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一双弯弯的杏眼满是笑意,凑过去咬他的耳朵:“你说过要带我去看凉州的雪景的,走的迟了,到那边就要开春了。”

长喜过来回话,说所有的车马和随行人员都已经集结完毕,可以马上出发了。

车队很快就动了起来,在青石地板上发出嘚嘚的马蹄声,顾明妧从李昇的怀中挣开,外面的凉风把帘子卷起一道小小的缝隙,她看见漫天飞舞的雪花在天空中打转,王府的斗拱重檐、朱门青瓦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了街巷的尽头。

凉州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她从来都没有去过。

李昇宽厚的大掌忽然按住了她的肩头,她微微侧身,却被他拥住吻上了唇瓣。

周氏抱着怀中啼哭不已的慎哥儿,这几天大约是时气的原因,慎哥儿晚上总是睡不好。她怕顾翰清休息不好,所以让奶娘带着孩子在东厢房睡,结果孩子哭了一晚上,这时候嗓子都有些哑了。

周氏毕竟也上了年纪了,带孩子就比从前吃力一些,她哄了慎哥儿半天,见他含着自己的手指似是有些睡意了,这才送回了奶娘的手中。

刘妈妈正巧过来回话,说顾翰清下了朝就回了府上,也没有带幕僚清客,一个人在外书房发呆。

他是知道今日顾明妧要离京的,本来以为他早早的回府是要去送一程的,却没想到并没有去。

“我去看看老爷。”周氏放心不下,顾翰清虽然看上去是清风霁月、老成持重,其实也是一个心思极细腻的人,家中除了顾明远之外,只怕他心里最疼爱的就是顾明妧了。如今这样宝贝的女儿这么小的年纪就要远去他乡,让他心里如何能好过呢?

顾翰清正在书房练字,每当他心烦气躁的时候,都会强迫自己练字。顾老太爷说过,练字可以修生养性、平心静气。

但他今日却怎样也平静不下来,淑妃的那件事情最后压了下来,可皇帝把这件事情交给李昇查办的初衷却还是让他捉摸不透。这样的事情不知道今后还会有多少,只有他们早日回到凉州,那才最安全。

可走的那么远,万一李昇对顾明妧不好呢?万一他们吵架了,顾明妧岂不是连一个哭诉的地方也没有?万一他不懂怜香惜玉伤了她…

太多的万一让顾翰清完全不能冷静!

他有些颓然的丢开自己手中的毛笔,抬起头却看见周氏从门外进来。

周氏给他沏了一盏云雾茶,挽了帘子慢慢走上前,她是很少来顾翰清的外书房的,几乎可以说是从不过来。男人也需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而这外书房,就是周氏给顾翰清的一个完全属于他自己的空间。

这里的每一本书、每一支笔、每一个古董摆设,周氏都从没有插手过。

顾翰清很是感激她。

“老爷在写字?”周氏放下茶盏,低头看了一眼,见字幅上写的是“宁静而致远”…字是写得不错,可还是能看出落笔中带着几分不耐,顾翰清根本静不下来。

顾翰清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叹息道:“年纪大了,练字都有些生疏了。”

周氏却是笑了起来,“一会儿我让人把这字幅裱起来。”

顾翰清有些不解,“你这是做什么,写得又不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氏就继续道:“也好让老爷以后见到这幅字,就知道心不静的时候,是做不好事情了。”她抬起头看着顾翰清,伸手理了理他一侧有些皱的袖子,继续道:“老爷还是去送送三丫头吧,让阿福把车赶快一些,总还能追上的。”

肃王府随行的人丁不多,但因为有顾明妧的嫁妆,倒是有好大一个车队。这样的车队走在城里固然是显眼的,马路上三五不时就有人议论。

马车里薰了炭火,暖暖当当,顾明妧抱着手炉昏昏欲睡,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李昇不在马车里。车队也停了下来,她心下一惊,正要挽起帘子喊人,却见帘子一闪,李昇已经弯腰从外面进来了。

他的鬓发和浓黑的眉毛上还沾着几片雪花。

“你去哪儿了?”顾明妧皱着眉心问他,她低下头,看见李昇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包,上面贴着杏花楼的红字招牌。

“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李昇把红豆糕递给顾明妧,眉眼中带着几分笑意,“还是热的,你吃吃看。”

但顾明妧的嗓子都哽了起来,哪里还有心情吃这个,她只觉得鼻子酸的难受,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

“王爷…”李昇这时候却是有些莫名了,原本停下来给她买红豆糕是为了哄她高兴的,没想到却把她给惹哭了,他抱着顾明妧安慰道:“你别哭啊…”

顾明妧其实一直是看上去比较成熟的,比起她的年纪成熟很多,但他忘了,不管她多么成熟,她毕竟还不到十五岁,他当年一个人远去凉州的时候,也有十二岁了,他还是一个男孩子呢,还不是偷偷的哭了一路,只是不敢让人看见而已。

“你别哭,凉州王府的厨子也会做,只是没这么好吃,等你去了,我让他多做几回,也许就好吃了。”他低下头去吻她脸上的泪痕,咸咸的味道,好像还有点涩。

顾明妧羞涩的避过,把头埋到他的胸口,双手抱住了他的腰。

“你说过要对我好的…”她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这两年在顾家过的太顺风顺水了,已经让自己养成了一些养尊处优的性子。

“我要是对你不好,你就打我。”李昇义正词严道。

顾明妧忍不住笑了起来,抬起头眨眼看了看李昇,摇摇头道:“我打不过你。”她轮着自己的小拳头在他胸口捶了两下,问道:“疼吗?”

跟挠痒痒一样的,别说疼了,只是痒而已…李昇捉住了她的手腕。

马车忽然就停了下来。顾明妧身子一震,在李昇的怀中撞了一下。

“怎么回事?”

李昇才开口问了一句,便听见外面长喜回话道:“王爷,是太子殿下…”

顾明妧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李昇可以感觉她那瞬间僵硬的身体,他把她放在座位上,正要起身出去,马车外已经响起了太子李睿的声音:“皇叔这就走了吗?不多住一阵子吗?”

他顿了顿,继续道:“还有小婶娘,若是孤没记错的话,那日在钟粹宫,只有你为孤说了一句好话,孤还没来得及报答你呢…”

顾明妧的心都揪起来了,纤细的指尖掐到肉里,但还是咬着牙道:“臣妇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太子殿下不用放在心上,就算是王爷在场,臣妇也会这样做。太子殿下倒是应该谢谢王爷,是他查清了钟粹宫的案子,还了你清白…”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是听见李睿冷笑了一声,随即道:“成亲还没几天,你倒是已经学会了夫唱妇随了…”

顾明妧有些坐不住了,面前帘子忽然闪了一下,李昇已经跳下了马车。

前头不远的地方就是城门,李睿骑在一辆枣红汗血宝马上,居高临下看着李昇。

第164章 第 164 章

天色灰黄昏暗, 实在不是赶路的好日子。

城门口围堵着大队的车马,往来的行人也受到了阻碍,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太子殿下好意相送,本王感激不尽,”李昇看着太子, 面色平静,不紧不慢的开口:“天气严寒, 还是请太子早些回宫吧。”

李睿却是随意道:“也是, 皇叔是上过沙场经过风雨的,本殿却只是在宫里养尊处优长大的。”他脸上神色淡淡, 似笑非笑, 眼神却有些尖锐的扫过李昇身后的马车。

顾明妧就像是他心口上的一根刺,他想努力拔下来, 可动一下都会疼, 唯一的办法是让她生到自己的肉里, 连成一体, 兴许也就好了。

所以他一定要得到她。

李昇却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下令车队前行。顾明妧坐在马车里, 还是有些担忧, 她悄悄的挽起帘子看了一眼,见马车动了起来, 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帘子一闪, 李昇已经上了马车, 顾明妧急忙就松开了帘子, 往他的身边靠了靠。

太子眼眸中迸出精光,挥起手中的长鞭,策马离去。

顾翰清赶过来的时候,王府的车队正缓缓通过城门,他看见太子李睿骑着马过来,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怒意。太子一向行事乖张,顾翰清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可这幅样子,实在不像是来送行的。

顾翰清有些不放心,探出头叫住了李睿:“太子殿下。”他现在只想让李昇和顾明妧尽快离开京城,千万别再被任何事情羁绊住了。

李睿听见有人喊他,控住了缰绳停下来,看见顾翰清从一旁的马车里探出头来。

他大概是来送顾明妧的。

李睿看见他,唇角都僵硬了几分,这也是一只老狐狸了…本来还以为他耿直淳朴,其实心思却转得比谁都快,要不是他求了李昇求娶顾明妧,他也不会有这般遗憾。

“顾阁老。”但他还是笑着同顾翰清拱了拱手,扫了一眼王府车队远去的方向,缓缓道:“阁老也是来送行的?怎么不过去?”

他要是过去,顾明妧必定是会出来相见的。他实在觉得顾明妧太大胆了,明明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意,却还能这样若无其事的嫁给别人。这世上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公然挑衅他太子的尊严。

“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顾翰清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微臣倒是不知道,太子殿下和王爷还有这样的交情,还特意前来送行。”

太子李睿淡笑不语,过了良久才开口道:“皇叔比孤年长不过三岁,当年我们都是跟着先帝一起长大的,自然是有些感情的…”话虽然这么说,可他的眼神中却透着几分不屑。

顾翰清也记得那些事情,但听说太子小时候略调皮,经常被先帝教训。

出了城门,马车的速度就快了好多,但道路没有城里的平坦,有些摇摇晃晃的。

顾明妧一时没留心,放在怀中的手炉掉到了地上,她正要弯腰去捡,李昇却已经先她一步把东西递给了她。

顾明妧低头接过了,一时不知道要和李昇怎么开口,她和太子殿下并没有什么瓜葛,但太子屡次相逼,出言挑衅,这实在很伤他们两人之前的感情。

好在李昇也没有问什么,只是把她抱到了怀中,顾明妧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和太子殿下没有什么…”

李昇看见她那小心防备的样子,哪里还会怪他,太子的性子其实和今上差不多,都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他哪里会计较这些。

“你不用害怕,现在我们已经离开了京城。”他用大掌握着她的小手,天气太冷,即便是抱着手炉,顾明妧的手指还是有些冰凉,但李昇的大掌却很热。

顾明妧把自己的手掌摊开,放在李昇的掌心里,他们就这样十指纠缠的握住了。

一路上都还算顺利,等到山西的时候,都已经快到年关了。

李昇知道这一路是赶不上回凉州过年的,但过年也是大事,他总要找个热闹的地方稍坐停留,让顾明妧也休息几天。

她们今日住的是大同府的一处驿站,山西是大魏的边境重镇,驿站也修得很好,驿站的兵丁知道是肃王李昇的人马,都非常的厚待。

路上不方便,顾明妧好几天没有沐浴,才到了这里,李昇就命人搬了浴桶出来,让婆子去灶房为顾明妧烧水沐浴。

他坐在客厅的靠背椅上喝茶,听管事们说下面的行程。

“王爷不如留在大同过春节也是一样的,这里还热闹些,等过了这一处,就没有大的集市了。”越往西走越荒凉。况且大同总兵曹钺和李昇还是故友,知道他路经此地,必定是要来看他的。

李昇也觉得可行,但他还想问问顾明妧的意见,虽然她总是听他的,但不问她,就好像不尊重她一样。

他这里喊了管事下去,门口却又跑进来一个小厮,气喘吁吁道:“王爷,严副将回来了!”

李昇之前让严华去了一趟应天府,后来他们走的早,就派人给他送了口信,让他直接回凉州回合,没想到他脚程却是不慢,在大同赶上了他们。

话说间严华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棉布大袄,头发也有些乱,看来是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的。

严华见了李昇便上前行礼,李昇让丫鬟给他上了一盏茶,他们在厅里坐了下来。

他扫了一眼四周,见没有人在边上,这才开口道:“王爷…”他这一路急赶慢赶的回来,为得就是告诉李昇这件事情,可这时候却有些难以启口了。

这件事情埋藏的也算很深了,但顾阁老再小心谨慎,却也终究会留下一些把柄的。

“有话就说。”李昇面色凝重,当日顾家二小姐的话必定是真的,但事情过去这么久,顾明妧也过门了,就算将来被挖出了身世来,只要他李昇不嫌弃她,别人也拿不了她怎样,不过就是人言可畏,她会受些委屈而已。但他们毕竟是在凉州,天高皇帝远,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肯定更少了。

“王妃身母的身份…很有问题。”严华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顾阁老在应天府任职是十七年前的事情了,王爷还记得十七年前发生了什么?”

十七年前发生的最大的一件事,便是先太子的谋逆案。当时和柳家有些关系的京官,不是贬低就是外放,但顾翰清好像是在这之前就已经被调任去了应天府的,应该没有受到牵连,如果他也和柳家的事情有关联,那么这些年也就不会升迁的这么快了。

“当时因为先太子的案子,从京城发配了一群官妓去应天府,顾阁老似乎喜欢上了其中一个,官员去教坊司那是有记载的,末将查了当年的记录,从八月到十月,这三个月中他去过教坊司二十七回,但十月之后就只去了两回,后来就再也没有去过了。”严华说得有些口干舌燥,又喝了一口水,继续道:“然后我又看了当年的记录,壬戌年十月初六,烟雨楼死了一个人,第二天又有一个人被赎走了。”

“死了的是柳太傅的独生女,原内定的先太子妃,而赎了的那个…记录在案的,就是去了应天府内衙当女役。”严华顿了片刻,继续道:“但当时衙门里好些人都知道,顾阁老喜欢上了教坊司的一个姑娘,想办法把人弄了出来,他们也没见过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而顾夫人只在应天府待了三个多月,那期间并没有身孕。”

李昇蹙眉不语,过了片刻才问道:“你认为顾阁老赎的那个是柳太傅家的小姐吗?”

“不是…不是末将这么认为…”严华蹙了蹙眉,继续道:“那群官妓被押送去应天府,为了避免逃窜,每人都有画像,末将找了烟雨楼的老鸨查了十几年前的画卷,虽然纸张已经发霉了,但…柳小姐的容貌和王妃…”他已经不敢再说下去了。

他也不过就看见过顾明妧一两次,还都是不小心撞上的,但这样漂亮的女子,总是很容易就让人记住的。况且柳氏十七年前和顾明妧现在差不多年纪,他只扫了一眼,就已经看了出来。

“那你找到这个人了没有?”李昇问他。

“没有,记录上是死了的。”严华回了一句,过了片刻却又道:“王爷,还有一件事情,末将不知道当不当讲。”

“你说。”

“好像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也在查这件事情…”他想起那日烟雨楼的老鸨偶然说的一句话: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最近倒是又有人想起来了…

这实在是一件牵扯甚广的事情了,李昇的眉心都拧了起来,顾翰清如今贵为阁老,一向作风清正,若是让人挖出这件事情来,轻则停职、重则贬低,总之不是一件好事。

但他现在已经离开了京城了,想帮顾翰清却也有些鞭长莫及。不过有件事情倒是可以肯定的,别人都找不到那柳氏,那么顾翰清一定把她藏的很好,只要柳氏永远都不出现,就算有人把顾翰清这件事情挖出来,顶多也只是定他一个玩忽职守、徇私舞弊的罪名!

他这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打算马上写一封信给顾翰清,把这件事情同他说一说,也让他小心一些。

李昇喊了严华先下去休息,外头长喜却欢欢喜喜的过来道:“王爷,萧侯爷知道你到了大同,要请你去武阳的侯府过年呢!”

第165章 第 165 章

武阳关离大同不过百余里, 是大魏边境的第一重镇,萧浩成驻扎武阳关,手下有十万精兵。眼下大魏虽然和鞑靼签订了议和条款,但鞑靼内斗不断,时常还有一些小部落, 会偷袭大魏边境,国防一日不可松懈。

李昇忽然想起来顾明妧是萧浩成的义女, 虽然当时萧侯爷是怎么认的这个义女他并不清楚, 但既然途径了此地,不去瞧一瞧好像也说不过去。他吩咐长喜请传信的人稍坐一会儿, 进房去问问顾明妧的意思。

顾明妧刚刚沐浴洗漱, 身上穿了一件藕荷色的团花锦缎小袄,下身是绛红色马面裙, 头发只梳了一个小髻, 正倚在临床的一张大炕上做着针线。她身子骨本就纤瘦, 平常很是怕冷, 这一路上有些住处又比较简陋, 炭盆也不够暖和, 好在有李昇这个天然的大暖炉贴身暖着, 她才没着了风寒。

但李昇这一路却很是难熬,每日里抱着顾明妧睡觉, 又不敢多动, 深怕吵着她了, 等醒来的时候, 半边身体都是麻的。

顾明妧看见李昇进来,从炕上支了支身子,她的脸颊被炭火薰得粉粉嫩嫩的,笑着道:“今晚就不跟你挤一张床了,我要睡在这炕上。”

李昇走过去在她跟前坐下,看见炕上的茶几上放着一叠酥饼,还有一叠开了口的糖炒栗子,但顾明妧没有动。

“这糖炒栗子挺好吃的,你试试看。”

“我在给你做袜子,怕弄脏了。”顾明妧抬起头看看李昇,男人走路多,袜子是很费的,几天就要穿破一双。

李昇便拿了一粒在手里,剥开了壳,把里面圆圆滚滚的肉取出来,直接送到顾明妧的唇边。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可惜还在赶路,不能让你好好的玩几日。”

顾明妧一口咬上了那栗子,鲜红的唇瓣微微触碰到李昇的指尖,那人却是愣了片刻,随即把手收了回去,藏到身后,看着她道:“要不然,我们去武阳关过年吧,你义父义母都在那边。”

顾明妧微微愣了一下,只觉得舌尖有些发痛,她刚才一惊,却是把自己的舌头给咬到了。

李昇说去武阳关过年,她固然也是很想去的,可到时候难免会让他瞧见柳氏,她们娘俩在那里一站,看不出来就奇怪了…

她虽然想见柳氏,但还是想悄悄的,不让任何人瞧见了才好的。

“你不想去?”李昇倒是有些奇怪,很少看见顾明妧露出这样为难的表情,他还以为她是很想去的呢,毕竟越往西走,她就越见不着什么亲戚朋友了。

“不是…”顾明妧放下手里的针线,想了想问李昇:“我们去方便吗?”她其实是真的非常非常想去的,又道:“听说萧夫人才生了一个儿子,我们大过年的过去,会不会太叨饶到了他们?”

“是你义父派人过来请我们的,”李昇倒是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要是直接就走了,那才有些失礼呢,他和萧浩成也是十多年的老友了,“带口信的人还在外面候着,你若是想去,我就派人跟他说一声,你若是不想去,我也要想个理由回绝了才好。”

“哎…你别…”顾明妧急忙喊住了李昇,想了想道:“那我们还是去吧…”

虽说都在西边,但等李昇回了凉州,她和柳氏要见面却还是不容易的。像柳氏这样的身份,还是少出来抛头露面的好。

“那我去跟那人交待一声,就说我们过两天过去。”他们才在大同落脚,总要让顾明妧休息几天,她是在京城娇养的千金小姐,自然受不起这一路上的辛苦。

但顾明妧娇美却不娇气,这一路虽然辛苦,却也从来没有吭过一声。

李昇看她又要拿了针线去做,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道:“停下来休息休息吧,难得今儿不用坐马车。”她的手都不如之前在京城的时候细滑了,这里靠近关外,风沙是很大的。

顾明妧却没理他,只是兀自道:“你再帮我剥个栗子。”

李昇点了点头,捡了一个饱满的栗子剥起来,却见顾明妧的脸色有些变了。

肚子忽然就疼了起来…

“嘶…”她的月信一向没有个准信,这一路上又赶,她早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这时候却疼了起来。

“怎么了?”李昇见她表情痛苦,放下手里的栗子问道。