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男人没有转过头来,遥雪也有一种被男人死死盯住的错觉。

那只“眼睛“是讨债的,它提醒着自己,这个男人对她的恨意,就像那道疤痕一样,一旦烙下,难以磨平填满……

男人走进了书房,坐到了书桌后,又拉过来一把椅子放在自己的身边,说道:“不是要补落下的功课吗?快点……”

看这架势,男人是要亲自给自己辅导功课。男人在学业上的出类拔萃,是不容置疑的。但是这让遥雪不由得回想起这男人在年少时也给自己做个几天功课辅导的往事。

只是那时的乐恩泽,远没有现在这么积极主动授业解惑的架势。

犹记得那次生日会不愉快的收场后,爸爸主动邀请乐恩泽到自己的家中给女儿辅导法语。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乐恩泽的法语水平不错。但是要请到比他水平专业的老师,也是一抓一大把的。

可是父亲却在私底下同她说,乐家爸爸一直坚持着要还在酒店里打翻了饮料的钱,爸爸当然不会要,可是乐叔又再三坚持给。最后。他也是顺势提出干脆让乐恩泽帮雪雪补习法语抵偿那笔费用,于是当年的大男孩,带着一脸的不情愿,走进了这间书房……

收回烦乱的回忆,女孩慢慢地走到了桌前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了课本和练习题。

遥雪尽量绷直了身体,不让自己靠近男人微微倾斜过来的身体,可是从身体一旁散发来的热气蒸腾着神经,简直无法集中精神解题。

不同于女孩的危襟正坐,男人交叠在一起的长腿有意无意地碰着女孩套着黑色裤袜的长腿,在一旁拎着根笔在遥雪的教科书上勾勾画画。

郝遥雪没有瞟向男人半眼,半个月没有碰书本,今天囫囵吞枣般学习的公式还没来得及消化,好不容易解出了算式。

还没等吐出口气,可是男人长指一动将本子扯过来看了一眼,就把那一页扯掉了:“错了,重写!”

如严师一般的架势,真可算得上是家教市场的业界良心!

这种似曾相识的情景,竟让遥雪有些透不过气来……

可是乐老师一连扯了四五页后,遥雪捏在手的笔都要断了,憋了半天的郁气再也压制不住,她腾地站了起来,默默地收拾书本准备上楼。

可是没走几步,自己的胳膊已经被男人一把钳住,小鸡儿般的提拎到书桌上。

乐恩泽嘴角噙着冷笑,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女孩精致的下巴,问道:“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郝遥雪的胸脯剧烈的振动着,她使劲想要甩来男人的大手,可是却发现无法如愿:“错了,我倒要问问你,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以为靠着卑劣的恐吓和威胁,我就真的怕了你吗?

告诉你!别欺负我年纪小,没有你有权有势!比你有钱的人多着呢!可是也没见几个暴发户像你这样,一朝得势,就迫不及待地露出你那小人卑鄙的嘴脸……”

遥雪没有再说下去,事实上,她的下巴快要被男人的铁掌捏碎了般的感觉。

男人的瞳孔像夕阳映照般闪烁着流光,遥雪现在已经知道,那是男人发怒的征兆。

可是从他的表情上看,如同大雪覆盖的林海般,肃杀得无一丝愤怒的痕迹:“方才的算式中,进行分式简化后,在化成复数的三角形式,用棣莫佛定理就能解出来。可是你却连算了五次都没解出,甚至我把书翻到了定理那一页,你也视而不见!问你题哪儿错了,你却跟我说起人性的高尚与伟大……”

说着,他的脸慢慢地朝女孩逼近:“我是卑鄙的,那么陆明峰就是高尚的有钱人了?”

“啊……”遥雪的身子突然被他翻转了过来,压在了桌子上,稚嫩的小脸磨蹭着光滑的胡桃木桌面。

男人刻意将身体压在了女孩的后背上,嘴唇紧贴着她的耳垂,声音刻意柔和地问:“说说看,明峰哥是怎样的高尚?是准备散尽万贯家财来解救你这个落难的公主?还是用他那宽容如同天使般的笑容,抚慰了你这个可怜小孤女的心?”

说话间,男人的手指顺着女孩的脊背慢慢地滑向她的腰际,接着说道,“我的雪雪小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饥不择食了呢?那个陆明峰就算再有钱,也是个离过婚的二手货了。难道,你这落魄的千金是准备借着同学的二手哥哥打一个翻身仗吗?”

“你……王八蛋!”被男人逼到了极致,郝遥雪终于爆出了生平第一句脏话。

男人笑着朝前伸着手,顺着女孩刚才从墙上摔下来时扯开的衣缝伸了进去,兜住了粉色的胸衣里的丰盈。让她紧紧地箍在自己的怀里,郝遥雪所有要涌出口的狠话,全被这逾越的大掌一把掐住,那手掌肆意地把玩揉捏着,仿佛把隐藏在丰肉后的心脏也是死死地攥住了一般。

夕阳此时映入了书房的落地窗前,给紧搂在一起的男女披上了晚霞织成的绯红,如果此时有人在书房门口经过,映入眼中的必然是热恋中男女相依相偎的深情模样。

可是只有被男人禁锢在怀里的女孩知道,男人那薄而冰凉的嘴唇贴着她细软的脖颈慢慢地移动,好似毒蛇在皮肤上一寸寸地滑行:“好女孩要矜持,我的雪雪可是要记住这点,下次,再让我看见你随便地跟不相干的男人走,那么可别怪我的手段太残忍……”

作者有话要说:春天来了,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人生好疲惫啊~~觉觉怎么也睡不够~~~~狂仔拎着三斤重的眼皮睡去了\(^o^)/~

十一

那天晚上晚餐后,男人终于恩准郝遥雪可以离开书房后,她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躲到了妈妈的花圃里,整个家中只有这个地方还保留着旧日的气息。

妈妈的连体围裙,修剪花枝的剪刀,还有其它的工具都依照妈妈的习惯摆放在工作台上。而花圃的一盆盆植物都罩在温暖的湿气里,碧绿的叶子上挂着水珠。郝遥雪拉着带靠背的小木椅,坐在一盆粗大的印度橡皮树下,她觉得只有在这里自己才有些安全自在的感觉。

点开了qq,只见陆鸣萍的头像闪烁不停,点开时,聊天框框里的第一句就是“我是陆明峰,雪雪,在吗?”

遥雪迟疑了好一会,终于回了一句:“陆大哥,我到家了。”

信息刚刚放出去,那边就接二连三地敲过来无数条信息。

“遥雪,你现在还在跟乐恩泽在一起吗?他这个人很危险,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只管跟我说,我会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尽心帮助你的……他是威胁了你什么了吗?”

陆明峰看来也是觉察到了什么,也不多作迂回,单刀直入地切入重点。

遥雪的手指在光标上来回摩挲了几下,最后,到底是慢慢地敲下:“乐大哥对我很好,你不用太担心,时间不早了,我要去洗澡睡觉了。”说完,也不待他反应,就下了线。

郝家大宅的网线被乐恩泽在书房的主机统一监控着,她知道,自己在网上敲入的每一行信息都会汇集起来,被男人逐一的查验。

不知道自己方才的回答,是否能让那该死的男人满意呢?

郝遥雪不想再乱想下去,直接把自己做好的作业输入到电脑里准备发到各科老师的邮箱里。

可是打开邮箱时,从校部发来的一封邮件映入了眼帘。

打开一看,原来是学生会发来了十八岁成人礼的邀请函,时间是这个周六,也就是后天。这是最近几年,学校“师夷长技以自强”的可贵成果,美其名曰照顾校内国际生的风俗习惯。

其实无非是给这些不愁吃喝的年轻人以扩展交际圈的机会。

校长倒是深谙高层教育之道,这些年轻人高中之后,没有几个会在国内上大学,让这些孩子保持着比较优异的成绩的同时,家长们更希望自己的孩子们可以在高中时代就积攒起宝贵的国内人脉。

于是成人礼晚宴,在第一年举办的时候就大获成功,以后每年春季的时候,学校都会拉来赞助商,大张旗鼓地举办着大型Party。

郝遥雪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请柬,伸手一点就把邮件丢进了垃圾箱里。

记得她刚入校的时候,爸爸还笑眯眯地对她说,这个学校会给每一个年满十八岁的年轻人一个盛大的成人礼,到时候,他会给女儿买一艘游艇作为礼物。

可是,现在爸爸注定是要食言了……身边缺少了父母的成人礼,还有什么意思?

当她回到卧室,漱洗完毕躺下的时候,卧室已经上了锁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郝遥雪紧捂着被子望过去,男人端着一杯牛奶出现在了门前。

“喝了再睡。”

乐恩泽把牛奶递到遥雪的面前,看着女孩乖顺地喝掉了牛奶,便伸手替她揩拭了嘴角的奶痕,然后若无其事地问:“学校有活动?”

遥雪心里一沉,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果然是监视着自己的邮件。

“没什么重要的,自愿参加,我不愿凑热闹,想在家里复习功课。”

男人听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脸颊,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郝遥雪僵着身子,任凭男人的嘴唇印在额头,在男人终于抬起头时,不露痕迹地松了口气。

乐恩泽慢慢地站起身来,淡淡地说:“以后房门不用上锁,麻烦……”

是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乐恩泽俨然已经是这里的王,区区一把铁锁怎么可能阻拦得了他呢?

可是她要在自己的心上按好锁,决不会向这个无耻之徒卑躬屈膝……

许是牛奶的作用,父母离世后,总是在噩梦中惊醒的她一夜安稳地睡到了天亮。

等到第二天再去上学时,课间她们这个年组每一个学生挂在嘴边的事情都和明天的成年礼有关的话题。

陆鸣萍觉得穿着裙子,扮成淑女状在众人面前微笑实在是很无聊的事情,不如在搏击场上玩空手道爽快。所以当她听到郝遥雪也不打算参加时不由得眉开眼笑,兴奋地建议着明天遥雪陪她去击剑馆看哥哥公司的员工举办的西洋击剑比赛,据说还有奥运奖牌得手前来参加热场。

在教室的另一角,刘佳佳正同另外几个女孩眼带轻蔑之色的窃窃私语着:“还算郝遥雪有眼色,不然估计她连一身得体的衣服都凑不出来,我听我爸爸说他们郝家的大宅子已经被查封拍卖了。就算她随身带了衣服,也都是过季了的货色了,而且啊……”

说到这,刘佳佳故作神秘地停顿了一下,引得旁边的女生连连追问,她才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你们知道吗,宫健把她给甩了。我就说嘛,宫学长那么高品位的人怎么可能要这样一个克父克母的扫肇星。”刘佳佳说到了最后,那声音实在不算是窃窃私语了。

陆鸣萍听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就要往她那走,却被郝遥雪一把拉住了。“算了,你堵得了人前嚼舌,也堵不了人后是非。她愿意说就让她说去吧。”

陆鸣萍倒是顿住了脚,却转身从自己的椅子下掏出了几只网球,冲着刘佳佳那边运足了劲就砸了过去。不愧是学校上届棒球赛的最佳投手,一下子正中在刘佳佳略宽一些的面门之上,打得女孩哇的一声捂着脸大哭起来。陆鸣萍却漫不经心地扬了扬手,毫无诚意地说道:“抱歉啊,手滑了。”

可是转身偷笑着对郝遥雪说道:“叫她美!不用大牌的裙子,明天顶个紫脑门去参加成人礼。她一准是这次的最上镜公主。”

郝遥雪拿陆鸣萍的脾气没有办法,不一会班主任就把这闹腾的两位“请”进了办公室。

郝遥雪有些担心陆鸣萍,便在办公室不远处的走廊里等待着。

当宫健走过来时,正看见女孩倚在窗台前,长发披散在颊边,青葱美好的样子。

每当想到这女孩已经再不是自己的了,他的心里就一阵隐隐地不甘。这些天来的每个无人的夜晚对于他来说都是煎熬,想着爱着的女孩在那个男人的大床上娇媚的模样,五脏六腑都像燃烧了一般。

他真希望时间可以倒流,那么他一定要顶住父母与兄长的施压,拉着女孩的手携手走天涯……如果……

可惜现在一切都晚了……当郝遥雪再次抬起头来时,才发现宫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遥雪,你……还好吗?”

看清了来人,郝遥雪的身子一下子站直了,眼中的厌恶之情快要溢满了。

原想着再见到这个人时,一定要大声地责骂怒问着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卑鄙龌龊的事情?

但真的见到他时,才发现自己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了。

可宫健却偏偏拽住了她的手,低低地说:“遥雪,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如今也是尝到了生活的不易,该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那男人……对你也不是真心的,忍一忍,总有他放手的时候,到时候……我会好好地照顾你的。”

这番自相情愿的肺腑之言,感动得郝遥雪都要笑出眼泪了。

事实上,她的确是笑着问:“照顾?怎么照顾?你宫健宫二公子该不会是要开积善堂吧?亲手奉上,再亲自回收……宫健,你还能不能再让人作呕些?”

宫健被女孩骂得脸色一变,又说道:“我听说你不打算参加成人礼了,要是因为没有衣服的话,我会帮你买……”

“宫同学倒是蛮大方,看来令尊给的零花钱很充足啊。:”

清冷的语调突然在走廊边响起。

郝遥雪回头一看,走廊的拐角楼梯处居然走上来一大堆西装革履的人,大部分都是学校的领导以及校董,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乐先生。

乐先生的脸色不大顺畅,连带着走廊都有种挂霜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