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乱糟糟的,没一会儿,救护车就挤开了人,往山下去了,蒋逊没机会跟白夫人说上话,她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才给孙怀敏发了条短信,让她赶紧去医院。

发完短信,贺川也刚好跟阿崇通完话。

蒋逊问:“阿崇在别墅?王潇呢?”

“她家人送了她去医院。”贺川问,“谁出事了?”

“哦,是白先生。”

贺川没多问,过了会儿说:“走,去灵泉。”

“嗯?”蒋逊诧异了。

贺川说:“上车。”

顾客是大爷,蒋逊唯命是从。

两人回到灵泉,贺川却往北坡走。

蒋逊问:“你干什么?”

贺川说:“你当我闲得慌,扛了半天人还来看雪景?”

蒋逊静了两秒,问:“那你来干什么?”

“找东西。”他刚才跟阿崇打电话时才发现丢了东西。

贺川要下坡,蒋逊站在原地没动。

贺川回过头。

蒋逊说:“我今天鞋子不好,脚滑,就在这儿等你吧。”

贺川看了眼她的球鞋。

原本跟她的羽绒衣一样白,刚才踩过灌木丛,鞋尖和两侧有了黑痕。

贺川哼了下,似笑非笑:“你从小在坡上滚大,鞋还能碍着你?”

“碍着了。”

“一起找动作快点儿。”

蒋逊说:“我又不知道你要找什么东西。”

“一个小罐子。”

蒋逊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小罐子,只能先跟着贺川下去。

有了之前的经验,她这次走得倒很顺利,落后贺川几步,很快就到了坡下。

两人顺着之前走过的路找,经过王潇之前躺着的地方,蒋逊问:“你也是医生?”

贺川说:“好奇?”

“有点。”

“我看着像医生吗?”

“不像。”

贺川问:“你看我像干什么的?”

蒋逊没吭声。

贺川问:“怎么不说话?”

蒋逊说:“看不出来。”

贺川斜眼看她:“假话。”

蒋逊问:“爱听真话?”

贺川看了她一会儿,眯眼笑了笑:“爱听好话。”

蒋逊又没吭声。

贺川说:“真话?”

蒋逊看向他左耳,耳钉闪闪发亮。

她说:“失足男。”

贺川没理解:“嗯?”

蒋逊笑笑,往前走着,问:“阿虫是什么科的?”

贺川没答,过了会儿说:“失足男……嗯?”

蒋逊神情自若地转移话题:“那罐子长什么样啊?”

贺川似笑非笑,晾了她一会儿,说:“大拇指高。”

“大拇指?”蒋逊看了看自己的大拇指。

贺川睨着她:“我的大拇指。”

蒋逊看向贺川的手,他两手插着口袋,看不见。

贺川说:“手都拉过了,不知道?”

蒋逊:“……”

贺川笑了声,左手拿出口袋,看了会儿自己的手背,也没吭声。

蒋逊瞄了一眼,往前走了,贺川在她身后笑了笑。

找了半天,两人到了发现徐泾松的山坡上,蒋逊隐约在灌木丛下看到有东西闪闪发亮,她捡了起来。

是一个小罐子,铁质的,长方体,干净的银灰色,棱角圆润,样式小巧,果真只有贺川大拇指高,罐身冰冰凉凉,晃一晃发出小粒东西的撞击声,灌身有几个英文字。

是戒烟糖。

他特意回来找的东西,居然是一盒戒烟糖,而他却还每天抽烟!

蒋逊匪夷所思,又看了一眼罐子,看仔细了,真的挺别致。

贺川走近了,问:“找到了?”

“是这个?”蒋逊递过去。

贺川接过:“是。”应该是刚才摸烟时掉落的。

找到了罐子,两人按原路返回,贺川在前面等着,伸出了左手。

蒋逊正低头往上爬,一抬眼,就看见了一只大她两倍,手心泛红,掌纹脉络分明,又宽又厚的手,正摊在她面前。

贺川说:“来。”

蒋逊没动。

贺川说:“之前挺利落,现在怎么了?在想什么?”

蒋逊说:“用不着,现在我能上。”

贺川手还摊着:“刚才在想什么?”

“没想。”

贺川笑了笑:“又是假话。”

不过也没多说,自顾自往上走了。

回到灵泉,雪小了,偶尔飘落一两颗,浮在泉水上,眨眼就消失不见。

手机来了电话,贺川站到泉边的石头上接听。

是村长。

村长说:“贺先生,我上次跟你说过的王福,就是那位小时候在别墅里帮工的老人家,他后天就回来了,你要问的人,他应该会知道一些!”

贺川蹲下来撩了撩泉水,向村长道了谢。

放下电话,他捧起一汪泉水,低头尝了一口。

蒋逊一直站在边上看着他。

贺川弹了下手指上的水,没有回头,说:“这水不错。”

蒋逊说:“以前还有人想在山下开矿泉水厂。”

“没开成?”

蒋逊摇头:“没开成,这里水量不大,景区没有批准。”

贺川说:“难得。”

过了会儿,他又撩了撩水:“以前我试过两个月,每天吃矿泉水煮的饭,矿泉水炒的菜,甚至连洗澡,有时候也得用矿泉水。”

蒋逊稀里糊涂:“嗯?”

贺川说:“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贺川回过头,看向伫立在对面的巨石。

底宽头尖,覆盖着厚厚的雪,没被雪盖住的地方,露出了绿色的苔藓。

贺川走了过去。

巨石陡坡,他上得很快,一下子就站到了石头顶上,望了一眼山前,他回头冲蒋逊说:“不上来?”

蒋逊往上攀,她踩着凸出的部位上去,几乎手脚并用,脚底还是打滑,她的白球鞋不适合爬坡。

一只手伸了过来。

这是今天第三次,贺川把手伸到蒋逊面前。

蒋逊仰起头。

贺川说:“手。”

几颗雪缓缓地在半空旋转,他背着光,脸上神情淡淡的。

蒋逊把手递给他,他一把握住,将她提了上去。

她贴着他,离他肩膀还差一点。

巨石高耸,独立高处。

这里是明霞山海拔最高的地方,离天空最近,雪毯绵延千里,天地一色。

他们立在雪石之上,耳边泉水潺潺,眼前一片纯白。

“我两天后离开。”

雪粒缓缓地旋转着,落在了他的肩头,蒋逊看见了。

贺川看见,一颗六瓣的雪花,落在她的肩头,纯白的颜色,和她相拥相融。

☆、第 17 章

从灵泉下来,蒋逊载着贺川直接回了别墅。

阿崇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玩摇一摇,“咔嚓哗啦”响个不停,摇来摇去,摇到距离最近的一个人,离这儿18公里,头像是盘大闸蟹,阿崇的手抖了抖。

门外有人说:“开门。”

阿崇立刻跳下沙发,冲过去把门打开,喊:“可算回来了,把我一个人落这儿算怎么回事!知不知道我有多空虚寂寞冷?”

贺川嫌弃地把他推开:“你这用词过时了。”

“你倒给我说个正流行的?”

“流行的配不上你。”

阿崇说:“别以为你戴个耳钉就是赶时髦,那是娘炮!”他看着落后一步过来的蒋逊,寻求同盟,“你说,他是不是娘炮?”

蒋逊看了眼已经走到壁炉前面烤火的贺川,才说:“世界变了么?”

“什么意思?”阿崇不解。

蒋逊笑着:“你觉得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壁炉前的贺川笑了下,回头对蒋逊说:“我先洗个澡,等会儿吃晚饭。”

蒋逊点头:“嗯。”

贺川上楼了,阿崇也转过了弯,看看楼上,又看看蒋逊,哼笑了一下,抱着手机躺回了沙发,踢踢前面说:“坐,要喝什么自己拿。”

蒋逊坐下歇了会儿,阿崇拿手机挡着脸,偷偷瞟着蒋逊,冷不丁听见一句:“没见过我啊?”

阿崇笑嘻嘻地挪开手机:“几小时不见,多看几眼补起来!”

蒋逊大大方方地说:“好好看啊,看出什么了告诉我。”

阿崇坐了起来:“我还真没见过你这种女人。”

“让你惊艳了?”

阿崇瞪了下眼:“让我惊吓了!”

蒋逊好心情地笑了声。

贺川冲澡快,没多久就换了身衣服下楼。

天色半黑,雪已经停了,景区的扫雪车还在工作。

蒋逊开车经过扫雪车,想起王潇,问道:“对了,王潇有没有什么事?”

阿崇说:“没大问题,需要吊两瓶水,脚暂时不能走路,要在床上养两天。”他想起今天来接他们的人,说,“诶,今天去灵泉接我们那人,是你饭店的石老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