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

两两喊住了陆迟衡,一溜烟跑过去拉开了后车厢的车门,坐了进去。

车厢里弥漫着浓烈的香水味,两两捂住了口鼻,闷闷地说:“去北安医院。”

陆迟衡转过身来看着她:“你当是打出租车呢?”

两两快被熏岔气了,她一边降下了车窗,一边摸到自己的钱包,她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拍在了陆迟衡的胳膊上,催促道:“快点!”

陆迟衡还没说话,一直坐在副驾驶座上没吭声的女人动了气,皱着眉头嗤骂一声:“你这女人有病吧?”

两两点头:“当然,有病才去医院。”

17.一叶浮萍16

?

陆迟衡大笑。

而后,他这一路都噙着笑,两两心想,不就是收了一百块钱么?至于心情这么好?

大晚上的北安医院大门口还是人头攒动,得亏了陆迟衡技术好。

他停下车还热情的想做回头生意:“要我等你吗?”

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彻底失去了耐心,一把挽紧了陆迟衡的胳膊抑扬顿挫又婉转不休地喊了一句:“陆少!”

两两推门下车:“不用,*一刻值千金,您赶紧回吧。”

陆迟衡扶着方向盘再一次笑得花枝乱颤,那眉目弯弯真是妖孽似的好看。

医院里里外外人都很多,两两先给自己挂了个号看过敏,排队取药的队伍长龙似的。

云罗等急了给她打电话,问她:“刚才杀猪似的喷嚏声是怎么回事。”

正轮到两两取药,药剂师不耐烦地敲了敲实木柜台,两两把单子地给她,对云罗说:“一言难尽,等我爬上去慢慢说。”

云罗是牙科的医生,整个医院也就八层高,偏生她的办公室就在七楼,两两不喜欢坐电梯,所以每次来找云罗都要提前做好心理建树。

她也问云罗抱怨过:“这是什么地域歧视,凭什么要把牙科放在七楼!”

云罗很淡定:“没听过牙疼不是病么?不是病就不用着急,慢慢上楼呗。”

“那不是后面还有半句吗,疼起来真要命。”

“夸张夸张你懂不懂?你长这么大有听说牙疼死过人吗?”

“…”

两两一口气上了七楼,拐出楼道的时候看到了云罗那气质斐然的师兄姜承,姜承身披大褂,白衣胜雪,不用动就已经是制服诱惑。

有**追过来,甜甜地唤他:“姜院长。”

姜承转了头,正好与两两擦肩而过,他没有看到她,她也没有主动打招呼。

一面之缘,应该还没有到能打招呼的程度。

那护士问了什么,姜承很有耐心的在回答她,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远了,最后走廊里只剩下**的娇笑…年纪轻轻,就是院长,难怪让挑男人就跟磨绣花针一样的云罗看对了眼。不过,这应该也不是个能轻易拿下的人物。

云罗正坐在电脑前研究着什么,那白森森的光打在她的脸上有些诡异。

“你怎么不开灯啊?”两两环顾四下,没找到开关。

“灯泡坏了。”

“怎么这么不凑巧。”

“没事,我师兄会让人来修的。”云罗说到师兄两个字语气都跟融了花蜜似的,又软又甜。

“那你在这里乌漆墨黑的坐着干什么?”

“这不是等你嘛!你没事儿吧?”

云罗站起来,拉上两两走到明亮的走廊里,仔细的打量着她。

“没事儿,过敏而已。”

两两说罢,又听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

“姜承,你可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你现在是让谁给你修灯泡?”

?

18.一叶浮萍17

两两回头看了一眼,这声音有些熟悉。

果然,楼道里最先被推出来的人是半个小时前刚刚和她分开的陆迟衡。

姜承紧接着也跟出来了,他按着陆迟衡的肩膀,俊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我知道让你陆四少换灯泡不像话,但是今天电力科没人上班,我最近腰不好…只要你帮下这个忙,不管你上这儿来找谁我都立马给你找到。”

陆迟衡被推搡着前行,他满脸的不情愿。

两两想转回头装作没有看到他的时候,陆迟衡的目光也扫到了她,他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歪了歪嘴角对姜承说:“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了。”

姜承顺着陆迟衡的视线看过来,发出恍然大悟的感叹:“哎哟,这不是秦两两吗?”

两两礼貌地对姜承笑了一下:“你好,又见面了。”

“怎么?你们认识?”

陆迟衡看了看姜承又看了看两两,话音落下的时候明显是在等两两回答。

“要你管。”

“嘿,你今天是和我杠上了是吧?”陆迟衡皱着眉。

两两挑眉想瞪他,又怕被云罗他们看了笑话。

陆迟衡一身酷炫的黑色,与姜承并肩走在一起,黑白双煞似的。他停在了两两的面前,那深邃的目光最后停在两两的脸上,好一会儿都没有挪开。

“姜院长,你看看这脸。”陆迟衡的手一抬,在两两的脸颊前比划了一下:“红成这样是不是得毁容?”

姜承和云罗因为他夸张的动作不约而同就笑起来。

两两没好气的拂开了陆迟衡的手:“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陆迟衡松了松脖子,学着两两:“要你管。”

两两深呼吸,头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遇到了如此顽固的劲敌。

“走走走,先进去把我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姜承转身将陆迟衡往云罗的办公室推。

云罗在两个男人转身进屋的刹那,兴奋地攥住了两两的手:“娘呀,看到真身了,这就是陆迟衡吧?”

两两点头:“就是他,那个烫手山芋。”

“我说,真人比杂志上还帅,一点都不比你那个流北哥哥差。”

两两不理云罗,旋了个身靠在窗台上,她那张红澄澄的脸映照在玻璃上,与远处的灯火重叠。七楼的视野很好,如果是在白天,能一眼望全整个医院的景致,她喜欢这样的视角。

“你怎么不说话了?”云罗靠过来抬肘推了推她。

两两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在她心里,季流北和陆迟衡,这两个人是没有可比性的。一个不可或缺,而另一个只是暂时闯入还没离开的过客…办公室里射出来的灯光模糊了眼前的景。

“噢,亮了!变戏法也没有这么快吧!”云罗拍了一下掌:“看来不止长得帅,还是居家好男人。”

两两嗤之以鼻,修个灯泡就是居家好男人了?

?

19.一叶浮萍18

陆迟衡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他手里握着自己的车钥匙,还有两两刚刚随手搁落在云罗办公桌上的过敏药。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瞟了两两一眼,自然对云罗点了点头。

云罗啧啧嘴,一脸的坏笑,她对陆迟衡一通挤眉弄眼,转身把两两一人撂在了走廊里与陆迟衡对峙。

“我不走,你先走。”她有些排斥和陆迟衡待在一个空间里,若是只有他们两个人,那就更讨厌。

“怎么?难不成你这点过敏还要住院?”

“我自己能回去。”

陆迟衡看了一眼表:“这个点你要走回去?”

两两往窗外看了一眼,这才意识到这个点的确连车都很难打到。

思索再三,她还是妥协了,跟着陆迟衡下楼,他像是一团黑影似的飘在眼前。以前一直觉得下楼比上楼轻松,今天怎么忽然连下楼都变得这样的费劲。

夜已经深了,门外风吹着特别的冷。走到门口的时候陆迟衡回了一下头,嘱咐她站着等别出去,他去开车。

停车场距这道门有些距离,两两想跟着去,可是她回头看了一眼这寂静无声的大厅,转脸陆迟衡就跑不见了。

其实这大厅里也挺冷的,她抱着肘原地才饶了两圈,陆迟衡银色的跑车就停在了门口,也不知道这人什么速度,飞也没这么快吧。

她跑过去拉开了车门,车厢里一股暖气就迎面扑了上来,女人的香水味已经淡不可闻。也许是因为暖和,连带陆迟衡的脸都顺眼了很多。

“地址。”陆迟衡打开了导航。

两两瞧他这架势,还真有几分出租车司机的样子。

“我知道路,我可以…”

“我不喜欢女人指手划脚的。”陆迟衡打断了她,说的一本正经,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两两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报了地址,心想,这男人矫情真不是一点点。

宽阔的街道上已经没什么车辆了,他跑车的马达声重,奔跑的时候像是要刺穿这个深夜的宁静。

两两觉得自己像是坐了火箭似的,城市的霓虹连成了一道线从她头顶跃过,她越来越晕。为了透透气,两两降下了点车窗,可这风速与车速一样的快,瞬间就迷了她的眼。

“能不能慢点?”她掀了一把迎风扑到自己脸上的长发,终于忍不住提出了抗议,只是她的声音也被吹散了。

陆迟衡瞥了她一眼,问她:“你说什么?”

“我说慢点!”她提高了声调。两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对话时却仿若远在天边。

陆迟衡慢慢松了油门,带了一脚刹车,车速一下子就降了下来。两两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波涛平息了些。

车子开到通往秦家主宅那个路口时,两两看到了门前停着的车子,她急急忙忙喊了停。

可是陆迟衡却佯装没有听到似的,径直往前开过去,直到与路中间的那辆黑色奥迪车头对着车头,再无前进的路。

“到了。”

20.一叶浮萍19

随着陆迟衡话音落下,两两匆忙推开车门,正欲下车却被陆迟衡攥住了手腕。

“你干什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我送你回来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我哪儿有?”

“全身都有。”

“…”

两两的确有些紧张,她看了一眼那辆奥迪车,前挡风玻璃背光,可是依旧可以看到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男人,她快速地脱开了陆迟衡的手下车,合上车门的时候一板一眼的对他说了句:“谢谢,再见。”

本以为陆迟衡会立马走人,可是没想到他非但熄了火,还慢条斯理的解开了他的安全带下了车。

“你不走吗?”两两从车头绕过去,拦住了陆迟衡。

他一手抄在裤袋里,一手把两两落在车里的过敏药甩了过来。

两两措手不及,慌乱的接住。

而就在这时,陆迟衡忽然凑了过来,他的唇在两两的唇边一晃而过,几乎是皮肤擦到皮肤的距离,险些就亲到了!

“你疯了!”两两压低了声音,下意识的抹了一下嘴角还要淡定的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这陆迟衡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就不该上他的车。

两两又心虚的往奥迪车那儿看了一眼。只听陆迟衡不屑的“嗤”了一声,他动作流畅的拉开车门上了车。

发动机的轰鸣声像是野兽的咆哮,两两听着却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陆迟衡倒车的速度也很快,那跑车的轮胎打了个弯儿,车身就调转过来。他一踩油门,车子一溜烟就融进了夜色里。

奥迪车里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两两往回走过去,抬手想敲车窗的时候,季流北才推门下了车。

“你在等我吗?”两两有些局促,她怕季流北会误会她和陆迟衡的关系。

季流北没有回答,只是反问:“刚才送你来的就是陆迟衡?”

“是的。”两两点头承认,然后又补充道:“其实我和他不熟,只是正好在医院遇到,所以…”

“你是去医院了?”季流北皱了一下眉,低头看到她手里拿着的那些药,莫名的先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始担心:“哪里不舒服?”

“没有,只是吃饭的时候发现有些过敏。”两两低了头,她脸上不同寻常的那抹红在路灯下还是很明显的。

季流北把手探过来碰了碰她的脸,温柔的问:“现在呢?”

他的手凉凉的,像是一股清泉一样慢慢地击退她皮肤上的灼热,可是那从心里漫出来的热,更明显了。

“现在已经好多了。”两两微微侧了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躲开了季流北的手。

季流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收回了手,清咳一声,柔声道:“那快进去吧,睡觉之前别忘记吃药。”

两两轻笑一下,点了头,转身的时候又被季流北叫住。

“两两。”

“嗯?”

“下次不舒服就告诉我,不要一个人一声不吭就离开,我可以送你去医院。”季流北淳厚的声音穿透这浓重的黑夜,一下子戳到了两两的泪腺,她使劲的眨眨眼,想把眼眶的潮热击退。

“嗯。”两两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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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一叶浮萍20

大厅里黑乎乎的,可是两两的眼睛发着亮,一整天的郁结在这一天快结束的时候忽然有了反转,至少可以睡个好觉了。

怕吵着家里两个女人,她连灯都没有开,轻手轻脚的换了鞋,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啪”的一声,墙上的开关被人按下了,一室琉璃灯光倾泻而下,落在两两的身上,让她无处遁形。

“怎么这么晚?”

秦一抱肘站在楼道口。她已经换上睡衣了,但是头发没起一点毛乱,大半夜的,看起来也格外靓丽。

“有点事儿。”

两两见她挡在楼道口,转了个弯儿进了厨房。她握着水壶出来,秦一还站在那儿,雕塑似的,那咄咄逼人的动作和表情也像凝住了。

“什么事儿?”她追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