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鼻子都酸了:“那把我的升职建立在你的痛苦上,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郁闷不在于他是我的仇人,而是为什么这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会站到杨帆那边去,对我的态度像秋风扫落叶一样,这不是我想象中的庄恕。”陆晨曦哀号一声,更加用力地刷了起来。

离开了陆晨曦的家,庄恕有些失笑地走在路上,想到她刚才生闷气的样子…庄恕呼出一口气,放弃了回酒店,直接往医院去。

果然,杨帆的办公室还亮着灯,敲开门,穿着便服的杨帆正在泡茶,见是他,立刻招呼:“来来来,刚泡的庐山云雾,现在喝刚好。”

庄恕坐在杨帆面前,杨帆道:“我这是值夜班,你呢,怎么跑来了?”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闻言杨帆倒茶的手顿了一下,面色却毫无变化,依然寒暄一般轻松地说:“徐芳因的手术,顺利吗?傅院长没出什么状况吧?”

“同台的医生护士,私底下应该都跟你通过气了,杨主任又何必特意问我?”庄恕问。

杨帆笑笑:“还是你聪明。”

“你是不是还在试探我,是站在你这边,还是站在傅院长那边。”庄恕平静地说了一句很尖锐的话。

“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请你来是为了整个仁合医院,我只希望你踏踏实实地行医、带教,没有让你站队的意思。”杨帆还在试图让气氛圆融。

庄恕却直接道:“你就是有这个意思我也不在乎。我早就知道,你请我回来的目的并不单纯。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你会这么心急——我刚到仁合两天,陆大夫被赶出胸外,再也拿不到手术刀;傅博文又深陷麻烦,职业生命随时可能结束。他们确实有各自的问题,算是咎由自取,但巧的是,事情居然都与我有关!”

杨帆眉头一拧,也有些沉不住气地低声怒道:“你这是在跟我汇报工作,还是兴师问罪来了?我请你的目的不单纯,你回来的目的就单纯吗?就是为了勤恳工作,为仁合医院做贡献?这话就算我信,他傅博文会相信吗?你觉得我有问题,你现在就可以去找他,告诉他你是谁,你看他会不会用比我狠十倍的手段对付你?!”

庄恕摇摇头:“你大可不必这么激动,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你当时答应我要帮我查出真相,但我不认同你的手段,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你离开太久了…在仁合医院里有一些很复杂的情况,你不得不去面对,不得不去经营。我才做了这点事,你就觉得不舒服了,他傅博文做过什么事你看到了吗?他能爬上现在这个位置,真的像他在人前扮演的那么清白?哦,当然,其实你当年也看到了一些。”杨帆喝了口茶,压了下火气,说道。

“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庄恕直视着杨帆的眼睛问。

杨帆看他一眼:“当时我还只是个实习生,更深层的交易我也不可能知道。但是,当时科室的情形,出事前已经定了傅博文调去急诊,出了这件事,你母亲开除出临床,王主任丧偶之后追求你母亲的事情被做文章,说他以权谋私庇护你母亲迟到早退,玩忽职守…调查当中,他畏惧人言,主动调离。而后,就是修敏齐升正主任,傅博文没有去急诊,留了下来,帮你母亲申诉的钟西北被调去了急诊科,再也没有回来。就是这些,我跟你说过,你可以慢慢验证。”

他说着喝了口茶,看看庄恕问:“庄恕,我逼迫你干过一件违背你原则的事情吗?你做的一切,难道违心?”

庄恕沉默半晌,摇摇头。

杨帆嘴角带了笑容说:“你的手术刀,是救人的,只要它在你手里救人,就没有碰触你的底线,对不对?至于我,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事情。没有你和我‘同流合污’,我在仁合心胸外科,也并非就达不到我的目的。至于陆晨曦嘛,看得出来,你很欣赏她,她确实是个天才的外科医生,我也并不是容不下她。”

庄恕颇有兴味地看着他:“也是,如果傅博文退了,你顺利升任院长…陆晨曦这样全心工作并不争权的属下,哪个一把手不需要呢?”

杨帆微笑道:“说得是呢!人的命运,说到底还是自己选择的。至于陆晨曦,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如果她不改毛病,永远这么幼稚冲动、不管不顾,容不下她的,一定不止我杨帆一个啊!”杨帆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只精美的茶罐,“朋友从福建带过来的。昨天刚送到,来,试试,其实比咖啡好。”

庄恕没有拒绝,杨帆一边准备茶具,一边探究着他貌似平静的目光下隐藏着怎样的心思。但是,一无所获。

深夜,ICU病房楼道一片安静。葛琳不放心离开,坐在楼道的长凳上,靠着墙打盹儿,身边放着水杯、饭盒,盖在身上的衣服已经滑落到地上。

傅博文静静地走过来,见此情形俯身捡起衣服给她搭在身上。

葛琳本就睡得浅,惊醒过来,见是傅博文,立刻紧张地问:“傅院长,我妈怎么了?有问题吗?”

傅博文温和地道:“对不起吓着你啦,你妈妈没事,否则值班护士会通知我的,我只是想过来看看。”

葛琳释然,感动地说:“这么晚您还不休息…”

“我是你妈妈的主刀…主治大夫。”傅博文原本要说“主刀”二字,话到嘴边有些犹豫,含糊地说了“主治大夫”代替,温言道,“这是应该的。”

葛琳望着傅博文,眼中又有了一层泪光,轻声道:“傅院长,如果我妈妈知道她移植的肺脏是…她会很伤心的,我想先瞒着她,好吗?”

傅博文点头:“她现在知道的话情绪波动会很大,不利于恢复,我同意你的建议。如果你父亲的后事需要院里提供帮助的话,我来安排。”

“谢谢您傅院长。我爸他…除了我妈,还救了好几个人,是吗?”葛琳问。

“有三个病人因为他,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还有人因为他恢复了视力。你父亲,很伟大。”傅博文诚恳地说。

葛琳有些期待又有些难过地问:“那他,能说是个好人吗?”

傅博文一愣。

“现在他救了很多的人,他自愿这么做的。我认为,他还是个善良的好人。”葛琳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傅博文听到这句话,停了一会儿道:“医院里只有医生和病人,没有好人和坏人。你的父亲虽然做了错事,但是他已经接受了法律的惩罚,现在又做了弥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是幸运的。”

葛琳不解:“幸运?”

“对。毕竟有些人做了错事,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弥补的机会。”傅博文声音极为沉郁,心中闪现多年前,一个黑影站在他对面声音威严地说的话。那一字一句这么多年还如芒刺在心——“这件事的性质已经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医疗事件,这里面有人命!你明白吗,人命!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真相了。就是死,你也要把这件事带进坟墓里去!”傅博文再次任这句话在心中刺过,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第7章 庄陆合作

庄恕走出杨帆的办公室,在医院的走廊大步前行。

从那扇门出来,他的神色已经平静,然而内心却有着一股说不清的钝痛。甚至,迷茫。

那是杨帆吗?

曾经在他最无助的病痛时,给过他关怀照顾的年轻医生吗?

那个在他心目中,最好的大夫?

是这个世界太痛苦,还是这个世界太肮脏,于是,美好的,所有美好的,都不能存留,或者改变,或者…毁灭?!

他走得很快,似乎只有快速的行走才能将他心底翻滚的戾气压下。走着走着,他发现自己还是走回了心胸外科医生办公室。

此刻,偌大的办公室内只亮着一盏台灯。

大办公桌上,摊开着若干本病历、一桌子检查单,楚珺正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入神而专注。

庄恕慢慢地走过去,她全然未觉,不过,她似乎并没有在工作,而是在——画漫画。而且,四格漫画的主角,是他,情节是他在训斥她。

楚珺画完后一边停下笔欣赏着,一边模仿着画中庄恕的语气念叨着他的台词:“这次考试,不及格!”然后自得其乐地一笑,正要继续画。庄恕有些啼笑皆非,抱着手臂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直到楚珺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身边似乎有人,她缓缓扭头,看到庄恕后慌乱地伸手盖上漫画,怯怯地说:“庄老师,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我过来看今天手术的病人,经过这儿,看看是谁这么晚还在用功。”

楚珺尴尬地低头道:“我是想在这儿用用功的,看了会儿病历就困了,就干点儿别的,提提神。”

庄恕拿过她的本子,翻看着道:“嗯,拿我提神,好,没想到我还有这作用。”

楚珺涨红了脸道:“我就是画了玩儿的…哦不,不是玩儿的!”

“你画得很好,不用解释。”庄恕的声音里没有责备,楚珺这才放下了心,低声道:“自从我来进修,我就特别想证明自己。我也学着陆大夫说的,熬夜不睡,要把病人的病历和检查数据记住,还跟病人聊天,掌握他们的病情信息,我就是想做得好一点。”

“不仅记住了病历上有的,还注意到了病历上没有的,你做得对,但是你这样做不是要让我看到,更重要的是做给自己。”庄恕再强调了一次。

楚珺忍不住解释:“庄老师,我真的没想到会给病人增加心理负担,我不是不在意病人的感受,我是真没想到。”

庄恕坦然道:“我相信你,对不起,那天是我太武断了。”

楚珺却立刻低头:“不,不,庄老师,确实是我错了。”

“不在意病人感受,只管业绩的大夫,不会是好大夫。但是,没有真正了解学生,就武断下定论的老师,也不是好老师…好在,我们都可以改。”庄恕温和地说。

楚珺一笑:“谢谢庄老师!”然后小心地伸手向庄恕讨要笔记本,庄恕的手却轻轻缩了回去。他拿出手机,点开相机对着漫画,问:“不介意我拍照吧?”说着他点下了快门。

楚珺尴尬又羞涩地低下头。

庄恕拍完了照片,走出办公室,觉得心绪缓和不少。

而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没有作为房客出现在陆晨曦的家里。陈绍聪倒是不客气地当即住了进来,眼瞅着陆晨曦天天憋着气把马桶刷得里外透亮,忍不住提醒道:“三天了,庄教授交了房租也不来住,真是土豪。”

“是啊,他什么意思,搞得我收了他钱又空着房间,倒像矮他一截似的。”陆晨曦十分苦恼。

“我看你像是盼着他来。”陈绍聪一脸坏笑。

“是啊是啊,我盼着他来,还盼着睡他行了吧,你天天尽嘴上说这么些便宜话有意思吗?”陆晨曦气呼呼地拍了一张纸条在冰箱上,大声道,“上班!”

心胸外科例行每周晨会。长会议桌周围坐着的各位教授和主任、副主任医师,高年主治医生们都朝着会议室前方墙上幻灯幕布的方向,正在报告病例的是一分区的住院总大夫方志伟,幕布上幻灯打出的病历是:“肺癌肺脓肿引起的大咯血一例”,以及患者的检查、CT片等。

方志伟介绍着病例情况:“患者张根才,男,六十五岁,因大咯血急诊收入院,经暂时止血,抗生素治疗情况改善后,行左上肺叶切除手术。经术中探查和肿瘤病理检查,患者肿瘤属于Ⅱ期大细胞肺癌,家属表示等术后恢复,想回老家医院进行后续化疗。那么这个病人,在可拔除引流管后,能否不在我院化疗?”

庄恕听到这里,微微皱眉,开口道:“患者在我院手术可以报销,但是化疗如果不在本地医院做,是不能报销的,让他们在我院化疗确实不现实。”

“那就按以往的规矩来吧。既然是患者的意愿,译心,记得叮嘱他们把字签全了,别等回去化疗出了问题,我们还要担责任。”方志伟叮嘱道。

旁边一个女大夫示意:“明白。”

庄恕犹豫一下,刚要开口,杨帆轻轻敲着桌子,把话接过来道:“以往的规矩也不是不能改嘛,不能光想怎么不担责任。我建议这样,病人出院前,我们可以会同化疗科,先把化疗方案制定了,然后通过远程会诊方式,同当地医院的大夫做个交流,他们在化疗过程中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可以跟我们联系。”

杨帆此话一出,很多大夫脸上都露出没想到的神情,方志伟更是一脸不可置信,但立刻点头道:“哦…好,我按主任的安排办。”

庄恕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杨帆,而杨帆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会议室里,医生们都在压低了声音议论,一边说一边看着杨帆。杨帆等大家消化得差不多了,才继续开口道:“了解最新的保险政策,为病人全面考虑,庄大夫的做法很有开创性。我们不能因循守旧,积极的做法是吃透政策,灵活地利用现有条件来治病、带教。”

刘长河立马附和道:“杨主任这个思路太好了!按照这个做法铺开,受惠的可不止这一个病人啊!”

另一位大夫也很快接口说:“受惠的也不只是病人,对术后病人的全程跟踪,全面掌握预后数据,对科研也是大好事!”

杨帆淡淡微笑。庄恕低下头,轻轻敲着手里的钢笔。

今日心胸外科的晨会开得暗潮汹涌,而急诊,日日如常,兵荒马乱。

陆晨曦将一个老太太从诊室扶出来,对另一侧的老头交代着:“验血、验尿就顺着楼道走过去,左拐第三个窗口,卫生间就在旁边。然后去三楼影像科把B超做了。”她送走老头老太,转过身就看到五个浑身鲜血却依旧神色凶悍的男人分坐走廊两边,一边是两个人扶着一个打破了头的,正拿衬衫捂着伤口,这三人头上脸上都有血迹;另一边是一个自己手臂上还大血口子滴着血的,也没顾得上自己的伤,小心地扶着个脸色异常苍白一脸汗的男人,这男人闭着眼,手指的指甲发紫,一语不发地由着护士给他测脉搏。两边的人虽然被检查伤势的杨羽隔开了,但依旧凶狠地对视。

急诊里这样的场景也是见多了,陆晨曦苦笑,走过去问正在检查的杨羽:“情况怎么样?”

杨羽指着面色苍白的那个皱眉道:“你先看看这个吧,很奇怪,脉搏浅快,发绀,看样子像要休克了,血压可不低…”

杨羽正说着,对面那三人中最靠近杨羽的胖子一把推向她肩膀,低吼道:“你他妈会看吗?我哥头上都破了!他身上一条伤口都没有,装孙子呢!你有脑子没有啊?”

听到这话那个手臂外伤的小伙子不乐意了,站起来道:“说谁装孙子呢!你没看我哥什么样?那么大棍子砸在身上,给你一下试试!”

胖男人恨恨地道:“你等着,你等着,告诉你,出了医院有你好看!”

小伙子不服气地瞪眼:“我现在就给你好看!…”

两人在医院里就互不相让地吵起来,带动着胖男人身边的两人也站起来跟着吵,四个人吵成一团。外伤小伙子一边吵一边手里还挎着个气息奄奄、皮肤发绀的中年人。中年人勉勉强强弓腰站着,完全抬不起头来,艰难地想阻止他们:“别吵,别吵了…”

杨羽看得怒从心头起,拍拍陆晨曦,大声地说:“你扶着他!”把那中年人带离“战场”交给陆晨曦后,她两步跨出吵架的圈子,指着几个男人大吼道:“吵他妈什么吵!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进了医院还吵架!想活命就好好坐下,不想活就都他妈给我出去!”

所有人瞬间安静,都看着这个二十上下,身材十分娇小的年轻护士。

陆晨曦见她瞬间定住场子,不由向她投去一个惊讶又赞赏的眼神。

杨羽喘着粗气道:“都坐下!”所有人齐齐地坐下了。

陈绍聪也伸了个头出来,比画了一个“赞”。

杨羽干净利落地安排了左边三个男人在外包扎伤口,右边那两人进处置室请陆晨曦好好看看。

她自己上手给胖子缠纱布,一边缠一边凶巴巴地道:“在外面打得头破血流,跑医院来没轮上看病,还想打?非打出人命才算完是吧?”

胖子被她训得不住点头,一副很乖的样子应承着:“说得对,说得对。”

“等包完了,都在这儿坐好,观察一个小时再走。”杨羽吩咐道,那三个人齐刷刷同时答应:“哎…”

诊室里陆晨曦给那名快要休克的中年人听心肺,神色严肃。扶着他的小伙子在旁说道:“早上我哥他就不舒服,说头疼胸闷。后来那几个浑蛋又来店里闹,我哥背上被他们砸了一下,当时就坐地上,然后疼晕过去了。”陆晨曦听了这状况重新听了一遍心肺,随后将听诊器定在中年人左胸某处,蹙眉细听,眼里流露出紧张的神色。她看着病人用手紧紧按在胸口,立刻问:“胸部很疼吗?怎么个疼法?怎么疼起来的?”

病人低声地道:“胸疼,刀砍似的,背也疼,肚子也疼。”

“什么时候疼起来的?平时血压高吗?”

病人摇头,低声道:“高…是高,早上跟他们戗戗的时候疼得最厉害,要死了一样。背上挨那下的时候最疼,疼得都不行了…后来倒是好多了,不太疼了。就是虚,没力气,头晕…”

陆晨曦看他全无血色的脸,摸了摸他的手指只觉异常冰凉,神色更紧张了。

这时杨羽走进来问:“外面的都包扎完了,你这儿怎么样?”

“我怀疑是胸主动脉夹层瘤。”陆晨曦少见的神色凝重,杨羽一听她这诊断,也不由惊呼一声。

“推一个床边心脏彩超来!跟影像科打电话,彩超之后,立刻安排CT。”陆晨曦快速地道。

杨羽毫不迟疑,和一个护士转身就跑去推床边心脏彩超。

三个打架的人看着她们的状态,不由得站起身来迟疑地问:“不会吧?打出事儿来了?”

杨羽跑过他们身边时,扔下一句:“你们仨别走啊!还得观察呢!”

“哎哟,看你们这样,我们哪敢走…”胖子顿足。

心脏彩超迅速推来,陆晨曦立刻开始调试,那胖子小心翼翼地探头来看,陆晨曦瞥见他一颗胖头探头探脑的,吼道:“别在这儿添乱!外面等着!”

原本凶神般的胖子没有发火,赔着笑小声解释:“我就是担心,想看看,不给您添乱,您忙,您忙。”

彩超屏幕的图像显现出来,陆晨曦紧紧盯着屏幕,聚焦在显示主动脉夹层的那部分,表情越来越凝重,沉声道:“很可能是主动脉夹层瘤。”抬头对杨羽道,“送病人去影像科。”

她亲自和杨羽推着轮床就往影像科跑,杨羽一边跑一边打电话:“影像科吗?我急诊,CT腾出来了吗?我们马上就到,不能等!”

那三个刚才凶巴巴的男人都紧贴着墙站着,像犯了错误罚站的小学生,一脸惊慌忐忑。

影像科CT室,八个计算机屏幕上显示着不同角度的扫描结果。

影像科医生紧紧盯着,目光轮番在几个屏幕上掠过,再带了紧张地确认,回头冲陆晨曦说话的声音都紧张得有点结巴:“双桶征…动脉夹层瘤?!”

陆晨曦没有回答,立刻拨打电话:“通知心内、心外、普外会诊…给傅院长打电话,请他下来!”

迅速地,会诊大夫都已到齐,傅博文也快步进来,而且,他身边带着庄恕。傅博文对有点意外的陆晨曦道:“我请庄教授来的,说病情吧。”

陆晨曦也无暇他顾,转头指着片墙上的片子道:“主动脉夹层瘤,直径在六到七厘米之间。”她具体指着一张片子上的几个点,“…这里已经近七厘米,随时有可能破裂,必须立刻手术。”

傅博文看着片子点头:“我同意,通知手术室,做准备。”

“已经打电话了。”陆晨曦道。

傅博文冲普外和心外的两位主任叮嘱道:“心包填塞,腹段破裂出血累及肝肾是很有可能的。老周、老梁,手术进行到相应位置时,需要你们配合。”

两人点头表示明白。

傅博文转向心外的肖隽主任道:“准备自体血浆置换机,这种出血量很大的手术,要进行自体血液再利用。备血方面,让血库做好准备。”

肖隽点头。

傅博文看向一直静静看片子的庄恕:“这个手术,我建议由庄教授主刀。”

陆晨曦一愣,而庄恕平静地答应道:“好的。”却在大家往外走时叫住了陆晨曦,“陆大夫,请等一下。”

众人都停下了,陆晨曦扭头问:“还有什么事吗?”

“这个手术,我请你做我的助手。”庄恕此言一出,另几位大夫都有些没想到,看看陆晨曦,又看看傅博文。

傅博文示意大夫们:“你们先去准备吧。”

陆晨曦见众人已去,向庄恕开口问道:“你之前说我是急诊的,不让我参加肺移植手术,现在又来找我做助手,你什么意思啊?”

庄恕平静地说:“我看过你的手术录像,也跟胸外的几位主治医生交流过,我认为,在此类手术所需的技能上,全仁合你是最出色的,有你做一助我更有把握。”

“这台手术是属于心胸外科的,你这么做不需要请示杨主任吗?”陆晨曦问得尖锐。

傅博文也有些迟疑:“陆晨曦是急诊科大夫,确实不适合参与。”

庄恕却道:“按规定院长可以特批,特批陆晨曦参与这台多科联合手术。如果术中出现任何问题,由我承担责任。你敢不敢来?”

陆晨曦扬一扬眉:“傅老师,你签字,我就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