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妾身也是觉得鸣儿太久没拜见过陛下,这次进宫便带来给陛下磕头…”她盈盈拜下,泪水点点,“是妾思虑不周了。”

“起身吧,这次便罢了。”

萧战将她扶起来,半真半假的嗔道:“若鸣儿再出事,朕拿你是问!”

张氏立即应是。

没讨着公道,反倒受了一场惊吓。

回府后,张氏就病了。

萧衍将此看在眼里,指尖转着夏花的墨发心中冷笑。

再过几日,萧衍纳青楼妓子为妾的事儿就传了出去。大康有官员不得狎妓的限令,萧衍这般明目张胆将妓子赎回府中的举动,顿时引发一阵酸腐文人的口诛笔伐。

短短一日的功夫,弄得满城风雨。

有几位言官将此事奏禀惠德帝,怒斥萧衍举止放荡,藐视大康限令的威严。更有激进者进谏,直言萧衍宠妾灭妻,挑衅宗法礼法。

这般言论一出,萧战次日便将萧衍宣召进宫。

疾言厉色地一番呵斥后,罚俸禄半年,勒令闭门思过三个月。

萧衍受了处罚,即便早料到如此,被人指着鼻子呵斥的情形却也叫他心中憋了一口恶气。

他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文锦院。将屋内的丫头赶出去,拉着近来独宠的夏侍妾白日宣淫了一下午。

事后萧衍抚着夏花细腻的后背,低声告诉她:“还是你最贴心。”

夏花窝在他怀中,翦水眸里幽光沉沉。

次日一早,夏花便去了正院给卧病在床的王妃娘娘请安。

张氏那日去宫中受了惊吓,此时正坐在床榻上喝药。听说夏侍妾来请安,当即将手里的药碗砸了下去。

“叫她滚!”

张氏觉得自从这个女人进府,她哪儿哪儿都不顺。

捂着胸口便冲下人怒道,“就说本妃这儿庙小,叫不起她这样的大佛请安!叫那个贱皮子别来我这儿,碍眼!”

她的声音不算小,夏花等在外门听的清清楚楚。

不过张氏能这么说,下人可不敢这么跟夏花说话。这位现如今就是王爷的心尖子,就是得罪后院哪个主子也不敢得罪她。

于是,立即有人就要出来回话。

张氏一看这个气得眼前发黑,她说的气话,这蠢笨的就真这般听。

汪嬷嬷一见张氏的脸色,厉眼便扫向了那个蠢笨的,压低了嗓子就呵斥道:“回什么话?就说娘娘还未起身,叫她在外头等!”

也是赶了巧儿,夏花请安的这日刚好大雪。

正院的人不将她往屋里请,存了心任由夏花冻着。夏花浓密的眼睫下眸色幽幽,她低眉顺眼地等在廊下,这般站了有一个时辰才有人出来请她进去。

夏花冲那个领路的丫鬟好脾气的笑笑,弱气的眉眼就是女子瞧了也忍不住怜惜。

才一走进正屋,夏花就抚了抚额头,昏倒在地。

她这般一倒,屋里人立即就惊了,慌成一团。

张氏没料到她突然有此举,被这个做派梗得一口血都吐出来。她顾不得自己还卧病在床,掀了被子就赶紧下了榻。

这可怎么得了?!

夏氏在她屋里昏了,这是就差指着她鼻子说她苛责她?!!

汪嬷嬷脸上剧变,一个箭步冲上来就要掐夏花的人中。

珠翠钗环哪里会叫她上手,两个人挡着,愣是叫正屋里头的人沾不到夏花的身。钗环更是扯着嗓子喊叫:“快来人啊!叫大夫叫大夫!”

这般动静闹出来,张氏少不得又落了把柄。

萧衍的后院牛鬼蛇神多了去,被张氏压得透不过气的也有不少,积怨颇深。但也不是没厉害的,光是一个心眼儿跟蜂窝似得李氏,就叫她喝了好几回安神茶。

虽说夏花这段时日惹了众怒,但这时候,谁都乐意给张氏的伤口撒把盐。

有人浑水摸鱼,暗中使了手段将事儿往外传,气得张氏真肝气郁结,此时暂且不提。

且说萧衍闻讯赶来,当着众人的面儿斥骂了张氏‘善妒,不堪为大妇’。

张氏被他斥责得羞于见人,这般怄了几天,当真卧病不起了。

夏花回了院子就醒了,坐在床边,端着小盅喝汤。

萧衍带着风雪踏进来,看她这般坦然的小模样,眼里的趣味浓得化不开。夏花见到他,立即放下了小盅。

摆了摆手示意丫鬟们退下,小步过来给他福礼。

杜若连日来见着萧衍对夏花的温柔,羡慕得眼圈儿都发红。

整个府邸,若说杜若最不服气的主子,便是比她出身还卑贱的夏花,一个青楼妓子而已,竟也与龙子龙孙的王爷肌肤相亲,当真是走了狗屎运!

可珠翠和钗环退下,临走前警告地瞥了她一眼,她也只能低头跟着出去。

人一走,萧衍就跟卸了骨头似得靠到了夏花身上。

萧衍太喜欢她身上的气味,修长的手指捻起她身前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尖轻嗅:“花儿啊,你下手可真快…”

这二十来日里头,他时常会有这般举动夏花已经习惯了,于是站着没动。

柔软的嗓音含着软糯,她轻声道:“王爷不是被气了一场?妾去给你报仇了,怎么样?你心中可舒坦了…”

萧衍本来跟她说得玩笑话,听了她这一句,心中陡然一动。

“…你去给本王报仇?”

夏花害羞地笑笑:“报仇是妾言重了,就是给王爷出口气…”

萧衍眸光追着她避开的脸庞,幽沉如深渊。

须臾,他突然一手捏着她下巴转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然后哈哈大笑:“好!好!往后本王受了委屈,花儿都给本王出气!”

夏花没说话,低垂的眼睫一颤一颤的仿佛纷飞的蝴蝶。看得萧衍心头发痒,他拿手指去拨弄她的睫毛。

被夏花躲开了,他忍不住又笑:“没想到花儿,还是个泼辣的性子呢…”

夏花吃独食吃得太久了,久到本还那她当笑话在看的后院几个女人,这也都坐不住了。

李氏本不想打头阵的,但说实话,这个王府中,在夏花之前就属她最得宠。旁人不一定能拉走萧衍,李氏却有这个自信。

毕竟曾经,她就在好几个人跟前截了胡。

心中知晓萧衍爱她的身子,李氏这日打定了主意要从夏花嘴里截胡,特意挑了轻薄显露身段儿的衣衫。

她约摸也摸清了萧衍入后院的时辰,掐着点儿的,穿着这身打扮就去了文锦院。

雪已经停了,但府中依旧处处银装素裹。

李氏一身水粉色细腰裙裾,这个颜色显得她气色好,更将她身段衬得婀娜多姿。遥遥地走在皑皑雪地里,仿佛盛开的牡丹花。

将将好,萧衍从前院过来。

颀长的身影今日着一身华贵的朱色锦袍,骨子里的肆意好似在张牙舞爪又好似根本没有,奇异的吸引人。他悠悠然从长廊那边走来,闲庭信步。

李氏好似不小心听见脚步声,不经意间回头看过去,对上了萧衍的目光。

她脸颊一红,娇羞地福礼:“王爷…”

第140章 番外二(4)

李氏的身段,无疑是极好的。

不过这般天气里穿这样出来, 萧衍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意思。不过若是以往他大约会睁只眼闭只眼随她走, 但近来他发觉自己颇为喜爱夏花的滋味。

勾了勾唇, 跟李氏道了句起身便直往文锦院走。

李氏见他没像往日那般凑过来与她嬉笑, 心里当即就是一咯噔。她有些委屈地咬了咬下唇,心道这新来的夏氏还当真有些本事。

身旁的丫鬟问她是否去拜访文锦院。

“去!为何不去?!”这夏氏从进府起, 就被王爷这也宝贝那也特殊的,她今儿个倒要看看这贱人是个什么模样!

“方才教你准备的东西呢?”丫鬟见她不高兴, 立即抬起手中的盒子, 李氏冷冷哼了一声, 道:“你且拎好了!走吧。”

说罢,扭着细腰就转头往文锦院去。

李氏才进院子就听见长廊下她那个前作死的前丫头杜若,在跟另一个丰乳肥臀的丫头小声说话。说来这张氏果然行事没个正派的时候,新来的人生地不熟,她就什么腌臜货都往这院子里头塞。

不得不说,张氏这个举动令她心中十分熨贴。

李氏抚了抚鬓角的花黄,手搭在丫鬟的胳膊上,聘聘婷婷地往主屋这边来。

才走至台阶下, 弯了眉眼就笑得亲切:“呀,今儿天气好, 妾才得了空就过来新妹妹这里瞧瞧, 不知里头可方便啊?”

杜若对李氏可是含着恨的, 若非她心眼太毒, 自个儿也不会去浣纱房待了数月。

抚了抚回不去细嫩的手, 杜若挂起不阴不阳的笑脸就接了话:“那可不巧了,李主子来得不是时候,王爷正在屋里头呢!”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说:“王爷来了便将奴婢们遣出来…”故意掩了嘴,杜若瞥了眼李氏,一副羞涩的模样说,“定是有要紧事儿不方便不方便外人听。如此,李主子不若下回再来?”

杜若的神情中不乏挤兑,李氏笑意一滞,当即气得脸白了些。

“…哦?这般?”

李氏有点下不来台,抿着嘴唇没说话。

杜若立在台阶上,眼里畅快之色一闪:“正是呢,李侍妾今儿来的不太凑巧了。”

虽说在场没什么人,可杜若这般行径不亚于在打她脸面。

李氏心骂杜若贱皮子狗仗人势,但却也知道萧衍在屋里是真真儿的。毕竟她亲眼所见,若屋外的动静叫里头人听见,她在萧衍跟前肯定落不到好。

若是叫李氏吃着一亏,她自个心里又过不去。

这般,便在主屋门前僵持住了。

屋外雪还未化,门口挡风的门幕都是夹棉的。里屋确实能听见一点动静,却听不清说话。夏花打发珠翠出来瞧瞧,一听是惠丰堂的李主子来窜门,她瞥了眼萧衍,叫珠翠把人给请进来。

萧衍似笑非笑:“花儿可当真大方。”

夏花低下头:“人都到了门口,哪有不让人进的道理。”

萧衍闻言轻轻哼了一声,并没说什么。

李氏听到珠翠的话,愣了一下。

她没料到这个夏氏竟在王爷在的时候把她请进去?第一个念头想的是,莫不是有诈?可转头立即又想,她来之前又没跟谁说过,这文锦院又哪里知道。且当着王爷的面儿,那夏氏也没胆子害她。

于是整了整衣裳,扶着丫鬟的手往里去。

说来李氏也是个狠人,这般冷的天气,她为了一身婀娜愣是穿得轻薄。一张脸涂了脂粉瞧不出脸色,可手指头和脖颈子后头都冻得青紫了。

她人一走进去,眼珠子就往软榻上倚着的萧衍身上跑。

而高大的男人身边,坐着个柔弱堪怜容色倾城的青衣女子。盈盈一对翦水眸,衬着精致的五官,看人时更显欲语还羞。一身少见白皙的细腻皮肤,叫她仿佛是个玉雕雕出来的美人。

于是,李氏脸上的笑意僵硬了。

论起样貌她不是顶美,但也是个姿色上乘的美人,一身傲人的身段更是李氏的最得意之处。如今对着一副天仙似得容貌的夏花,李氏觉得自己蠢透了,这般打上门给人做了绿叶!

自惭形秽她死也不会承认,李氏僵硬了许久才盈盈下拜。

“妾身见过王爷。”

萧衍手里捏着夏花的头发,闻言偏过头点了点:“起身。”

夏花笑了下,立即叫钗环上茶。

别说,李氏的感觉半分没错。

她这般跟夏花坐在一处,她那涂了厚厚脂粉涂出来的白皙跟夏花一比就不能看,一眼被分出了个高下。

萧衍看了一番,偏过脸去,微微蹙了眉头。

方才他瞧着李氏还是个不错的美人,怎地才不到一会儿,李氏就难看了些?

夏花眼眸中幽光闪过,垂眸轻轻一笑。这明郡王府美人多不假,容色能比得过她的,目前还真没有。

三人一起,真没法说什么。

李氏来了后,萧衍就懒懒靠着并不太说话。夏花本就是个生人面前不太热络的性子,李氏说得热闹,她也就时不时才接上一句话。

于是整个屋里,就李氏一人说的得趣。

直到后来李氏也没话说,才讪讪地起身告退。

人一走,萧衍看夏花的眼神又变了。

他意有所指地道:“…花儿性子可真好。”

“王爷谬赞了,”夏花笑,直言不讳道:“往后如何,妾还得徐徐图之,总不能才一进府就处处都得罪了。”

说来也巧,今儿夏花的葵水来了,侍不了寝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萧衍便听夏花含羞带臊底说了这事儿,他遗憾地抓过人狠狠吃了一番嘴儿,才懒懒离了文锦院。

出了院子,他本想径自回了自己院子。可转念一想方才情形,萧衍脚尖一转,调转了个身往惠丰堂去了。

李氏没从文锦院截到人,回了院子颇有些灰头土脸。

惠丰堂一共住了三个侍妾,另两个见她孤身一人回来,免不了幸灾乐祸。可等李氏气咻咻地砸了一套心爱茶具后,院前又有人来报,说是王爷往这边来。

李氏慌里慌张地叫丫鬟赶紧收拾,她自个儿则凑到铜镜跟前好好补补妆。

萧衍夜里在李氏屋里歇的,只是一早起来,他兴致便不太高。

往日还觉得李氏虽性子尖利了些,胜在身子得他心,可这一夜过去,他总觉得李氏身上的味道未免太媚俗了些。

难得他起了个早,没留早膳便起身走了。

萧衍人一走,张氏的避子汤就送到惠丰堂。说起来张氏虽不得萧衍宠幸,但主母的权利却牢牢抓在手中。李氏就是再横,这避子汤她也是躲不掉的。

她不是没哭诉过,但王爷听之任之。

几次过后,李氏也变死了心。

李氏嫌恶地瞥着避子汤,捏着鼻子一口灌下。她心里止不住的得意,那夏氏再美又如何?食色性也,男人还不是喜爱那些个身段好的。

这般,昨夜萧衍在惠丰堂留宿的消息,立即就传遍了院落。

夏花早有准备,但还忍不住有一丝丝的失望。她以为萧衍对她多少有点特别,但现在看来,她果真想太多了。

也罢,她本就只求出人头地,这般也不算太难。

重重吁出一口气,夏花将簪子插.入发髻,默默将心口的守死了。

李氏自觉在夏花手上讨了一层,心中得意咽不下去。她十分介怀那日被夏花衬的窘迫,满心想着,非得在这上头讨回一次。

这不,隔了一日,她便盛装又进了文锦院。

杜若看不明白其中官司,只知当日李氏来了一趟就把王爷截了胡。心道李氏果真还是王爷心中头一人,夏氏再怎么吃香,也抵不过李氏的风光。

这日老远见李氏进来,她径自避到茶水间不出来。

可李氏心眼儿比针小,打定了主意要杜若为那日口出狂言付出代价。于是进门的第一句便直言:“夏妹妹,你院里的杜若可当真威风呢…”

夏花早看出杜若不老实,做事偷奸耍滑,眼珠子还总往萧衍身上转。但这一个月她也学了不少,大宅院里头,贴身丫鬟就相当于主子的脸面。她若是真因李氏的一句话便罚了杜若,那可就默认了李氏能欺辱她。

“怎么了?她可是犯了什么错,冒犯到李姐姐?”

夏花抿了口茶,笑:“她一个丫头也不大懂事儿,还请李姐姐莫要跟她计较。”

李氏不高兴,哼了声:“并非姐姐我自降身份跟一个丫头计较,若非她不懂尊卑,以下犯上的,我哪有这个闲功夫?”

反正不管怎样,李氏就是要夏花惩治了杜若才罢休。

夏花抿了唇,脸色有些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