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四

电话那一边是长时间的静默,如若是往常,乐先生恐怕早已阴测测地威胁着说“不许离开”一类的话了,可是这一次遥雪屏息凝神等来的却是一句干巴巴的“既然你这么说,我会安排人办手续的”。

预料到男人可能会一口回绝,而早已准备妥当的辩驳话语,像一把磨砺许久的锋刃弹在了棉花上,毫无用武之地。

到了最后,遥雪只能在男人话音未落的时候用力地将话筒放了回去。

如果是在一个月以前,这样的回答足以让她满心欢喜吧?可是现在终于得到了期望很久的自由,却有种想要扑到床上大哭一场的冲动呢?

果然得以甩掉让人厌烦的下堂妻是一件有动力的事情。第二天,就有秘书送来相关的文件让她签字。

遥雪强打着精神逐一地看着文件上的财产分配。

即将成为她前夫的男人果然是慷慨大方,不但将郝家的旧宅逐一奉还,甚至连父亲的公司股份也悉数还回。

要知道,乐恩泽刚刚接手的时候,那是一家负债累累的企业,而现在却是已经融资整改,变成了下金蛋的母鸡。

遥雪仔细地看完了文件后,问到:“乐恩泽人呢?”

“乐总吩咐,郝小姐若是对条款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只管提出来,我们会对文件再行调整,签完字后,就什么都不用管了,会有我们这些律师替你打理的。”

能把离婚的事宜做得这么滴水不漏,真该竖起大拇指赞一声爽利。

遥雪将文件轻轻放回到了桌子上,然后一字一句地说:“请你回去转告乐先生,我婚结得糊涂,可是离婚却是要离得明明白白,希望他能在百忙之中抽空亲自来处理一下。”

律师是拿高薪的,自然很尽职地将话带到。

可是这时男人已经飞到了国外处理公务去了。

遥雪得到的消息也无非是“乐先生不在国内,等他回来立刻同您联系”之类的话。

半个月后,乐先生终于抽空出现在别墅前,遥雪正闲来无事,坐在琴房里弹着琴,一曲《初雪》曲调和缓而又哀伤,如同积雪消融,在狭窄逼仄的山隙间滴落下来的眼泪,在空荡的琴室里回旋。

当她松开放松最后一个音节时,一回头才发现乐恩泽高大的身子倚在门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的手边拿着一个黑色绒缎包裹的小礼盒,见遥雪回头时,才递了过去:“也不知给你带些什么好,就当做是个赏玩的小玩意吧。”

不用打开,也能猜到里面是珠宝一类的饰物,在这方面,男人一向大方得很,可是遥雪此时却是连打开鉴赏下的敷衍心情都没有了。

她坐直了身体,接过盒子顺手放到了琴盖上,却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

倒是乐恩泽先开了口:“东城区新开了一家上海私家菜馆,里面的老师傅手艺不错,要不要一起去试一试。”

遥雪直觉想要拒绝,可是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期期艾艾的“……好”

当乐恩泽拉着她的手坐上车时,遥雪心里好模模糊糊地想着:吃一顿散伙饭也是应该的,不能好聚,那就好散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河蟹之风……吹得得一篇篇地改文,改得狂仔直吐血,索性全锁了,停更了好久,敲字的时候,浑身都疼……编辑给新欢了文名和封面,一股小清新吹得狂仔都找不到北了,先更点 慢慢恢复功力

第45章 四十五

到了饭店,居然是难得的江南古居,据说是老板高价收购儿来的整栋古居,拆解开来后搬来北方在一处风景宜人的人工湖上重新组装而成,光是维护的成本就是一笔惊人的开支,坐在其中就算不呈上山珍海味也是物超所值了。

最难得的是,老板娘亲自端出了食材看似平常却个个给人带来意外的惊喜,就连炭火烤制的的牛肉也是鲜美异常,据说之所以有这么嫩滑的口感,是因为厨师用小镊子将肉纤维间的薄皮一点点地剃掉,这种慢工炮制出来的牛肉真是吃一次便上瘾。

可是面对这样的美食,遥雪食不下咽,她看着对面的男人神色如常为自己地频频举箸添菜,贴心的程度丝毫看不出是婚姻形将破裂前的冷漠与尴尬。

“我们什么时候办手续?”她再也无法淡定下去,开门见山地问道。

乐恩泽的筷子停顿了下,然后夹起清油翻炒的笋尖添入到遥雪的碗中:“手续都已经准备好了,签下字就可以了,倒是你准备读哪所大学,需要好好地考量一下,最近北方的空气不太好,你又总是咳嗽,如果不想出国的话,去南方读大学也行……”

这种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考量真像是贴心的大哥关心妹妹的口气,乐先生不但商场杀伐决断,也绝对是个优秀的演员,自由跳转角色毫无生涩之感可言,换成别的女人,对于前夫这种尽释前嫌,如同朋友一般的关怀应该是心怀感激的吧?

毕竟婚姻走到了尽头时,即便不能成为冤家,形同陌路才是人间正道。而乐先生却化积怨为大爱,将离婚的困窘化解在春风细雨的关怀之中。

按理说,遥雪是该向乐先生好好学习一下这内里的圆滑的……可是遥雪此时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却轰的一下子爆裂开来。

“啪”的一声,筷子被狠狠地摔在了乐恩泽的面前:“乐恩泽!你是上帝吗?凭什么我要听从你的摆布与安排?想要结婚时,甚至都不需要来问我,离婚的时候,甚至可以让秘书代劳!害我学业中断的是你,现在装出一副关心我学习的样子是想要给谁看?”

说话间,她腾地站起身来,冲着乐恩泽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离婚之后,我不希望再看到你这个人,甚至连你的名字也不想听到!”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饭店,跑到外面的半山水榭,眼泪已经抑制不住地流淌着。

早起时,听到他要回来的消息时,自己是怎么想的来着?原是想好好地与他相处,甚至拉下脸,问问他,这段并不愉快的婚姻可不可以在经过了这么多波折后,能不能再尝试着继续走下去……

此时,遥雪无比羞愤地痛斥着那个痴心妄想着虚无可能的自己。

男人已经摆明了拉出了一副大度的模样,甚至已经妥善的考虑好了如何将自己远远地推出去,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妨碍他以后的生活。

跑到大路上时,遥雪泪眼婆娑地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她分不清方向,不知道未来的通向何方。

就在她茫然无措地站在路旁是,身后传来稳健的脚步声,男人依然是那副从容的表情,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说:“走吧,去办手续吧,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一言九鼎这个词,绝对是给乐恩泽量身定做的美德。

自从办好了离婚手续后,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遥雪再也没有看到或者是听到他的消息。

毕竟乐氏集团的版图已经拓展到了海外,集团的掌舵人常年居于国外也是符合常理。郝遥雪的生活好像一下子重回了正轨,那个曾经霸道地搅起波澜的男人已经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甚至有时遥雪一觉醒来,总是习惯性伸出胳膊去摸摸身边的床榻,在半梦半醒间期颐着能摸到一片熟悉的温热……可是入手的冰冷总是一瞬间将她击回到现实中——她,现在是一个人了……

真正一个人的生活,是遥雪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可是现在,她终于得偿所愿了。

当初离婚之时,冷恩泽的律师说家里帮佣工人如果用的顺手的话,他们的薪水,冷恩泽会继续支付。

可是遥雪却坚定地婉言谢绝,并遣走的一应的帮佣,甚至自己收拾了行李,并在靠边自己就读的本市大学的旁边,租下了一个小小的单元。

那座大房子里有太多她不愿意想起的回忆。也是时候,她该面对独自一人的生活了。刚开始第一次应付柴米油盐的世俗,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天仙手忙脚乱到狼狈不堪的地步。

因为燃气灶打不着火,而给煤气公司打电话报修,结果维修的工人来了之后,轻轻一拧就蹦出蓝色的火花……类似于此的事情层出不穷。

可是遥雪需要这样的狼狈与忙碌,只有这样,才能让一捆葱一包手纸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填满她所有的思绪,才能阻止她似乎已经压抑不住的泛滥的情潮……

情感方面,她似乎太过晚熟,那种类似对前夫单方面的无望的思念似乎发酵积蓄到了决堤的程度。

这样汹涌的思念,遥雪甚至吓到了自己。

她不知道该如何妥善地处理这种对她来说太过陌生的情感,那种痛苦的煎熬,在心里反复的蒸腾,却连一个宣泄的对象都没有。

陌生的大学,陌生的环境,她有意无意地隔开与所有人的距离,美貌却冰冷异常的美女,永远是校园中那些期盼爱情的年轻人绝佳的幻想对象。

就算是美女冰霜的寒气,也吓不退渴望一亲芳泽的小伙子们。

姜凯是计算机系的系草,自认为高大帅气的他一早就瞄上了这个中文系的高山之花,踩好了路线的他早早地就守在了美女每天必经的小路旁,准备来一个不经意的邂逅。

眼看着美女抱着一捆书慢慢走过来,停在了路旁的书报亭前,他假装走得太急,一下子撞翻了美女手里的书,又忙不迭地道歉,殷勤地捡起散落一地的书本,可是当他抬头递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美人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书报亭里展示的一张财经报纸。

上面也没什么忧国忧民的大事,无非是某财团的大Boss因为车祸而入院抢救,可是为什么美人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如纸一般苍白,甚至连书都不要了,转身拼命的跑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翻天了,天天回家倒头便睡,希望能快快完结,绝对不坑

第46章 四十六

车祸……

当这两个字撞进了遥雪的耳膜时,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像是被什么狠狠地碾过一样。

因为父母的缘故,车祸已经成了她心里难以抹灭的黑色梦魇。

而现在,这可怕的厄运降临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了吗?

不!遥雪拒绝再想下去,急匆匆地跑到校门口打了一辆车,吩咐司机开向乐恩泽的公司。

还在车上时,她抖着手指拨通了男人的电话,电话那边是无休止的音乐,曲子很熟悉,是她十八岁成人礼上与他共舞时的音乐。

那时,她直觉的这该死的曲子是那么的漫长难熬,而现在也是该死的让人焦躁难耐。

当曲调的和弦唱尽,出现了一阵阵的忙音时,一直无人应答,就好像这手机已经在混乱中被人遗忘在了僻静的角落一般。

遥雪的脑子里一下子安静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只是觉得那音乐声似乎还在延续,而那双有力的大手还在紧紧地钳住了自己的腰身,在巨轮的甲板之上不停地旋转着……

到了公司时,从乐恩泽的秘书那里得到了男人还在医院的消息时,遥雪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松一口气,她甚至没有勇气去问,乐恩泽的伤势到底是怎么样了。

得到了医院的病房号后,能干的秘书很体贴地派司机送她去了医院。

走在安静的医院特护高级病房的走廊上,遥雪拼命地拖拽着发软的双腿来到了病房的门前。鼓足了勇气,去推开厚实的大门。

她拼命地告诉自己勇敢些,无论房门后面是什么样的情景,她都要勇敢的面对……

只是……

谁能告诉她,那个本该包裹着纱布,生命垂危的男人,为什么一派安闲,毫发无损地靠躺在病床上,一脸惬意地接受着依偎在他身旁的美女的喂食?

当男人微微抬起头时,漂亮而深邃的眼扫向了呆立在门口的女孩时,眼角微微地上挑了一下,似乎在无声地询问着她的来意……

遥雪呆看着前夫怀里千娇百媚的女孩,娇滴滴地问着:“你是谁?”时,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为什么没有被撞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一定一定抽时间敲完!!

四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