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想至此,通判大人都要在心里盛赞他那过世的亲爹一句:父亲大人英明!

许小宝一时间心有戚戚焉,原来爹娘的婚事竟然这么早。他这些日子尽琢磨此事了,忍不住多了一句嘴:“爹你以前没见过娘的时候,也不怕她长成个丑八怪?”这种从来没见过面就订亲的,怎么听怎么让人幻灭!

被许清嘉在脑门上拍了一记:“臭小子你说什么呢?”左右看看,才想起来胡娇不在身边,这才告诫:“小心让你娘听见揍你!”然后想一想,他当年…还真没有过这些风花雪月的绮思,只顾着填饱肚子,照顾弱母,外加想要读书了,至于老婆生的什么模样…屠户家的膀大腰圆也有可能吧?

对于一个身无分文,上无片瓦的穷小子来说,能娶上老婆就已经不容易了,还要挑三捡四吗?!通判大人一向觉得他是个务实的人。大概不管老婆生成什么样子,他似乎…都能接受的样子!

不过后来发现,事实远超出他的想象,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从那之后,许清嘉奇怪的发现,儿子读书似乎更刻苦了。以前也不是不刻苦,只是先生布置多少功课,他做完就算了,可是自从那日问过他订亲之后,这小子就忽然之间手不释卷了。就连先生也在他面前夸许小宝最近在学习上化被动为主动了。

他与胡娇还暗底里议论:“这小子是不是听得傅大郎订了亲,自己也动了心思了?”

胡娇这些日子正愁儿子,生怕儿子长成人书呆。有期待就好,虽然这期待早了点儿,她是不可能这么早给儿子订亲的,但是…懂得憧憬总比一把年纪还傻乎乎的强吧?

话说哪个女孩子小时候没梦想过自己穿婚纱?

她家小子这才算是正常的吧?!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显德三十一年的秋天,武小贝接到许小宝的信就喜的合不拢嘴,永喜在旁看的奇怪,追问他原因,身形已经拔高了一个头的十二岁小少年拍了拍他的肩:“小宝要来长安了!”

永喜不信,“小宝也才十二岁,大人跟夫人放心他一个人走这么长的路?”

武小贝实在看不下去他的不开窍,只能跟他说明白:“爹爹任期已满,回京述职了。可不是要带着全家来长安吗?”

永喜听了自然也是喜不自胜。

这宁王府是建的气派恢宏,内里也是画中仙境一般,没进来之前他简直没办法想象,可是真正住进王府过日子,他觉得…还是不如在许家自在舒心。

王府规矩大,而他又身份卑微,这两年在王府里不知道遭了多少体面丫环婆子的白眼。那些得脸的奴才惯会看人下菜碟,就算是宁王妃不会克扣小郡王的份例,但是眼瞧着王妃不喜小郡王,而宁王在后院之事上向不留心,见小贝每次都精精神神的,还当宁王妃待他不错。

宁王妃是不错,不会打不会骂,只远着就够了。但她掌着府中中馈,而她面前得脸的奴才却有无数种可以让他们主仆堵心的事情发生,只不过小贝从来一笑置之,懒的计较。

现在听到许家一家人要回京,武小贝早早就开始准备礼物,还一边念叨着:珠儿也有八岁了吧?八岁的小姑娘喜欢什么?宁哥儿应该已经在学走路了,买个什么给他做见面礼呢?

至于小宝,那就是个书虫,只要王府的藏书找人誊抄一遍给他,保管他高高兴兴的。

武小贝这里欢欢喜喜准备迎接许家人进京,信是六月份收到的,许家人七月份才与傅家一路同行进京。

傅开朗与许清嘉任期都满,其实已经延期了,只是朝中迟迟派不下来继任官员,二人只好继续留在云南。

五月份忽有旨意,继任官员已经从京里出发,待交接完毕,他们就可以回京述职了。云南郡这几年因为傅开朗与许清嘉的联手治理,又无人辖制,再加上天公作美,百姓们除了种植粮食以及蓄牧,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就是药材种植。

每年总有一大批商人风闻而来收购药材,而当年胡娇与胡厚福的权益之计,外加许清嘉的想法,最终演变成了现实,“将云南郡建成了个大型药材供应基地。

因为有官府监督,商人与药农之间的关系倒也融洽,市场价格也不至于离谱。

离任之前,傅开朗与许清嘉相携前往各县巡视,看到已经过上了温饱富裕日子的夷民百姓,见到他们都用官话打招呼,除了他们身上的衣衫还是夷民服色之外,这丰饶富裕的云南郡似乎与大周朝任何一个寻常郡县并不无同,谁能想象得到这曾经是朝廷一直防备的南诏亡国子民?

“说起来,云南郡百姓能过上如今富裕的日子,还是要感谢许贤弟的!若不是你当初打破成见,积极推广汉话,又让夷民百姓过上好日子,哪得如今这般安稳情形?!”

许清嘉一笑:“若无府君的提携之恩,哪得下官今日?!”当初傅开朗替他洗冤,这却是大恩了。

傅开朗似嫌他啰嗦:“这本是份内之事,你就是不爽快!”又好奇道:“愚兄好奇的是,当初贤弟是如何想到在州府推广种植药材的?这主意当真妙极!"

许清嘉背着手站在山野田埂边,看着远处农人弯腰在田里忙碌,面上浮起温柔笑意:“说起来这事还是内子的主意。当初乃是为了替下官解困,最后却造福了百姓!”将当初九县灾民之事略讲了一遍。

在傅开朗的印象之中,许清嘉娶的老婆是个十分凶悍的妒妇,在整个州府官眷里都出了名的。没想到这么凶悍的妒妇竟然能有这么绝妙的主意,当真是意料之外。

“这…”

许清嘉见他神色复杂,眼里还有对自己的同情,顿时笑出声来:“府君不必同情下官,下官其实也没那么可怜了,家中内子若不是对我全心全意,又何来的同甘共苦,跟着下官这么些年风风雨雨,毫无怨言呢?!”

傅开朗似乎隐隐有些明白,许通判原来并非外面所传的惧内,而是…心甘情愿的惧内!

这两者的区别大了去了。

他与许清嘉并肩则行,身后只跟着两三名长随,二人都作商人打扮,这两年外地药商极多,倒也不引人注目,但坏就坏在许清嘉这张脸上,太让夷民百姓印象深刻,好几次都被夷民百姓认出来,热情邀请他们去家里作客。

傅开朗到底是高门出身,上任云南郡守之后,唯一的一次还是在高正与段功曹的陪同下前往九县为许清嘉洗冤那次,换个没去过的县乡,夷民百姓就不认识他了。

因此,半道上好多次被百姓拦住了,都是请许清嘉带着朋友前去作客,倒将这位郡守给忽略了。

不过傅开朗心胸宽阔,惟有感叹:“愚兄现在才知道当初贤弟在云南郡下了多大功夫。”哪怕暂代郡守治理州府,但一个同知能够深入田间地头百姓之地,却是极为不易的。

其实傅开朗从心里讲更愿意留在云南郡,天高皇帝远,离京里那些事儿远远的。他算是看得明白的,傅家已经在太子这条船上,原本也算是稳妥的,只要安安稳稳等着到时候继位就好。但是太子病弱,皇后却强势,似有母代子职之嫌,更笼络后族与一帮大臣,在朝中替只在东宫闭门读书的太子拉大旗作势。

朋党之争,历来就有。只要拿捏好度,不要引起今上的反感就好。但是坏就坏在让今上感觉到了后族对于皇权的威胁,这就不好办了。

而傅家至所以要想办法将他调往京中,就是因为宁王回京至今,多在宫中伴驾,而太子后在东宫养病,令得皇后十分不安,恨不得将傅家的人一股脑儿都扔进朝堂里去与各方势力博弈。

因为预感到了自己此后在长安城中的水深火热,傅开朗一路之上心事重重,反羡慕许清嘉无党无派,落得轻松。

两家同期进京,傅开朗自有傅家可回,但许家一家却是要住客栈的。

傅开朗但是提起自己在京中有个别院,请了许清嘉住进去,但被许清嘉婉拒了。

二人心中都清楚,恐怕此次回京,若是二人都留京,恐怕此后都是身不由已。将来如何,谁也料不准。于傅开朗来说,他就算不站队那也是太子一系的人马。而许清嘉名义上却是中书令许棠的门生,在外为官多年,回京势必要去座师门上拜谒。表面上已经分出了阵营。

至于私人交情…那都得容后再议。

许清嘉先去吏部报道,胡娇便让店小二唤了长安城中专做房屋卖买租赁的牙人前来,准备看情况在京中或租或卖一个宅子来住。

云南郡的宅子只留了两个婆子看着,另留了一个灶上的婆子,前院一个长随。原本云南郡的宅子也可以卖掉,不过胡厚福一年总要往云南郡跑个一两趟,索性就将宅子留下给他,每次去云南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

等到许清嘉从吏部回来,客栈里就只留下腊月带着儿子与丫环乳母看着许小宝了,而许小宝与许珠儿都跟着胡娇去看房子了。

“夫人说了,一大家子都住在客栈里,每日所费不菲,索性先看个宅子尽早搬进去为好。”

腊月的儿子是二十七年十月中生的。永寿原本姓纪,只是后来卖身为奴,改了名字而已。胡娇允了他们的儿子复回旧姓,单名一个海字。海哥儿如今已经四岁了,他娘依旧回胡娇房里当差,成了胡娇跟前的管事媳妇子,而海哥儿就陪着一岁的许小宁玩,算是从小的玩伴。

这会儿海哥儿正拉着许小宁的小胖手在他们住的院子里玩,许小宁看到许清嘉回来,立刻松开海哥儿的手,跑着向他扑了过去。

“慢点慢点,小心别摔了!”这孩子瞧着就是个急躁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许清嘉将许小宁抱在怀里,还要念叨一句:“她也不等着我回来再去瞧,怎么这么心急?”

谁知道他们能在长安待多久。很多外官回京述职,一等就是几个月或者一年半载,也有等好几年的。说到底还是要上面有人,搭了通天的梯子,官运才能亨通。

不过自从上次罢官一事,许清嘉倒没从前那么执著了,似乎洒脱了几分,并不再强求结果。他从内心里也觉得自己这种心境乃是胡娇的功劳,对老婆十分的感激。

“大人略等一等,想是午饭时候,夫人就理应回来了!”

腊月牵了儿子跟着许清嘉父子身后进了房,又吩咐丫环们打水侍候许清嘉洗漱,等到许清嘉喝过三杯茶,又陪着许小宁玩了好大一会儿,胡娇才带着俩孩子回来。

他们母子三人各人手上都拎着东西,吃的玩的都买了一些,原来连午饭也在外面解决了,各个吃的肚圆,只余了许清嘉与许小宁饿着肚子。

许小宁看到他娘亲提的糕点,蹭蹭蹭从床上爬了下来,立刻扑到了糕点面前,大眼睛眨巴眨巴,他也不上手去打开,只盯着胡娇看。湿漉漉的大眼睛直让胡娇的心都化了,净完了手换完衣服,将他抱在怀里,亲自打开糕点,一样一点让他尝一尝。又唤了海哥儿到身边来,也一样一样分给他吃。

纪海是三岁以后才被腊月带到后院的,之前腊月的月钱照旧,出了月子侍候她的小丫头仍旧回正房侍候以后,孩子却是她自己带的。

这小子也是个机灵鬼儿,自从跟着他娘出入后院之后,也瞧出来了,胡娇与许清嘉都不嫌弃孩子,老觉得孩子一定要多多的热热闹闹一起玩才好,纪海正好给许小宁做了个伴儿,因此平日纪海的衣食倒与许小宁的份例相等,直让腊月与永寿好几次都要推辞,过意不去。

见胡娇递给他点心,他也吃的香甜。

小寒进来说要摆饭,许清嘉还道:“你就惯着他吧,这会填一肚子点心,哪里吃得下饭?”

胡娇只是瞧着孩子吃点心就跟小老鼠似的,往他嘴里填一点,他就吃的一脸享受,吃相非常讨喜,便接连喂了好几块不停手。不过点心吃再多也有点干,便让小寒将点心分出一份来给海哥儿拿回房里去吃,剩下的都收起来给孩子们晚点吃。

腊月不肯拿,被小寒塞进了手里:“好姐姐,我倒是想拿,可惜夫人不肯赏。”

惹的胡娇大笑:“嗯,以后有你拿的日子,等我安顿好了就给你挑个好日子!”

结果许小宝与许珠儿的目光立刻便投到了她脸上,胡娇才省起孩子们面前她这打趣的话说错了。不过这几个月,她也觉得许小宝与许珠儿有时候瞧着她的神情似乎颇为奇怪,有几分欲言又止,只当这俩孩子也许有了什么小小少年男女的心事,总归有他们愿意开口的那一天,她倒也没注意。

过了几日,傅开朗使人传消息给许清嘉,只道他们泰半都要留京。

许清嘉再去了一趟吏部,自己的官职没下来,不过却得着了个熟人的消息。

“阿娇你不知道,韩府君守教期满之后,如今也在京中任职呢。他如今是京兆尹,真是没想到!”

胡娇这几日都在看房子,她想着尽早把家里安定下来,不再住客栈了,就可以想办法见见小贝了,万一能得通,说不定小贝还可以来陪她住两天呢。

许清嘉回京述职,还没开始拜访。他自己这些日子跑了好几次吏部,因知道京中人事繁杂,不肯轻易走错了路,倒也十分谨慎,没敢去宁王府拜访宁王。只满耳朵灌了些宁王如今势盛,今上极为看重这个长子,常召至宫中伴驾,以及圣宠远远凌驾于东宫之上云云。

这些事情他也就是想一想,天家父子之间的关系哪里就跟普通人家的父子关系一样了呢

因为常听到宁王之事,便对小贝格外挂心,总想着等职缺下来了,才好向宁王府投贴子见见小贝,若是现在投帖子上去,倒好似要巴着宁王求官一般。

他自然也有自己的傲骨。

因此武小贝在宁王府里扳着指头数日子,却不知许家一家人已经进了京,也数着日子盼见面。

许小宝好几次都想带着人直闯宁王府,只是如今身份有别,到底宁王府也不是小贝说了算的。别的不说,此事报到后院宁王妃处,谁知道又是什么态度。

他思考再三,悄悄儿往宁王府投了一封信给小贝,只道全家业已进京,不久之后自有相见之期。

武小贝拿到信,总算松了一口气。

从云南往长安他已经走过两回了,算来算去路上所用的时间都是有限,怎么着按着许家人的脚程,也应该到京了。却左右等不来消息,由不得他着急。

他特意跟宁王禀过了,只道自己要去见许家人。

宁王整日在宫里,回来也是忙的团团转,压根不知道许清嘉已经回京述职,听得此话便留了心,改日进宫,见到吏部尚书,便似无意般问了一句:“听说云南郡的官员回京述职了?”

那吏部尚书原就是个骑墙派,如今也还没明确要站在那一边。似他一般在各派系的夹缝之中生存,每次官员委派,除了品级太低的,品级略高一点的必定要几方人马争执,因此他做官做的十分油滑谨慎,回去便问下面的侍郎,“云南郡可有官员回京述职?”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宁王殿下既然问起云南郡的官员回京述职,那这官员多半就与他有些交情了。

哪知道待得下面侍郎将云南郡守及通判皆回京述职报上来,吏部尚书拿着官员名录研究了半日,最后却犹豫了。

很显然,云南郡守与通判这两人其中必然有一位能够引起宁王殿下的关注。

傅开朗乃是国舅嫡次子,而皇后一系历来与宁王殿下不和,傅开朗回京,他在圣上面前向来是个受器重的,这却是于宁王不利了。

而通判许清嘉说来说去就是个寒门官员,而且并没什么背景,唯一的靠山乃是座师许棠,可惜这一位从许清嘉高中之后发现他没背景之后就不太待见这一位。外界传闻,许棠待这位门生十分冷淡,当年许清嘉被冤枉罢官,他都不曾伸出援手。

这样一位毫无背景的官员,想也同宁王殿下扯不上关系吧?!

吏部尚书房衍之被自己的猜测给弄的心里不安稳,只觉七上八下,一夜未曾好睡。

他记得自己在宁王殿下面前十分恭敬,但未曾投诚啊。如今可不愿意做个先锋,在傅开朗的职位上做什么手脚。说句不好听的话,傅开朗的职位还真轮不到他这位吏部尚书来操心,自有傅国舅在上面压着。

宁王殿下话里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

改日他再次在宫里碰上宁王,颇有几分心虚,“殿下早!”

宁王依旧是昨日那副模样,似乎压根没瞧见房衍之眼底的黑青之色,又问了一句:“云南郡述职的官员都回京了吧?”

直问的房尚书除了点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同样的话题,宁王殿下问一句,那还可以装傻蒙混过去,再问一句…那就是意有所指了。

他要再装傻就说不过去了。

等到下朝之后,房尚书急忙赶往吏部,在自己公事房里静坐半晌,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宁王殿下既然暗示他要在云南郡官员的身上动手脚,那多半是冲着傅开朗去的,而傅开朗头上有国舅傅温这尊大佛保着,他不好动,那索性就朝云南通判许清嘉身上动一动主意。

到时候就当他领会错了宁王的意思,却不是没有行动。就算宁王怪也不好怪到他身上,只能怨自己的指示太过含蓄委婉了。

改日他就将许清嘉述职之事上奏,只道自御史中丞蒋文生从正四品被贬为正八品的监察御史,后来的御史中丞一年里倒是有八个月都告病,最近正好致仕,倒可以让云南通判前来出任。

此道折子上去,经过三省,最后直抵天子案前,竟然顺利的批了下来。

房衍之的意思就是在宁王殿下的暗示下有所行动,表明自己是个有眼色的官员 ,但是具体批下来批不下来,他这个吏部尚书就不在意了。说到底许清嘉没有背景,一切全看气运。

哪知道竟然真的批下来了,比之傅开朗的官职都早了一步。

许清嘉得到吏部通知,半月之后上任御史中丞,都有几分傻了。

他还真没想到自己能留任京官。况且京官与外官如果是同级的,那么京官定然是要比外官高半级的。他此次出任御史中丞,说虽然听着跟通判同级,但其实是升官了。

当日房衍之的折子递到天子案前,今上看到这折子顿时一笑:“房衍之倒是个促狭的,当初蒋文生因为构陷许清嘉而被贬,没想到今日却让许清嘉去坐当初蒋文生坐过的位子。”

宁王见今上似乎心情不错,也笑道:“父皇可记得,许清嘉在云南最后一任的前任又是哪一位?”

今上一想,更是笑了出来:“这位许清嘉倒是…”倒是什么,今上未再说,只是提起朱笔批复。

御史中丞说起来只是个言官,并无实权,这在几方权利较量下,倒没那么引人注目了。不少官员如今都将注意力放到了傅开朗身上,都想瞧一瞧温国舅要将这个嫡次子放在哪个位子上。

就连今上,也对此极有兴趣。

因太过隆重注目,反是许清嘉比之早了一步先走马上任了。

许家这里,一听到许清嘉留任京官,胡娇立刻就买下了一座二进的宅子,举家搬了进去。

京中房价比之边陲自然要高上许多,她们家如今能买得起二进的宅子,也还多是因着胡厚福在外做生意,对妹夫一家多有关照,每年都拿些分红,而胡娇这些年手里又积攒了一笔银子,也算过的宽裕。真有那两袖清风品品级不高的官员在京中日子过的还是十分拮据的。

许家新买了宅子,住进去之后就开始收拾,胡娇的审美向来都比较务实,若是不碍着旁人笑话,说不定她都要将后院里种满了蔬菜了。只不过想着万一许清嘉有同僚前来拜访,看到许家过的这寒酸日子,令他面上无关,这才作罢。

换了新家,孩子们都各分得了一间房子。

许小宝与许珠儿年纪都不小了,胡娇索性让他们住在了主院两旁的小跨院里,而许小宁则搬进了主院的厢房,由乳娘丫环照看。

她这里风风火火收拾房子,只想着收拾好了便将小贝请了家里来玩,而武小贝却从宁王那里第一时间得知了许清嘉留京。

“这么说,我以后可以常去看小宝跟珠儿他们了?”

宁王想起这小子五岁来长安之后哭的惊天动地的架势,后来到底是大了许多,这两年颇为省心,在家里读书习武,闲了去逛街,如今还带着宏哥儿,兄弟俩十分友爱。有时候也去王家玩,这些都不禁的。

说到底武小贝比他当初在宫里可要自由多了,王府也不拘着他出门玩。想当初宁王这么大的时候,哪里能随便跑到外面玩,出宫的次数都是有数的。

如今更好,许家一家回来了,而武小贝就又多了一处玩的去处。

宁王殿下回想一下,他离开云南郡也有两年了,听说许清嘉又添了一子,回头便吩咐长随去备了一份礼,让武小贝去许府的时候带上。

武小贝既得了宁王许诺,又将宏哥儿丢在府里,改日就坐了马车去许家。

许清嘉还没上任,官服还在赶制中,而他今日不巧,去了尚书令府上去拜谒座师,该走的礼节还是要走一遍的。虽然他万分不情愿再见到自己这位座师。没想到武小贝就在这日来了。

门上来报的时候,胡娇还在房里,立刻让丫环们前去唤许小宝与许珠儿,自己迎了出去,还没到二门便瞧见武小贝大步而来,两年未见,昔日的小家伙已经长成了个小少年,身量拨高不少,气色也不错,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不是郡王服色,但那面料瞧着也不菲。

胡厚福也做绸缎生意,每年总要往云南郡运几批瓷器绸缎,胡娇在这方面还算有点见识,知道他过的不错,她就放心了。

小少年到得近前便要行礼,被胡娇一把拉了起来,似乎要往怀里揽,但考虑到他如今的年纪,还是忍下来了,只拉着他的手不放。

久别重逢,母子二人都瞧着对方,武小贝甚至方才还在想,娘亲这个动作十分的熟悉,莫名让他觉得似外祖母的动作,接下来是不是娘亲就要搂着他大哭,心肝啊肉的,不过这只是小少年在喜悦之时多出来的念头。事实上他们这位娘亲十分刚强,也只是拉着他的手使劲拍了两下,又在他的肩上拍了两记:“身子骨儿结实,气色也好,真好!真好!”

当娘的没哭,武小贝却瞬间泪崩了。

这两年,他在宁王府是过的不错,不曾缺衣少穿,也不曾被人虐待,但真正过的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他习惯了在许家被人时常关注,管着他的衣食住行,管着他偶尔调皮捣蛋,哪怕有时候被责骂,那也是出于真正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