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推倒千年老妖/收服千年老妖上一章:第 12 章
  • 推倒千年老妖/收服千年老妖下一章:第 14 章

姜怜心素来将店里的主顾放在首位,这卜算铺子好歹也是姜家的产业,便十分通情达理的应道:“你且去吧,我正要回去。”

说罢,姜怜心便果真与矶元道长别过,出了铺子朝姜府的路上的回去。

第七章 :人作怪还是鬼作怪(一)

与画末结成契约之后,姜怜心反而对他没那么畏惧,入夜之后也甚是坦然的与他共处于书房,核对商号里呈上来的账目。

恍然间已是深更,姜怜心还埋头与账目,却见画末正起身,似欲离开,便慌忙相问:“你去哪儿?”

画末顿住脚步,侧头应了一句:“霜降将至,我去看看各屋室的炭火可有备好。”

说完他又继续往门口的方向行去,奈何才迈出一步,就被姜怜心扯住袖角。

“那些事,仆从们自会安排,你就别去了。”

姜怜心慌乱中已扔了账册,只顾倾身攥着他的袖缘不放。

画末默然回首,将目光落在她攥紧袖角的手上,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恍然的表情。

他抬眼望进她近乎祈求的目光,又转头看了看窗外,但见夜幕漆黑,颇有些狰狞,于是略带揣测的开口:“你该不会是…”

姜怜心知道他看穿自己心事,一时羞赧,又端着家主的架子不肯妥协,便一狠心松了手,将脸别过一旁,争辩道:“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如此就好。再说那院子里热闹的紧,也没什么好怕的。”

画末伸出指来掸了掸被她捏皱的袖角,正欲再转身,却被她再次一把攥住。

这一次她几乎要猛然扑到他身上,攥着衣袖的一双手满是誓死不放开的绝然。

“你说…热闹?”

姜怜心的声音已带了些微颤,一双眼睛则畏惧的盯着窗外的院落。

那并不宽阔的院落里明明空无一人。

画末见她拼命往自己身后躲,便一把将她拎至身前,无奈道:“我的意思是,这院子里一花一木都有精魄,它们受了你的恩惠安生于此,自然不会害你。”

他越是这样说,姜怜心就越是恐慌,也顾不上那些皮面上的事情,索性不讲理道:“我不管,今夜你哪里都不许去,就在这里陪我对完账目为止!”

说罢,她更露出一脸绝然表情,愈发的捏紧了双手不放。

画末立在原地与她对峙了片刻,终于还是缴械投降。

看着那一袭白衣在自己身侧落座,姜怜心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下一刻却又蹙紧双眉,对他埋怨开来。

“都怨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好好的不去修炼,偏想着吸人生气,夺人精魄的法子贪图捷径,害得我们这些无辜凡人不得安生。”

“吸食生气并不是为了修炼。”

画末甚是平淡无波的反驳了她的话。

姜怜心不甘示弱便追问道:“不是修炼,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维持形体。”画末伸手拾起被她扔掉的账册,顺着她的话答来:“若单是依靠术法维持人形,再高深的道行都不够用,所以才需要以凡人的生气为辅助。”

“若是不维持人形呢?”姜怜心来了兴致,又好奇问道。

“则会回到原形,据说如此不宜修成正果。”

“也就是说,你会回到那幅画里?”

姜怜心依照画末所说,若有所思的进行推断,而画末只是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这时,她却又忽然想起一桩事来,便脱口道:“可是那幅画已经…”

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她又慌忙以手掩嘴,然而心下越想越发现问题的严重性,下意识的松了手,惊呼道:“这么说,你回不去了!”

事情的当事人反倒不似她这般一惊一乍,画末只是收拾好那些账册,将他们整齐的摆在桌机上,待做好这一切方才答道:“而今若不灰飞烟灭,只有两条路,吸食契约之人的生气,或是每夜剥一张新鲜的人皮,以笔墨勾勒形体。”

他说到剥人皮时,竟是格外的轻巧,仿佛并不觉得那样的场景有多血腥,说完还不忘评论一句:“那样做太过麻烦,也不洁净。”

姜怜心则已被他这番狰狞的描述骇得瘫坐在地,也终于认清了自己的现状。

看来直到死,这只妖孽都会一直纠缠于她。

不过她的性子里似乎天生就有一种叛逆的因子,也不知忽然哪里来了勇气,竟将心底的畏惧驱散,只道既然事已至此,倒不如坦然接受。

她便重新坐直了身子,嘴角一弯,绽出一脸笑意,对着面前的一身白衣翩跹,宛若谪仙的妖孽道:“如此也好,而今我们已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那就一起为姜家的家业尽心尽力吧。”

她说着亦向他伸出了手,画末只是面无表情看了看她,却也不置可否。

沉默了半晌,他才又开口道:“说到姜家的家业,倒有另一桩事忘了同你说。”

姜怜心忙露出一脸但说无妨的表情,又听他道:“今日我去寻那状告你的陆姓男子,本想问些赵欢指使他的细节,不想他已在家中暴毙而亡。”

画末说得甚为平静,姜怜心却难掩惊骇。

“怎么可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她惊呼过后,却陷入沉吟,继而若有所思,却又不敢相信般道:“难道…是赵欢?”

画末倒也不急于否定,只是蹙了眉道:“倒也不无可能,只是我查看过那人尸身,既无伤痕也非中毒,其家人也道,他本在家里午歇,却是一睡不起,实在不像凡人所为,倒像是被骤然夺了魂魄。”

姜怜心于是大骇,画末却又安慰她道:“这只是我的推测,毕竟在他家里未曾觉到死气或是妖气,至于赵欢那边,倒还有另一条线索,便是他在外面的相好,灵犀阁的碧芙姑娘。”

“既然如此,明日我们就去灵犀阁找那碧芙姑娘查问。”姜怜心直觉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必得速战速决。

怎料画末却蹙紧了双眉,露出一脸不悦表情,责怪她道:“你可知那灵犀阁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姜怜心当真不知。

“是那种地方?”画末眼角眉梢间已现出嫌恶的神色。

“倒底是哪种地方?”见他说得遮遮掩掩,姜怜心愈发焦急。

画末终于不堪于她的刨根问底,一甩衣袖道:“是青楼。”

“青楼?”姜怜心若有所思,似乎曾听掌事们提到过这个地方,几番记忆搜寻,终于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就是男人们喝花酒的地方。”

对于她的描述,画末默然表示赞许。

姜怜心暗想,那画末素来厌恶酒气,也难怪不愿去那喝酒的地方。

思忖间又听他道:“那种地方过于肮脏,去不得,我自会安排人去查探,你且不必忧心。”

听着他的安排,姜怜心便也十分听话的点了点头,背后却又再暗自盘算。

那赵欢甚是狡猾,要想防止他夺走姜家产业,如此重要的调查怎能放心交由别人去做,必得亲力亲为才是。

既然画末不喜欢花天酒地的地方,那她就只好自己行动了。

打定主意后,姜怜心便寻了画末忙于府中事务的一日,托故去商号里看看,实则扮作男装,带了两个可靠的仆从往传说中的灵犀阁去。

那灵犀阁倒也不远,出了姜府,往西行去,再拐过几个路口便到达一条格外繁华的路上。

道路两旁酒楼林立,鳞次栉比的楼阁一间比一间更有排场。

早前商场上应酬时,她倒也来过几遭,但都忙于生意上的事,却也不曾仔细观探这里的繁华,更不曾注意到那座胭脂水粉,十里飘香,被坊间称为销/魂美人窟的灵犀阁。

而今得以亲见这条路上最金碧辉煌的楼阁,已然见过些世面的姜怜心亦忍不住发出惊讶的呼叹。

但见那阁楼共有三层,其上檐牙高啄,四处镶金雕玉,巧夺天工的黄花梨木雕花窗,将二、三层格成一间间精致的厢房,偶有佳人推窗而倚,莺声笑语间更添纸醉金迷。

一层的大门更是八扇连开,源源不断的迎接着川流不息的客人,门楣上的金字招牌更是气派非凡。

涂着厚重脂粉,衣着花哨的妇人挥着手帕,携了花容月貌的年轻女子在门口招揽顾客,身穿统一款式短打的健壮男子,隔柱威然而立,想是特意雇请的打手,维持秩序用的。

看这灵犀阁的兴隆景象,姜怜心好生羡慕,只暗自记下今日所见,心道回去后也要多雇些年轻貌美的姑娘去店里做伙计,也好招揽更多顾客。

“家主小心!”

她正用心观摩学习,忽然听到仆从焦急的声音自身后唤她。

她欲回过头去看发生何事,才发现自己刚才过于入迷,竟不知不觉行到了马路中央,而此刻正有一辆马车失控般朝着她疾驰而来,眼看已避之不及。

姜怜心心下一沉,只叹这一劫怕是躲不过,怎料千钧一发之时,却有人自旁边拉了自己一把,接着天玄地转,最后竟落入一个泛着幽香的怀抱中。

惊魂未定的姜怜心攀附着那人衣袖拼命喘息,好容易恢复过来,忙拢袖朝那救命恩人道谢:“多谢恩公相救。”

她只顾得低头道谢,也不曾注意那人模样,躬身间却闻得一个十分耳熟的温雅声音自上方响起:“恩公竟不记得在下了?”

第七章 :人作怪还是鬼作怪(二)

见那人莫名唤自己恩公,姜怜心甚是诧异的抬起头来,却见含笑相望的温雅男子生得一双桃花眼,好生的形制精巧,也好生的蛊惑人心。

“你是…那个书生?”

姜怜心说得甚是缺乏底气,眼前的翩翩公子明明就是那日落难的书生,如此惑人的眉眼,任由谁见了都不会认错。

可是他而今锦衣翩然,一身白底的冰丝长衫,慵懒中难掩风流,其上粉瓣桃花的苏绣,亦是栩栩如生,竟与他面上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遥相辉映。

如此娴雅矜贵,如何让人联想起在街边摆摊卖画的书生。

锦衣公子的话却还是证实了这不可能之事。

“承蒙恩公相记,那日一别还不曾好生道谢,今日有缘再见,不如小酌一杯?”

公子礼让的朝将姜怜心拱手一揖,向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此时两人已立在灵犀阁门前,姜怜心便顺手指了指那门楣上的金字招牌道:“我正要去灵犀阁办事,不若就去这里坐坐?”

锦衣公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便与她一道进去。

“说来,还未请教公子姓氏。”

待到雅间中坐定,姜怜心举了酒杯先敬那锦衣公子。

他倒也不推辞,便顺口答道:“在下姓桃。”

“可是‘君子陶陶’的陶?”姜怜心若有所思的相问。

“非也,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桃。”与她对席而坐的男子,唇畔含笑的念了这句诗,温雅的语调仿佛真可令人身临那繁花翩然之境。

“这桃姓却也十分别致。”

姜怜心小啜了一口酒,细细品味一番道。

继而她又将目光落在桃公子的身上,不免又露出诧异之色。

“桃公子一看便是名门出身,那日又怎会…”

她难掩好奇相问,又觉唐突,便只问了半句。

桃公子却不拘这些小节,甚是昭然的与她说来:“我家本不在江南,只因受家父之命,前往江南打理产业,不想才到金陵城郊就遇上了劫匪。随从们死的死,逃的逃,最后竟只剩我一人入城,身无分文,又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只得往家里寄了信,先卖些字画勉强维持,待到家里回了书信,好证明身份,不想又遇上那些地痞。”

“那一日若不是恩公,只怕已没有今日的在下,这一杯酒权且不成敬意,待过两日,必当亲自登门道谢。”

桃公子说道那日珈业寺前之事,便又百般的谢过姜怜心。

姜怜心见他如此盛情,慌忙推辞:“那日不过举手之劳,何苦一口一个恩公的,若论恩公,桃公子方才救我于马车之下,不也是我的恩公?”

经她这一番理论,桃公子终于不再纠缠于谢礼,又与她饮过一杯,方才闲聊起来。

“方才,听闻姜兄说,今日来此灵犀阁是有事情要办?”桃公子放下酒杯,似不经意的问道。

姜怜心点了点头:“正是,不然我也不会来这灵犀阁。”

她边笑着边解释,为了顾全姜家的颜面,还是尽量莫要让人觉得自己是个花天酒地之辈。

“也是,否则一个姑娘家,也不会来此。”桃公子将目光落在姜怜心的身上,温雅的笑意似乎别有深意。

姜怜心蓦地回过神来,慌忙低头检视自己身上是否有露馅的地方,却听那柔情似水的声音阁桌自对面传来。

“姜兄莫要慌张,只不过那日姜兄让在下有事可去姜府上相求,在下就猜到了,试问巾帼不让须眉的姜家家主,江南谁人不知?”

桃公子说得云淡风轻,姜怜心却听得万般惭愧,忙自谦道:“桃公子太过誉了。”

桃公子也不再同她虚言,又问道:“不知姜兄来此,所为何事?”

姜怜心想了想,便故作轻松的答来:“不过是生意上的事,我来是想见一位名唤碧芙的姑娘,向她打听些事情。”

“如此好说。”桃公子浅笑着落下这句,便扬手唤来一位脂粉浓重的妇人。

那妇人见了他,忙甚是熟络的迎了过来,直扑倒他身上,上下其手的谄笑道:“哪阵风把少主人给吹来了?”

说罢,她又朝着身后侍立的婢女横眉竖眼的斥责道:“下作的东西!少主人来了,也不知支应一声,若是怠慢了,也是你担得起的。”

姜怜心被这妇人方才的柔情蜜意惹得一身鸡皮疙瘩,又为她高超的变脸技能深深叹服,正满心的起毛,却见桃公子仍旧一脸温雅笑意,满脸坐怀不乱的从容道:“别的也就罢了,你只把碧芙唤来,与我兄弟酌上两杯。”

那妇人先是应了,却又回过身来吞吞吐吐道:“少主人真的只要碧芙?她不过是个过了气的花魁,只怕伺候不好两位。”

桃公子便又暖然一笑,对那妇人道:“我兄弟正是对她慕名而来,你唤了她来便是。”

在桃公子迷幻人心的笑意和柔情似水的语调中,妇人总算恭敬的应允了。

待她转身出了雅间,姜怜心则不禁看着桃公子于心下暗自叹服,桃公子当真好脾气,俨然是泰山崩于前也不改温雅风度。

“桃公子似乎和这里的人很熟?”

为了打破雅间里忽然安静下来的尴尬,姜怜心随意寻了个话头说来。

桃公子却甚为谦逊的说道:“这灵犀阁原也是我家里的产业,故而熟络些。”

“你是说,你是这灵犀阁的老板!”姜怜心不可置信的圆睁了双目。

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位桃公子的来历竟比她想象中更厉害。

面前的锦衫男子却只是略点点头,继续微笑着与她对酌。

待见到那位碧芙姑娘时,姜怜心总算隐约明白所谓伺候不好是个什么意思。

早就听闻青楼里的姑娘是陪客人喝花酒的。

既然找人喝酒,就必然要尽兴,需得相谈甚欢才好。

可这位碧芙姑娘自踏进屋子里就一直挂着冰山似的一张脸,竟让人隐约找到些画末的影子。

话说回来,若论容貌,碧芙姑娘却称得上上佳。

除去那双眸里浓重的哀怨之气,眉眼都是少见的秀丽,尤是那周身散发的气度,直教人觉得她应是常伴于琴棋书画的闺秀。

记得那些掌事们说过,青楼女子都是沦落风尘之人,然而眼前这位却如何看都与风尘无关,反而十分的风雅。

姜怜心正满心的赞叹,却听得碧芙姑娘不冷不热的说道:“不知公子要饮茶还是饮酒?”

她于是向碧芙挪近了两步,而后扮作一副纨绔模样道:“既不饮茶也不饮酒,小爷我今日是来听故事的。”

听她这样一说,碧芙果然露出一脸茫然表情,姜怜心于是加深脸上笑意,又添上一句:“关于碧芙姑娘和赵欢的故事。”

不出所料的,这个故事很长。

故事的开头则要追溯到十八年前。

那时赵欢还只是个穷书生,偏生多管闲事,救了那家门败落,几乎冻死街头的孤女,正是碧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