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极少出门,更极少能看见美食街上这么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忍不住瞪圆了眼睛张望着。

看着酥饼和米糕,再想想刚刚卿微大啖兔子头的样子,方来来有点接受不能。

“你养着兔子还吃兔子头啊!?”

“兔子头都做成那样了,不就是用来吃的吗?”

卿微笑了一下,“我只负责掩埋,杀兔子的人又不是我…如果养只兔子,就不能吃兔子头了,那也没见着那些有孩子的人,就不再热衷于伤害别人了呀!”

没多少文化的方来来傻了,为什么一个兔子头又扯出了人与人之间的彼此伤害。

卿微似乎是有感而发,方来来只能缄默不言,他跟卿微这样靠打字和嘴皮子过日子的人果然是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里的,交流的时候,那就是在彼此伤害呀!

粗枝大叶的男孩儿没有注意到,卿微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自从有了路俏给自己的“冥饕珠”之后,作为言咒师的她已经能更快地分辨出自己说出的话、打出的字究竟是灵言还是咒语或者只是自己下意识的情感表达。

这种分辨的感觉玄之又玄,为了能更好地记住这种感觉,她最近一直在尝试去“触摸”灵言而未遂,没想到,刚刚不经意间,她就说出了灵言。

现在,她清楚地意识到。有一个人的命运,正处于转折的当口,因为有人要为了自己的孩子伤害这个人。

这并不是让卿微脸色难看的原因,真正让她想不到的,是那个人的命运线居然与她自己的有一个交点。

怎么可能呢?卿微皱了一下眉头,在她当初出手帮了路俏之后,路俏的命运就与她的有了些微的联系,现在路俏安然,又有什么人在这个世界上能在与她的命运有关呢?

卿微不说话了,方来来看着她的表情,慢慢地从她面前三个袋子里捞出了一个,瞅瞅里面的那几块小小的肉,方来来用手指拈了一块扔在嘴里。

炸好的掌中宝是金色的,外面裹了一层甜辣酱,甜辣味道配着外酥里嫩又有嚼劲的口感,让方来来忍不住愉快地眯了一下眼睛。

“行了,吃饱了,走吧。”卿微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自从和路俏出来之后,她肚皮上的脂肪整整多了一圈儿。

“去哪里?”方来来愣了一下,手里还抓着装了掌中宝的袋子。

“打靶!”难得善心一次的言咒师大人抬着下巴说道。

重川自古多名人,这个国家历史上最有名的谋士、最有名的文人中有很多都来自这片相对安逸又丰饶的土地。

可是现在的重川,要说起最有名的历史人物,那就只有一个了——路乔。

自从国家给路乔正名确认他是救世主之后,重川那些遍布在每一个县城里的属于路乔的祠庙都热闹了起来。

更别说在重川省会老城区的那几个院子了。

虽然人们都知道路乔一辈子都没来她的这些院子里住过,但是,它们确实都是路乔旧宅、路乔府邸等等等等。

毕竟重川在名义上,曾经整个区域都是属于路乔的。

在新的国家建立之后。当时的政府并没收回庆朝给予路乔的种种特权,他们不傻,还要指望别人卖命呢,又如何能把别人嘴里的肉再掏出来。

只有重川老几代的人们才知道,虽说路乔拥有整个重穿,可她从不从曾在这里拿过一分钱一粒米,相反,在战事最艰难的时候,她以自己重川拥有者的身份,不限制难民进入崇川避难,只凭这一点,她在一年内就救下了十几万流离失所的灾民。

现在正逢年假,大批游客涌入了重川,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想来看看与救世主有关的痕迹。

一百年过去了,路乔的旧宅虽然保存完好,但是一些相关的产业还需要进一步的整理,比如,路乔所在的这片山清水秀好地方。

动物园。

当年她自己都没住过的别苑,现在成了小鹿奔跑、大象戏水、老虎在笼子里睡觉,凶悍的貘兽在打滚的地方。

林卓抬手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这里30年前被改造成了一个动物园,毕竟有那么多的树木又是在城内比较靠近中心的位置。这里也没有多少人文建筑,只有一个玲珑苑一个玲珑塔,所以并没有被批准成文物保护单位。重川这里又不缺植物园,就只能改成动物园了。”

还是个档次颇高的动物园,这个地方前几年还被批成了大熊猫保护示范基地,几只特别可爱圆滚滚黑白相间的小东西,正在路俏的面前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路俏沉默不语,眼神只围着那几只本质凶悍外表娇憨的小东西打转。

动物园的工作人员接到的命令是对这个年轻女人的一切行为都全力配合。

身为大熊猫饲养员的蓝嘉忍不住小心地打量着那个穿着运动服的女人和西服革履的男人,如果他们要求抱一抱熊猫自己是不能拒绝的,但是他们没有消毒也没有穿防护衣,按照规定…

正在出神,她旁边另一个人拽了拽她的袖子:“小心看着就行了,反正园长都说了是上面的意思。”

“哦。”蓝嘉应了一声,左手摸了一下右手无名指上的金色婚戒,要离开这些可爱的小家伙,真是舍不得啊。

但是想起已经跟自己求婚的未婚夫,她的心里又是一阵的甜蜜。

其实,路俏只是想不通,貘兽虽然少见了一些,但是毕竟算猛兽,打狼咬虎都做得,逼急了行动如黑白旋风也是有的,怎么在这个园子里,这些猛兽都变成了热爱抱大腿的小可怜?

时代变迁,她这个老人家真是看不懂了。

摇摇头,路俏历经沧桑一般地叹了一口气,就转身走了。

年轻的女饲养员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已经走出几步的路俏回头看了她一眼,吓得她又挺胸抬头地站直了。

看过了熊猫之后,路俏问林卓:“这个园子还算是我的吧?”

“从重川这100年来的房租土地价格上涨来看,加上土地改造使用费。别说这个园子是属于你的,就连这个园子里的动物你都可以挑挑拣拣甚至蒸炸煮炒。”

“蒸炸煮炒”的四个字纯粹是开玩笑,林卓说完之后自己都笑了,自从认识了路桥之后,他这个人也变得越来越有幽默感了,虽然这种幽默感的前面应该加一个“冷”字。

听见他的这种说法路俏果然笑了,她摇了摇头:“那些可是国宝。”

以憨态可掬实际凶残的动物做国宝,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起这个国家为人处世的秉性啊。

当年庆朝式微新国初建,别的国家在应对星舰之余都忍不住想来分一杯羹,占个把岛礁甚至划地而治都是有的,如今百年如白驹过隙,曾经失去的不也都拿了回来?

林卓说对路俏说:“现在你也是国宝呀,国宝养国宝,也蛮合适。”

想想路俏顶着那张面瘫脸被熊猫抱大腿的样子,林卓表示真的非常期待。

笑话说完,路俏还是要做正事儿的。

在园子里绕了几圈,直到工作人员都下班了,游客们也都散去了,他们走到了玲珑塔的前面。

虽然整个动物园都进行过大的改造,但是没有人会想着去动这个园子里可以作为地标物的小塔。

白色小塔只有四五米高,整体是由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在夜色中泛着幽幽的冷光,仿佛传说中的象牙塔一般精致,凡是来到这个动物园的客人们都很愿意以这座塔为背景留下一张自己的照片。

他们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把这座塔转起来。

是的,双手抱住塔身,以自身的力量去转动这座塔,重达几吨的石塔整整旋转了九十度。

能有这样可怕力道的人自然只有路俏了。

随着岩石与岩石之间沉重的摩擦声,塔基的旁边出现了一个两米见方的正方形洞穴。

林卓整个人都惊呆了,不是说路乔一辈子都没有踏入重川一步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路俏纵身一跃跳进了洞穴里,林卓不假思索的也跳了下去,却没想到洞穴比他想象中要深四周又毫无依凭,结果他就被那个硬邦邦的女人以公主抱的方式在下面接住了。

林卓:“…”这剧本似乎有问题?

抱着林卓,路俏还摇了摇头。

太瘦了。

已经一百多岁的女人,想想林卓现在一天天都为自己忙里忙外的,体重长不上去,身高比不上方来来也没超过公输家叔侄,顿觉怜爱非常。

却忘了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娇小的女人抱在怀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林卓脸胀得通红,发现路俏居然不松手,他猛地从年轻女人的怀里跳了出来。

“你要多吃一点啊。”最近天天给自己重孙子讲故事,路俏经常把自己代入成带孙子的陈大妈,直接导致了她说话的语气老气横秋,甚至有点婆婆妈妈的。

“咳,我最近,在调整饮食结构。”

林保姆的耳朵都通红了。

路俏并没有注意到林卓百年难得一见的娇羞,她的视线已经转向了这个地洞的内部。

一百年的时间,并没有让这个洞穴充斥着那种令人作呕的时间的味道。

当年自己花了几万两银子找人做的这个洞,果然物有所值啊!

这么想着,路俏带着邻桌一路往里面走,用手机充作手电,他们通过了狭长的廊道之后终于走到了一块开阔地。

在那里,几十个石头制成的棺木整齐的排列,肃穆也安详。

路俏走向最近的一个石棺。用手慢慢擦掉了上面厚厚的灰尘。

石棺上露出了一个名字——崔淼。

“这里都是我当年的一些战友。我怕他们的龙骨在被人用了,就把它们藏在这里。”

看着这些棺木,林卓心里已经有数了,当年路俏并不是从未来过重川,而是避人耳目地在这里给自己的战友们修建了陵墓,那些石棺上镌刻的字,与都城那块棋盘一样,都是路俏用手在石头上写出来的。

路俏一个一个的棺木擦过去,露出了那些人的名字。

林卓看着她摩挲的动作,心里也在发酸,一百多年,旧友重逢,不只这些人魂归了何处,可知道他们的将军又来看他们了。

感性的林保姆默默地感性着,而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路俏用自己改变材质的能力,把棺木中那些战友的尸身变得连控魂丝都无法刺破,这样就能保证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人们都伤害不到他们了。

这才是她来到这里的目的,这些人都是战争前期死去的,当时尽管已经知道第二次使用的龙骨会把人变成魔鬼,景颂月却也心动了,魔鬼可能对付不了星舰,却能对付那些在这片土地上星火燎原的革|命党。

正是为了杜绝景颂月的这种想法,她一次次地收殓战友的尸体之后上报了尸骨无存,又费尽周折把他们送回到了这里。

当年有景颂月,现在有隐藏在暗处的人,澜海基地的事情充满了巧合也有天咏的手笔在其中,她却不能以为毁掉一个基地就代表可以高枕无忧了。

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这些尸体交给国家,把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都引出来。

这么想着,路俏又把手擦过了另一个人的石棺,露出了其上的名字——蓝素。

第86章 蓝嘉

推辞了以前同事们的送别,蓝嘉抱着自己不多的私人物品从熊猫园里走了出来。

最后回头看一眼熊猫,蓝嘉的心里充满了不舍,点点和成成是她从那么小的时候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当当这个调皮鬼总喜欢趁着她给它们加餐的时候抱着她的大腿,以后就不再是她带着这群捣蛋鬼滑滑梯了,也不是她把爬到树上下不来的可可抱下来了。

尽管已经在心里预演了无数次,尽管已经做了两个月的离职准备,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想哭。

赵宇创业艰难,她早就决定自己辞职之后全力支持他的工作,想到自己的未婚夫,她的心里泛起了一点点的甜蜜,放弃了自己喜欢的工作,能够让自己有一个安安稳稳的家,也就足够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略高一点的女孩儿不小心撞在了她的身上,蓝嘉手里的盒子没抱住,哗啦啦洒了一地。

蓝嘉揉了一下自己被撞到的肩膀立刻蹲下去捡自己的东西,里面有个相册是她和几只熊猫的合影,也是她自己这些年工作的最后纪念了。

女孩儿的反应则比她大的多,与她撞了一下之后,她下意识的动作是被吓到一般地退后了好几步,在确定了自己撞到的是个女人之后,她的情绪才平稳了下来。

“包租婆,快来!我把一个妹子撞到了。”

她的话音还没落,一个顶着熊猫帽子的人已经在帮蓝嘉捡东西了。

熊猫的帽子,白色的圆滚滚的造型,下面的带子垂下来,还有熊猫特有的黑眼眶和黑色圆耳朵,蓝嘉认出了这是熊猫馆旁边商店卖的熊猫周边。

更让蓝嘉惊讶的是帽子下面的那张脸,居然是前几天那个盯着熊猫好久的漂亮女孩儿。

蓝嘉对她印象非常深刻,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漂亮,也不仅仅是因为园长对他们毕恭毕敬…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看见这个女孩儿就忍不住觉得她眼熟,觉得她亲近。

尤其是她现在面无表情地顶着熊猫的帽子,蓝嘉看了一下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了一下觉得失礼,蓝嘉抱起自己的东西弯了一下腰就走了。

留下路俏又转头看了她一眼。

卿微站在她身后,越过她的肩膀也看着蓝嘉。

“怎么了?包租婆?”

“这个人…”长得像我妈。

路俏没说出口,世上人这么多,偶有相似不值得惊讶。

回到家里,蓝嘉放下自己的东西,她和赵宇还没有住到一起,这栋她父母留下的小房子将陪伴她婚前最后的一段岁月。

房间的正中,她十六岁和父母的合照挂在墙上,略低一点的位置是她和赵宇的照片。

蓝嘉小心地把相册放进柜子里,又把各种零散的东西摆好,午饭她打算去赵宇的店里一起吃,顺便告诉他自己已经正式辞职了。

手机上的聊天软件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一个头像跳得正欢。

“珈蓝姐姐,你真的辞职了么?照顾滚滚的工作你都能放弃!你简直伤透了我的心!”打开软件,一个叫“大雅之言”的id就跳了出来。

蓝嘉笑着打字:“女人到了一个年纪,还是家庭更重要的。”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又回了过来:“珈蓝姐姐,家和你自己,你是一定要牺牲一个的么?”

蓝嘉愣了一下,女人为家庭牺牲不是天经地义的?如果能帮助赵宇成就一番事业,不也就是她的事业了么?

这么想着,蓝嘉回了“大雅之言”一句:“你还是太年轻了。”

中午的闹市街头相当热闹,赵宇的店就开在这个城市中比较繁华的路段,几年前小小的电脑配件店,在今年终于搬到了这里,虽然刚刚起步,但是蓝嘉相信这家店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就像她的家一样。

十六岁的时候,蓝嘉父母去世,马上就要成年的女孩儿只拿到了保险公司二十万的赔偿金,为了这二十万元,蓝嘉看了好大一场戏。

无论是平日里关系亲近的,还是一年都见不着一面的亲戚都毛了出来,蓝嘉在他们的眼里就成了一块肥肉。

那时的蓝嘉白天还能勉力继续着学业,到了晚上就只能抱着爸爸妈妈留下的照片哭泣。

戏是以特殊的方式落幕的,几个西服革履的人来到了蓝家,对彷徨无助的女孩儿说她已经符合了一个基金的帮扶标准,如果她成年之前都没有监护人,就可以享受基金会每个月给与的帮扶款。

蓝嘉想都没想就点头了,后面发生的事情仿佛是一场梦,她那些鸡零狗碎的亲戚都安静了下来,蓝嘉每个月都能收到整整两万元的“帮扶款”,那时,这个城市的月人均收入还不到三千元。

靠着这些钱,蓝嘉不仅完成了自己的高中学业,还考上了名牌大学的兽医专业,与录取通知书一起来的,还有五万元的“勤学奖励金”。

直到现在,蓝嘉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收到的钱到底来自于一个怎样的组织,整整十二年到现在,她手上攒下的钱已经多达一百多万,她还用这笔钱全额付款买下了一个带花园的小公寓。

而这些,除了与她亲近的徐阿姨之外都没有人知道,包括她的未婚夫。

她和赵宇是在大学里认识的,赵宇是学校篮球队的成员,有天不小心用球砸到了她的脑袋,两个人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认识了五年,交往了三年多,蓝嘉自认自己的眼光很好,赵宇长得不帅,外貌上除了个子高之外没有什么优点,但是他为人本分也老实,对自己也好,对于一直想再有一个家的蓝嘉来说,这样的一个男人已经足够了。

就像徐阿姨曾经跟她说的那样,一个女人找男人结婚,不要看家世,不要看长相,不要看性格,那些都是虚的,只要他对人好肯好好过日子,那就足够了。

家破人亡的经历让蓝嘉的思想比同龄女孩儿要成熟的多,在十七八岁的女孩儿们还在对着花美男式的偶像们尖叫的时候,蓝嘉已经在认真地规划自己应该有一个怎样的人生。

相夫教子,举案齐眉,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就是她这辈子的追求。

在她毕业之后,那个基金依然在给她按月发放着“帮扶金”,如果她结婚,就会拿到一次三十万元的“结婚资金”,那之后,一直到她退休的年纪,她才会再次拿到钱。

如果她不结婚,每个月两万块会一直发到她老死。

蓝嘉知道自己选择结婚根本就是放弃了一座能让自己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金矿”,可她一直都明白对自己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一个能让她有所寄托的家,比什么金钱都重要。

在她的心里,她甚至为自己的决定感到自豪,为了结婚她可以放弃一个月两万元的收入,这代表着她愿意为家庭奉献和牺牲的决心。

走进店里,新来的小姑娘正站在柜台边看手机,蓝嘉看了一眼表,已经是午休的时间,她放轻了脚步绕过柜台,这个时候赵宇应该已经在后面休息了。

“小宇,你装修花了这么多钱,又交了一年的房租,手上还有钱么?”

蓝嘉停下了脚步,她听出了里面是赵宇妈妈在说话。

“这有啥,马上不是就有一百万进账了么?”赵宇毫不在乎地说着,隔着虚掩的门缝,蓝嘉看见他叼着一支烟。

一百万进账?

无论是赵宇母子说话的内容,还是赵宇现在这样陌生的姿态,都让蓝嘉没来由地一阵惶恐。

在门里,赵宇的妈妈抬高了音调:

“要不是她有一百万,我肯定不让你娶她,死爹死妈真丧气。”

“蓝嘉没有爸妈了才会更依靠我呀,我已经跟她说好了,结婚的钱一共准备八万,她出五万,等她把钱给我了,我就先去进点新货。”

“那婚礼怎么办?还得咱们掏钱办婚礼?”

“婚礼?再说吧,领证了她就是咱们家的人了。现在是年初,清明之前,我就让她把那一百万都拿出来…”

蓝嘉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她推开门,在里面那对母子惊讶又心虚的目光中挺直了腰板一字一句地说:

“不会再有婚礼了。”

这是蓝嘉二十八年生命中最强硬的时刻,尽管她觉得自己已经虚弱到无法站立了。

什么一个家,什么对自己好,原来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