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天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些药物还会有副作用。

“其他没有不舒服吗?”两两追着问。

陆迟衡摇头:“我没有不舒服,只是有些困了。”

两两“嗯”了一声,乖顺的往后退了一步,刚想从他的房间里走出去,陆迟衡忽然朝她招了招手:“两两,陪我。”

他的嗓音喑哑,带着一点疲惫和不安。

两两按着门把的手放下来,她走过去,走到他的面前,踮脚吻了吻陆迟衡的额头。

“好。我陪你。”

陆迟衡直到抱着两两躺下来,这一天的郁结才算慢慢消散。他埋首在两两的颈窝里,一倒头就睡着了,可是两两却睡不着。

这几天像是过山车一样,每一天都让人惶惶不安。她在他身边,可是又时常觉得他们相隔好远。

他给她的无力感,来自于她什么都帮不到他。

第二天一早醒来,陆迟衡还没有醒。

两两从他的臂弯里小心翼翼的脱出来,陆迟衡睡得很沉,半分没有察觉。他以前不会这样,一点点动静都能影响他。

他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两两想着,开门的时候故意把动静折腾的响了些。床上的陆迟衡翻身动了动,两两才算放心下来。

她下楼去为他准备吃的,昨天算上最后吐掉的,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吃。

冰箱里的食材不多,刚好够她下两碗面。两两刚把面捞出锅子放进碗里,楼上的陆迟衡起来了。

“好香啊。”陆迟衡挤进厨房里,自两两的身后拥住了她。他又洗过澡了,身上飘着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快端出去吃吧,我把锅子洗了。”

陆迟衡点头,把面端出去,又折回来拿筷子。

两两洗完锅,一边摘围裙一边走出去。

陆迟衡正咬着筷尖,对着眼前那碗面出神。

两两看了看碗里的面条,他显然是吃过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停下来了。

“怎么?还是不舒服吗?”

若是换了其他人,两两第一个问题一定会问“不好吃吗”,可是因为是陆迟衡,陆迟衡是尝不到酸甜苦辣的,好不好吃对于他来说就不能算是一个问题了。她只能猜想,他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有。”陆迟衡对两两微微一笑:“我只是在等你一起。”

陆迟衡说着,拉了两两一把。

两两坐下来,拿起他为她准备好的筷子,夹起面条吹凉了往自己的嘴边送。

陆迟衡饶有深意的看着她。

“你到底怎么了?”两两隐约觉得蹊跷。

“没事。”陆迟衡低头又往自己的嘴里送了一筷,他细嚼慢咽的样子像是在吃什么了不起的大餐。

两两低头吃了一口,随即皱眉:“好咸啊。”

她吐出来,吐了吐舌,连忙给自己到了一杯水。

“咸吗?”陆迟衡看着她,像是在确认。

“咸,你别吃了。你虽然尝不到味道,但是我也不能这样的虐待你啊。”两两抢过了陆迟衡的碗。

陆迟衡没有阻拦,他站起来,看着两两焦急的在储物柜里找吃的,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别忙,其实我一点都不饿。”

两两只当他是宽慰她,她转头,却看到陆迟衡正一步一步的往楼上走。他低着头,若有所思。

也许是陆老太太的死对于陆迟衡的打击太大,两两觉得他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这种感觉很微妙又很真实。

?

陆迟衡上楼没有多久,姜承就来了,没一会儿,陈子木也赶过来了。

两两想,这两个人大概是不放心陆迟衡,也是,陆迟衡现在的样子也的确很让人不放心。而姜承和陈子木,比她更

能安慰陆迟衡。

姜承和陈子木一来就上楼了,两两给他们每人泡了一杯茶给端上去,她刚刚走到书房,就听到他们三个在里头说话。

“消息暂时被截住了,但是压得住一时也压不住一世,消息很快就会爆出来的。”

“现在媒体咬着你打王靖的事情不放,你最好做好准备。”

“我听说王靖还去找过白蔚然了,他的意思不用猜也知道,大概就是想把白蔚然拉到他那一边去,好让白蔚然和他一起…”

“两两,你进来吧。”

姜承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迟衡给打断了。

两两偷听被抓个正着,顿时红了脸。她推开了门进屋,解释道:“我只是来给你送杯茶,我这就下去。”

陈子木和姜承对她说了“谢谢”,但是因为她在,谁也没有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两两觉得自己站在那里有些多余。

“那我先下去了,你们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谢谢。”陈子木一本正经的,原本爱开玩笑的他,也变得怪怪的。

两两从屋里退出来,书房的门被合上了,三个大男人在屋里商量着什么,可就是瞒着她。她有些生气,回到楼下把托盘往茶几上一扔,这动静有些大,她是故意让陆迟衡听到,让他知道她在生气的。

可是两两坐在沙发等了一会儿,也没有见陆迟衡跟出来安慰她。

两两更气了。她打开了电视机,企图看点节目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不打开还好,一打开她才发现电视上到处充斥着关于陆迟衡在葬礼上打人的新闻。

葬礼那日在场的记者太多,陆迟衡又太过明目张胆的对王靖动了手,也难怪会被人说三道四。

但是,打人的新闻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它衍生出来的,是更多关于陆迟衡,关于陆家的新闻,更有甚者,还挖出了陆迟衡与王靖的陈年旧账。

电视新闻里说,王靖的母亲,也就是陆迟衡的继母,当年是在陆家大宅子里自杀而死的…

两两正出神,眼前忽然蹿过一道黑影,她手里的遥控器就被生生的抢走了。

“你…”两两抬眸,看到陆迟衡站在她的面前。

电视机已经被陆迟衡关掉了,他凛着脸,挡在两两的面前。

“我、我只是刚好看到。”两两结结巴巴的,明明没有做亏心事,可是底气却显得尤为不足。

陆迟衡扔掉了手里的遥控器,他冰冷的目光一点一点回温,两两可以从他漆黑的瞳仁里看到自己。

“迟衡…”两两总想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

陆迟衡蹲下来,按着两两的膝头蹲下来。

“两两。”他抢过了话语权。

“嗯。”

“不要看,不要听,好不好?”陆迟衡一边说,一边抱住了两两。

两两没有看到陆迟衡的表情,但是她感觉到了他的轻颤。

“如果我不看,我不听能让你不那么恐慌,我不会看,也不会听。陆迟衡,你放心,我只相信你。”两两拍了拍陆迟衡的后背,像是安慰一个小孩子一样的安抚着他。

陆迟衡伸手将她抱得更加的紧。

“谢谢你。”

“我一点都不喜欢听你说谢谢,很见外。”两两用轻松的语气打趣着陆迟衡。

陆迟衡在她的怀里蹭了蹭,也想表现的轻松一点,可是他的身子仍是僵硬的。

二楼的楼道上,姜承和陈子木站在那里,看着客厅里的这一幕,各自轻叹一口气。

该来的风雨,这一次怕是怎么都躲不过去了。

那些被遗忘的丑闻,正在被有心人一点一点的挖掘出来…

?

突然想爱你不会写太长,过段时间就会结文啦~~么么哒

138.爱恨萧瑟17

?

陆老太太去世之后,陆迟衡整整两天没有出门。

两两请了假,留在家里陪着他。说是陪着他,但其实,陆迟衡多数时候都是躲在书房里的,哪怕他们在一个屋檐下,但如果她不主动找他,他们连面都见不到。

这中间,秦一给两两打过一个电话,说是秦远山的案子一审败诉了。秦一的语气听起来特别的沮丧,而她沮丧的根源并不是父亲败诉,而是季流北在庭上罗列的那些罪证,每一条都证据确凿。

秦一真正伤心的,是她尊敬的父亲,竟然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坏人跬。

两两不知道秦一为什么要把这些情绪说给她来听,也许,除了她之外,没有人愿意听秦一说这些。

两两懂无可倾诉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就像她藏了这么多天的情绪没有人可以诉说,其实她快疯了妗。

结束了和秦一的通话之后,她上楼,书房的门还是紧闭着,就像是陆迟衡紧闭着的心。也许她主动敲敲门,他是可以放她进去的,可是,总是主动,她也会累。

天已经暗下来了,两两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她没有比此时更希望自己能够消失一下,哪怕是无缘无故的。

出门的时候她没有告诉陆迟衡去哪儿,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

上了出租车,在司机师傅的再三催促下,两两报了一个地址。

出租车穿越了大半个连城来到洪敏之上课的地方,两两下了车,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才进门。

上课的时间还没有到,教室里有些喧闹。

两两扫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云罗,她在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刚坐下,上课铃声就响了。

洪敏之从教室的前门进来,走上讲台台阶的时候她有些费力,两两皱着眉看着她,其实很想上去扶她一把。但是她又知道,洪敏之独自走过了这么多年,早就不需要她的搀扶了。

这是个强大的女人,是她的母亲,也是她的榜样。

洪敏之还没有开讲,两两听到一阵轻微的动静,教室的后门口又匆匆跑进一个人,那个人脚步声很小,但是落座的动静有些大,因为他坐在了两两的身旁。

两两转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季流北。

“你怎么…”

两两诧异的看着季流北,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季流北在唇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他在只有两两看得见的位置,指了指讲台的方向。两两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看到洪敏之正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

洪敏之的眼神与两两的眼神隔着重重叠叠的人影,撞在了一起,洪敏之先笑了。

两两有些局促的挪开目光,即使已经开诚布公的谈过话,也早已原谅甚至叫了一声妈妈,但是这样相见,她仍是觉得有些局促紧张。

洪敏之今日的话题是“宽恕”,季流北坐在两两的一旁,托着腮听得很仔细。见他这般模样,两两好像忽然懂了季流北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背负了一身仇恨的季流北,正在洪敏之的感化下,学着如何宽恕,如何原谅。

洪敏之一堂课的内容凝聚了很多人一生都无法参透的人生觉悟,结束的时候两两觉得意犹未尽。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只有两两和季流北坐在原地没有动。

“今天怎么想到要过来,你妈妈正要找你呢。”季流北看着两两。

两两对于“你妈妈”这三个字消化的有些慢,以至于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要问:“她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两两,我记得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你总想知道自己具体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你妈妈打电话就是为了告诉你,你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她想和你好好的庆祝一下,以弥补这些年错过你生日的遗憾。”

“我生日…”两两呢喃一声,脑海里忽然闪过的却是陆迟衡温情的脸,对于生日这件事情,陆迟衡早已让她了无遗憾。

明明才分开几个小时而已,可是两两在这一刻,突然好想他。

“是的,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生日礼物吗?”季流北问。

两两笑了:“没有惊喜吗?非要我自己说吗?”

季流北摸了摸后脑勺,明亮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他好想变回了当初那个少年。两两看着这张脸,瞬间产生了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记得她十三岁“生日”那一年,季流北跑去孤儿院旁边的麦田里捡了很多麦穗回来,他花了整整一个月,亲手为她编织了十三个麦穗娃娃。娃娃的口鼻都是他用水彩笔画上去的,每一个的表情都不一样…

那是两两收过最有心的礼物,也许,她对季流北的喜欢也是在那一刻达到了再也无法忘怀的巅峰。

女人总是太容易被打动,她也一样。

这一晃儿,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好,那我再想想。”

季流北妥协了,对两两

,他太容易妥协了。但其实,他最头痛的,就是给女人准备礼物了。

在两两的麦穗娃娃之后,他再也没有如此走心的给其他女人准备过礼物…

?

洪敏之在讲台上接了一个电话,接完电话之后,她就朝着两两和季流北走过去。

“在聊什么呢?”洪敏之在两两的手边放下了她的备课笔记。

“没聊什么。”两两对洪敏之笑了一下。

洪敏之点了点头,没有深究,只是接着问:“两两,你是来看我的吗?”

这样温情又带点期待的问题,两两实在无法太快回答,她斟酌了一下,还是抿抿唇说:“我是来蹭课的。”

洪敏之的表情瞬间有些失落,两两见不得这样的失落,她连忙又补了一句:“顺便…顺便来看看您。”

“好孩子。”洪敏之伸手,揉了揉两两的发心。

两两下意识看了看季流北,季流北在笑,这明晃晃的笑意提醒着两两,这一切不是梦,是现实。

“我们…我们出去再说吧。”

“好。”季流北站起来,站起来的时候顺势扶住了洪敏之。

两两别开了头,对于照顾她母亲这件事,季流北都比她得心应手,她是该好好反省一下,好好学习一下。

“两两,你来听课,可是又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洪敏之边走边问。

“没有。”两两否认。

洪敏之嗯了一声,没有细问,好像信了,又好像只是不戳穿。

季流北借着话题提议去酒馆喝一杯,得到了洪敏之免单的支持。

两两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其实已经很晚了。可是,陆迟衡都没有打电话找她,甚至,连一个短信都没有。

他就这么放心她吗?

两两一赌气,跟着季流北和洪敏之去了酒馆。

酒入愁肠,一喝就醉,只是醉的不够彻底,愁绪依旧不忘。

季流北送两两回家,这一路她都昏昏沉沉的打着盹,季流北很多次想和她说说话,看到她的模样又欲言而止。

陆迟衡的别墅里灯火通明,说明了主人还没有休息。季流北把车停下之后,叫醒了副驾驶座上的两两。

“两两,到了。”季流北摇了摇两两的胳膊。

两两睁开眼,看到熟悉的房子,心里却反倒空落落的。

“谢谢你。那我先进去了,你路上小心。”

两两说着,正要推门下车,季流北拉住了两两手。

“两两,如果有什么事情,不要憋着自己难受,你可以告诉我,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我一直都会在。”

季流北的眸子在大宅灯火的衬托下忽明忽暗,但是两两可以看到里面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