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小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虽然他只是表孝心,可是…他寻常的吃法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咬,哪有这种狠辣的吃法?

“我的…我的乳饧…”小胖子心疼的都哆嗦起来了。

宁王殿下一脸无辜:这不是…你让我吃的吗?!

胡娇都快笑岔了气,许清嘉比较能理解小贝凄凉的心境,认个爹就算了,得知自己的身世其实也还能接受,可是…可是过节时候的两块乳饧很快就阵亡了一块,这是怎么样也没办法弥补的伤害啊!

许小宝看弟弟哭的实在太凄凉,而他的这位“宁王爹爹”吃完了弟弟的乳饧,竟然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立刻便从自己荷包里掏了一块花生乳饧出来,亲自向宁王示范吃法。

这是今年过年娘亲与厨房灶上婆子鼓捣出来的,极大的丰富了他们的节日生活。

被许小宝一小块一小块啃着吃,而且细细的嚼慢慢的咽的吃法震惊了的宁王殿下只有一句话:“许同知,你家今年欠收了?!”日子怎么过的这般凄凉?

“咳!殿下,这东西吃多了对孩子的牙齿不好,因此…内子都是限量供应的。”

宁王殿下:他现在知道儿子为毛哭的这么伤心了!

原本许同知家的围炉守岁,是全家人聚在主院里闲话家常,但宁王殿下来了之后,战场就直接转移到了前院。等酒席上来之后,许清嘉陪着宁王殿下以及崔五郎一起饮酒,又将前院的方师傅也请了过来一起守岁,胡娇则回了后院去看许胖妞。

许小宝与武小贝则守在宁王脚边,巴巴望着他。

——永禄讲过的那些战争故事里,眼前的这位就是主角!

宁王殿下来过多少次,还从来没感受过许小宝与武小贝这么热情到火辣辣的目光,还当自己哪里不对,暗自摸了摸下巴,只摸到硬硬的胡茬,这是出门之前新修的,也没摸到饭粒什么的,这俩小子到底在瞧什么?眼神忒也奇怪!

当晚凌晨,胡娇已经派人将前院的客房整理了出来,又笼了火盆,熏的房里热热的,派了丫环去请宁王殿下歇息。宁王殿下抱了武小贝一起去睡。武小贝觉得新奇又刺激,十分抱歉的与哥哥许小宝道别,跟着宁王殿下去睡觉。

一直到了父子俩洗漱完毕,一起钻进了被窝,武小贝才小声嘀咕:“爹爹,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打仗的故事?”

宁王殿下让儿子热热的小脑袋枕在他的胳膊上,这于他是十分新奇的体验,以往来了这小子到了睡觉就要回去跟许清嘉夫妇安歇。今年倒是转了性了。

他讲起自己打仗的故事,才开了个头,武小贝便立即反驳:“不对!不是这样的!”叽里呱啦自行讲了下去,其过程远比他实战更为跌宕起伏精彩百倍,且中间夹杂着感人至深生离死别的袍泽情。

宁王殿下:“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永禄讲的啊!”武小贝还十分得意,丝毫没有出卖同伴的自觉。

宁王殿下长出了一口气,说不上来是惆怅还是好笑。他还当这战争故事又是许夫人的胡说八道。话说许夫人这胡说八道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想到如今许府又出来一名延续了许夫人胡说八道风格的小子,也不知是不是许夫人的衣钵弟子,真是尽得了她的真传!

胡娇是不知道自己在宁王殿下面前的形象是这么的不靠谱,哄睡了女儿,闲坐无聊,所有的事情都安顿妥当了,又将明日要去郡守府上的礼单拿出来清点了一番,这才上床睡了。

第二天早晨,宁王殿下父子起来,小厮送了热水早饭过来,问及许氏夫妇,才知道他们一大早已经前往郡守府拜年了。永禄带了许小宝来玩,宁王殿下见到这小子,还问了一句武小贝:“这就是永禄?”

昨晚他家傻儿子竹筒倒豆子倒是一气儿全讲了,于是让宁王殿下记住了侍候他们的小厮名叫永禄。以前倒是没注意过许府还有这么一号神奇的人物。

永禄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殿…殿下,我以后…再不敢胡说八道了!”

于是宁王殿下的眉眼便舒展了起来。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还不算没救!

郡守府里,今日前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许府的礼单随着礼物由永寿送了进去,许清嘉去了前厅,胡娇带着小寒去了后院。

郡守府后院里,各府女眷基本来齐,通判夫人今日来的倒早,打扮的比之平时更为喜庆,坐在上座与韩夫人称姐道妹,又抱怨上次与韩夫人没喝尽兴,非要她今日摆酒局,大家好一决高下。

韩夫人颇为尴尬,在座妇人们想到她的酒量也是头皮发麻,特别是段夫人上次太过丢脸,这是酒醉之后初次见通判夫人,只觉得脸都没地方放。

唯胡娇上次不算丢脸,见通判夫人耍无赖,韩夫人几乎要抵挡不住,便起身笑道:“夫人好酒,果然不假。可是夫人也应该可怜可怜在座的弱女子,谁有夫人海量?大过年的大家喝醉了酒回去,这当主母的形象可全毁了!”夫人您不是来砸场子拆台的吧?!

尉迟修来到云南郡数月,私底下将本郡之事打听的一清二楚,许同知虽然极受府君大人器重,可惜同知夫人也不得府君夫人的青眼,每有宴饮,便被冷淡以待。倒是同知夫人听说与韩小娘子关系不错。上次为韩小娘子解围就算了,怎的今日却也为韩夫人解起围来?

不止是尉迟夫人想不明白,就连韩夫人也大为惊异。

她不喜欢胡娇,也未见得胡娇就不明白。

彼此不过心照不宣罢了。都维持着面上情。

直等宴席中间,胡娇去更衣,韩小娘子尾随而至,当面向她道谢。

“方才若不是夫人,我娘亲可不知道要被尉迟夫人逼迫成什么样儿。最近娘亲对尉迟夫人都有几分不知如何应对了!以往…是我家娘亲错待了夫人!”韩小娘子不是不明白自家娘亲待胡娇的冷怠,只是此事她也做不了主。

胡娇笑着净手:“小娘子与我有何客气的?!府君大人待我家郎君如世伯一般,待他有提拔再造之恩!”她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无论府君夫人待她如何,她愿意替府君夫人解围,都是看在府君面上,与夫人待她好与不好没有干系。

当日席散,通判夫人携着胡娇的手一起离席,向韩夫人告辞。胡娇被通判夫人紧握着手,只能朝段夫人抱歉一笑。等到了门口,通判夫人小心道:“继芳师妹倒是没有同知夫人这般有福气!”

胡娇也不知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从何而来,也不知她这位“继芳师妹”是何人,心里忖度着通判夫人能讲出这话来,定然不是毫无缘由的,当下单刀直入:“还要动问夫人一声,这位继芳姑娘又是何人?我倒从来没听说过!”

通判夫人似乎没料到她连“继芳”这个名字都没听过,稍稍一想,便也明白了。继芳乃是闺名,她又从未曾见过,如何得知?

“不如回去问问你家大人便知。”

她没头没脑丢下这句话来,胡娇心里猜测:难道这又是许清嘉的一桩桃花债?

等到回府之后,便立即去审问许大人,跟着他去了换衣间。

“许大哥,你说奇不奇怪,今日通判夫人提起一位姑娘,说是叫什么“继芳”的,还说你认识。不如你今儿就跟我说道说道这位继芳姑娘的故事吧?”听说通判夫人出身商家,难道这继芳是她的哪个表妹?

许清嘉于女色上头向不留心,更何况这名字听都未曾听过,换了沾染了酒气的衣服,这才在她鼻子上拧了一下:“这是…又吃的哪门子的醋?”丢下她往前院去见宁王殿下。

胡娇气的在后面跺脚:“你今晚说不清楚继芳姑娘的事情,就别回后院来睡!”

许清嘉听了她这句威胁,想到她的性子,还是觉得…他家老婆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若是真说不清楚,恐怕今晚真要睡书房了。等与宁王殿下喝了几盅酒之后,便迟疑着提起此人。

“原本下官是不想拿此事来烦殿下的,只是…尉迟通判是从京里来的,长安城的事情殿下比下官要清楚许多,这才不得来冒昧来请教殿下的。可有…听过一位继芳姑娘?”

武琛听得他提起继芳,面色便古怪了起来,直瞧的许清嘉还当自己穿戴不整,将自己从头到脚好生瞧了一回,没瞧出什么问题来,这才抬头去看宁王殿下。

武琛见他确然不知,这才不再打哑谜,笑道:“当初想要让许郎当婿的,可不就是这位继芳姑娘吗?”

许清嘉不由疑道:“难道…这位继芳姑娘姓贾?”

宁王含笑点头:“京中官眷谁人不知中书令贾昌之女贾继芳?”这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同知大人当初拒亲,竟然不知道自己拒绝的是何等妇人,当真可叹。

崔五郎在旁补充,“中书令之女,因十来岁上出过天花,之后便留下了一脸的麻坑,又因为胖丑,年过嫁杏之期,依然待字闺中。许大人拒婚之后半年,听说便嫁给了你们那届的二甲进士马周。”

许清嘉不知道的是,当初杏园探花宴,他做为探花使去采摘名花,无意之中被中书令之女贾继芳瞧见,一见倾心。贾芳要大了他五六岁,本人貌丑,誓要找个俏郎君,结果中书令贾昌提亲,被许清嘉拒了,沦为京中笑柄。

“下官不明白的是,此事与通判大人有何干系?”

武琛对朝中人事倒是清楚。

“中书令贾昌乃是尉迟修的座师,尉迟修待这位座师十分恭敬,听说每年的年礼都是尉迟夫人家传秘酿。中书令也好酒,对尉迟修也很看重。不然何至于此次父皇往各地州郡派通判,能将尉迟修遣至此处?”

许清嘉向来知道,自己对京中人事是眼前一摸黑,此次正逢宁王殿下前来,当下不吝请教。宁王对许清嘉的人品也有了解,当下也不藏私,便将京中权贵姻亲旧事当趣闻一般,与许清嘉聊了起来。

可喜同知大人记忆力超群,有此良机便牢牢记在心里,也算是给自己的不足之处上了一课。

等他回到后院,向老婆老实坦白,并且一再言明:“这位继芳姑娘,为夫是真的没有见过面。只是中书令大人提起此事,被我婉拒了而已。哪知道…她与尉迟夫人还有干系的。”

第七十二章

大过年的,永禄得了宁王殿下十两赏银,特意跑去外面打了二两银子的好酒,又买了一干吃食。酒送给了前院的方师傅,“宁王殿下夸我讲故事讲的好呢!这都多亏了方师傅!”寡言的方师傅是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描述的,若是知道了恐怕要吐出一口老血来。

剩下的吃食,永禄拿回后院去,散给了灶上院里的婆子与丫环,“往日多谢妈妈姐姐们的关照!”他流浪多年,如今连父母也不记得了,能在许府吃一口饱饭,也算得运气不错。

灶上婆子吃着他孝敬来的东西,笑道:“你个猴儿倒精怪!只是咱们关照你,却是因为夫人有话,要让灶上不能拘了你的吃喝,让你养好了身子。知道来谢我们的,怎么不知道去谢谢夫人?!”

永禄正色:“妈妈有所不知,夫人大恩,我铭记在心,也不必拿这些吃的去孝敬夫人,只等往后有了机会,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要报大人夫人的恩情!”

腊月听得这话有趣,回头讲给胡娇听,倒引的胡娇笑了起来:“这孩子倒是个有心的。我也不必他报什么大恩,只消用心看着俩哥儿就好了。”如今府里买来的小厮,年纪小也不顶事,跑个腿还行,真让他们陪着许小宝武小贝玩,胡娇还不放心。

有了宁王殿下的夸奖,永禄讲起故事来更有劲了,虽然没了武小贝在旁陪伴,但许小宝觉得永禄哥哥这晚讲的睡前故事似乎更为激情澎湃了。

年初一郡守府里摆宴,年初二便是通判府里摆宴,许清嘉夫妇也不得不参加。

有了前一日的解围之事,韩夫人在通判府里,对胡娇似乎略微和气了些,态度有转。但胡娇并没觉得自己必须要迎合府君夫人的态度,倒也如往常一般,恭敬而疏离。只席间与段夫人说笑,二人家里各有一对淘气包,有着讲不完的孩子经。

通判夫人今日上的依然是自家秘酿,前厅宴客,家养的伎子便先紧着先厅男人们去了,后院的妇人们便只有喝酒吃菜聊天了。通判夫人索性将尉迟修的一众能弹会唱的美人们召集了到花厅献艺。

尉迟修在美色上追求孜孜不倦,善于发掘不同本领不同气质的美人,而尉迟夫人似乎在这一方面也不曾阻拦他,因此通判府的后院里,竟然是百花齐放,争相竞艳,会吹拉弹唱的美人们都可以组一支乐队了。

拜通判夫人的大方,胡娇今日等于参加了通判府里的音乐会,顺便被陶冶了一下情操。通判夫人还要谦虚一下:“其实啊,这些吹拉弹唱之事,我是一窍不通,家里的美人们倒是都会。往日我还嫌她们太吵太闹,今日姐姐来了,自然要她们拿出全副身家本领来,给姐姐好好表演一番。姐姐若觉得好呢,就赏她们一二百钱!”

她这番游说,堪比戏班子里的头儿,楼院里的妈妈。

几个月以来,韩夫人算是见识了这一位的舌头,有着市井人家的泼辣,什么话都敢往外蹦。她活了大半辈子,何曾与这样的人物打过交道?每回应酬完了通判夫人之后,回去都要生一回气。

就连韩小娘子也劝了她好几回:“娘亲且别生气。通判夫人就是这种人,娘亲若认真与她置气,倒显的娘亲跟她一般计较了!”

韩夫人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

既然通判夫人开了口,韩夫人今日又被通判夫人劝着多喝了几杯,酒气上头,以往肚里的怒气便朝外顶,立刻令丫环去外面换一筐铜钱来,霹雳叭啦砸了下来,通判院里这帮美人们何曾见过这种打赏方式?唯有市井里打赏猴戏的大约就是这种方式了。

胡娇假作不见,抿一口酒,扭头与段夫人继续讲育儿经。两大高手斗法,她就不掺和了。

通判夫人原意是讽刺韩夫人以及她的忠实拥趸,只会这些娱乐之道,她府里姬妾也会。哪知道府君夫人真会让人抬一筐铜钱来打赏,这是将她府里的姬妾当外面上不得台面的戏子了?

当下她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通判夫人心气儿不顺了,韩夫人就心气儿顺了。通过数次交锋,她也摸出门道了,立刻拉着通判夫人的手,笑道:“妹妹府里这些美人儿都是各有本领的,姐姐瞧着真是羡煞不已。一时高兴之下,就打赏的多了些,妹妹别见怪!”还举杯又饮了一口酒,以示自己酒意上头。

通判夫人何等油滑老辣,立时便调整表情,还替那些被铜钱砸过的美人们道谢。

“姐姐能瞧得上她们的本事,那是她们的福气!还不快谢谢府君夫人的厚赏?!”

众美人齐齐屈膝谢赏,委委屈屈下去了。

好歹她们也是通判大人千娇万宠的美人儿,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心里不恨府君夫人,那是不可能的!又连带着将通判夫人也埋怨上了,这是拿她们当外面供爷们取乐的家伎来使唤了?!

这一个回合,竟然是府君夫人赢了。宴席散了之后,胡娇与段夫人往外走,竟然不无感叹:果然多阳春白雪的美人儿,被逼急了也会扇人耳光的!瞧瞧被惹急了的府君夫人。以往她瞧不起的人,多是冷怠而已,如今倒好,已经跟通判夫人咬起来了。

前院男席上,通判大人与府君大人倒是相处和谐,称兄道弟,以年齿叙称呼,都快赶上了家子亲兄弟了。更何况席间上的是通判夫人娘家祖传秘酿,似许清嘉这种不好酒的都连饮了好几杯,更何况府君大人,将这美酒夸了又夸,又大赞通判大人娶得如此贤妻,当真是好运道。

长久以来,尉迟修在长安官场之上,不得意的便是妻家出身太低,有点上不了台面,因此总被人嘲笑。还有人嘲笑他只顾肚肠,不顾体面。如今被韩府君夸赞娶妻有道,颊边酡色更浓了几分,连敬了韩府君好几杯酒。

胡娇也不愿意久待,便让跟车的小厮去前厅给许清嘉传话,她自己先回去了,让马车回头再来接他。

马车到了府门口便回转了,胡娇下了马车,由小寒扶着往府里去了。通判夫人家的酒后劲很足,当时不觉得,出来吹吹风就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今日胡娇又避着府君夫人与通判夫人的锋芒,刻意多喝了几口,被小寒扶着进了府,只觉府里的石子路都有些不平,她皱着眉头吩咐:“怎的这路高低不平,让永寿带人来重新铺一铺。”

小寒知道她这是酒意上头,也不反驳,“夫人小心脚下,我回头就告诉永寿哥哥。”

一主一仆缓缓往回走,前庭里许小宝与武小贝正在院里撒欢,身后跟着花猫与大牛,摇着尾巴追的紧。看到胡娇,立刻朝她扑了来。两只小猴子跟两只小炮弹似的撞了上来,若是平日,胡娇定然能稳住,今日却是脚步虚浮,被俩小子一撞,瞬间朝后倒去。

小寒力气不及,胡娇朝后倒去的同时,她自己也被带着朝后倒去,主仆二人都跌坐在了地上,胡娇怀里还抱着懵了的俩小子。

这种游戏他们寻常做惯了的,俩小子自从发现娘亲力气不小之后,常往她怀里撞,半途中胡娇就能伸出两臂将俩小子捞起来,提手里作势要丢出去,然后在俩小子吱哇乱喊声中,娘仨笑成了一团。

但今日这结果大出意料,许小宝与武小贝坐在胡娇怀里,不可置信的看着娘亲搂着他们,在他们额头上各响亮的亲了一口,傻呼呼笑:“乖儿子!”啾啾,又在各自肉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两口。

远处的宁王殿下与崔五郎原本就看着这俩小子在园子里疯闹。之前考校过了俩小子的功夫,发现方师傅教的很是尽心,至少这俩小子气力见长。便由着他们混闹。等见到胡娇被撞倒,崔五郎眉头便拧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按胡娇的身手来说,被俩小子给撞倒,也太不可能了。

宁王身长腿长,已经大步向那边走了过去,崔五郎紧随其后。到了近前,已闻得一股酒气,小寒已经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夫人被她扶着给摔了一跤,怎么都是她不够尽心。伸手去扶她,胡娇却觉得地上冰冰凉,甚为舒服,索性盘膝坐着不肯起来,将俩小子搂在她怀里坐着。

“这是…喝酒了?”

宁王殿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胡娇仰头瞧了一下,脑子也有几分迟钝,好一会才分辨出来:“宁王殿下…”口齿倒很清楚,却拍了拍地上:“请坐!”这里甚是舒服。

宁王:…

崔五郎有心要欺负下她,可是想想自己欺负一个醉了酒的妇人,就算她清醒了似乎也不太记得,没什么成就感,遂作罢。

小寒细胳膊细腿,连忙爬起来扶胡娇:“夫人快起来!”

胡娇这会酒意上头,有几分迷迷糊糊,死犟着不肯起来:“这里舒服。”脑袋转来转去,非要找许清嘉:“许大哥呢?不会是跟那个…那个什么继芳跑了吧?”

小寒哪知道什么继芳?

这都是他们夫妻间的私密话,背了人讲的。倒是宁王殿下与崔五郎知道贾继芳其人。宁王殿下见她眉眼如丝,颊带晕红,人却迷迷糊糊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可爱,心里就跟被羽毛轻轻挠了一般,有点痒痒的,想挠又找不到地方。端方的美人他见的多了,可没见过这么…这么无赖的!

她又是这么个胡说八道的性子,真不知道许清嘉是如何纵容的,认识好几年了竟然也没改掉。

崔五郎嘴角抽搐,蹲下来与她平视:“你再坐地上,你家许郎就跟那个继芳跑了!”

胡娇眉毛直立,嘴里蹦出俩字:“他敢?!”脑袋转来转去,不依不饶找许清嘉,就是不肯起来。

宁王与崔五郎简直拿她没办法了。

地上这么凉,她若再坐下去,难保不受寒。小寒都快急哭了,俩小子却觉得娘亲这模样很好玩,往她怀里蹭了又蹭,拿小手指悄悄在她脸上戳,见她抓住了他们的小手指,作势要咬:“咬掉算了?”脸蹭到孩子脸上,他们在外面跑了一会,脸蛋冰凉,很是舒服,胡娇便蹭了又蹭,就跟大狗一般。

许小宝与武小贝被她蹭的咯咯笑着直躲,当娘的也在傻笑。

宁王吩咐小寒:“还不快去寻你家大人,让他快点回家国。”等小寒跑了,这才与崔五郎使个眼色,“将这俩小子抱起来。”

崔五郎一手一个,将俩小子揪了起来,宁王一把握住了胡娇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胡娇自然起身,脚下一个踉跄,眼瞧着朝前栽去,宁王拦腰一扶,她这才缓了面部与大地亲密接触的命运。只不过,他手下那柔韧的腰脚,哪怕隔着冬日的棉服也能感觉到。鼻端嗅到清香的味道,既不是脂粉香也不是花香,似乎是被冬日的太阳照过的太阳的味道,宁王忽想起很久以前,武小贝与许小宝说过的,尚美人身上好臭,都没有娘亲身上香之语,他总算…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了…

许清嘉回来的时候,胡娇正满院子寻他,不肯进屋去。见到他立刻便扑了上去,圈住了他的脖子,嘴里念叨:“可让我抓住你了,你可不许跟…跟那个什么继芳跑了…”

同知大人在宁王殿下与崔五郎两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厚着脸皮将她楼在怀里。不搂也不成,胡娇可没准备撒手,跟只八爪章鱼似的巴着他不放。

胡娇搂着他不说,还在他唇上重重“啾”了一下,笑眉笑眼,特别憨傻的小模样,许清嘉都有些哭笑不得了。人后他倒不介意老婆热情,可是当着宁王殿下与崔五郎的面儿,还是算了。

小寒立刻将许小宝与武小贝的眼睛捂住,“别看别看,小寒姐姐带你们回屋去。”

许小宝的声音闷闷的传了来:“我已经…看见了!”

“我也是!”武小贝随声附合。

再待下去还不知会如何丢人,许清嘉当机立断,将老婆抱在怀里往后院走去,身后立着宁王殿下与崔五郎。

崔五郎嘿嘿怪笑,“真没想到这丫头醉后是这般德性。”

宁王殿下目送着许氏夫妇走远的身影,淡淡道:“倒也恩爱。”语带寂寥。

崔五郎没皮没脸凑了上来:“殿下身边美人环绕,只要殿下想恩爱,哪个美人会不应承?!”只是宁王殿下于女色上头实是寡淡,从不曾见过他对哪个美人呵护有加,倒是整日泡在军营里,与兵士相处的时间都比与美人相处的时间多。

第七十三章

过完了年,宁王殿下跟崔五郎又回定边军营去了,郡守府也开了衙,许清嘉又开始忙起来了,许府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

听说楼夫人为儿子请了位很有名的先生,段夫人与胡娇便去许托她,想让自家儿子也去楼家读书。楼夫人想到段家许家俩淘气的儿子,再想想自家小大人一般的儿子,总觉得有这四个孩子一起闹腾着,楼大郎板正的性子也应该能改改。

哪知道事出意外,段家与许家的四个小子淘的厉害,开学第一天,楼大郎新上身的竹青色的袍子就遭了殃,段家大郎与武小贝打起架来…楼大郎受了池鱼之殃,被溅了一身的黑点子。

楼夫人:…

她原想的是,让这几个小子闹腾闹腾,影响下自己家儿子的性格,可没想到…段家许家的小子也太闹腾了。

胡娇万般无奈,亲自去成衣店按着楼大郎的身形买了件锦袍送了过去,再三向楼夫人道歉,回家之后武小贝就被罚面壁思过了,许小宝连坐。

对此许小宝很是不愤:“是小贝跟人打架了,又不是我打架了,为什么我也要被罚站?!”

胡娇冷笑,“小贝打架的时候你做哥哥怎么不肯阻止?恐怕还在房煽风点火吧?”这俩小子的性子她现在十分的了解了,一个干坏事,另一个必定是望风的。

“是不是弟弟打架的时候,你还在旁边望风,瞧先生来着?”

许小贝瞪大了眼睛,怎么娘亲说的…就好像她当时就站在旁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