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川递了根烟过去,给高安点上。

高安抽了一口,回过神了,问:“他跑木喀去了?你找他想干什么?”

贺川说:“还能干什么。”

高安想了想:“他可是跟姓徐的那边一路的,当年他能昧着良心帮他们,现在你找了他有什么用?”

贺川也抽上了烟:“有用,他肯定留了一手。”

高安沉思了一会儿:“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何必,你看看你现在,穿着名牌,肯定混得不差,干嘛趟这趟浑水。”

贺川笑着说:“我想不开。”

高安沉默了一会儿,抽完了半根烟,也笑了,摇摇头说:“真是想不开。”

饭后两人告别,也没互留联系方式,走前高安说了一句:“少抽点儿烟,你现在怎么抽上黄鹤楼了?”

贺川说:“没别的可抽,将就将就。”

“这还将就呢?100一包,果然是财主!走了!”

回到车里,阿崇玩了一会儿手机,玩着玩着又犯困,睡死了过去。

下午阳光正好,洒进车中,暖融融的,让人昏昏欲睡。

开车的人总习惯放个歌,贺川还记得第一天去明霞山的路上,车里飘着曲子,他那时盯了蒋逊一路,没留意听。

贺川问:“有歌么?”

蒋逊说:“有。”她顺手放了歌。

“你爱听这种歌?”

“不爱。”曲子很劲爆,蒋逊把音量调小了,“开车的时候可以防瞌睡。”

“你一直干这个?”

“开车?”

“嗯。”

蒋逊回答:“对啊,我专跑明霞山的线路。”

“跑了几年了?”

“两年。”

贺川记得阿崇向丽人饭店的员工打听过,蒋逊回来两年了。

他没问她两年前是做什么的。

“你那家杂货店呢?”

蒋逊说:“我妈开的。”

贺川没再问。

蒋逊的瞌睡虫被赶跑了,她随口说:“那位高记者不像跟你一路的。”

贺川看了她一眼:“不像跟我一路?什么样的像跟我一路了?”

蒋逊道:“我在没话找话。”

贺川笑着:“困了?”他看着前面的路,漫不经心地说,“那会儿我才二十来岁,他都当了十多年记者了。”两人当然不是一路的。

阿崇在后面睡觉,两人在前面不咸不淡地聊着,后面的人睡醒了,天都已经黑了。

阿崇哑着嗓子:“怎么这么晚了?”

蒋逊问:“你们想好,想在哪里过夜,是下高速还是在服务区?”

阿崇问:“服务区有酒店?”

蒋逊说:“差不多。”

贺川问:“你住过?”

蒋逊说:“没。但大点的服务区能住人。”

贺川想了想:“明天除夕,估计车多了。别下高速了,前面服务区要是能住,先在这儿住一晚。”

蒋逊中午查过,前面就有一个大点儿的服务区,她加了点速度。

贺川问:“累了?”

蒋逊很老实:“嗯。”

贺川说:“明天7点出发,晚上早点找地方。”

阿崇说:“照我们这个速度,要不了三天就能到木喀吧?”

蒋逊凉凉一句:“你当我铁打的?”

很快到了下一个服务区,阿崇把行李拎下来。

蒋逊最后下车,背上背包,检查了一下车门和窗户,见贺川站在路灯边上叼着根烟,眼睛盯着她动也不动,说:“干吗呢,走啊!”

贺川拿下烟,问:“带衣服了吗?”

蒋逊奇怪:“没。”

“裤子呢?”

“没。”

贺川低了下头,又问:“前面多久下高速?”

蒋逊说:“怎么?”

贺川抬眸看她,吸了口烟,笑着说:“我怕你失血过多。”

☆、第27章

蒋逊的例假向来不规律,看过医生,说辞都千篇一律,有一阵她每天都喝中药吃红枣,结果没多大用,最后有个医生说她这是精神压抑造成的,她干脆放弃治疗了。

反正不影响健康,平常照样吃喝。

只是她没料到今天姨妈提前造访,还是在这个男人跟前。她开了一天车,竟然没一点感觉。

蒋逊面不改色,低头按手机:“你先进去。”

贺川说:“不下高速?这里可没裤子卖。”

蒋逊查好了地图,说:“太远了,不下。”

住在服务区本来就为了节省时间,临时去下个高速出口,绕半天路,还不知道那边是什么鬼地方,第二天又要导航找路,费时费力。

贺川看着她:“你是不是女人?”

蒋逊放好手机,本想说“你没验过么”,想到贺川让她别撩他,她改口:“干你什么事?”

贺川看了她两秒,转身走了。

蒋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闪到了车子后面。

后面是绿化带,没有人,但光线也暗,没前面亮。她扭头看自己屁股,看不清,又把屁股上的布料往外扯了下,果真看见了深红色的一块,印记明显,但这块的位置偏下……

那男人刚才眼睛盯哪儿呢!

“看见了?看不见我帮你指。”

蒋逊眼一瞪,转过身。

贺川正靠在边上一辆车的车头,戏谑道:“嗯?”

蒋逊让自己冷静:“你还能再变态点么!”

贺川说:“你当我专程回头看你撅屁股?”他走到垃圾箱边上,把烟头往框上碾了几下,朝箱里一扔,又看向蒋逊。

他只是不乱丢烟头。

蒋逊磨了磨牙,把衣服下摆往下扯,衣服太短。她又把双肩包的背带放下来些,刚好挡住屁股。

贺川看着她,想了一会儿,明白了,笑道:“别瞎想,我刚才纯粹不小心瞟到。”

蒋逊不想继续跟一个男人讨论这个话题,她往服务区超市去了。

服务区超市很小,卫生巾摆在最里面,蒋逊迅速拿了几包跑去结账,看见尼龙绳,又顺手拿了一捅,有人跟她同时放下了一堆东西。

毛巾、牙刷、矿泉水、桶装方便面。

贺川说:“一起算。”

蒋逊愣了下,收银员已经扫完了东西,说:“189块5。”

蒋逊等着贺川付钱,贺川没动静,收银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贺川说:“我现金用完了。”

蒋逊看向他。

“阿崇那儿有,回头给你。”

蒋逊来气:“没钱就别买。”

“你没钱?”

“你买东西让我掏钱?”

贺川说:“我让你请了么?”瞟了下卫生巾,“你倒是想让我请啊?”

蒋逊说:“你给我记着!”她翻出钱包,看了下收银小票,“你这价钱没扫错?”

收银员说:“没错啊。”

她算是明白那位高记者暗访的原因了,蒋逊抽掉两包卫生巾,打算明天下了高速找超市另买。

贺川看着她,没话说了。

阿崇已经开好三间房,全都相邻。房间很小,装修设施都很简陋,还有一股味道。蒋逊进了房间开窗透气,窗外刚好能看见停车的地方,难怪气味这么大。

她把空调开足了,去浴室洗了裤子,把尼龙绳拆了,一头拴在窗棱上,一头吊在客房衣架上,将换洗下来的衣服裤子统统晾了上去,正对着空调暖风吹,一个晚上就能干。

忙完这些事,已经凌晨1点了,蒋逊这才觉得腰酸背痛,正准备睡觉,外头有人敲了两下门。

蒋逊问:“谁?”

“我。”

蒋逊顿了一会儿,问:“有事?”

“还钱。”

蒋逊披上羽绒衣,走去开门。

门只开一半,她没打算让对方进来。

贺川撑着墙壁,见她穿着睡衣,披着羽绒服,拉链一直拉到了脖子,笑着:“还没睡?”

蒋逊嘲讽:“我睡了你还敲门?”

贺川说:“敲啊,欠着你钱,我睡不着。”

蒋逊伸手:“钱拿来。”

贺川没给:“借我点儿绳子。”

“什么绳子?”

“尼龙绳。”

“你要绳子干吗?”

贺川说:“你干什么我干什么。”

蒋逊进屋拿绳子,贺川推了门跟进来。

客房全都一个样,双人床,两边过道只容一个人过,卫生间在窗户边上,老款电视机没人用。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这间房里拴着一根尼龙绳,上面挂着牛仔裤、棉毛衫、胸罩、内裤。

胸罩和内裤是一套的,黑色光面,款式极简单,罩杯不小,平常穿着羽绒衣倒看不出来,那晚在白通镇,她睡衣扣子开了两颗,他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蒋逊说:“谁让你进来的!”

贺川坐到了临门的床上:“快点儿拿!”

蒋逊把尼龙绳抛给他,红色的绳子挂了一长条,在半空中飘着,最后落到地上。

贺川接住,把尼龙绳绕起来,说:“剪刀。”

蒋逊又抛去一个指甲钳,贺川又接稳了。

指甲钳款式比较大,他问:“这是剪脚趾甲的?”

“啊。”蒋逊靠着电视机柜,笑着,“将就着用吧。”

贺川笑了笑,没吭声。他把尼龙绳往手上绕,看了眼挂在半空中的“晾衣绳”,问:“多长?”

“你自己不会看?”

“看不出。”

“你整个拿回房间。”

“那我不是又得还一趟?”贺川看向蒋逊,“你让我几点来敲你门?”

蒋逊说:“这送你了,不是还钱吗,钱呢?”

贺川拿出钱包,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