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赛车这么多年也该赚的不少,怎么跟没见过钱似的?”

“你是暴发户,不懂不怪你。”

贺川说:“暴发户是我爸妈,我的钱是自个儿赚的。”

“你还自强不息啊?”

“跟你差不多。”

蒋逊盘腿坐上了睡袋,咬了口巧克力望向边上,悬崖离得太近,两颗树光秃秃的,头顶月亮高悬,满天繁星尽收眼底。

贺川往她边上一坐,问:“味道怎么样?”

蒋逊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巧克力:“你没吃过巧克力?”

“试过几次。”

“巧克力不就那个味。”

“掰块给我。”

蒋逊掰了一块给他,贺川试了试,很不理解的说:“这么腻的玩意儿怎么就有人爱吃?”

蒋逊说:“啤酒跟马尿一样男人不还是爱喝,还有烟,烟有什么味道?”

“你没抽过?”

“我又没瘾。”

“我也没。”

“那你烟不离手,还随身带盒戒烟糖?”

贺川顺手拿出小糖罐,转了转说:“这个?”

“啊。”

贺川说:“我零食。”

蒋逊:“……”

贺川笑了笑,过了会儿问:“你还有没有买其他吃的?嘴里没味儿。”

“牛肉干?”

“放哪儿了?”

蒋逊站了起来,走到越野车后面,翻了翻另外一个袋子,找出一包牛肉干,余光扫到搁在角落的圆根,她拿了两个出来,回到睡袋边上扔给贺川一个。

贺川拿在手上看了看:“吃萝卜?”

“味道不错。”

圆根已经被洗过了,上面还沾了一点点泥,蒋逊擦了擦,咬下一大口,甜甜的汁水很快滋润了喉咙。

贺川吃了两口,说:“还不错。”

蒋逊边吃边说:“吉史大姐给了我们一大袋。”

“能放多久?”

“天冷,应该不会烂。”

“你到时候带回去。”

“要是接下来的路再有什么状况,还得浪费多少天?”

贺川想了想:“烂了再给你买。”

蒋逊问:“那三个人怎么样了?”

贺川说:“不认账。”

“我车呢?”

“什么都没认,死咬着不承认,反告我们恶意伤人,阿崇跟派出所说了,等这边完事了,我们还得去一趟。”

蒋逊低头想了想,说:“昨晚逼问他们的时候应该录音的,可惜。”

两人正说着话,车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没听过,不是他们的。

贺川回车里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居然是闹钟。

蒋逊问:“有信号了?”

贺川说:“没,是闹钟。”

他坐回睡袋上,蒋逊看着他手里的手机,问:“那三个人的手机?”

“嗯,留着等人跟他们联络。”

“没信号也联络不上。”

“迟早得联络。”

蒋逊说:“看看那手机里有没有什么电影。”

“想看电影?”

“太无聊了,这么早也睡不着。”

贺川翻了翻,这部手机没电影,歌曲倒挺多,什么“忘情水”,“男人哭吧不是罪”,还有“小苹果”。

贺川笑问:“要听哪个?”

蒋逊说:“另外两部手机呢?”

贺川一并拿了过来,顺便叼了根烟。

另外两部手机,一部里面存着几百首歌,看得人眼花缭乱,另外一部里面没什么歌,只有一堆色|情图片和几段视频,贺川刚点开一个视频,“嗯嗯啊啊”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蒋逊默默地看向他,贺川把视频关了,说:“听歌。”

他点开一首,是个粤语歌,歌词唱着: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

抹去雨水双眼无辜地仰望

望向孤单的晚灯

是那伤感的记忆

贺川弹了下烟灰,问:“这首怎么样?”

“喜欢你。”

贺川侧头看她。

蒋逊吃了口巧克力,说:“喜欢你d的。”

贺川顿了会儿:“哦,没听过。你会唱?”

“会啊。”

“之前不是说不会唱歌?”

“我是说没一首能唱全。”

贺川说:“唱个听听?”

“不唱。”

贺川没强迫她,也没换歌,听了会儿问:“你喜欢d?”

“一般。”

那就是那个卓文喜欢了。

蒋逊说:“是他喜欢d。”

贺川看向她,没说话。

蒋逊还是盘着腿,两手拿着巧克力,小口的咬着说:“我倒没多大兴趣。”

贺川抽了口烟,过了会儿:“说说?”

“说什么?”

“想说什么说什么。”

沉默了很久,只有那歌在唱,贺川以为自己没听过这歌,前几句确实陌生,后几句的调子就有点熟了。

他以为蒋逊不会再说了,刚准备起来,就听到轻轻的一句:“当年太冲动,他让我停车,我不停,车开的很快,后来出了事故。”

“嗯。”

“交警没判我责任。”

贺川静静听着,为什么没判她责,她没说,他也没问。

“他一直躺在icu里,只有他外公陪着,医药费很贵,我赔不出,我妈身体一直不好,我还要照顾我妈。他外公不让我见他,我后来也没再见过他。”

贺川问了声:“几年没见了?”

“九年。”

又是这个准确的数字,贺川问:“完了?”

蒋逊说:“后来我把钱赔给他了。”

“哪来的钱?”

“比赛赚的……几年后才赚的,打到他卡里,打了几年,他卡没注销,也不知道他在不在了。”

贺川抽了口烟,过了会儿问:“还想着他?”

那歌已经到了尾声,是贺川有点熟的调子。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唱得漫不经心的,腔调随意的很,却分明唱进了心里。问完那一句,他视线落到蒋逊眼上。

蒋逊轻声说:“也没。”

贺川垂眸又抽了几口烟,烟头一闪一闪,没抽完,他就把烟掐了,随口说:“再吃点儿东西?”

“没什么吃的了。”

“等着。”

贺川起身往越野车走,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往口袋里一放,又拿了包东西就回来了。他往蒋逊怀里一扔,说:“吃这个。”

蓝色包装,包装上画了个小仙女,蒋逊拿在手上看了会儿:“什么时候买的?”

“超市买的。”

“河昌?”

“嗯。”

蒋逊问:“你买这个干什么?”

“赔你。”他随口说,“你上次买的不是泡水里了么?”

蒋逊神情自若地拆开了包装,吃了一个问:“你藏哪儿的?我怎么没看见?”

“我袋子里。”贺川抬了下下巴,“好吃?”

蒋逊点点头:“还行。”

“给我一个。”

蒋逊拿起一个递过去,贺川就着她的手吃了。

蒋逊吃浪味仙,贺川在路边找了几块石头垒到悬崖边上,悬崖离太近,免得睡着的时候一个翻身人掉下去。

车灯还开着,悬崖边明晃晃的,蒋逊慢慢嚼着浪味仙,看着贺川的背影。

他没穿过羽绒衣,之前一直都穿深色的大衣,两者风格截然不同,前者年轻,后者内敛,他三十来岁,年龄写在骨子里,散发着成熟男人的味道。

蒋逊舔了下手指,轻轻哼起歌,前面的人问了声:“什么歌?”

“不知道。”

“耳熟。”

“昨天阿雅车里放的。”

“哦,90年代。”

蒋逊笑了笑,把剩下半包浪味仙搁到了一边,脱了粉红小棉衣躺了下来,拿出手机玩游戏。

贺川搬完石头,冲了下手坐回来,问:“拉上了?”

“嗯。”

贺川把外套盖在睡袋上,拉上睡袋躺到了蒋逊身边,侧头看了眼:“什么游戏?”

“卡丁车。”

“有网?”

“单机。”

“有什么好玩的?”

“不好玩。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