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新族长,肯定是受肖大毛威胁了,他在村里碰上肖大毛,脸色都经常会变呢。”

“你装成卖糖人的,在村里晃好几天,没人怀疑吗?”

“我装崴脚了,借住在肖寡妇家打麦场的工具房里,没人怀疑。”

“这肖大毛一人难敌众拳,怎能封住这悠悠之口,难道就没人偷偷告状吗?”

“这孩子还真有问题,据说,肖寡妇男人不能人事的。孩子哪里来?肖寡妇怀孕了,男人受不了屈辱,跳海死的。这是村里人的闲话。”

“天哪,还真复杂啊。”图清抚额,“孩子出生时,爷爷还在,肖寡妇不贞,家里大人难道不说吗?”

“谁知道。据说爷爷对孩子十分宠爱。”图清觉得头大,“这么简单一个案子,还这么多事儿,看来这父母官,还真不好当的。”

他们几个正在讨论,图运回来了,现在他们住在后衙,还真是方便。

“你们几个,打听出来了吗?”图运询问李大大。

“我看,不论肖寡妇的孩子是不是有问题,肖大毛这恶徒都不能继承家产。”图清挺恨这个肖大毛。

“那你有什么招儿吗?”

“这案子不好说。我看,我们在审问上下点功夫吧。”图清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几个人都觉得可行,图运第二天,就按图清的办法,开始审问了。

第一轮,所有的人证,按顺序挨个询问,这些人无非说些和以前一样的话,图运什么也不说,他们说完,不像以前那样退出去,而是全部关起来。

“冤枉冤枉”接生婆、肖家新的族长还有大望集上的几个证明孩子是肖寡妇和情人所生的,都拼命大喊,图运不理他们,让把肖大毛带上来。

肖大毛眼神闪烁了几下,神态就安定下来:“小民肖大毛,叩见大老爷”

“肖大毛,你状告堂弟是婶娘和外人私通所生,有何证据?”

“婶娘没嫁人之前,就和同村的林维生勾勾搭搭,后来嫁给叔叔,还藕断丝连,叔叔老和她吵架,家里上下都知道。”

“这些,你见过吗?”

“没有”

“那不能算是证据吧。”图运说话冷冰冰的,这些闲言碎语,怎能做证据来用呢?

“…”肖大毛眼里闪过一丝恶毒。

“再说,叔叔死了那么久,孩子才出生的。”

“孩子到底是几月出生的?”

“四月生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图运这话很重要。

“我听说的”

“这么说,你是不知道了?”

“老爷,——”

图运不待他再说,惊堂木一拍:“大胆刁民,你诬陷良家妇女,图霸家产,居心叵测,锁起来”

衙役拿着铁链就往肖大毛身上拷。

“老爷,我冤枉冤枉”

“掌嘴”图运现在必须让他闭嘴。

有衙役过去,噼里啪啦一阵响,肖大毛不说话了。

“带出去”

在监狱里关着的几个证人,见肖大毛铁链加身,个个脸色灰白,心惊胆战,图运却不给他们时间,来个车轮战,挨个审他们。

“肖海浪,你作为肖家族长,不仅不秉公执言,还伙同奸人,陷害良善,罪该万死”肖族长一到大堂,刚跪好,图运就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问。

“老爷,我冤枉——”

“冤枉?肖大毛都招了,你还想狡赖,招打”

“老爷,老、老爷,我说,我说。”他咽了一口唾沫,很费劲的样子,小眼睛眨巴了几下,这才开口说话:“老爷,这都是肖大毛逼我的,我是没法子。肖大毛说,我不照他的来,他要我的命,老爷”

“肖家欢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二月初三。我是二月初二生的,所以,这日子我记得清清的。”

“肖大毛是怎样逼迫于你,从实招来。”

“肖大毛晚上来到我家,在我家吃了完饭,走的时候,给我说:‘到了公堂,话该怎么说,还要我教吗?’我心里害怕,就说了谎,老爷,我该死”

“是该死”

“老爷,我没办法,我害怕——”

“怕什么,说”

“九叔,哦,就是以前的族长,要为家欢作证,他刚说过,第二天就死了,我怕呀”

“你九叔死了,报官了吗?”

“报了,我又去说是病死的,官府也没人来,就埋了。”

“可恶,押下去”

接生婆带上来了:“民妇魏氏叩见大老爷”这接生婆皮肤白皙,双眼娇媚,尽管已经有点年龄,但仍然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说吧,肖大毛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帮他做这个伪证?”

“老爷,我没做伪证,我…”

“大胆,肖家欢的邻居,已经证明他是二月生的了,当时全村都去庆贺,岂是你一人可以蒙蔽得了的?”

图运一拍惊堂木,这婆子身体就一哆嗦。

“老实说”

“老爷,那大概是我记不清了。”

“上次你在这里说你记得很清楚,如此刁妇,公堂之上,竟敢谎话连篇,来人,掌嘴”魏氏白皙的脸蛋,变成了紫茄子,她忍不住疼痛,已经开始抽抽泣泣地哭泣。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蓬莱第一案(再续)

“招不招?”

“我招。老爷,我一个旧相识,这两年才到此地的,她让我这么做的,她说,她都打点好了,老爷不会为难我的。还说到时候给我几十亩地。我也是穷怕了,呜呜。”

“你的旧相识?谁?做什么的?哪里认识的?”

“姜氏,我以前认识的。她、她——”

“别吞吞吐吐,从实说。”

“老爷,我是济南府红笑楼的,年老色衰,嫁给了一个鱼贩,那鱼贩大老婆天天打我,我受不了了,跟着贺岱山来到这里,呜呜,谁知道冤家没几年死了,我又不会种田,只好将地租出去,每天东跑西颠勉强糊口。前两年姜氏忽然来了,她好像有钱,时常接济我,是姜氏让我这样的。呜呜”

“姜氏?”

“是我在红笑楼时的伙伴。”

“姜氏在红笑楼时,叫什么?”图清忽然从侧室出来,问道。

那魏氏满脸疑惑,图运赶紧强调:“讲”

“叫媚儿。当时还有个叫媚娘,大家都给她叫小媚。”

“她是不是眼大肤白,形容妖冶?很早就让人赎出了,后来又回去过?”

“是,你怎——”

“老爷”图清做了个附耳过来的手势。

“那媚儿是个匪婆子,要马上抓起来,我父亲就是她毒死的。”图清心里激动地蹦蹦跳,没想到在这里能抓住毒死父亲的仇人。

图运惊讶地看了图清一眼,不过,他毫不迟疑,马上从桌子上抽出一支竹签,扔出去:“戴同云,你带人去西王庄,把这个姜氏带过来。”图运想了想,补充到:“如若行动迟缓,令人犯逃脱,拿你是问。”

衙役班头捡起签子,躬身应了,招了一下手,站在他后面的人,马上跟着他出去了。

“老爷,坏了。今天把肖大毛锁了,本想吓唬证人,害是这姜氏听到消息逃跑了。”

“不会吧?”

“侥幸不得,怎么才能把她堵住呢?”

“老爷”一个年龄大点的衙役,主动说到:“那人要是知道了消息,肯定是在城里了,从这里想走,海路就比较快。”

“那你,赵虎山,带人,押上魏氏,到港口看看。”

“其他人,分别到附近去外埠路口守着,看到中年妇女,眼大肤白的,严加盘查。”

衙役散去,空荡荡的衙门大堂,剩下图运、图清和师爷。侧堂里的其他几个人,也都出来了,图运带着他们,回后衙。

“我还是害怕这个小媚跑了。”图清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非常紧张。

“不会的,她说不定还在家里等着呢。”

“很难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是觉得不安稳。”

吃过午饭,图清还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图运见安慰没效果,也不知道该怎样对她。

戴同云回来复命,姜氏果然不在家。“我留下李当守在那儿。估计她是跑了,我见她家里挺乱的,女人的首饰什么都没了。”

“你觉得,犯人会向哪里跑呢?”

“我问邻居,邻居都说她济南府的口音,是不是向那个方向跑了?”

“你带人,向那个方向追一下。”图运下令。

“戴同云,这姜氏没有缠脚。”

“是,夫人”戴同云赶紧出去了。

图清一个下午都十分焦躁。天黑时,各路传来消息,没见到人,只有戴同云没回应。

天黑尽了,月亮都上来了,外衙才有人报:“戴同云回来了,抓住了一个女人。”

图清跟着图运来到外衙。

“老爷,姜氏没抓到。我见这个女人,带着很多金银细软,很怪异,带回来盘查。”

烛光下,一个女人满脸皱纹,挺黑的,跪在那儿。

图运的眼光从这女人脸上扫过,没看出什么异常,略略有点不高兴。

图清第一眼觉得这女人没什么特别,但第二眼,也觉出怪异来,她盯在这个女人脸上。皱纹,对,这女人脸上的皱纹,怎么看都和平常人脸上的不一样。

“叫稳婆过来,把她的脸洗了。”图清的声音还没落,那女人立刻瘫坐在地上。

小媚不知道给脸上涂的什么,皮肤就又干又黑,一动,还满脸皱纹,稳婆仔细地把她的脸和手,都洗了,立刻露出了本来面目。

“小媚,你这恶婆娘,还我父亲命来。”图清恨恨地说。

小媚抬头看她一眼,身子一震:“你是——李刚?”她一说完,立刻就后悔了,不过,图清已经不容她思考了:“你老实交代,还可以在死之前,不受皮肉之苦,负隅顽抗,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李家庄的案子,已经定性了,你这次的坏事,不论招还是不招,都跑不了一个死。”

“升堂”图运见图清这就审上了,马上下令到,跟前几个衙役,立刻跑到大堂,把那里的灯烛都点燃了,还有个跑去叫师爷。这些人,平时都必须住在衙门里的。

小媚把毒死图清父亲的案子交代清楚,这几年,她都做了些什么,就支支吾吾不肯说了。

“那肖大毛,到底是做什么的?你们是不是合谋陷害肖家欢的?”

“你通过魏氏帮助肖大毛,证明你俩是一伙的。你这匪婆子,他和你混一起,还有活命吗?不管你招不招,我们都会想办法定他死罪的。就是多让你们试试衙门里的刑具是不是吃素的就是了。”图运轻蔑地说。

小媚过了好一会儿,才咬咬牙,说道:“那年,我沿着运河南下,到镇江找刘大人,就是刘航山。刘大人坏官,在镇江老家过日子,他体念旧情,把我留下,不过,他家夫人很是恶毒,处处不容于我。无奈,我只好投奔了在那里认识的刘大人的朋友肖海和,肖海和是个君子,他让我帮他管绸缎铺子,那几年尽管不是很富有,但我很会来事,生意做得极好,肖海和对我尊重又器重,日子过得十分舒坦。没想到这肖海和死了,他儿媳妇接了铺子。她竟然给我钱,打发我走路,我离开非常仓促,都没办法报复她,又气又怒之下,晚上悄悄去烧她的铺子,火还没点着,就碰到巡夜的,我在胡同钻了半天,最后躲进一栋废弃的宅院里才得以脱身。

我就是在那里认识肖大毛的。他本来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当时官府在抓他,他白天不敢出门。我以前碰到过一种草,白汁,经常涂那种汁液,皮肤就白皙不显老。不过,涂上要是干了,皮肤就又黑又皱。我给他涂上这草汁,和他离开镇江。我们没处可去,想到这是肖海和的老家,就假冒了肖海和儿子的乳名,到了这里,没想到路上,肖大毛听了肖寡妇的一些闲言碎语,想要霸占那万贯家财,又出了这么些事儿。”

“官府为什么抓肖大毛?”

“他大概杀了人,我不是很清楚。”

“你离开刘航山家时,怎么报复的刘夫人?”

小媚一愣,不过,她已经无所谓了,甚至还略有点得意地说:“我恨死那恶婆娘了,就在她吃的参茸膏里搅了点毒药,她一点一点吃,最后死了都不知道。”

“不可能,她身体不好时,不会看大夫吗?”

“她是没死,大病了一场,后来身体一直不太好。”小媚得意地狞笑,美丽的脸竟然会变的那么阴森可怕。

“你和肖大毛的计划,漏洞百出,你觉得能实现吗?”

“我们最初,不过想威胁肖寡妇,分她一半家产,没想到这肖寡妇护犊子,死活不答应,把肖大毛气坏了,才这样了。再说,要不是你们来,计划就实现了。肖大毛晚上悄悄去蓬莱县衙转了一圈,那里面的官员没有一个敢难为我们的。登州知府,哦,前知府,太老狐狸了,他表面答应好好的,忽然上书告老,卸任走人了,肖大毛到你这里试了一下,说你们院里有高人,我劝他和我一起逃走,他不肯,还想侥幸得逞,结果着了你们的道儿。”

“戴同云,你带人,马上去监狱,用铁链把肖大毛锁死,再关到死牢里。”

戴同云刚准备离开,图运又制止他道:“等一下。夫人,你去把苏立白叫来。”

苏立白是几个保镖中武功最高的,李大大说他比肖大毛行,有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画押”图运命令小媚。

监狱距离衙门挺近的,那里忽然传来呼喝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十分清晰,这边的人,脸上一下子就严峻起来。

“你们几个,过去看看”图运命令这边的几个衙役。他们出去了,李大大见图清叫苏立白,就和王五出来,站在图运和图清身边,以防不测。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紧张的脚步声:“报——老爷”进来的衙役,跑得气喘吁吁:“那贼,打伤了戴同云,王铜锁不知道是伤了还是死了,后面就抬过来了。”

“肖大毛呢?”

“让苏——勇士一脚踢头上了,估计难活。”哄吵的声音,已经到了衙门外面。

“你去,请个大夫来。”如果有人死了,这案子影响就大了,图运的脸,已经绷得紧的不能再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