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司毫不犹豫挂了沈漠的电话,因为沈漠从来都没给她打过电话,就像他其实从来没给她发过短讯、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一样,她再也不会误会还有自以为是了。就算电话真是他打的,也不过是叫她回去上课或者准备毕业答辩。更可怕的是,万一他是打电话叫她去参加他和鱼水心的婚礼怎么办?

她有一百个理由相信,沈漠绝对做的出来,所以宁肯掩耳盗铃。

可是挂断之后却又有点后悔了,万一沈漠真有什么事呢?

胡思乱想着,一下午都在走神,找错客人好几次钱。

莫扬揉乱她的头发:“小司,你再这样,撑不到一个月小店就要关门大吉了。”

江小司苦笑摇头,疲倦突然涌上身心。的确她这一个月撑得太辛苦了,明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却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困了,上楼休息一下,你先招呼着。”

趁着这个时候店里没什么客人,江小司爬上二层阁楼,原本是堆放杂物和货物之用,如今拉了布帘隔出两间铺了床垫用来休息。

小鬼跟着她飘上来,江小司在旁边给他置了张婴儿床,床头挂满了玩具和气球。可是很显然小鬼更愿意往她被窝里钻。被她再三命令之下,这才乖乖睡自己的床。

睡得很浅,楼下不时有客人进来,谈话说笑声隐隐约约都听得见,江小司梦见她变成了一头长着人脑袋的驴子,街上的人都围着她,大声笑话议论着。而沈漠也抱胸在一旁冷眼旁观,老爸牵着系着她的绳子一边走一边大叫卖。然后有人把她买去了,是个做驴肉烧饼的。那人穿着斗篷,黑洞洞的,看不见脸,手里拿着把刀。她惊恐的求救,却只听见自己不断发出驴叫。

“小司,小司!”

有人在轻拍她的脸,手指冰凉,她迷糊的睁开眼,见是莫扬。外面天都已经黑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几点了?”

“快十点了,店已经关门了,你好像有点发烧,不然今天就留在这里别回去了?”

江小司摇摇头,看了看手机,沈漠没有再打来过。

“那我开车送你回去。”

“好。”

莫扬开的是辆白色的摩托,虽然很旧了,行驶在路上还是十分抢眼。江小司自己也骑车,所以以前没有坐过。

一路上风迎面吹来,速度果然是她的小电动比不上的。江小司手环着莫扬的腰,小鬼正在她的背包里睡觉。

她最近身体似乎不大好,按道理,虽不像别的僵尸那样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但也不会那么容易生病或是困倦。

果然还是有影响啊,因为和小鬼接触太多太近的缘故,连小鬼最近也不如往常活泼,身形越来越淡了。这样的情况她以前和其他鬼魅接触就发生过,但是症状很轻微,估计是没有谁像小鬼这样和她接触这么频繁、距离这么近。她的情况有点像被鬼魅缠身,而小鬼的虚弱则是因为她身上不得不随身携带的珠子的影响。她倒无所谓,毕竟不是普通人类,多喝点血就补充回来了。可是长此以往,小鬼总有一天会虚弱到消失不见的,而她为了隐藏身份又不能不带着珠子。

江小司把脸轻轻贴在莫扬背上慢慢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最近实在太多事情要想,而且一点都不能出错。

车停下,江小司下车把头盔还给莫扬。告别了转身正要离开,莫扬又叫住她。

“小司。”

“嗯?”

“明天下午出去看电影吧?”

“好啊。”江小司想也没想的点头答应,“下午你来接我。”

因为本来目的就不是为了挣钱,店里又只有两个人没人轮班,所以只有周三到周日开业。

看着莫扬骑车离开,江小司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深夜江流起来喝水,见她还在书房看书。瞟一眼她手里泛黄的小册子,知道她在为小鬼的事发愁。

“还是早点送他走吧,久了对你们俩都不好。”

江小司咬着手指头:“可是小鬼不愿意……”她也舍不得啊。

“他是小孩,自然无法理智判断这事的后果,但是你要明白。”

“我知道,我再想想办法。”

第二天大清早,雨晨打电话跟她说妙嫣回来了。江小司喜出望外,连忙跑去百里街。

眼前那个苍白清瘦、素面朝天的女子,她差点没认出来。妙嫣显然这段时间过得不是很好,眼睛里布满血丝。少了以前的艳丽妖冶,看上去竟让人不由生出几分怜惜。

“你受伤了?”江小司看她法力大减,笑容也带着无力。

“还好,总算是活着回来了。”

“找到忆魂丹了?”

“没有,不过炼制的材料找到了。”

江小司不知道她这材料究竟是找到的,还是偷到的抢到的,只希望不要留下什么后患。一个根本就已经忘记她的和尚而已,值得她付出那么多么。

“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也不是什么痴情,只是等了那么多年,不甘心而已。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念念不忘,我非要让他也想起来。你或许觉得我傻,可是不这样这口气我就是咽不下。”

“没说你傻,不然我岂不是更傻,有个事情要麻烦你帮忙。”

下午,莫扬来接江小司去看电影,他将近一米八的身高,穿着深蓝色的格子衬衣,五官深邃,轮廓分明,站在路灯下,短发在风中拂动,是标准的颇具英伦风情的帅气。

电影院里,终于轻轻握住了江小司的手。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掩饰过自己的好感,从相处到追求都表现的相当自然。江小司微微颤抖了一下,没有挣开。

散场后,莫扬便也就一直牵着她。

“饿了么?我们去吃宵夜?”在旁人眼中,两人俨然一对正在热恋中的小情侣。

“好,我要吃烧烤。”

江小司说着,见莫扬突然蹲下了身子,给她系帆布鞋的松开的鞋带。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暖暖的又有点恐慌,不由轻轻退了一步。

“走吧!”

莫扬揽住她肩膀正要往前走却突然停下来,眼睛看着不远处的路灯下。

江小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看什么?”

“没什么。”他自然不会说沈漠一直隐身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沈漠此时的心情无可言喻的复杂,怒火、妒火、担忧、失望夹杂着。他已经调查确认莫扬就是他寻找多时的梅辛。他的再一次出现居然是在江小司身边,这让沈漠十分焦虑。他的目的是什么?把江小司当作人质么?

他相信经上一次的重创,他此时定然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梅辛一贯狡猾,不可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暴露自己,既然敢正面挑衅,说明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他若贸然出手,是否会伤到江小司?

理智压下了急于复仇的火焰,他不能再让身边的人出任何闪失。本质上,梅辛就是一个疯子,你永远料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从别人的痛苦、恐惧、愤怒中获得快感。

他既然是向自己报仇来了,那么定然是误会了他和江小司之间的关系。能做出接近江小司让自己吃醋的幼稚举动,就很可能会借伤害江小司来伤害自己。他现在不知道梅辛借尸还魂,魂还了几成,但是很明显他借尸是失败了,至少短时期内无法凝聚力量操控那具古尸,只能借助紫印纹章附身于人。

但是他没有想到,江小司居然这么轻易就被他勾引了!该死!明明前些日子还对他信誓旦旦的表白!

沈漠拿捏不定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他寸步不离的跟着,是担心梅辛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这个江流,难道是猪么!这么一个危险的人潜伏在身边都看不见!

第二天,在江小司去小店的路上被沈漠拦住了,江小司似乎对他的出现一点也不吃惊。两人面对面站着,半天不说话。

还是江小司先憋不住了,看了看表,显得有些不耐烦:“有什么事么?”

沈漠皱起眉头,江小司的态度让他有些难受。

“那个莫扬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

沈漠不想她掺和进报仇的这些事来,况且她若知道真相,莫扬面前不小心露出马脚,到时反而更加危险,对她自然不会说真话。

“没有什么为什么,少去店里,更不要和他随便出去。”

江小司怒了,他总是这样,不解释,不讲道理。

“难道你还吃醋了么?”

“你这样想也可以,总之离他远一点,这张符纸你随时放在身上。”

沈漠递了个折成三角的符给她,以前也是,每次要破案或者其他,如果可能会碰上什么危险的事,他就写张符给她。过去江小司总是如获至宝,如今却只是接过随手往兜里一揣。

沈漠欲言又止,看着她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头,关心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不要意气用事……”

江小司突然笑了:“哦,你是担心这个啊,怕我被你拒绝就随便找人疗伤?放心,我是真的很喜欢莫扬,至于以前的事,我差不多都忘记了,这次,我自己喝了散心水。”

沈漠猛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居然自己喝了散心水,忘了对他的感情?

那一瞬间,沈漠觉得周围的空气全被抽离,他来不急也再说不出任何话,怕自己失去理智,只能仓促转身匆匆离开。

江小司这才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闪过一丝悲哀。

晚上,因为再次和小鬼提起要他早日去投胎的事,小鬼负气出走,第二天早晨才回来,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连江小司陪他玩球都提不起兴趣,江小司只得把这事再往后推推。

又过了一周,江小司和莫扬感情发展稳定,江小司笑容也越来越多了。只是回到脱骨香总是显出疲倦神色,江流怕她店里太累,说再请几个人,她却执意不肯。

等,一直等到周四的晚上,天下大雨。外面雷鸣电闪的。江小司看着外面,估计今天是回不去了,便和莫扬在店里休息,两人一人睡了一个隔间。

雷一个比一个响,震的隔板都在微微颤抖,江小司在被子里蜷成一团。

“莫扬,你睡了么?”

“没有……”

莫扬掀开帘子,看见她的样子笑了起来:“有什么好怕的,打雷而已。”

江小司感觉被人从身后抱住,她有些恍惚,想起沈漠感冒生病时被她欺负的样子。

“莫扬?你喜欢我哪点?”江小司转过身子看着他,“我长的不漂亮,身材也不好,甚至连胸都还没发育完全。”

莫扬噗的笑了出来,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她在沈漠的眼中是特别的就好。他一开始也不能确认这一点,觉得眼前的丫头不过是个孩子,但是见这些天沈漠的紧张程度,甚至失去一贯作风的对他没有马上出手,而是静观其变,就可以知道江小司对他重要到何等程度。

“就是喜欢啊,可能我就是传说中控萝莉的宅男吧。”

江小司忍不住笑了起来,莫扬把她抱在怀里,深情款款的凝视她的双眸。然后慢慢俯下身子,吻向她的唇。

江小司身子瞬间绷紧,似乎有些退缩,却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

冰冷的唇印上的那一刻,没有丝毫触电的感觉。亲吻、吸吮、摩挲,不过是简单的物理运动。江小司在脑海里拼命对自己说,要投入要投入。

莫扬的手在她的身上缓慢的抚摸移动,犹如一条毒蛇爬过,留下许多鸡皮疙瘩。江小司拼命告诫自己,要忍住要忍住。

她双手环住莫扬,将他拉近自己,加深这个吻。当莫扬的手慢慢探入她的衣服里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