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衡的“死”原来只是一场蛰伏。

再次醒过来的陆迟衡,身上已经有了奇怪的力量。他虽然不知道该如何操控这股力量,但是,他却实实在在的用这股力量救下了陈子木和姜承。

至于王睿,陆迟衡不是不救,只是纵然他有通天的能力,也无法让死者重生。

王睿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这是他们三个人共同的遗憾,可陆迟衡却自己把这种遗憾揽到了身上。

王靖该恨的人,其实从来都不该是陆迟衡。

陆迟衡也不过是个受害者。

当时姜承查了很多书,都无法猜到是为什么。

雪崩的力量太强大,而这强大的力量激发了某种可怕的变异,陆迟衡就是这场变异的衍生物。

他活下来了,只是换了一种活法…

那么现在,他的“死”,会不会也只是一场蛰伏呢?

谁也说不准。

“他不会死的。”听了姜承的说法,两两顿时有了希望:“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我会对外宣传陆迟衡只是昏迷,我会亲自照顾观察一段时间。”姜承说。

“那我?我要怎么做?”

“你只要伤心就好,不要让任何人看出端倪。还有,两两,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谁也无法保证,陆迟衡是不是真的能够醒过来。”姜承一字一顿的,说的缓慢而又沉重。

两两捂住了耳朵:“我不听,陆迟衡一定会醒过来的。”

“我也相信,陆迟衡一定会醒过来的。”陈子木揽住了两两的肩膀:“我们会陪着你一起等他醒过来的。”

两两点头,抱住了陆迟衡的脖子。

“你看,我们都在等你。你一定要醒过来。”

161.岁月当歌20

陆迟衡受伤昏迷的事情,很快传遍了连城的大街小巷。

两两每天在媒体的围追堵截前往医院,姜承给陆迟衡安排了一个特别的病房,那个病房正是他办公室的那个密室。

这是陆迟衡最熟悉的地方,也是对陆迟衡而言最安全的地方。

陆迟衡虽然失去了生命体征,成了通俗意义上的死人,可是,他的一切都不用刻意维持,仍旧与活着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对于两两来说,他只是睡着了。这场睡眠或许会有些久,但是她愿意等。

无论多久,都愿意等踺。

两两每天准时到医院,带着新的一天陆迟衡要穿的衣服,替他擦身换衣服。他是个要面子的人,哪怕每天只能躺在这个见不到人的地方,他一定也希望自己能穿的体面。

王薇安把店里给陆迟衡留下的新款全给拿来了,她说全都是为陆先生设计的,除了他没有人能穿出那种感觉来。对的设计只能给对的人穿,她暂时会把店关了去旅行,她把联系方式留给了两两,交代说陆先生醒了就联系她。

王薇安的店,只为陆迟衡而开。

两两不知道,这个女人骨子到底藏着多深情是留给陆迟衡的,但是,她庆幸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的人和她一起等着陆迟衡醒过来。

给陆迟衡换衣服是件麻烦的事情,尤其,他不能动,她的力气又小,换个衣服少说也得两三个小时。

但是,两两每天坚持给他换衣服,就像是坚持一场仪式。

姜承和陈子木看到,并不苛责她偏执。陆迟衡倒下之后,两两需要一点能够转移注意力的事情。他们都很支持她,偶尔撞见,也会和她一起与闭着眼睛的陆迟衡“抗争”。

云罗来看陆迟衡的时候说:“这大概是连城最帅的病人了。”

除了云罗和周铭旌,只有季流北来过医院。

季流北也是看新闻得知的消息,他几乎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里赶到了医院。看到病床上的陆迟衡,他只是不停的安慰两两:“我相信他会醒过来的。”

两两对季流北笑:“我也相信。”

才短短几天,两两的心态已经调节的很好了,她知道,陆迟衡虽然闭着眼睛,但是他在她身边,他洞悉着她的一言一行,她不能让他看到一个愁眉不展哭哭啼啼的自己,她不能让他不放心…这些,都是她答应过他的。

两两向季流北问起王靖的事情,季流北说王靖现在的罪名是携带枪械,最后射向陆迟衡的那一枪毕竟不是他开的,只要陆迟衡这边不提起诉讼或者愿意向法官求情,王靖可以适当减刑。

季流北去看过王靖。

王靖受了刺激,他的精神状况不太理想。医生说王靖现在每天嘴里只呢喃一句话:“陆迟衡是个怪物,他不会死的。他不能死,不能死。”

季流北问两两:“你怎么想?陆迟衡现在昏迷了,这个决定得由你来做。”

“我不会告王靖的,如果需要,我也愿意向法官求情。”两两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回答了季流北。

季流北有些意外:“你不恨王靖吗?毕竟,陆迟衡躺在这儿,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王靖。”

“我恨他。但是我能恨他什么呢?恨他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当年的恩怨吗?王靖与陆迟衡一样,都是可怜人。我恨不了他,恨不了这个陆迟衡愿意拿命来替他挡子弹的男人。我相信,陆迟衡一定也不希望王靖出什么事情。他一定希望,当年的恩恩怨怨了结在这一颗子弹。所以流北,你一定帮帮王靖,争取宽大处理。”

季流北点头。

两两的善良他是知道的,陆迟衡是什么样的人,他也渐渐清楚了。他们两个能走到一起,除了命定的缘分,还因为骨子里的相像。

善良的人,上天一定会善待的。

?

陆迟衡的父亲也来医院看望过一次陆迟衡。那天早上,两两刚来到医院,就看到了医院大厅里徘徊的陆尔胜。

陆尔胜穿的很朴素,头上带着一顶干净的棒球帽,看起来与普通精神矍铄的老头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他眼里的那抹仓惶。

“叔叔。”两两认出他来,先张口喊了一声。

陆尔胜也认出了两两。

“迟衡在哪儿?”他张口就问儿子,看得出来,他也是很担心陆迟衡的。

曾经深重的误会让他们父子这么多年来渐行渐远,而今,当陆迟衡真的可能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陆尔胜作为父亲的觉悟,才算慢慢苏醒过来。

“我带您上去。”

两两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走在陆尔胜的前头引路。

电梯这会儿是空的,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两两进去之后,陆尔胜跟进来,他站在两两的前头,电梯门还未关上,他就迫不及待的转过头来:“新闻里说的都是真的吗?”

“叔叔您指的是什么?

“他们…他们说迟衡现在,凶多吉少…”陆尔胜的声音有些抖。

“他不会有事的。”

“我不希望你骗我。”

“他不会有事的。”两两低下了头,却仍不停的重复。

陆尔胜顿了一下,才恍然:“对不起孩子,我不该要你回答这样的问题。”

“没关系,他不会有事的。”两两的眼眶已经湿了。

陆尔胜没有作声,电梯“叮”的一声停下,打开。

两两从陆尔胜身后超上去走到前头,继续为他带路。

看到如此乖顺躺在床上,穿着又这般精致的陆迟衡,陆尔胜刚才隐忍的情绪终于露出了马脚。

两两看到这个明明早该看破尘世生死的男人,偷偷的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

“叔叔。”姜承走进来:“听说您过来了,我来看看。”

陆尔胜对姜承点头,但是目光却一瞬不瞬的落在陆迟衡的身上。

两两放下了手里的袋子。

“那是什么?”陆尔胜忽然问。

“这个吗?”两两指了指袋子,然后回答:“这是我今天要给迟衡换的衣服…”

“我来吧。”陆尔胜伸手,作势要接衣服。

两两愣了一下,姜承眼明手快,弯腰提起了袋子给陆尔胜递过去。

陆尔胜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看了一眼,他儿子的品味一直都很特别也很耀眼。但是这份耀眼在此刻看来,却更让人觉得心疼。

他弯腰去解陆迟衡身上的衣服。

两两为他把衣服穿得很细致,从里到外没有一丝懈怠,陆尔胜脱得有些费力。两两想上前去帮忙,可是被陆尔胜一把给拦回来了。

“我这个做父亲的,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这点小事,你就让我来做吧。”陆尔胜说。

两两点头,退到了姜承的身边。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一直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个老人为他昏迷的儿子,一件一件的把衣服穿上。

陆迟衡像个人偶,帅气的人偶。两两自己为他换衣服的时候不觉得,等到成了旁观者,才知道原来这个画面是这样的让人心酸。

中途姜承被护士叫了出去,病房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叔叔,你还恨迟衡吗?当年的事情…”

“当年的事情你知道了?”陆尔胜有些警觉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两两点头。

“当年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陆尔胜转了话锋,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他是有意在为陆迟衡开脱。

毕竟,这是他们的家事,他若有家丑不可外扬的心理,两两也是理解的。

“是的。但是,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相信陆迟衡,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中间一定有误会。”

陆尔胜沉默,沉默了一会儿才叹气:“我当年太过冲动,没有听老太太的劝慰也没有听迟衡的解释就离开了家。这么多年来,我也会经常后悔。只是,我放不下这心中的执念。如今,看着迟衡躺在这里,才知道,后悔也是有时效的。”

两两听了陆尔胜这样说,顿时觉得很欣慰:“如果迟衡能亲耳听到您说这些话,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希望他快点醒过来,我想亲耳听他对我解释。无论是什么样的解释,我都愿意相信。”

他的儿子,他欠他一个原谅。

162.尾声

两两怀孕了。

在陆迟衡昏迷的第十天,她忽然对着云罗给她带来的午餐吐得天昏地暗。

云罗起初没有往那方面想,只是掐着两两的脸要她解释:“你还没吃就吐了?我做的菜就这样难以入目吗?”

还是两两敏感,她反握住云罗的手,有些惊喜也有些不安:“云罗,这个月生理期一直没跟上。”

云罗恍然,立马带着她去医院检查蹂。

结果是,两两真的怀孕了。

两两握着检查单,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有十几分钟的沉默,云罗站在远处看着她,不敢上前打扰也不敢上前安慰该。

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没有人知道ta来的是不是时候。云罗不知道两两是怎么想的,她的长发遮住了面庞,看不到表情也看不清哀乐。

她忽然想走过去抱一抱两两,而就在这个时候,两两站起来,她攥着自己的裙摆,脚步趔趄横冲直闯的往楼道口闯过去。

云罗飞快的跟上去,她按住两两的肩膀一把将她拖回来,转身却发现她满眼是泪。

“两两…”云罗于心不忍。

两两哭着哭着忽然笑了起来:“云罗,我和迟衡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

她兀自呢喃,这情绪沉淀到最后只剩下了喜悦。

云罗被这喜悦传染,她轻轻的拍了拍两两的后背:“是啊,你们有孩子了。”

“我要上去告诉他。”

两两来到姜承办公室的时候,姜承刚刚从会议室里开完会回来,看到两两梨花带雨的模样,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

“怎么了?”姜承柔声的问。

自陆迟衡出事之后,秦两两成了他们几个最大的牵挂。所有人除了工作之外,都会挨个轮流抽出时间去陪着她。

“我怀孕了。”两两笑着越过姜承,走进陆迟衡的房间。

姜承愣在原地,久久回不神来。

怀孕了?

陆迟衡生死未卜的时候,这个小家伙却报到了?

姜承还没跟上去,云罗也气喘吁吁的上来了。

“怎么不坐电梯?”

“我跟着两两上来的。”

“怀孕了?”

“是啊,你和陈子木准备好大红包准备做干爹吧。”云罗笑。

姜承听了这句话,才终于回过神来。

不管陆迟衡能不能醒过来,这对他们而言都是最好的礼物。

姜承和云罗走到门口,看到两两小心翼翼的趴在陆迟衡的床沿边,她拉着陆迟衡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轻声的低喃:“迟衡,我们有宝宝了。”

陆迟衡面容平静,姜承蹙眉。他可以想象,如果陆迟衡还好好的,那他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会有多开心。

“你得快点醒来。宝宝的名字需要爸爸想,宝宝的房间需要爸爸设计,宝宝的一切都离不开你…你快点醒好不好?”

两两低声的询问,然后又兀自回答:“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

转眼夏至秋来,两两的肚子一天一天的大气来,而陆迟衡,虽没有恶化也没有醒来的预兆。

为了方便照顾,两两把陆迟衡接回了家里。

姜承办公室的那些仪器也一并带回了家,这着实费了不少劲儿,可是她很高兴,他们一家终于能够在家里团圆了。

王靖出狱之后来看过陆迟衡,他在陆迟衡的病床前坐了整整一天才离开,两两不知道他们兄弟在聊什么,但是,她知道,陆迟衡已经用他的真心,换来了王靖的原谅。

两两怀孕的事情让陆尔胜看到了希望,他特意命陆家的老仆钟叔夫妇来两两的大宅子里照顾他们。两两自己的生活没了顾虑,就一门心思放在陆迟衡的身上。

季流北出国了,秦一还留在连城,她怕两两觉得孤单又胡思乱想,只要有空,她也会来两两的宅子里陪她住上几天。

秦一每次过来,都会给两两肚里的孩子带上礼物。

她说,这是大姨给的,她说,小宝贝我们都爱你。

陆迟衡错过的胎教,几乎都由秦一帮着在完成。她说以前的两两太缺爱,而现在,她不能让两两的孩子也这样。

她必须要让这个孩子感觉到很多很多的爱,哪怕,陆迟衡暂时缺席了父亲的位置。

中途陈子木和周铭旌分了手,周铭旌负气出国,后来陈子木又死乞白赖的飞过去将她追回…两人分手和好分手和好,感情日益坚固。

相比陈子木和周铭旌,姜承和云罗显得平淡很多,他们很少吵架,多数时候都是默契十足的。姜承更是在云罗的生日party上,向她求了婚…

所有人都有条不紊的在生活这条康庄大道上一路前行,两两有时候也会惘然,可是看着陆迟衡的脸和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她还是觉得,生活仍旧

充满了希望。

陆迟衡中枪那日她穿的婚纱,现在就挂在她曾住过的房间里。素色的白纱染着陆迟衡的血,她时刻都提醒陆迟衡记得,他还未娶她。

这一场被再三推延的婚事,是她的遗憾也是她的希望。

两两希望,陆迟衡为亏欠她的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