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不说话,就代表你默认了。我了解你,沉默不语是因为你肯定的答案会让我觉得难受。”

“两两,回到我的身边不好吗?我可以带你离开这儿,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和你过你一直梦寐以求的小生活。”

“季流北你疯了吗?”

“我没有疯。”

“陆迟衡在哪儿?我要见他。”

两两在原地绕了一个圈儿,她的气势都是装的,她快要被气的找不到北了。

季流北想伸手拉她,可是两两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

两两其实转身的刹那,眼泪就掉了下来。

陆迟衡,这个可恶的陆迟衡,又不要她了吗?

?

两两是在姜承的办公室找到陆迟衡的,她闯进去的时候,陆迟衡正躺在姜承的沙发上。他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远看的时候像是没了呼吸一样。

姜承正坐在一旁,双手交握的抵着自己的下巴,面色凝重。

“陆迟衡,你起来!”两两冲过去,一把揪住了陆迟衡的衣领。

姜承还没有来得及拦住两两,陆迟衡已经睁开了眼睛,看到两两,他扶着沙发的靠垫坐起来,对姜承说:“把你的办公室借我们一下。”

姜承点头,拿起自己的笔记本,从门口绕出去,出去的时候,还随手带上了门。

“两两,你先坐。”

陆迟衡扬手握住了两两的手腕,他的额头上有细汗在往外冒出来,唇色也有些不正常,但是两两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她一把甩开了陆迟衡的手。

“你和季流北说什么了?你要把我推给他吗?”两两满目通红,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气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两两,你这段时间,因为我受到的伤害还不够多吗?”陆

迟衡仰起头。

此时她居高临下像个女王,他虽据理力争,但是还是愿意做她的子民。哪怕,这一刻他想赢过她的执拗,却仍愿意把高位让给她。

“我都说了我不怕!”

陆迟衡有些无奈的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那你的家人呢?”

“我…”

“王靖的目标是我,他无法伤害我,就选择伤害你,我把你保护好了,他就再退一步,目标变成了你的家人…”

“那你不能就像保护我一样,保护着我的家人吗?”

对于两两这个问题,陆迟衡又停顿了很久,他额上的汗似乎更多了。

半晌之后,他没有回答,只是站起来按住了两两的肩头。

“两两,你听话,现在的你,离开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陆迟衡义正言辞的模样,两两笑起来。这笑容除了对陆迟衡深深的失望之外,剩余的就是自己深深的自嘲。

“陆迟衡,你才说完永远爱我,这么快就变卦了?”

“我会永远爱你,但是两两,爱你并不等于要把你绑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承受这些你本不需要承受的东西。”

“嗯,你是为了我好。那我呢?你把我的爱放在哪里?你觉得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推开我,是对我最好的决定,你根本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觉得我秦两两是这样胆小怕事的人吗?”

“你不是,我是。”陆迟衡松开了两两。

两两感觉到他松开她的那瞬间,陆迟衡的手有些颤抖。

他跌进沙发里,靠在那一堆软垫上,又闭上了眼睛。

“我是,我是胆小鬼,我已经失去够多了,我不能再伤害你。”

“你已经伤害我了。”两两咄咄逼人。

“两两…”

“陆迟衡你根本不需要我。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不需要我。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如你所愿,我们分开。”

“两两…”

“不要再这样叫我。如果只是路人,就表现的像个路人的样子。”两两说完,转身一路小跑冲出姜承的办公室。

姜承正坐在外面的走廊上,看到两两从里面跑出来,他把笔记本往边上一挪,快速的站起来。

但是他并没有去阻拦秦两两的去路,拦她,是陆迟衡该做的事情,既然他选择了让她走,那么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就只能让她走。

秦两两应该是在哭,她跑动的时候,不停的在抹眼角。

姜承也挺同情秦两两的,世界这么大,她为什么偏偏选择了陆迟衡来爱。

这个男人身上背负了太多无奈,所以连他的爱情,也是这样的无奈。

姜承抱着自己的笔记本,推门进去。

陆迟衡还坐在沙发上,维持着他出去时候的那个姿势。

“你想好了?”姜承坐过去。

“嗯。”

“放她走,不会后悔吗?”

“我不能后悔。”

“你会后悔的。凭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会后悔的。”

姜承若有所思的重复着这句话,这句话真像是一个魔咒。

“姜承,那如果今天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陆迟衡转而把难题交给了姜承。

“我…我才不回答这样根本没有可能的假设问题呢。”

“你不回答,是因为你也会像我一样的。”

姜承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没你那么伟大。”

陆迟衡笑起来,这笑容在这个时间点显然不合适出现,可他的确是笑了。

“如果可以,我也只想做个平凡自私的普通人。”

姜承除了叹气,想不出其他宣泄情感的好法子了。

“你给我出去吧,看到你就烦。”姜承下了逐客令。

“好好好,我走。”

陆迟衡站起来,刚刚站稳,脑海里一阵晕眩泛上来…

“陆迟衡!

144.岁月当歌3

姜承站在床边,看着面色苍白还未恢复意识的陆迟衡。刚才他在自己眼前倒下去的画面又浮上来,他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

那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陆迟衡会离开他的恐惧。

人生…这般无奈又无力。

身旁的陈子木推了推他。他看了陈子木一眼。陈子木冲着门外怒了努嘴,示意他去外面说。

姜承深吸一口气,跟着走出了那个“密室”耘。

陆迟衡一个人躺在那里,又是一个人,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活死人。

想到这里,姜承不免有些心酸踝。

好不容易,他以为出现了一个可以治愈陆迟衡的人,没想到到最后,他还是不得不亲手推开。

他都不知道,上天安排秦两两出现,对于陆迟衡来说,目的是为了让他幸福,还是这短暂的幸福只是为了让他更加的不幸。

没有人是喜欢孤独的,陆迟衡也怕,可是,他的孤独是注定的。

姜承把门合上了,“密室”消失在他们的眼前,就好像,这个世界从未打开。如果,真的从未打开就好了。

“他会死吗?”陈子木点了一根烟,才吸了一口,声音就哽咽了。

姜承摇头。

“不会?还是不知道?”

“人都是会死的。”

“他不一样。而且,我问的你懂的,我知道人都是会死的。他呢,他现在会有事吗?”陈子木有些激动。

当他匆匆赶来,看到这样苍白无力的陆迟衡,他的心好像被人揪住了,那种疼,疼的细微又绵长,让他怎么都无法舒坦。

虽然,从陆迟衡发生改变的那一天起,他们都知道,这一天总会来临。

“迟衡身上的能量,现在很不稳定。”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也许,白蔚然和王靖的出现让他的自我愧疚感又出现了,他的情绪波动的厉害,而奶奶的去世,让这种情绪彻底到了临界点。子木,你知道的,他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我们花了那么多时间让他接受这样的自己,现在,他又开始排斥了。”

“他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陈子木问。

姜承皱起眉毛:“他对我说的,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现在你给我磨叽个毛线!说!”陈子木动了气。

姜承紧抿着唇,似乎陆迟衡对他说过的话,让他无法轻松的说出口。

“快说啊。”陈子木催促道。

“他说…”姜承舔了一下唇角:“他说,如果他活不了了,那就把他的心,给白蔚然…”

“咣当!”

门外忽然有玻璃瓶炸开的声音,陈子木还没有从这句话里回过神来,就被外面的动静吓的颤了颤。

他和姜承同时站起来往外跑。

“谁在外面?”姜承大声的一喝。

深长的走廊里,有他冷冷的回声。

姜承低头,看到白蔚然蹲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泣不成声。

而她的脚边,是一个摔碎了吊瓶。吊针还扎在白蔚然的血管里,已经开始回血了,可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只是掉眼泪。

“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陈子木蹲下去扶她。

姜承快速的替她拔掉了手背上的吊针,然后警觉的问:“你来多久了?”

虽然,他和陈子木的对话很严谨,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仍是不放心。

“陆迟衡也生病了?他还会死?”白蔚然并没有起疑心,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姜承。

姜承摇头:“没有,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他在哪儿?”

“他…他现在在家里。”姜承往“密室”的方向看了看。

这个秘密,白蔚然是不能知道的。

白蔚然点了点头,像是信了。

“你来找我是?”

“我以为在你这儿能找到他。我想见他了。”白蔚然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你想见他就让他开看你,你自己不能随随便便跑出来。”

“他还会来见我吗?”

“当然会的。你对他而言,仍然是很重要的人。”姜承宽慰白蔚然。

白蔚然没有作声。

姜承对陈子木使了个眼色。

陈子木揽过了白蔚然:“我送你回病房吧。”

白蔚然在原地顿了一下,似乎仍有什么想说的,可是过了很久,她只是低头妥协。

走之前,她看着姜承:“等陆迟衡来了,告诉他,我想见他。”

?

陆迟衡醒来的时候,姜承正往他身上盖毛毯。

因为陆迟衡睁眼太突然,姜承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他的手腕被陆迟衡握住了。

“两两?”陆迟衡的目光暂时还没有焦距,意识迷迷糊糊之间,叫出的是刻在他心底的那个名字。

“是我。”姜承轻轻的把陆迟衡的手从自己的腕子上摘下来,然后伸手,在陆迟衡的视线之上左右来回挥了挥手。

陆迟衡坐起来,双手遮住脸,捂了一会儿眼睛,重新打开手时,意识清醒过来了。

“两两呢?”

“才个把小时的事情,你这么快就忘了吗?你亲口让人家走的,现在找人有什么用?”姜承白了陆迟衡一眼。

陆迟衡按了按太阳穴,很快,这些断片的地方被重新接上了。

“这么快就后悔了?”姜承试探着。

陆迟衡摇头。

“没有后悔。”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陆迟衡不作声,倒回沙发里。

他颓颓的样子,让姜承顿时不忍心起来。

姜承走到自己的药柜前,这些年来,他为陆迟衡研制的所有药,全都放在这个柜子里,他拿了日期最靠前的其中一瓶,走过来,递给陆迟衡。

“先吃药吧。”

“我吃药还有用吗?”陆迟衡的瞳仁,黑的没有了光亮。

“迟衡,我不会让你死的。”

一直很冷静的姜承,终于在他如此平静的发问下,难掩自己的情绪,嗓音抖了抖。

陆迟衡笑起来,伸手抓药的时候,他按了按姜承的手背,这个动作,好像是在反过来安慰他一样。

他乖顺的吞下药,姜承在他仰头的时候,背过身去抹了抹眼角。

曾经,陆迟衡总喜欢对他研制的药挑三拣四,说出一大堆能把人气死的话,姜承每每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就喜欢冲他嚷嚷找他干架威胁他以后再也不管他…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陆迟衡会这样同他争论也是一种幸福。

如今,他终于没有多余的力气与精力来质疑他,姜承反而觉得失落难受的随时会窒息…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让他在生死的边界摇摆?

他能想象,陆迟衡有多彷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