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

“那您还有什么指示没有?”

“你明天不用来了。”

“啊?陆总,您听我解释…喂?喂?”

电话那头的人急切的想说点什么,可是陆迟衡车子里只剩下了一台来不及挂断的电话,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故障的电梯门口围了很多人,有人在打电话,有人在哭…没有人注意到陆迟衡是什么时候来的。

“陆总,您还没有回去啊?”有人发现了他。

陆迟衡点了点头。

“现在什么情况?”

“电梯卡在楼道中间,得等维修队和救援队过来,撬开了电梯门下去把人拉上来。哦,巨新的摄影师被困在里头了。”

陆迟衡没有作声。

“秦姐!秦姐!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啊!”一直在哭的那个女孩子忽然扑上去拍了拍电梯紧掩的两扇门。

陆迟衡走过去拉了她一把,那姑娘见到他,哭的更大声了。

“陆总,你一定要救救我秦姐,她平时从来都不坐电梯的,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倒霉…”

小姑娘抽抽噎噎的,眼泪不停的涌出来。

陆迟衡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微微凝神。

周围的人声鼎沸,可他还是拨开这些嘈杂的声音,听到了那一阵阵急促粗重到好像随时会断的呼吸。

这不像是秦两两的呼吸,可分明又是她的。

她现在好像很痛苦。

他不能再等了。

“你们几个,快去看看救援队什么时候来,你们几个,带着秦摄影师的助理小姐先去休息室。为了方便等下的救援,大家别围在这里,先散到门外去,这里我来看着。”

陆迟衡镇定的指挥着,没人看得出来他的阵脚其实早已乱了。

大家没有疑心,按着他的命令散出去,这电梯口瞬间安静下来。

陆迟衡耳边那呼吸越来越明显,他的心绪跟着那呼吸声一起,忽上忽下的。

他往周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瞬间移动到了电梯的门口。他伸手挤进电梯的门缝,用力往两边推挤着,电梯的两扇门一点一点被他给拨开了。

轿厢卡在下面,门里什么都没有。

“秦两两!”

他叫了一声,顺势身子往前一倾,握住了轿厢曳引机上的那根轴线…

-----?-----

两两用手撕扯着自己领子,虽然,她知道,扼住她呼吸的并不是自己的衣物。

“秦两两!”

她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而且,那是她熟悉的声音。她想答应他一声,可是她张嘴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轿厢又在晃动,随着这点晃动,她感觉到自己连同轿厢,都在往下沉。

虽然那幅度并不大,可她还是很害怕。

轿厢又停住了。

两两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在这一动一静之间静止了…

她又等了一会儿,忽然,刺目的光芒和新鲜的空气铺天盖地的涌进来,她睁开眼,看到电梯的两扇门已经被打开了。

而站在门口的人,就是陆迟衡。

陆迟衡正皱着眉头看着她,两两眨眼的空挡,已经被陆迟衡抱出了那个随时可能会继续下沉的轿厢。

两两陷在陆迟衡的臂弯里,像是掉进了最后的温柔乡。她分不清此时是梦还是通往天堂的路上。

“秦两两,你没事吧?”

陆迟衡半跪着把她放到地上,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她的手是冰冷的,可额头上却密密麻麻的布了一层汗。因为险些窒息,她的神智并不清醒。

“秦两两。你看着我。”

陆迟衡的大拇指往两两的人中线上掐下去,她疼的在她怀里颤了颤。紧接着那清明的目光渐渐的有了焦距。

他在她眼里看到了自己,自己那张紧皱着眉头的脸。

“没事了。”他按着她的脑袋,让她的脑袋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为了安抚她还是他自己。

陆迟衡的胸膛里,是早已乱了节奏的心跳声,这一刻,他也顾不上掩藏自己的担心。

身后有人跑过来了,那脚步声特别的繁乱。

陆迟衡换了个姿势抱着两两。

“陆总,你怎么跑楼下来了,救援队来了我到处找你呢…咦,人怎么出来了?”

“电梯刚才自己降下来了,我听到声响才下来的。”

“噢噢。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那人木木的随声附和着,脑袋里一片空白。

“救护车来了么?”

“在楼下。”

陆迟衡抱起了两两,走进了楼道。

“陆总,楼道的灯坏了,要不要我给你用手电筒给您照着?”那人跟着跑上去,本想献个殷勤的,可是这一转眼,人已经不见了。

真奇怪。

这电梯怎么忽然就往下降了,这个楼层的电梯门又怎么忽然就开了…

都好奇怪。

陆迟衡抱着两两走出了度假村的大门,门口的冷风袭过来。

她搂紧了他的脖子,唇角动了动。

他听到她说:“陆迟衡…”

87.梦里终觅6

?

“陆迟衡…”

“嗯。”他柔声的答应着,不敢太响,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我不想去医院。”她的声音也是绵绵的。

“那就不去医院。酢”

陆迟衡顺了她的意,径直将她抱进了车里,等到安顿好了她,他才折回去,向前来急救的医护人员解释并道歉。

两两看着他不时的往她的方向看过来,正耐心的对着医务人员赔笑牙。

这样的陆迟衡,也是她没见过的。

陆迟衡亲自出马,大伙自然买他的帐。没一会儿,门口的人就都被他给打发走了。度假村又安静下来,安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两两闭上了眼睛。

车门很快被打开了,陆迟衡卷着一阵冷风坐进来。

他没有问两两要去哪儿,就发动了车子。他的车速依旧很快,城市繁复的街景像是一条繁复的色带,不停的往后退往后退。

两两觉得自己如同躺进了豌豆荚的小豌豆,因为他在身边,所以分外的安心。哪怕,她不知道陆迟衡要载她去哪儿。

陆迟衡的车子左拐右拐之后,进入市中心的别墅区。他开始慢慢减速。

这是市中心唯一的一个别墅区,地段多好自然不用说。车来车往间的那些顶级车标,多数两两连名儿都叫不上。

这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一目了然。

凭着陆迟衡的车牌,他们一路绿灯开到了最里面。

最里面的别墅,门庭的设计与其他房子都不一样,尤其是门前考究的绿化。那葱茏的花木,几乎营造出了一个独立的花园一般,把这幢房子掩藏起来。

别墅的门口站着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车子一停下,陆迟衡都还没有下车,其中两个男人就跑过来,一前一后的替他们拉开了车门。

陆迟衡从驾驶座里跨出来,交代了几句什么,那两个人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等到陆迟衡俯身把两两从车里抱出来,其中一个坐进驾驶座,把车开进了车库。

“这是你的家?”

两两张望着,这个地方周围都是探头,说“家”其实并不合适。

“这是我们的家。”他把“我们”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两两仰头,盯着陆迟衡的下颔,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别逗了,我一辈子赚的钱都不够在这里安家。”

“没人问你收钱。”陆迟衡低头看着她,大厅的光折射在他的眸子里,分外的亮:“你会是这个房子的女主人。”

女主人…

这三个字忽然沉沉的往她肩膀上压下来,她怎么招架的住。

“你别胡说…”

“少爷!”

两两话音还在嘴边,就见大厅里走出来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四十多岁的模样,也穿着黑色的制服,却比刚才那几个年轻人有气韵的多。

“钟叔。”陆迟衡叫了一声,顺势掂了掂手里的两两:“我先上楼。有什么事情等下再说。”

这个被陆迟衡叫做“钟叔”的男人点了点头,甚至没有多看两两一眼。

二楼第一个房间应该就是陆迟衡的主卧,主卧的装潢一如这个房子的其他细节,精巧到无处可以挑剔。只是色调有些冷,哪怕开了灯还是觉得冷。

陆迟衡把两两放在他的床上。

两两本就晕眩的脑袋,一沾到他的枕头,更加的晕了。陆迟衡给她盖好了被子,刚想转身,就被她攥住了衣角。

“你去哪儿?”

两两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惊惶,像是还没有从刚才的意外里回过神来。

陆迟衡按住了她的手。

“我只是拉个窗帘。”

两两撇了撇嘴:“拉个窗帘的小事儿,还需要你动手吗?”

陆迟衡愣了一下,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他笑:“看来我会的那几个招数,都被你摸透了。”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窗户的方向凝神。两边的窗帘徐徐的靠过来,直到那缝沿儿都紧紧的贴到一起。

这房间登时有了安全感。

两两把手从陆迟衡的手心里抽出来,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你先睡会儿吧。”

陆迟衡往床沿上一坐,随着他落座的姿势,房间里的灯光一齐暗下去。他的手探过来,轻轻的捏住了她的手背。

两两往被窝深处钻了钻,鼻尖都是她熟悉的气息,她慢慢的沉进自己的梦里…

?

陆迟衡等她的呼吸平稳了,才悄悄把她的手塞回被褥里。脱了他的桎梏,她翻了个身。那绸缎般的长发散在他的枕头上,哪怕侧躺着,她纤瘦的身子,也不足以将他柔软的被子撑起来。

他在床尾站了一会儿,才轻轻的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楼下姜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他正站在大厅里和钟叔说着什么,钟叔皱着眉头,只是点头。

听到陆迟衡下楼的声音,姜承抬头看过来,他的话音止住了。

“少爷。”钟叔又叫了他一声儿。

“什么事,你说。”

“这两天我想去看看老太太,我不太放心她。”

钟叔曾是陆家老宅最得老太太欢心的人,因为老太太的缘故,陆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特别尊敬他。于陆迟衡,他也从来没有把钟叔当成是陆家的家仆,在他眼里,钟叔更像是一个长辈。

如今得知了老太太住院,他这个要求也无可厚非。

“去吧。如果老太太留你,你多住几日也无妨。”

“好,那我现在就去收拾一下,等下随着姜医生的车一起走。”

钟叔匆匆的往他的房间里去了,宽阔的大厅里只剩下了陆迟衡和姜承两个人。

姜承往上看了一眼:“秦两两在你房里?”

“嗯。”

姜承抿了抿唇,眸间溢出一丝笑意:“你房间终于也让进女人了。”

陆迟衡瞪了他一眼,这个人,动不动就揪着他那点痛楚调侃他。

“哈哈。”姜承笑出了声。

陆迟衡暂时不理他,他走到沙发处坐下,姜承跟过去。

“把我叫来,不让我见她吗?”

“她睡着了,等下吧。”陆迟衡拎起了自己面前的茶壶,往杯中倒了半杯茶,递给姜承,边递边说:“我觉得她有点奇怪。”

“谁?”

“秦两两。”

陆迟衡抿了口茶,把自己刚才遇到的事情从头到尾对姜承说了一遍。尤其,着重描述了一下两两在对他而言那样宽敞的空间里险些窒息的事情。

“是空间密闭症。”姜承听陆迟衡说到一半,就猜到是什么原因了。

“空间密闭症?”

“嗯,这是对封闭空间的一种焦虑症。这种恐惧症的患者,多数肇因都是孩提时期受的创伤。秦两两小时候是不是被人关过禁闭?”

陆迟衡摇头,她小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虽然不知道,但是看着她那群冷血到“各有千秋”的家人,他也能想象,她的童年有多不快乐。

“有治吗?”

“这是一种变相的心理疾病。如果不是太严重,我不会建议病人服用抗焦虑的药,如果条件允许,采取一些解释性的心理疗法,会更好。”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姜承一口将杯中的茶饮尽了,他站起来:“我的意思就是,我根本不需要来,你陪陪她就好了。”

陆迟衡皱了皱眉,似乎对于他刚才的那一番解释不怎么满意。

也是,秦两两那么难受,被姜承这样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就过去了,让他怎么满意?

钟叔从屋里走出来。

姜承顺势拍了拍陆迟衡的肩膀,他又补了一句:“如果她睡一觉起来还是觉得不舒服,你再打电话给我,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