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曦看他一脸憔悴,却还能开玩笑,放心不少。然而此时两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单独相处,却又有着紧张的尴尬。

“嗯。还是陈绍聪敏锐,非把我拉来,应该谢谢他。”庄恕也尴尬,努力找话,却听陆晨曦也说道:“嗯,我也是。更得谢谢他。”

“什么?”

陆晨曦连忙道:“啊,没事儿。”

“我听说你今天给杨主任做一助了?”庄恕问。

“是啊,我的手术排班心胸外科忘送了。我去找杨主任说了说,他反正有手术,我需要做小切口示范,我给他当助手,也说得过去!”陆晨曦说着,伸手附上庄恕打着吊针的手,帮他暖手。

庄恕看了一眼她的手,陆晨曦故作自然地说:“输液的时候手背会发凉,我帮你暖一暖。”看她在床边够着身子,庄恕往里面挪了挪道:“你别这么难受,坐上来吧。”

陆晨曦坐到他身边,手继续搭着他的手背,两人靠得很近。

庄恕微笑:“叔叔阿姨走的时候,跟我交代了一通,让我好好照顾你,说你脾气直,爱得罪人,现在看来,我是能交差了。”

陆晨曦有点脸红:“这种话,我妈逮谁跟谁说,我从小到大的老师同学同事都听烦了。”

庄恕一笑。

陆晨曦沉了沉,终于鼓起勇气道:“除了这些,她还跟你交代别的了吗?”

“也说了点别的。”

“说什么了?”

“阿姨说,以后你结婚了,嫁给同行也不怕的,反正她负责给你带孩子。”

陆晨曦窘得哎哟一声起身下床,庄恕一把拉住她,打着吊针的手被扯痛,吸了一口凉气。

陆晨曦赶紧回身俯下去扶住他的手紧张地道:“你别动啊,没事吧?”她一抬头发现与庄恕靠得很近,近得能看进对方的眼睛里去。一时两个人都有点呼吸急促,陆晨曦眯起眼凑近庄恕,轻声道:“我妈给我电话,说,她觉得,你这么好的男人,又这么符合我的所有审美,如果不积极主动地去追求,就是脑子让虫子吃了。以后一辈子活该嫁不出去。”

庄恕不语。

“我觉得我妈头一次这么靠谱。”她说着更凑近了他。

庄恕哑声提醒:“…我可能有肺炎。”

陆晨曦全不在意地说傻话:“传给我好了,免得别人遭殃。”

庄恕无奈地笑:“这也太不科学了,你还是不是大夫?”

“现在不是。”陆晨曦越靠越近。

“你以前接收的肺炎患者都是这么治的吗?”

“我就治你一个。”两个人的嘴唇几乎要碰在一起…突然,门被推开,呼吸科小护士跑进来,匆忙地道:“对不起庄大夫,一下耽搁了十分钟…”

庄恕和陆晨曦两个人大惊,立刻分开。

小护士看到他俩的情境,窘迫得不知该留下还是出去,讷讷地道:“陆大夫也在呢…您也会扎IV呀…”

两人竭力表现得一本正经起来,庄恕微笑道:“没关系,我这儿陆大夫会照顾的,你忙去吧。”

小护士看看两人,点点头:“那没事我出去了。”绷着笑转身出去。

两人对视,有点尴尬。陆晨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追出去,见方才那小护士正在一边走一边发微信。陆晨曦一只手拍在她肩上,小护士一惊,转头看见陆晨曦一脸严肃:“手机给我看看。”

小护士胆怯地递过手机,陆晨曦一眼就看到手机上还未发出的微信内容:“超级大八卦,急诊陆大夫和心胸外的庄大夫在咱们科处置室打啵呢!!”

陆晨曦一抬眼:“删了。”小护士忙点头。陆晨曦盯着她:“要是有人知道这事,就是你说的。”小护士被她犀利的眼神看得害怕:“陆大夫,您不是要把我灭口吧。”陆晨曦只道:“灭口不敢,我能把你调到急诊去。”小护士狂摇头,笑着跑走了。

陆晨曦这才松了口气,靠在墙上,自己也默默笑起来。

但处置室内的庄恕看着输液瓶,方才的甜蜜褪去,此时,神色却有些茫然。

庄恕输完液,和陆晨曦一起回家。

从停车场开出车来,外面是暴雨如注。

“这雨下得可真够大的,你慢点开啊。”陆晨曦叮嘱道。

庄恕无声地点点头。两人静静地听着车上的广播播报着:“本市周边地区连降暴雨,本台记者从嘉林市中心气象台获悉,下午五时十五分发布了暴雨橙色预警信号,目前东部地区有较强降水云团正向西移动…”

庄恕的眼睛直视前方,这样的暴雨让他想起那一日的大雨,层层叠叠的心事翻卷上来——

是钟西北的叹息:“解决这件事情只有一个办法,让那个人自己站出来。但他已经是当今医学界泰斗级的人物,不仅享有极高的荣誉,而且桃李满天下,他的学生和同僚都是医学专家…”

是傅博文痛苦却坚持的拒绝:“我自己没有什么可保留的了,但是仁合,百年仁合,不能因此毁誉。”

是记忆中母亲充满不甘的绝望,是妹妹仓皇失措的哭泣…

庄恕的车在雨中疾驰,猝然在一个路口的红灯前停下,陆晨曦有些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把手放到他放在挡杆的右手上。

陆晨曦手心的温暖直透过来,她身上清新的气息也近在身侧,他心里想起钟西北的话——“其实,如果…如果这件事无解,但是你们能走到一起,获得幸福,不再被往事纠缠,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但是,那天见到陆母,不过是初次见面的闲聊,她对他说起陆晨曦的身世——这孩子本来命不好,出生当天,她亲爸爸就因为一个护士的疏忽发生药物过敏去世了…好在后来,她爸、我们的邻居们、朋友们,还有她的老师,仁合的其他大夫们,对她那么好。我本来是有些抗拒她去学医的,一个疏忽,人命关天啊!可是,她喜欢,我就想,不能因为一个不负责的护士,就不承认仁合有那么多好大夫。我的晨曦啊,也就是个好大夫。

庄恕脸色沉郁,下意识地抽开手,捂着自己的嘴,假装咳嗽了两声,并没有把手再放回去。

陆晨曦看着庄恕,有些奇怪。

回到家,陆晨曦从包里掏出药,问:“应大夫给你开的抗生素和镇咳药,我都给你拿回来了,现在吃吗?”

庄恕埋头在客厅书架上找书,没有回头地道:“睡前再吃吧。”

“那我给你放在卧室里。”陆晨曦说着去倒了杯热水,温柔道,“镇咳药要按时吃,否则你咳得厉害睡不好。”她端着药和水走进庄恕卧室,放在床头柜上,等了一会儿,客厅里却没动静。

陆晨曦思量着道:“今天下雨,有点冷,要不要给你添床被子?”

庄恕站在书架前依然没有回头:“好啊,你帮我拿出来吧。”

陆晨曦从卧室的橱子里拿出一床毯子,看看客厅里的庄恕,见他似乎仍没有动的意思。

陆晨曦只好给他铺好,想了想,又坐在床上。

外面还是没动静。

陆晨曦没话找话地扬声道:“你来看看这毯子厚不厚啊?”

“没关系,有得盖就行了。”庄恕犹豫着道。

陆晨曦忍不住了:“你书找到没有啊,快进来睡吧。”

庄恕看看手里的书,又放了回去,回答道:“…没有。”

陆晨曦索性站起来走到客厅,直接说道:“别看书了,你现在需要休息。”庄恕只得随手拿了本书,走向卧室:“找到了。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晚安。”话音未落,庄恕低头擦过陆晨曦,关上卧室门,把她关到了屋外。

陆晨曦只觉莫名其妙,有点生气地回到自己卧室给陈绍聪打电话,气呼呼地道:“本来气氛挺好的,可是他上了车之后就有点变了,冷冰冰的,一直若即若离的,你说他什么意思啊?我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啊。”

“他那是装呢,欲擒故纵懂吗?这都是套路,他现在肯定屋里等着你呢。”陈绍聪坏笑。

“凭什么呀?!我毕竟是女生啊,我已经够主动的了,还想怎么样啊?”陆晨曦不忿。

“陆晨曦,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在意这个?我问你,你到底想不想跟他好?”陈绍聪直截了当地问。

陆晨曦坦白地回答:“嗯…想。”

“别废话,想就行动!你打扮打扮,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去!生扑!”陈绍聪就差没摇旗呐喊。

陆晨曦虽然觉得陈绍聪非常的不靠谱,但是挂了电话,发了会儿呆,还是跳起来去洗了澡,找了自己衣柜里最有女人味的吊带裙换上,翻出一万年没用的卷发棒,把一向清汤挂面的头发做出几个发卷,庆幸这卷发手艺还宝刀未老。再淡淡地用了粉底,涂了口红,刷点睫毛膏,上了腮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似乎尚可,最后,喷了点儿香水,爱马仕的尼罗河花园,是她能接受的不带脂粉气但传说很有女人味的香。

然后,陆晨曦来到庄恕卧室门口,抬手轻轻叩门。

屋里没有声音。陆晨曦又叩了几下,还是没有应答。陆晨曦索性去拧门把手,发现门被锁上了。这下陆晨曦有些火大了,小声嘟囔:“什么情况?”

屋内庄恕裹着被子站起来,盯着那个转动的门锁,神情有些紧张有些矛盾有些难过,还有些无奈。

陆晨曦又拧了几把,发现还是开不了,只得悻悻地离开。庄恕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轻轻松了口气坐回床上。没想到没过几分钟,陆晨曦的脚步声又再度响起,庄恕一脸疑惑,听到陆晨曦手里抖动的钥匙声,还有她生气的声音:“我是房东,我还开不了自家的门了?我就不信了!”

陆晨曦把钥匙插进锁孔,想要拧动,庄恕听到声响,从床上一跃而起,第一反应是紧张地想要反锁房门,但门外的陆晨曦忽然动作停住了,然后缓缓地把钥匙抽了出去,脚步声渐远。

庄恕这才慢慢回到床上,放松又失落地躺倒,睁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伸手关掉台灯。

第二天一早,陆晨曦早已经卸妆,洗头,一点看不出昨晚装扮的痕迹,穿着家居服,从卧室出来,穿过客厅,径直走向厨房,看着在厨房打鸡蛋做早餐的庄恕,开口就问:“你什么意思?”

庄恕抬头淡然问:“怎么了?”

“昨晚上怎么回事?”陆晨曦气呼呼地说。

庄恕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昨晚有什么事啊?”

“我敲门你没听见吗?”

“哦,我睡着了。”庄恕低头道。

陆晨曦盯着他:“撒谎,我从门缝里看见里面开着灯呢。”

“我睡着了,没关灯。”

“又撒谎,我刚走一会儿你就关灯了!”陆晨曦是真的生气了。昨晚她在把钥匙插进去后,终究觉得不妥,还是抽出来,退开了脚步,她在客厅站了很久,站在那儿静静看着庄恕卧室房门下透出的灯光,直到那灯光熄灭。

庄恕尴尬:“对不起,我…”

陆晨曦打断他,问道:“你觉得我轻浮吗?”

“绝对没有。”庄恕立刻摇头。

“必须没有,昨天在输液室又不是我一个人唱独角戏。我是因为你那样所以我才这样的。”陆晨曦道。

庄恕又立刻点头:“明白。”

“但是我这样了你昨晚上又那样,你给我解释,你为什么不开门?”陆晨曦直视着他。

庄恕微微低头:“我还没有准备好。”

陆晨曦上前一步:“那你现在准备好了吗?”

庄恕移开视线:“还没。”

陆晨曦怀疑地审视着他:“你是不是下面有问题啊?”

庄恕尴尬地苦笑:“应该…应该没有。”

“那就是你不喜欢我?”

“我很喜欢你!”庄恕急切地冲口而出,然而话一出口,自己却呆了。

陆晨曦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庄恕心里有点不祥的预感:“知道什么?”

“你喜欢被动。”陆晨曦猛地拉住庄恕的衣领,抬头吻了上去。

庄恕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一碗蛋液,两手支着,一脸震惊。

这时陈绍聪迷迷糊糊推开厨房门嘟囔道:“谁这么勤快,做什么呢…”他一眼看到这个吻,彻底懵了。

陆晨曦随手抓起料理台上一张刷碗布往后甩去。陈绍聪连忙躲过,关上厨房门跳进客厅,随即激动地拿起电话打给杨羽:“喂…杨羽,出大事啦。”

杨羽刚从家里出来,正在下楼,边走边说道:“你知道了?我也是刚接到电话,正在赶去单位的路上!”

陈绍聪又是一脸懵:“…去单位?今天不是休息吗?…什么?泥石流?!”他连忙挂断电话,打开电视,见正在直播洪水暴发,引发泥石流的新闻。

配合着洪水滚滚,泥石流暴发的画面,记者的画外音说着:“本市东部连日暴雨,导致发生洪水及泥石流灾害。郦峰、张乡等地受灾严重,具体伤亡数字还在统计中,据悉,第一批武警官兵已经到达现场,展开搜索和救援行动。灾区的伤员已经开始被陆续运往各个医院救治,主要有仁合医院、市中心医院、武警部队医院、军医大学附属医院…”

这时陈绍聪的电话响起,他赶紧接起来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到。”说完挂断,他冲着厨房大声喊:“你们俩快出来,出事儿了!”

与此同时,庄恕和陆晨曦的电话分别在厨房和卧室响起。

庄恕边接电话边拉开厨房门冲出来:“…我知道了,我刚看到新闻。没问题,已经不烧了,我换好衣服就去,很快到。“陆晨曦则直奔向卧室,边跑边喊:“我还没洗脸呢,多给我一分钟!”

陈绍聪也在往自己卧室跑:“那你刷牙了吗!你刚才都干什么啦!多带两件衣服吧,这两天可能回不来了!”

片刻后,庄恕还没穿戴整齐,就拎着包跑出大门:“我去发动车子,你们俩快点儿!”

陆晨曦和陈绍聪陆续跟着跑出,一路飞奔。

仁合医院大门口和大院内已经一片杂乱。众多衣衫不整、满身泥浆的伤员,有的被家人搀扶着蹒跚前行,有的直接被担架抬进医院…还接连有救护车鸣着笛从大门外驶进来,源源不断地送来伤员。医院保卫科的人员和保安已经全员出动,在门口维持秩序。

急诊室里挤满了人,正常来看急诊的病人和从泥石流灾害地转来的伤员及家属混杂一起,呻吟、哭泣声不绝于耳。护士们正在给轻伤员量血压、输液、接移动监护设备。

陆晨曦和陈绍聪下车就投入紧急抢救伤员中。

陈绍聪给一个伤员做了检查,嘱咐身边的杨羽:“大腿上不规则伤口,还有泥沙铁锈,给我拿缝合包,送进急诊手术室,我先给他清创。”杨羽答应着往护士台跑。陈绍聪迅速把伤员推向急诊手术室。

陆晨曦正在给一个伤员做胸部听诊,一边交代护士:“血压下降,双肺杂音,湿啰音,肋骨骨折…床边X光!”

白雪推过床边X光机,陆晨曦调试、操作着,凝目看片道:“三、四、五、六,四条肋骨骨折,双肺挫伤,心包伤。加压输氧…通知心胸外科。”她说着,先给患者罩上氧气面罩。这时庄恕到了,陆晨曦一见他,立刻快速说道:“我这里现有三个需要你们收走的。最重的是这个,双肺挫伤、心包伤,血氧、血压低,中度休克,给了抗休克治疗,做了闭式引流,但必须尽快手术。”

“好,我已经联系好手术室了,目前手术室给了心胸外科两间。”

“还有另外两个你们收去尽快处理,急诊现在伤患流量太大,不能留在这儿。”陆晨曦道。

“交给我吧,我先走了。”庄恕转身要走,被陆晨曦叫住,她看了看旁边没有人注意他们,迟疑了一下问他:“吃药了吗?”

庄恕想了想:“啊…忘了。”

陆晨曦叹了口气。

“回去马上吃。”庄恕保证,说着快步离去。

钟西北作为急诊科主任,值了夜班后连轴转,已经检查、处理了很多伤员,看两名护士推着一张轮床惊慌地冲进来,立刻迎了上去。

“钟主任,这是刚送来的,伤员头部受伤,喷射性呕吐!”护士紧急地说。

钟西北接过来,见伤员头部有伤口,胸前有呕吐物,双眼紧闭。他立即接上监护仪器,检查伤员的瞳孔、测呼吸心跳,握住患者的手轻声询问道:“哪里不舒服?”

患者艰难地说:“头疼…恶心。”

钟西北用一根手指,引着他眼珠:“跟着我手指…”

伤员眼球随之转动,突然说:“眼前怎么一阵黑…转过去就又好了,又一阵,跟挡了东西似的。”

钟西北抬头道:“安排头颅CT、MRI,通知神经外科。可能是脑出血,颅内压升高!”护士立刻送伤员去做检查。

钟西北看了眼急诊因伤患越来越多,渐趋混乱的局面,他抬腿站到一把椅子上,对大家大声说道:“黄东东去检查所有外伤候诊患者,凡只有皮外伤,能完全排除胸、腹、脑损伤的,由护士清创包扎后立刻离院;通知陈绍聪检查腹痛、胸腹创伤患者。记住,所有患者,必须检查体温及有无伤口感染,由值班护士长负责统一记录、检查!凡必须观察留院的,请每个患者的家属,紧跟患者身边,随时准备听从医护人员安排,转移患者。”这时他手机响了,他从椅子上下来赶紧接听。对方是杨帆,坐在杨子轩开的车上,焦急地道:“钟主任,你到医院了吗?”

“我压根就没回去。”钟西北的话让杨帆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急诊只要有老钟坐镇就不会乱,他问:“灾区的伤员送来没有?”

“第一批到了,还在增加!你在哪啊?我这急诊空间不够用了!”钟西北大声道。

“知道了,我尽快安排各科室下去分流伤员,我十分钟就到。”

“好!”钟西北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又投入了抢救。

杨帆刚挂电话手机又响,是王副院长,杨帆快速说道:“喂,王副院长啊,知道了,第二批伤员几点到?…好,你抓紧做好准备,通知各科室主任,下去急诊支援老钟。”然后对杨子轩道,“开快点!”

“这可是您说的。”杨子轩猛踩一脚油门,汽车猛然提速,迅速超过了前面的车辆。

手术室外,庄恕一边和医护们推着病人的轮床一边打着电话:“喂,手术室消毒做好了吗?我这里有一个连枷胸、心包填塞病人现在送过来进行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