了起来。

胡娇笑着转身出了主卧,往旁边厢房走去。厢房里,俩奶娘正拿着许小宝与武小贝的衣服,小声央求:“我的小爷,快起来穿衣服吧,不然早饭都要上桌了,再不起来就晚了!”

天气冷了下来,叫这俩小子起床就成了一桩困难的事情。

哥俩都光着屁股钻在被窝里,想到方师傅那张冷脸,都觉得大冬天吞了一块冰似的,一点也不愿意起床了。可恨以前方师傅还教他们拳法,最近还要扎马步,小哥俩对练拳法倒没什么意见,对扎马步就非常有意见了。

方师傅的意思是小孩子下盘不稳,那就从小练练,时间也不长,可许小宝与武小贝就为了这扎马步,已经抗议了好多次了。

最惨无人道的是,扎马步就算了,最近许大人竟然从外面请了个先生来,这两日将前院书房旁边的一个小跨院给收拾了出来给老先生住,准备等老先生歇两日就正式给这俩小子开蒙。

许小宝与武小贝见过了先生回来之后,就从自己下巴往下比划,一进比到了肚脐眼:“娘,先生的白胡子都这么长了…”颜一点也不美,实在是影响听课质量。

胡娇也很无语,她对先生的要求是年轻有活力,至少要让孩子们在学习的道路上有兴趣钻研下去。但显然许大人的思维异于她,认为老先生学问扎实,性子沉稳,最易将他们家的野小子给磨一磨,好让他们定性。年轻的先生到底不够沉稳,孩子们已经够淘了,碰上年轻心浮的先生,能教好吗?

夫妻俩为这事又争论了起来,这到了最后这件事情的决定权还是在许大人手里。

“阿娇觉得为夫找来的先生不行,那就自己去街上寻个年轻的先生来吧。”

学渣胡娇就先缩了。

听说找这位先生,许大人还跟人家谈了半天的学问,别瞧老先生胡子老长,可是基本功却特别扎实,又是个慢性子,教孩子们应该没问题。她倒是想找个年轻点有激情点的先生,可是自己学问没有半两,总不能上街就逮个给人写书信的书生往家里拉吧?

谁知道年轻学子是只识得几个字呢还是学问扎实呢

“那…那你能不能跟先生说说,让他教的活泛一些?”幼儿园的课程都是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