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作者:启夫微安

文案

周斯年与长公主。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的真实写照。

惊才绝艳的定国公长子早夭,一母同胞的周斯年应长兄之托尚了长公主。

婚后三年,相敬如冰。

心灰意冷,遂置办一房外室…

过劳猝死的夏暁歪在小轿里颠颠儿地想:管他外室小妾,没抬进怡红院就算不错了!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暁,周斯年 ┃ 配角:其他若干 ┃ 其它:

第1章

料峭春风过后,京城已是杨柳三月。

漫天的柳絮纷纷扬扬,靠城郊的一个幽长嘈杂的胡同里,一家门里哭闹打砸的响声儿动闹扰个不歇,整条街都惊动了。邻里拖拽着自家不懂事儿的孩儿靠着边角站着,交头接耳地对门里指指点点。

门里住的是,从江南那边来的一户夏姓人家。

家有一子三女,除了长女已嫁人不曾上京,养在身边的就一子二女。次子夏青山,三女夏花,幺女夏暁。夏家没出过功名,祖上冒青烟儿出了那么一个举人。儿子争气,去岁年初全家一合计咬牙卖了田产,欢欢喜喜举家进京。

夏家举人老爷夏青山年少成名,天资聪颖。原以为进了京便会一路高歌猛进,哪知去岁秋闱气运就止于此了。

名落孙山,夏青山至此之后一蹶不振。郁郁消沉,整日流连酒肆。

接触了几个同样落榜的“知己”,一来二去的,又沾上了个赌的恶习。

本就是个小富之家,虽说薄有家产,那家产也就够全家老小吃喝开销维持生计。哪经得住这么赌场里送?夏家的小子赌场跑了四五回,把家里输了个底儿朝天。眼看着家门风雨飘摇,夏家小子还不知错,举债又去赌了两回。

这么一闹,差点把小命搭进去。好容易将人捞回来,夏家却从此永无宁日。

这次来夏家打砸的,都是些赌场的人。

黑壮的赌场打手堵在夏家院子里,一左一右地架着死狗样儿的夏青山。布满横肉的脸说话是一颤一颤的,凶神恶煞地叉着大门不给关:“呸!今儿哥儿几个要是看不到银子,你家举人老爷这双手就别留了!”

说着,几人掏出刀作势就要剁手,吓得夏家老小抖擞地扑过来就要拦。

几个壮汉唬的一楞,反应过来当即怒了。他们只想要钱,不想背上人命官司,夏家这老的小的不要命地往刀口上撞,就是逼他们不给脸。黑着脸抬脚就一轮地踹,夏家老的老弱的弱,差点没叫他们给踹昏死过去。

眼看着夏青山手腕子被割出血,歪在地上的夏家人魂都吓飞了!

夏老汉六十的人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跪在地上,看得外头的街坊邻居都于心不忍。枯槁的手抖了抖,夏老汉巴拉壮汉拿刀的手喃喃:“行行好,求你们行行好!银子一定会还上的,你们放过我们山子啊…求求你们了!”

“放过?”这么多银子,还想放过?菩萨都没这么仁慈的!

打手当即哄笑起来,脚尖踢了踢夏老汉的脚:“三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你磕个头说放过就放过?美得你!”

“三,三千两?”夏老汉膝盖磨在地上,闻言差点没被这债务给吓厥过去!“怎,怎么会这么多?前儿个不才五百两,这才几天…”

“这不是你们不还吗。”打手眉毛一挑,翻了个白眼冷嗤道,“我说夏老汉,这京城可不像你们乡里,利钱可不就滚着滚着就大了。”

“那也没这么滚的!”

夏老汉也不是一点见识没有,气的直哆嗦:“你们这就是明抢!”

这分明就是欺负人!

“我们山子可是有文书的举人,功名在身,你们,你们敢!”

儿子读书习字这些年,夏老汉对官家也不是眼前一抹黑,科举里头的门道儿他多少知道一点而:“告诉你们,别太过分!逼急了,老儿带着一家老小去敲鸣冤鼓,求官家给我们主持公道!”

“敲鸣冤鼓?哟!”

京兆尹就是他们东家的亲家,还击鼓鸣冤?打手们当即哄然大笑。

夹着人的壮汉趁机唬一巴掌在夏青山的脸上,手落下抬起来,脸就肿了老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官家老爷也管不了!你们要拿不出钱,咱们就是将你们这举人老爷剁了手,进大牢里头去也使得!”

说着,他又踹了一脚:“老子倒是瞧瞧,沾了官司上身,你们家这废物老爷将来可还能再考得科举!”

夏家老小面面相窥,只觉得偏体生寒:“那你们剁了手也要不到银子啊!”

“不若,不若给我家点筹钱的时间。”夏母的脸煞白,要不是两个女儿搀着站都站不稳,“我们家都是老实人,你们只管放心,我们一定还的!”

“我呸!”

一个黑脸蒜头鼻的粗壮大汉一脚将夏老汉踹到一边,搓手就是一口痰:“你们还得上?三千两雪花白银啊,你以为是三两?我呸!穷的三百文都掏不出来,老子就是把你们家拆了都还不上!”

“大爷啊!”

夏母憋半天忍不住嚎啕大哭,推开拦在夏暁夏花姐妹冲出来跪下,“可你就是把我们山子的手剁了也拿不到银子啊!你们行行好宽限宽限吧!”

“山子啊!我们山子啊!”

皱巴巴的小老太太佝偻着腰还没案桌高,脚步不稳一下子栽在地上起不来。她也顾不得其他,索性就躺在那儿哭:“你们来了这么多回,该拿的也拿走了,我们家真是什么都不剩了啊!你,你打死我们吧!!”

一家子老弱病残,抱团痛哭。

外头看着的邻里唏嘘,小声的声讨起来:“可不是,就是逼死人也不是这么个逼法!”

这群打手要债都见惯不怪,哪里还有什么同情心。

嘴一歪,笑:“谁说你家没东西了?”

另一个粗脖子的矮胖汉子踢了一脚闭着眼不动的夏青山,暗暗啐了一口没种。转头淫邪地打量起夏花夏暁姐妹两,意有所指:“这不是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闺女?”

“啧啧!依老子看。”胖子伸出四根手指头,冲着夏老汉晃了晃,“就家这两个,卖到怡红院四千两不在话下!端看你们家舍不舍得了!”

夏花原本还抱着夏暁哭,听他这么一说,惊得眼泪都掉不下来了。

说起来,这夏家也是奇了。

吃的一样的粗饭,可一家子人就是生的漂亮。早在乡里嫁了的夏春什么样儿不清楚,眼下这夏花夏暁两姐妹,那真是漂亮的叫人移不开眼。才十六七的年岁,脸嫩的跟春花似得,早惹得外人眼馋心痒了。

话音刚落,倒在地上哭喊的小老太太惊蛰一般跳起来抱住了两个闺女:“这不行!不行!花儿暁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不行,不给!”

夏老汉也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儿子他们宝贝,闺女那也是心肝啊!为了儿子就把女儿往火坑里推,这不是剜他们老两口的心吗!

“大爷啊,我闺女都定亲了。”老汉强了一辈子没哭过,为着两个女儿硬是把给逼出一把老泪,“求你们再宽限宽限吧,等我这屋子典了一准还!”

还?拿什么还?!

打手们冷笑:“一破屋子,四百两都当不下来!”说着,几个人眼色一通,张手就要去抓夏花夏暁两姐妹。

夏花生的柔弱,被夏暁拽着跑还是被人给抓到了腿,扯着胳膊就往外拖。

夏花被人拖着挣不开,见夏暁还固执地抓着她手,心中快速思量,一咬牙抬手就打开了夏暁。余下她自己,眨眼间就被拖拽了出去。夏家人被这一变故吓懵了,下一刻反应过来立即将小女儿往里屋里推。

“曉儿啊,曉儿快躲啊!”

小老太太此时出奇的灵活,哐当一下关了里屋门,死堵着门不放:“苍天啊!青天白日的抢好人家姑娘,天理难容啊!”

一场闹剧,以三女儿夏花被抓走结束。

惹了一身债的夏青山被丢下了,烂泥一般软瘫在院子里,半天没动弹。

夏老头夏老太见人终于走了,松了一口气。绷着的玄儿一松,整个人都软在了地上,好半天没能歇回神来。等看热闹的邻里也陆陆续续走了,他们在才盯着自家曾经引以为傲的儿子,忍不住恨得心里滴血!

他们家三儿啊,贴心的三儿啊,就这么被人抓走了…

可又能怎么办呢?

老头老太太抹着泪将儿子抬回屋,心口像大冬天里灌了风,哇凉哇凉的。

听到外头没动静了夏暁从里屋出来,看着佝偻着腰相互搀扶的夏父夏母,心酸的厉害。转头再瞧着满屋狼藉,每一块好地儿,心绪几番回转复杂难辨。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小老太太压抑的抽泣声。

夏暁最听不得这个,叹了口气,抬脚去后厨给两老煮些茶水压惊。

看着水汽汩汩地往上冒发着呆,夏暁心里不禁悲从中来。上辈子孤身一人打拼过劳猝死,好不容易穿到了个幸福的殷实之家。父母慈爱,姐妹亲昵,兄弟争气,哪儿曾想到,这样的好日子却是两年都没享到。

唉!

柔声安抚好了两老,夏暁端了盆热水,坐在床边给夏青山擦脸。

说起来,也谈不上恨谁。这两年吧,夏暁也是把这便宜哥哥的聪慧看在眼里。这明明就是个少年天才,听说做的文章当今大儒都是夸过好的,怎么才考一回秋闱就失心疯了呢?瞥了眼躺着丢了魂的兄弟,夏暁暗叹,国考害死人啊!

悲苦的一天囫囵地过了,被拽走的夏花是要不回来了。

夏老汉求爷爷拜奶奶的小半月,终于打听到了三女儿的音讯,可听得的却是夏花已经卖入青楼的消息。

回来后,一病不起。

这夏家本就是风雨飘摇,赌债抵了一个夏花,夏老汉的医药费却是再没钱出了。

夏暁搀着颤巍巍的枯瘦小老太太,看着床上枯槁的男人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下。虽说才给夏老汉当两年的女儿,夏暁却是享受了两辈子都没得过的父爱。久旱逢甘霖,再没有比这个更叫她割舍不下的了。

夏老汉躺在床上进气出气,剩下的小老太太差点也没倒下。

夏青山还在失魂,整个家就夏暁一个人撑着。

饶是夏暁再是能干再事独立,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也不过就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赌场的人来闹的当日,她这一张招惹麻烦的脸也被看了去。连日里来,瞧着夏家没了顶梁柱,什么脏的臭的都要往她跟前凑。

苦撑了半个月,她要撑不下去了…

第2章

搀着老大夫胳膊送他出去,夏暁将自己仅剩的那点子胭脂钱,趁机全塞给他当夏老汉的药贴钱。

老大夫叹了口气,伸手接了。

出诊钱他可以免,药贴钱却得要垫给人家药农的:“知晓你家中困难,你爹这病啊,要老参要富养,没个百把两治不下来…”

“这往后啊,你多尽些孝吧。”

拍了拍夏家姑娘的胳膊,叫她莫再送了。

送了人出门,大夫的话像一桶冰水将夏暁从头浇到脚,打从心底儿冒着寒气。一转头,见身体还虚着的小老太太木着一张脸坐门槛上,又心里一惊。夏暁赶紧过去搀她,小老太太木木的,歪在门上就不动弹了。

“娘?娘你怎么出来了?”

夏暁生怕大夫的话被小老太太听了她受不住,半拉半哄:“身子还没好利索呢,您快回去歇着啊。剩下的事儿我来就好了,你快回去躺下。”

小老太太脸煞白煞白的,手软脚软地站不起来。仰头看着女儿,哭都哭不出来:“你爹,你爹是不是没得治了?”

话还是被听进去了。

夏暁避开眼,不知道怎么说。家里现在这个情况经不住雪上加霜,她真不敢跟夏母说实话。手指掐着手心肉,夏暁勉强地笑:“娘说什么呢!我爹好着呢,哪儿就没得治了?”

“你别哄娘。”皱巴巴的嘴颤巍巍的,夏母嗓子哑着说话听不清:“娘都听见了,你爹怕是不好了吧…”

“胡说八道!”

夏暁的眼眶也红了,不想叫老太太难过,龇着牙强撑着嬉皮笑脸,“不就差些银子吗!等女儿的活计做起来,保准我爹陪您活到九十九!”

往日夏母被小女儿一哄就笑,此时真笑不出来:“那要多少银子?”

“你告诉娘要多少银子?啊?”

夏暁不敢看小老太太的脸,扭过头咕囔:“没,没多少。我能想到办法的,您放下心。”

老太太不信,执拗地要女儿说真话。

夏暁怕顶不住,抿着嘴,弯腰夹起老太太就往屋里软软地推。这一抱,摸的一把嶙峋的骨头,眼泪都要掉下来。哎哟喂…亏得她风里来火里去练就一颗石头心,这一年她都哭多少回了!

夏家老两口,真是叫人心疼!

“娘你信不信我?”

夏暁将夏母安置在床,又替她掖好了被角,隔着被子拍拍她:“娘你放心,你女儿什么时候说过胡话?没事的,你就放心快些睡吧。银子的事儿你别管,你女儿有办法的。”

小老太太哪里不清楚家里情况。不忍心逼女儿,晓得家里这么艰难女儿还要分心思哄她,心里又酸又麻,听话地闭了眼睛。

哄睡了老太太,夏暁牵着的嘴角就耷拉下来。

话是说的容易,上下嘴皮子一搭就出来了,做起来那就难了。说起生钱的事儿,搁现代,夏暁自然是没在怕的。可如今她出个门都要被人指点说不安分的破社会,就是再多商业道道儿,她也没处使。

想了想,去后厨熄了灶火,关了门去西街。

西街是京城的繁华地儿,不少商人富户在此落户。

此时已过晌午,街道两边的商家鳞次栉比,处处客满盈楼。街头人来人往的,叫卖声,喊话声,不绝于耳。马车川流不息,食物香气宜人,好不热闹。

夏暁有自知之明,低低地埋着脸,谨慎地避着人走。

说起来,上辈子夏暁的本职是编曲。

虽说娱乐圈里好多炽手可热的歌都经过她手,妥妥一个金牌编曲师。奈何这辈子除非自降身份去贱籍卖唱,否则这只算个废物技能。

夏暁闷着头来回思量,人走到街角,拐了个弯儿就进了一家幽静的院子。

这小院子,是锦绣坊老板娘的私人小院。

锦绣坊的老板娘名叫林芳娘,别看是个女子,厉害起来是一点不输京城里头的爷们。如今四十几的年岁,在京城里头有着不小的名声。

夏暁不清楚她什么名声地位,就知道她经营的那家锦绣坊,连宫里的长公主都青睐有加。

“夏姑娘怎么来了?”

四十好几岁的女人高额云鬓,皮肤保养的十分好,风韵犹存。

芊芊素手执起一壶热茶,斟满夏暁眼前的玉杯。一双锐利的眼斜着眼看人时候,犀利又不会很唐突:“特特来找我,可是想通了?”

夏暁坐在石桌对面,端起茶水慢慢地抿了一口。

“若不想通,那便没法子再想。”

得人生恩看顾人父母,天经地义。

夏暁这两年受着夏家父母的慈爱呵护,即便没有占了人家闺女身子,当人闺女两年的情分,她也轻易割舍不得。

夏家眼看着就要家破人亡了,为着夏父夏母,她就算前路再无路可走,也得给老两口谋出一条生路来。

“哦?”夏家的情况,其实林芳早就听说了。

到底是商人本性,她同情归同情,心里却着实松了一口气。

不过,要不是上头人叫她办事,逼好人家姑娘委身这事儿林芳娘也做不出来:“夏姑娘若是想通了,三天后就随我去吧。”

“对了,这事儿若是成了…”

毕竟是个生意人,就怕往后掰扯不清,林芳娘一早跟夏暁断牵连,“我帮夏姑娘安抚好家人,夏姑娘只管做你该做的。往后要是一个不慎,出了什么岔子,与我无关。”

夏暁打量着眼前这精明的女人,心里还是有几分涩然。

事情还是要从锦绣坊前说起,始末是这样的:

一个月前,夏暁陪着三姐夏花去给锦绣坊送绣品,恰恰好碰上了来视察的林芳。林芳一看这灿若娇花的姐妹俩,着实被两人的姿色给晃了眼。回去后几番思量,连夜派了人就打探了两姐妹的家世。

等两人再次登门的时候,直接叫婆子给客气地请去了后院。

林芳娘是个爽利人,也或许对上的是两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家她不屑掩藏目的,张口就跟两姐妹说了自己的目的。夏家虽说败了,姑娘家却也自小养得精心。夏花一听林老板这种要求,哪里还绷得住,当即气红了眼!

倒是夏暁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兴味劲儿,叫林芳娘给惦记上了。

夏花指望不上,夏暁不是没说话呢?

不死心的林芳娘后来好几番劝说,也是许了极重的报酬,却一直没谈妥。

但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