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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于是躲闪着他的目光,随口搪塞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件小事,我直接吩咐下人就好,不必劳烦你。”

听她这样说来,画末便也不再追问,与她辞过后,就撤了身子准备玉琼宴之事,只留下她一人,对着已然空空如也的桌机,如释重负般吁了一口气。

今年的玉琼宴在扬州举行,故而姜家众人提前数日便开始准备。

姜怜心忙着走动于各个商号,叮嘱自己不在这段时间的事宜,画末则着人赶往扬州,在他们抵达之前将一切准备妥当。

万事具备之后,姜怜心和画末,以及几名酒行掌柜才成行,至扬州时,距离玉琼宴还有两日,倒也颇得时机。

只是这短短两日里,她却也不得闲,光忙着奔波于商场上的应酬就有些忙不过来,而画末竟也十分耐心的始终陪伴左右在,这倒也令她在与那些“老江湖”们谈说时少了几分局促。

难得江南有名的经商世家齐聚扬州,那些嗅觉素来敏感的商人们自然不会放过这好机会,而这其中也不乏与姜家有交道的,所以直到玉琼宴开宴的前夕姜怜心还盛情难却的参加了一场饭局,下帖的便是她父亲多年的商道好友,吴记酒行的背后老板吴贵鑫。

说来这吴家也是江南一带的经商世家,多年来只做酒行买卖,虽不及姜家的规模,却也是有些年头的老字号。

听画末说,上一次玉琼宴姜家夺魁的时候,吴记酒行就是榜眼,不过这吴老板甚有胸怀,也不计较与魁首之名失之交臂,还亲自选了贺礼派人送到姜府,以示恭贺。

除此之外,画末又道这吴贵鑫也与赵欢过从甚密,故而还需多加提防,当然这些也不重要,只要姜怜心开口,他可保姜家再得魁首。

此刻的姜怜心终于明白,原来父亲手上,姜家之酒两举夺魁不是巧合。

姜怜心态度决然的与画末约法三章:若非涉及性命,否则不得使用妖法。

结合她惯有的执拗,画末不置可否的明知故问:“你想凭着一己之力夺得魁首。”

姜怜心却笑了笑道:“是,也不全是。”

其实姜家的酒素来远近闻名,入酒的秘方也是祖祖辈辈改了又改的,而她的父亲在去世前也为了今年的玉琼宴再次修改了秘方,意在令人耳目一新,而那秘方就藏在书房里,还是画末翻找出来的,故而要凭借势力三度蝉联魁首也不无可能。

况且与她同来的还有数位在酒行混迹了大半辈子的老掌事,各个都妥帖的很,她虽不甚懂酒,可也算不上凭借一己之力。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画末若在玉琼宴上使用妖法,必然对凡间的秩序产生干扰,那是会损修行的。

这一系列的理由,她没有一一陈列,画末也不追问,只以清冷的语调道了一句:“随你。”

依照契约,她是他的主子,他便照她的吩咐行事,本就无可厚非。

只是当他表现出这种倾向时,姜怜心却有些憋闷,但真要她矫情的同他解释那些话,她却又说不出口,便就任由这般了。

再说那饭局,吴贵鑫等数位姜家的旧交,一见姜怜心就熟络的将她恭维了一通,直说姜家的出了位女家主之事如何被传为美谈,连他们苏州一带都妇孺皆知。

虽说姜怜心深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道理,也明白这市面上关于她的传闻多半不怎么中听,但对于那几位当面的赞赏还是有些飘飘然。

她一面推辞着,一面频频举杯致意。

这就是女儿家在酒桌上的不便之处,若是盛情难却的都受了,自己吃不消,若是百般推拒,则难免损了所谓情谊。

日后风水轮流转,难保不会有相求之时,到时候再要开口就难了。

好在今日有画末同行,每到有人向她敬酒,他就格外仗义的接过酒杯,只道“家主近日身子不适,不能饮酒,这杯我且代了”,接着便举杯一仰而尽。

他既做得如此豪爽,敬酒的人也就不好多说,只有姜怜心知道他是凭借妖法化去了那些酒。

于是原本该姜怜心饮的酒便尽数被他了结。

酒至酣时,吴贵鑫又求了姜怜心一件事,却还得从玉琼宴的规矩说起。

依照往常惯例,参宴的商家需要依照次序将自家的酒呈给在场众人品评,这过程中不仅要闻酒香、观酒色、品酒味,还要介绍酒的来历背景。

往往这段关于酒的介绍在品评中占据了十分重要的地位。

试想同样的一杯酒,背后若是隐藏着一段动人的故事,那么人们它就多了一分好奇,品尝的时候再将那故事回味一番,唇舌间的滋味也似浓烈了几分,这就是世人的猎奇心理。

正因为如此,这段酒的背景介绍,各商行的当家通常不肯假以他人之手。

不巧的是吴记商行的酒依照次序被排在第三天展示,而吴贵鑫又道他苏州有急事,需得在第二天就打道回府,故而想求姜怜心,与排在第一天展示的姜家对调顺序。

只要双方都愿意,这在玉琼宴中也是允许的。

姜怜心见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又道自己旅途劳顿,明日推说酒的背景故事时也怕不在状态,于是抬眼看了看画末,见他只是垂眸出神,似乎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就送了吴贵鑫这个顺水人情,豪气道:“好说好说。”

吴贵鑫于是千恩万谢,只道她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又与她连饮了三杯才作罢。

饭局持续到夜深方才结束,自酒楼中出来,姜怜心因饮得不多,神思还十分清醒,然而画末却一路不语。

姜怜心觉得气氛阴沉,只当画末不喜这沾了酒的应酬,故而不悦,所以亦不敢多说话,安静的跟着他的脚步往客栈里行去。

回到客栈里,姜怜心与画末辞道:“天色不早,我回房歇息了。”

画末却兀自推了自己的房门进去,竟连应都不应一声,偏生那阴影遮蔽了他的眉眼,叫人看不清表情。

姜怜心无奈,只得吐了吐舌头,转身往隔壁的房间行去。

可是,当她回到房中,褪了鞋袜在床榻上躺好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第十二章 :君心与花雕(二)

姜怜心总觉得方才的画末有些不对劲,于是一骨碌从床榻上爬起来,推开窗往外瞧,见天上的月亮还是缺的,又低头算了算日子,想起而今除夕尚不曾过,离元宵还远着,才舒了一口气。

可转念一想,却还是心下难安,便焦躁的在房中来回踱了几十遭,终于按耐不住,披了间外衫,往房外去敲隔壁的门。

她刚抬手,指尖才触到门上,那门却露出了一丝缝隙,竟没有关牢靠。

姜怜心下意识的蹙了眉,愈加肯定自己的揣测,画末肯定有哪里不对,否则他不可能连门是虚掩的都不知道。

这样想着,她就更焦急了些,忙推开门跨入屋内,开口便欲唤画末可还安好,然则那“画字”才吐了一半,她却已愣在原地。

那屋内正水雾弥漫,尽源自于屋中央摆着的浴桶,旁边立着蝶戏花丛的屏风,屏风上搭了件宽袍广袖的雪衫。

氤氲的水汽中,男子如瀑的墨发半掩住清俊的侧脸,却遮挡不住搭在浴桶边缘的两条臂以及露出水面的双肩,莹白的肌肤可谓玉质天成。

容颜惊艳的男子寻着门口传来的声响,缓缓侧过头来,宛若无波的瞳眸布满雾气,也不知是否因为染上水泽的关系。

姜怜心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这原本该是无比暧昧的画面,却因那宛若谪仙的男子变得神圣而不容亵渎。

姜怜心迟钝的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

她慌忙抬手掩住双目,一颗心好似要跳出胸口,却又忍不住从指缝中偷觑屋内风情。

耳边继而想起了一阵水声,当她鼻尖嗅到墨香而缓缓移开双手时,画末已披了那件雪衫立在她面前。

未曾拭干的水渍仍栖在他的肌肤上,顺着两道精致的蝴蝶骨滑落,在紧致的线条上划过弧线,而后隐没在雪衫之下。

以近在咫尺的距离观摩如此景象,姜怜心只觉脑中嗡嗡作响,双颊如烧着了一般滚烫,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道:“那门开着…我…我担心你才看你沐浴…我…我不知道妖也要沐浴啊!”

这简直是越描越黑,姜怜心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却忽然触到一抹仍携着水汽的发丝。

她还未弄清楚发生了何事,一双脚就已离了地。

潮湿而又温暖的呼吸就在她颈窝处极近的地方,他的双臂紧紧桎梏着她的腰身,而或许是因为刚沐浴过的原因,他的身子也显得格外灼热。

姜怜心还来不及反抗,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意识,此刻她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就如同那屋内仍然漂浮弥漫的水汽一般,迷迷糊糊,一团混乱。

眼睁睁看着水汽缭绕的浴桶渐行渐远,画末已抱着她转身进入隔壁的房间。

方才姜怜心因离开得仓促,屋子里并未点烛,故而此刻甚是昏暗,只能借着窗外撒入的月光勉强看清一二。

画末却毫无阻碍的寻到了床榻,并携着她一道扑了上去。

当背脊触上床榻之时,她亦同时觉到男子压在她身上的重量。

姜怜心惊慌得腿软,甚至忘了挣扎,她迎向面前逐渐抬起的眼眸,讶异的发现那素来无波的瞳眸此刻却是波光粼粼。

画末以双臂撑在她身子两侧,又与她靠近了两分。

姜怜心彻底受不住了,一面往后缩去,一面飞快的急道:“你别这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也在我沐浴时闯进去过,我们算是扯平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那张清冷的,总是不带一丝表情的俊美面容却忽然隐现出一抹笑意。

姜怜心已由惊讶转为恐惧,正万般害怕的与他对视,却听他以嘲讽的语调道:“你们凡人女子就这般不喜穿鞋?”

姜怜心下意识的低头去看,她那双脚却已覆在他雪白的衣摆之下,双腿也正被他压住而不得动弹,同时她也终于注意到自己的一双脚是光着的。

都怪她方才莽撞,一心担忧这家伙,出门时竟连鞋袜也忘了穿。

即使她自小没有生母教养,亦没有人教过她,可女子没有穿鞋就出门,是一件都么失礼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而在一个男人面前光脚则更是牵涉到名节的事情,虽然说画末是个男妖,算不得男人。

姜怜心忽然有些委屈,可是转念又想,以自己在坊间那些克死父兄的传言来说,恐怕这辈子也是嫁不出去的了,于是便自暴自弃起来。

与此同时,画末似也察觉到她的表情变化,正蹙了眉,寻着她方才后退的方向又与她拉近了距离。

姜怜心却在那周身萦绕的墨香中寻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悉。

是酒气。

姜怜心不解的抬眼看向画末,又凑到他跟前嗅了嗅,才发现纵使他已沐浴更衣,然而唇齿间弥漫的酒气却还十分浓烈。

她忽然明白过来,不可思议道:“那些酒,你是真的都饮下去了?”

画末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姜怜心的眉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

这么说他方才沐浴是为了洗干净身上沾染的酒气,而方才一系列有反常态的举动都是因为,他醉了。

原来妖也是会醉的。

姜怜心心下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数落他道:“你也真是,既然不喜欢酒,何必真的饮了,过往不都是略施雕虫小技就把他们糊弄过去了?”

画末却垂了头搁在她肩窝上,闷声应道:“你不是说不能用术法…”

姜怜心彻底无话可说,默然在心下腹诽,你何时竟变得这样听话了。

思罢,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同时意识到两人这般情状太过暧昧,既然只是一场误会,还是赶紧纠正的好。

她于是扯了扯身侧的袖摆,小心翼翼的唤道:“小白…”

“嗯…”一声柔软而略显绵长的应答更加沉闷的自她颈窝处传来。

她便趁热打铁道:“你看我腰都酸了,你能不能…”

姜怜心好生与他商量,却什么回应也没有收到,便又提高了声音连唤她两声,还是没有回答。

她只得把心一横,伸手去抬那张伏在她颈窝的俊脸。

侧脸与他相对时,才发现他的双眸紧闭,俨然是已经进入了梦乡。

“喂,你快起来啊,这里是我的房间啊!”

姜怜心急了,又唤了他几遭,奈何他睡得甚死,竟全然忽略了她的吵闹。

此时的姜怜心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睡得酣甜的男妖,表情比哭还难看。

一只男妖在她房里睡着是几个意思?有谁可以来救救她?

最后,姜怜心还是趁着夜黑风高、无人经过之时,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画末挪回了他自己房间。

她自己则睁着眼睛失眠到天亮。

这样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当次日一早,画末来敲她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她顶着两个眼圈,满脸怨念的样子。

据说与奈何桥畔游荡了百年的冤死鬼尚有一拼。

“你这是怎么了?昨夜没睡好?”画末甚是关切的相问,显然已不记得昨夜之事。

姜怜心哀怨的点了点头,敷衍着应了一句。

不过也好在他不记得,否则他若知晓昨夜她不仅观摩他沐浴,还见识了他酒后失态的模样,难保不会做些杀人灭口之类的事情。

想到这里,姜怜心仍有些后怕,慌忙转换话题:“今日午时玉琼宴开宴,我们收拾妥帖了就早些过去吧。今日展示的酒,我也想留下来看看,毕竟在这方面我懂的不多。”

其实,依照姜家惯例,成为家主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需得从自小接受严格的教育,对姜家各项产业都了解透彻的几个儿子里选出最有出息的那一个来继承。

这个过程漫长而又复杂,不仅从小对每一个有可能成为家主的儿子费心栽培,就连选拔的过程也堪称挑剔,简直跟朝廷考科举一般。

只可惜她父亲虽然一世英名,是个经商的奇才,却偏生子息单薄,不过只得两个儿子,还先后夭折,而他亦不曾想过自己竟被那病压倒了,故而致死仍盼着再续了弦,添一个儿子继承家业。

这般阴差阳错之下,姜怜心这一介孤女才莫名其妙的承袭了家业,只是那些教习却都是缺了的,而眼下她能做的也就是以勤补拙了。

画末虽不知晓她这些百转千回的思量,可对于她要观摩今日参展的酒这件事,却也不反对,只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与她一同往玉琼宴上去了。

纵使这玉琼宴名满天下,可真正有幸亲眼见识的人却屈指可数。

今日得邀赴宴之人,不是商界巨贾,就是达官贵人,而从未想过自己能出席这般场合的姜怜心此番也算是开了眼界。

开宴的锣鼓准时在午时敲响,随着一众舞姬袅娜自席间穿行而过,登上摆满美酒的高台,酒宴也算正式拉开序幕。

这一时间,美酒佳人,珍馐佳酿,玉琼宴的一切都令人目不暇接,姜怜心只顾忙着将一切尽收眼底,恨不能镌刻在眼睛里把这一切带回家去。

在众人的欢声笑意之中,她亦难掩激动的心绪,竟忘情的握住画末的手臂,另一只手一会儿指向这里,一会儿指向那里,迫不及待的与他分享眼前盛况。

画末却好似对这繁华之景并无甚兴趣,自始至终都不言语,只蹙了眉由着她胡闹。

后来姜怜心回想这一刻,觉得他这日的心情定然是十分不错的,否则又怎会如此有耐心。

第十二章 :君心与花雕(三)

待暖场的歌舞结束,江南商会会长便起身向来宾致辞,宣布玉琼宴正式开始。

待那位须发花白的长者话音落下,宴会司仪又诵读了今日参展的商号名,这其中也包括了与姜家对调顺序的吴记酒行。

各商号的掌事在司仪念到名号时则起身向众人致意,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当然这胸有成竹也并非空穴来风,今日有幸呈现于宴会中的,个个都是酒中极品,而在场的众商号准备了三年,为的也就是这一天。

他们不断的调整配方,寻找更好的酒曲,不仅要保持陈年的香醇,还要追求新鲜的口味,以博取众人青睐。

很多时候,起初入槽的满地窖的原料,经过一系列工艺和挑选,到最后就只得那小小的一缸佳酿。

依照之前排好的顺序,各商号将早就备好的美酒呈到评委面前,剩下的则分发给在场的嘉宾,故而众人都有机会品评。

说来,这玉琼宴果然不同凡响,能够参展的酒也都不是凡物,就连姜怜心这般对酒算不得痴迷之人也忍不住连连叫好。

每当有新的佳酿呈到面前,她总是试探着浅抿一口,继而在惊叹中又缀上数口,片刻间便已将她的那一小盏饮尽,却还觉不过瘾,又将目光投向与她共机而坐的画末,和他面前丝毫未动的酒盏。

他素来不喜饮酒,如此佳酿摆在面前亦毫不动容,实在过于超脱凡俗,也当真辜负了这些辛苦酿造的美酒。

她便试探着朝他面前的酒盏伸出手去,同时小心翼翼的偷觑他面上表情,眼看着就要得逞了,却见他雪白的衣袖微抬,接着那纤长如玉的手便按在了她的腕上。

姜怜心委屈的看他,他却低垂眉眼不与她相视,清冷的面容宛若山巅积雪一般不容冒犯。

她心下深知,画末不允的事情,就算是驾着十头牛也多半拗不过他,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一试,面上虽不动声色,袖子下的另一只手却已蠢蠢欲动。

可也几乎是在同时,画末先她一步抬起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机上的小盏往身旁的地上一倾,那地上就多了一道水痕。

姜怜心骇得睁大了双目,且莫说他这一动作若是被酿酒的商号看到,日后要生出多大的芥蒂,但看这眼前的美酒,也太过暴殄天物了。

不用说也知道,此刻的画末面上虽然平静,但内里对于她嗜酒的行为依然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